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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展顏一笑:“還要感謝師父陪我去滄瀾境,如果沒有那趟遊曆,或許我現在還沒有……”話語戛然而止,宋怡然垂低眉眼,忽然想到了唐煙煙。

陸雨歇薄唇勾起很輕的弧度:“你是本尊弟子,這是本尊該儘的職責。”

宋怡然默了默。

職責,又是職責這兩個字。

%e8%83%b8中莫名有種說不出的憋悶,宋怡然陡然抬眸,她定定望著陸雨歇:“師父,你可知道,在你遺忘的那段記憶裡,你從沒有提過‘職責’二字,也從不屑於履行你的義務。那時我很不願意看到那樣的你,可不知怎的,當師父你變回我熟悉的那個師父時,我又覺得……”

宋怡然不知該怎麼去表達。

但她知道,有件事,她必須同陸雨歇坦白,否則這會成為她今後修煉途中的障礙與心魔。

倏地屈膝跪在蒼茫雪地,宋怡然脊背挺得很直,她聲音不重不輕,有著超脫的篤定與堅持:“師父,弟子有話對您講。上屆七星宗試劍大會上,我因嫉恨你對唐煙煙太好,所以在論劍台對唐煙煙動了殺念,”眼眶紅腫,宋怡然俯首磕頭,“怡然在最後關頭悔悟,及時收了手,但當時師父你維護唐煙煙心切,也對弟子動了殺念。”

萬籟俱寂,冷風卷起地麵蓬鬆雪花,飛揚在空中。

宋怡然仍拜倒在地:“那件事後,我與師父形同陌路,師父不忍弟子麵對責難,並未將弟子逐出師門。弟子心中亦明白,這是師父對弟子最後的仁慈。所以……這些日子師父對弟子的好,弟子一麵激動喜悅地接受,一麵戰戰兢兢愧不敢當。今天弟子終於鼓足了勇氣,因為弟子不想再這樣下去,弟子對師父,問心有愧。”

字字句句入耳,陸雨歇神情未變,但眉間風雪凜冽。

他沒有看宋怡然,凝結的目光也不知望向了何處。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很久很久。

陸雨歇始終僵坐著一動未動,宋怡然也匍匐在雪中,沒有起身。

雪不知何時又飄了起來,像柳絮,輕軟靈巧。

陸雨歇聲音好似染上幾分雪的氣息:“你起身。”

宋怡然愣了片刻,緩慢站起來。

聽到陸雨歇冷淡的語氣,說不難過是假的,他是她藏在心中偷偷傾慕了那麼久的師父啊!但說真話的時候,宋怡然通身舒暢,心境竟也隨之開闊,隱隱似有進階的趨勢。

任由雪花墜在他發上、肩上,陸雨歇並未拂手撣去,他薄唇輕啟,問:“遺情丹,是否本尊自願服用?”

“我……”宋怡然呆住,她搖搖頭,“徒兒不知道。”

陸雨歇淡淡嗯了聲:“你下去吧。”

宋怡然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地拱手行禮,轉身退去。

夜漸漸深了。

陸雨歇獨坐雪鬆下,睫毛落了片單薄的雪絨花。

眨一眨眼,那絨花化作水,落在他臉頰,隨風而逝……

今年冬天大雪連綿,但蝸居在魔域的唐煙煙對此一無所知。

副域主要做的雜事好多,唐煙煙時不時就要進宮朝拜魔尊朝天闕,偶爾還得和孫鼇“狼狽為奸”,拚命和章山道人掐架,就,挺累的。

倒在榻上,唐煙煙踹掉鞋子,把臉埋入被子。

“小煙煙,我回來啦。”進門的小綠有樣學樣,它飛撲到床上,翹著二郎腿向唐煙煙報告,“我最近跟郜大王去了好多地方,煙煙,你快看快看,我是八階大妖啦,我現在都有追隨我的小弟啦。”

唐煙煙唔了聲。

小綠嘰嘰咕咕繼續講:“最近仙域好像有點問題,郜大王跟我說的。”

唐煙煙抬起頭:“什麼問題?”

