第78頁(1 / 1)

目對視, 稍久,陸雨歇低淺嗓音似含無奈:“你那麼怕疼嗎?”

唐煙煙定定望著陸雨歇, 嘴角往下癟, 突然泣不成聲。

陸雨歇:……

他這句話仿佛成了招來暴風雨的“罪魁禍首”,陸雨歇麵色陡然僵硬。

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

他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多嘴說話?如果他不開口, 她是不是就不會哭?

手腳慌亂,無處安放,陸雨歇薄唇翕合,卻不知該講什麼。

最後支支吾吾道:“怕疼,倒也不是你的錯。”

繼續補充:“我並沒有笑話你的意思。”

竭力挽救:“不如再給你上點兒藥?”

場麵尷尬,陸雨歇並沒得到唐煙煙的任何回應。

他隻好訕訕向前,在唐煙煙身前蹲下, 去握她藏在裙擺裡的腳踝, 預備執行他的提議, 重新上藥。

唐煙煙卻閃躲把腳往裡縮。

陸雨歇的手孤零零落在半空, 帶著幾分窘迫。

唐煙煙情緒爆發得急,哭過後,便痛快了。

她用袖擺擦淨眼淚,問陸雨歇,嗓音含著股招人心疼的沙啞:“你怎麼回來了?”

陸雨歇仍蹲著,唐煙煙不必再吃力地仰望,她稍微抬起眼睛,就能與他對視。

“你的腳,還上藥嗎?”陸雨歇不答反問道。

唐煙煙搖頭。

陸雨歇頷首:“休息會兒,稍後我們一同啟程。”

唐煙煙哭過的眼睛紅紅的,眼尾是深粉色,呆呆看人的模樣像可憐小兔子,攻擊力瞬間減弱大半。

陸雨歇起身坐到她身旁,雖是並肩,卻隔了約莫兩人的距離。

唐煙煙狐疑地看了眼陸雨歇,又望向她周圍沒變的環境,自作聰明道:“哦,我懂了。你剛才是不是沒能成功走出這個陣中陣?此陣需得我們同時行動,才走得出去對嗎?”

陸雨歇眉眼低垂,似有若無地嗯了聲。

唐煙煙說不清是失望,還是習以為常。

她雙臂環住膝蓋,沉默地看著遠處的一片青草地。

耳畔還是沒有聲音,但多了個人,氛圍便不同了。

唐煙煙突然不想動,她隻想這麼坐著,不要思考,不要行動,懶懶散散的,直至地老天荒。

但不可以的。

頭頂的葉子無聲墜落在地麵,唐煙煙嘴角微彎,她打起精神,笑著望向陸雨歇優越的側臉:“我們該出發了。”

陸雨歇視線望入唐煙煙眼睛。

那是一雙很澄淨的眸,倒映著被淚水洗過的明%e5%aa%9a。

她說來就來的眼淚和笑容,讓陸雨歇心生困惑。

她性情灑脫且自由,並不像作繭自縛的人。她真的是因他墮入魔域?還是……

消失在蔚國的那些日,陸雨歇回了趟仙域眷古峰。

他終於推開隔壁那扇房門,屋內乾淨整潔,桌案擺著幾本典籍,梳妝台上是姑娘家琳琅滿目的梳子釵飾等。

它們很陌生。

這些年來陸雨歇遠離女修,隻進過弟子宋怡然的房間。

他不太記得宋怡然房中是否也這般,依稀並不是。

修者大多清心寡欲,尤其鑽研修煉的女修,很少在裝束上花費心思。

可見唐煙煙是愛美的,並非心無旁騖的仙者。

離開眷古峰,陸雨歇分彆見了陸見寒與方寸世尊。

陸雨歇沒有直接言明,他隻是靜靜觀察他們。

一旦生出質疑,似乎處處存在貓膩,陸雨歇覺得很不對勁。

抱著這種心情,陸雨歇重新回到蔚國,他想拋去偏見與印象,重新審視唐煙煙這個人。

再擅長偽裝的人,也有不經意露出真實麵目的時候。

但唐煙煙……

她很真實。

陸雨歇很難捕捉到她的表演痕跡,她的喜怒哀樂,自然到仿佛真情流露。

這一路奔行,途經遂河城時,唐煙煙對他說的那番話,頗有個人見解。

她是有主見有%e8%83%b8襟的人。

她在他麵前所呈現出來的樣子,與墮入魔域這件事,本身就違和相悖。

陸雨歇陷入沉思。

唐煙煙,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

忍著痛意,唐煙煙撐穩草地,艱難起身,然後伸手在陸雨歇失去焦距的眸前晃了晃。

陸雨歇倏地看她。

唐煙煙眨了下眼:“你不走嗎?”

