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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無數冰劍穿透虛無,徑直閃現在製住仙域百名修士的魔修麵前。

短暫呼吸間,魔修紛紛倒地,輕者重傷,重者則已神魂俱滅。

這便是仙尊陸雨歇的實力,一劍之威,足以製衡天下。

孫鼇不怒反笑,他拍掌喝彩,連道三聲好,頗為真誠的口%e5%90%bb:“好,好,好!不愧是仙尊陸雨歇。咱們魔尊原先還擔心你在凡塵受苦受難,修為大跌。”說到此處,孫鼇眼睛裡劃過一絲深意,“但時日還長,仙尊,咱們慢慢走著瞧。”又突然想到什麼,孫鼇扯扯厚唇,低聲說,“仙尊,你可還記得當年的烈焰魔窟?”

語罷,孫鼇衣袖一拂,整個人消失在浮圖秘境。

陸雨歇站在原地,神色如常,兩扇睫毛在他眼瞼落下淡青色陰影,幾片紅楓毫無察覺地擦過他纖塵不染的白色衣袍,悠悠墜地……

見孫鼇趁機遁走,獲救的仙域修士並未強行追擊。

浮圖秘境遭受重創,催生出許多空間罅隙,魔域究竟掌控住哪些空間縫隙,他們並不知。

眼下其餘仙域修士,正在探索修補所有的空間裂縫,畢竟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帶著秘境百餘修士,陸雨歇剛出浮圖秘境,便有玄英宗弟子匆匆趕過來報:“仙尊,方才玄英宗方向傳來驚雷聲,似是上古神器之威,許是使用者修為不高,威壓不算太強,掌門已立即趕回玄英宗查探。”

陸雨歇霍地抬眸,他平靜淡漠的麵色終於裂開一條條縫隙,並從中滲出驚慌焦切緊張等一係列情緒。

來報的玄英宗弟子滿麵愕然。

仙尊冰冷麵具下竟藏著如此豐富的表情嗎?

他正欲再說些什麼,眨眼間,方才立在他眼前的仙尊陸雨歇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雨歇紅著眼,禦劍疾行。

趕回玄英宗的途中,陸雨歇陡然轉移方位,飛往魔域金陵窟。

足下飛劍劃破利空,浮雲如閃電般錯過,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憶起方才孫鼇那句輕飄飄的話,陸雨歇臉色慘白。

他說:仙尊,你可還記得當年的烈焰魔窟嗎?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陸雨歇幽深眼瞳戾氣彌漫,他輕扯唇角,竟怒極反笑。

笑著笑著,鑽心的痛襲遍四肢百骸,陸雨歇眼眶隨之氳滿霧氣。

是他錯了。

大錯特錯。

他這樣的人,原本就不配。

他不配擁有這世間最美的月光……

金陵窟位於魔域塹州邊際。

陸雨歇落在金陵窟牌坊下,冷冷望著眼前荒蕪。

目之所及,儘是嶙峋古怪的褐色石塊,石塊麵上遊走著金色火紋,魔氣縈繞其間。

陸雨歇到來的刹那,空中立即響起明快得意的輕笑聲,這笑聲屬於魔尊朝天闕。

朝天闕並未現身,他像是陸雨歇的老朋友般,用隨意的口%e5%90%bb道:“唔,你來了?熟悉你現在看到的這一切嗎?弑魔沉睡之處,亦是你曾經的沉睡之處,更是現在你心愛女子的沉睡之處。哈哈哈,陸雨歇,你現下作何感想?”

陸雨歇微微側眸,精準望向空中的某一定點。

朝天闕嗓音驀地變得有些嘲弄:“怎麼?想殺我?”

陸雨歇沉默地收回視線。

朝天闕輕笑道:“當年你娘亦是如你這般,倘若眸光可以殺人,本尊怕是早已身首異處。此情此景,還真是與當年如出一轍!那麼,問題來了,你是同你父親般選擇大義,還是同你母親般,救你心愛之人呢?”