小綠撇嘴:“不知道,魔獸郜就是頭笨豬,說話顛三倒四。”

唐煙煙蹙眉,魔獸郜如今常伴朝天闕身側,是朝天闕的坐騎,它接觸到的事情比誰都多,但它真的……不提也罷。

“朝天闕呢?”唐煙煙頓時有了精神,“說說你聽到的關於他的事。”

小綠晃了晃腳丫子,頗為自得道:“煙煙你也知道的,魔獸郜的表達能力真不行,我連蒙帶猜再分析,得出以下結論,朝天闕應該是在找什麼東西,而且都是他親自行動,每次得手後,他都會獨自在寢殿呆很久。”

寢殿?難道陸雨歇的另半魂魄在朝天闕寢殿?

這些日子,唐煙煙沒少在魔宮溜達,但朝天闕的寢宮,她確實沒理由進去。

看來得想個辦法了。

轉眼冬去夏來,唐煙煙還沒想好進朝天闕寢殿的理由,魔域就發生了件大事。

或者說,是攸關全修者的重要大事。

魔殿內,唐煙煙安靜立在右側,聽堂主們左右護法們唉聲歎氣。

“難怪仙域前些日暫停秘境曆練,原來他們早知靈脈出了問題。”

“靈脈怎會出問題?老夫聞所未聞啊!”

“居暨堂主你有所不知,在上古時期,是沒有靈脈存在的,那時天地間充滿濃鬱靈氣,後來鬥轉星移年輪更替,天地靈氣漸漸稀薄,有些濃鬱靈氣不願消散,它們就抱團凝結在一起,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地底靈脈。”

“原來如此,但老夫還是不懂,靈脈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不是靈脈本身,而是陣法的問題,數萬年來,仙魔兩域共用的是石匡月陣法,但現在,陣法阻攔不住靈脈千萬年積累的雜質了,修者用不純淨的靈氣修煉,很容易誤入歧途甚至邪火攻心。”

……

朝天闕坐在枯骨寶座,單臂支著腦袋,好似已睡著。

唐煙煙本來挺困的,但聽到後麵,差點沒嗨起來。

靈脈的重要性顯而易見,她恨不得所有魔修都去忙什麼靈脈,最好朝天闕也急得焦頭爛額,這樣她就有更多機會去找陸雨歇的另半魂魄。

這場魔域例會拖堂了很久,走時堂主們憂愁地直歎氣,唐煙煙也隨他們哭喪著臉,等徹底離開魔宮,她步伐輕快,簡直虎虎生風。

唐煙煙開心地等啊等,等啊等,沒等到朝天闕焦頭爛額,卻等到了讓她下界的命令。

唐煙煙:?????

正要進魔宮,唐煙煙撞上來找她的孫鼇。孫鼇欲言又止地看著煙煙妹妹,垂頭喪氣說:“妹妹這下得委屈你了。”

唐煙煙: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孫鼇歎氣:“唉,誰能想到,當日魔尊隨手捉來賞你的替身,竟是很多年前拚命反對石匡月陣法的修者的後人呢?

唐煙煙:????

孫鼇抬起他肥厚手掌,很輕地拍了下唐煙煙肩膀,總算露出欣慰的笑容:“其實仙域早已找到棋玉,但棋玉指名要煙煙妹妹你下界,煙煙妹妹,可見棋玉對你還是惦念不忘的,你那個……咳咳,實在不行你就收了棋玉吧,多個知冷知熱的跟著煙煙妹妹你,其實也不虧對吧?”說著,孫鼇痛快地笑起來,“哼,仙域這次忙前忙後,哈哈哈,誰能想到竟是為咱們魔域做了嫁衣呢哈哈哈!”