陸雨歇略頓,低眉看她雙足,清泠嗓音如泉水汩汩流淌山澗:“我可以背你。”

唐煙煙:?????!!!!!

誇張地抬頭望天,見太陽好生懸掛著,唐煙煙眯起眼睛,恍然大悟地瞪著陸雨歇,高聲喝道:“汰,從實招來,你是哪裡來的妖精?竟敢變成陸雨歇的模樣來□□蠱惑本大人?”

這下輪到陸雨歇無語,他淡淡望著唐煙煙,任她腦洞大開。

唐煙煙跳著腳往後退:“你不要以為我好騙!我告訴你,我才不上當。”

唐煙煙指著“陸雨歇”,滿腔憤怒:“好啊你,你還學他不說話、學他惜字如金是吧?”

陸雨歇薄唇緊抿,忽地溢出一聲歎息。

唐煙煙被“陸雨歇”看得有些囧,難道她搞錯了?但陸雨歇會說出“背她”這種話嗎?

明擺著不能啊!

這事若發生在陸雨歇拿靈劍刺她前,唐煙煙定會感覺良好地以為陸雨歇就是喜歡她,愛情是很玄妙的東西,區區遺情丹,怎可阻礙神聖的愛情?

然而人總要向現實妥協,唐煙煙不得不拜倒在“遺情丹”下。

收回怒指“陸雨歇”的手,唐煙煙暗自嘀咕:“妖精確實不至於,莫非是幻象?又或者是棋氳前輩的惡作劇,專門來整人的?”

唐煙煙戒備地瞥了眼“陸雨歇”,忍著腳底傳來的陣陣痛意,她與“陸雨歇”拉開距離,一瘸一拐往彆的方向走:“我不會上當,你彆跟著我了,你去整彆人吧,真正的陸雨歇往那邊走啦。”

陸雨歇似笑非笑:“你指錯了,我走的不是東南方,而是北麵。”

唐煙煙:……

莫非真的是本人?

唐煙煙一時竟無法確定,她從頭到腳地打量陸雨歇。

剛想蓋章確實是陸雨歇本歇,又生出新的顧慮。

如果是陣法裡衍生的幻象,當然對空間裡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區區方向,不足以證明身份。

唐煙煙擺了擺手:“不管你是誰,咱們還是分開走吧。”

陸雨歇:“你確定要和我分開?”

唐煙煙難得被噎了下。

陸雨歇也慢半拍意識到這句話確實有些……冒犯。

“我記得你這裡,”唐煙煙不好意思地指向陸雨歇%e8%83%b8口,“你鎖骨左下側有顆痣,你給我看看?”

“……”

陸雨歇實在沒了脾氣。

他彆開視線,不大自在道:“彆試探了,不在鎖骨左下側,而在右方%e8%83%b8口,接近……的地方。”

中間停頓省略的話是什麼,唐煙煙當然清楚。

反正彆問,問就是從前在凡塵時,唐煙煙不小心看到過陸大寶洗澡。

旁的唐煙煙倒是沒看到。

水霧氤氳中,上半身她還是瞧得挺分明,陸雨歇右%e8%83%b8口靠近……的地方,確實有顆不大不小的痣。

氣氛頓時有些局促。

唐煙煙在魔域的這些日子自封嘴炮王,但很奇怪,這會兒,她耳後根居然在發燙。

當著正主的麵那啥啥,她的功力顯然還不到家。-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清咳兩聲,唐煙煙裝腔作勢地擺正臉色,搶先製住陸雨歇:“你眼神閃躲什麼?多大點事兒?我可是見過世麵的人,不就是顆痣嗎?我痣見得可多了,你的不就是位置特殊了點兒嗎?比你更特殊的我……”

陸雨歇偏過去的頭慢慢轉回來,安靜落在唐煙煙臉上。

唐煙煙有點扛不住,她尬笑兩聲:“目前確實還沒見過,不過,以後會見到的,日子還長嘛哈哈。”

好熱啊!

唐煙煙想以手扇風,給臉頰降點兒溫。又覺得此舉過於毀人設,便乾站著保持微笑。

陸雨歇嘴唇抿成直線,他不至於被唐煙煙的胡言亂語激怒,雖然確實生出些不喜。

“以後彆再說這種話。”走到唐煙煙麵前,陸雨歇看她一眼,隨即轉身,微微俯下`身子,示意她爬到他背上,“想早些走出此陣,就上來。”

“……”

這麼厚實的背都送到跟前了,唐煙煙秉著不上白不上的想法,跳到陸雨歇肩上。

她跳上來的幅度略大,陸雨歇沒有防備,向前踉蹌了下。

唐煙煙滿臉欲言又止:“你這……”

陸雨歇蹙眉,他微微偏頭,露出高挺的鼻梁線條。

唐煙煙:好吧,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不行”這兩個字,就暫且收回吧!

“你不要誤會,”陸雨歇背著唐煙煙,走在鋪滿陽光的草地上,“本尊隻是不想拖延進度。”

唐煙煙在他背上翻了個白眼:“你也不要誤會,本大人肯讓你背,絕對不是要占你便宜的意思,譬如我這樣環住你脖頸,”說著,唐煙煙本來沒有動作的雙手忽然摟住陸雨歇脖子,兩人身體沒有間隙地貼在一起,唐煙煙口%e5%90%bb含著報複的筷感,“我這樣隻是不想摔下去哦!不是意欲輕薄你哦!”

第八一章

陣法裡的環境一直在變。

他們好像走過了四季, 也曆經了風雨晴雪。

狼狽是避免不了的。

棋氳的惡作劇層出不窮,隻要他們不反抗,並不會傷得太重。

唐煙煙不清楚外麵的時間究竟過去多久, 單憑陣法內氛圍造就的錯覺而言,她和陸雨歇仿佛在陣法裡待了數十年。

一場暴風雪後,陣法倏地化為光霧, 消散而逝。

四周荒蕪落魄, 他們重新回到原地。

唐煙煙從陸雨歇背上下來, 她用靈力撫平身上傷痕,順便替陸雨歇療傷。

陣法中,陸雨歇一直背著她, 麵對棋氳前輩的惡作劇時, 他承受得更多,也會犧牲自己保護她。

這種純爺們兒的行為, 唐煙煙還是有那麼一丟丟的感動的。

比起他倆, 對麵楚星津等人明顯輕鬆許多,尤其棋玉。

唐煙煙羨慕不來地搖搖頭, 果然,身為後人的棋玉就是個BUG,隻要有他在,這個陣法多多少少會手下留情。

“煙煙,”出來的瞬間,棋玉立刻來到唐煙煙身前,他擔憂地問, “你還好嗎?”

上下打量唐煙煙, 棋玉視線忽而定在她粉色裙袂下的那雙精致繡花鞋, 他激動又不可置信, “這雙鞋,煙煙,滄瀾境的那場比試,是我贏了?”

唐煙煙撓了下脖頸,偷瞄陸雨歇一眼。

他神色從容淡定,並無半分心虛。

唐煙煙想了想,決定看在陸雨歇純爺們兒的紳士行為上,大度地替他把鍋扛下來:“嗯,是我之前忘記告訴你,這雙繡花鞋是你贏來的獎勵。方才我在陣法裡傷了腳,所以臨時換上了這雙鞋,不好意思啊。”

在旁的陸雨歇眼神微冷。

他薄唇輕勾,揚起的弧度似乎帶著那麼點兒諷刺。

但陸雨歇什麼都沒講,他羞於在唐煙煙棋玉麵前,去爭一雙繡花鞋的歸屬權。

棋玉卻滿眼欣喜,甚至都快哭出來:“真好,煙煙,真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