唐煙煙:……

第七四章

唐煙煙心情委實複雜。

拾掇拾掇包袱, 她在全魔域期盼感恩的目光中,下界了。

這應該算是一張好牌?唐煙煙安慰自己,船到橋頭自然直, 棋玉性格溫軟,況且她又沒得罪他,攻略難度估計也就一兩顆星?反正三顆星絕對封頂。

蔚國隻是三千凡塵中的一個小世界。

跨越結界, 唐煙煙飛落到蔚國。

凡塵時間的流逝與仙、魔域存在差彆, 如今蔚國正是櫻花爛漫的春季。

唐煙煙帶著幾個魔域使者, 入鄉隨俗,駕著馬車,前往初香街的一處高雅彆院。

棋玉在蔚國身份尊貴, 他祖母是蔚國公主, 祖父也曾位居大將軍。可惜棋玉父母早逝,他在祖母嗬護下長大, 前些年祖母臨終時, 將棋家世代相傳的玉佩傳給了棋玉。而這塊玉佩,大約便是解開靈脈陣法之謎的關鍵。

唐煙煙坐在馬車裡打盹兒, 聽魔修向她回稟棋玉的背景。

棋玉如今還未入朝為官,他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在京城乃至整個蔚國都聲名斐然。再加上他小模樣兒長得俊俏,更是常年穩居京城名流才子榜第一名,傾倒無數少女心。

車輪軲轆聲中,馬車抵達坐落湖畔的清雅彆院。

彆院廊簷下,管事張龍謹遵主人吩咐, 候在門口等待貴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張龍並不知是哪位貴客要來, 亦不知貴客是男是女, 但以公子近日的種種反常表現來看, 公子應該非常在意這位貴客。

但古怪的是,公子分明那麼期盼貴客的到來,卻在昨夜逃也似地倉皇出門,到現在都沒回來。

好奇地望向庭前馬車,張龍攏著手,恭順上前。

轎簾兒隨之掀開,著粉裳的年輕女子根本不需丫鬟攙扶,她輕盈地一躍而下,動作灑脫隨性,又透著股說不出的可愛嬌%e5%aa%9a。

春色姣好,幾片櫻花隨微醺的風拂來,襯得女子膚若凝脂顏如渥丹,可謂是傾國傾城貌。

張龍如被驚雷劈中,他僵硬地釘在原地,滿眼震愕。

他此生確實不曾見過這般標誌的姑娘,但張龍並不是被唐煙煙的美貌驚呆,而是——

事情是這樣的。

大約四五年前,他們家公子曾失蹤數月。

他們找遍蔚國,亦不曾找回棋玉公子,大家都以為公子已遇害,怎知那個隆冬,公子卻毫發無傷的回來了。

安然無恙地回歸後,公子對他失蹤的那段日子閉口不提,可經曆此事,公子的性情卻變了。

潔身自好的他不再拒絕那些撲上來的姑娘,他甚至在各地尋回許多貌美小妾,有朋友約他去紅樓喝酒,他也欣然同去,還笑盈盈地讓女子坐在他懷中,張嘴喝下她們喂過來的酒。

張龍一直不明白,公子的變化怎麼能那麼大。

此時此刻,張龍似乎懂了。

那些被公子養在後院的女子,竟都與眼前這位姑娘神似。或是唇,或是眼神,或是身形,總能找到與她些微相近的地方。

而備受公子寵愛的那位蓉姬夫人,則是所有女子裡與這位姑娘最相像的。

張龍一時失神。

唐煙煙目光淡淡掃過張龍,以及他身後的奴仆丫鬟:“棋玉呢?”

張龍:……

這姑娘竟然直呼公子名諱?但他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呢!張龍斟酌著說:“公子臨時有要事處理,還請姑娘先到彆院休息,待公子忙完,定會前來探望姑娘。”

唐煙煙輕挑眉梢。

棋玉竟然不在彆院?他這是什麼意思?知道她有求於他,所以拔高了姿態?

唐煙煙好笑地頷首,直接進了庭院。

幾個氣勢洶洶的黑臉魔修跟著進屋,被張龍安排好房間。

至於唐煙煙,自然是住最精致視野最遼闊的上等廂房。

凡塵不便放出神識大範圍查探情況,可能會破壞空間的平衡。

攆走服飾的丫鬟,唐煙煙耐心等了會,一個魔修回來告訴她,仙域的人都住在城中渺塵客棧。

唐煙煙抿了口茶:“仙域來的都是哪些人?”

魔修回:“多是擅長陣法的修士,仙尊陸雨歇也在。”

唐煙煙險些噴茶:“他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