話落,朝天闕聲音立刻消散,陸雨歇眼前現出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

海的中間盛開一蓬蓮花般的火焰,像是天地間的小小扁舟。

搖曳火苗之間,是安靜躺在其中仿佛已熟睡的女子,她一襲淺粉衣裙,被紅彤彤的火焰籠罩,四周無風,火苗卻恣意飄舞,好似要將她儘數吞沒。

陸雨歇眼前起了濃霧。

他定在原地的雙腳僵硬且沉重,如灌了鉛。

但陸雨歇還是沒有遲疑地用力抬步,堅定地朝那蓬火焰走去。

這段路看似長,又很短。說短,卻比想象中更長。

雪白長袍拂過褐色石麵,沾染上一點點黑氣。陸雨歇踏入海麵,火焰在刹那間燎於整片海麵。

火焰充斥天地,它像是魔鬼,張牙舞爪著,欲吞噬萬物。

陸雨歇走在火光裡,他目光始終落在唐煙煙身上,卻又仿佛透過那片淺粉衣袂,看到了一個稚嫩的孩童。他亦安安靜靜躺在這片火海裡,陷入同樣的沉睡。

來到唐煙煙身旁,陸雨歇俯首望著火焰中的女子,冰涼指尖輕輕撫過她臉頰,他嗓音輕柔,含著歉意與愧疚:“煙煙,彆怕。”

視線下移,陸雨歇看到她腹上盤旋的詭異黑色圖騰。

睫毛自然垂落,陸雨歇薄唇微勾,他毫不猶豫地拂手去解。

那魔陣很快便化作一團黑霧,但它們並未消散在空中,而是遊絲般從正在解陣的陸雨歇指腹裡鑽進去。

一切都發生得很快,待最後一縷黑霧滲入陸雨歇身體,海水與火焰同時劇烈翻騰,大地亦如地震般開始動搖。

陸雨歇對此並不陌生的模樣。

他攔腰抱起唐煙煙,同她不斷在黑色漩渦裡急速下墜,一直下墜,仿佛要墜落到海的深處、地的儘頭。

陸雨歇閉上眼睛,額頭輕抵唐煙煙眉心。

彆怕。

他無聲地說。

不知過去多久,世界寂靜了。

陸雨歇同唐煙煙墜落在真正的烈焰魔窟。

這是片滿目瘡痍的上古戰場,土壤裡藏著千億年前的血腥與枯骨。空氣與風都是陰森森的,遠處火山卻不時噴發出厲鬼般的火焰。

陸雨歇虛弱地看了眼周遭,嘴角牽起抹諷笑。

此處與當年,竟是有些不一樣了。

這回,他們又想得到什麼呢?

周圍戾氣似與陸雨歇體內的那股黑霧相互感應,它們不斷吞噬他身上的靈力。

陸雨歇疲憊難忍,全身無力,他竭儘所能地將唐煙煙擁在懷中,沉沉閉目。

世界靜謐無聲。

粘濕的土地上,遠遠走來一對身形狼狽的母子。

男孩不過八/九歲模樣,身著黃衫的女子牽著男孩手,嘭地一聲巨響,他們同時望向遠處正在爆裂的火焰。每隔一段時間,火焰便要爆裂一次,他們的身體亦會更加虛弱。

“娘,今天是第十五日了。”

“唔,小寶真聰明,還記得我們困在此處的時間。”

“娘,爹不會來救我們了對不對?”走著走著,男孩突然止步,睜大霧濛濛的眼,他努力仰頭,望著麵色蒼白的娘親,嗓音含著細碎的沙啞,“娘一直在騙我對不對?爹爹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用暝石碎片來交換我們對不對?”

黃衫女子囁嚅乾枯唇瓣,半晌說不出話。

她眼眶慢慢染紅,卻又拚儘全力逼去淚意,笑著說:“你怎麼連暝石碎片都知道?”

男孩甩開母親的手,他憋屈憤怒地將脖頸扭向彆處:“我知道的很多,我知道魔域想要暝石碎片,才以孩兒為要挾,讓爹爹奉上暝石碎片。”

黃衫女子飛快抹了抹眼角,麵上仍是笑意滿滿:“那小寶可知,魔域要用暝石碎片做什麼?”

男孩倔強地咬著唇,不肯吭聲。

黃衫女子蹲下`身,她捧著男孩的臉說:“我們身處的這片土地裡,沉睡著邪惡的上古弑魔,暝石碎片便是喚醒弑魔的必備條件。弑魔若出,不止仙域,凡塵亦會淪為哀鴻遍野的黑暗煉獄。小寶曾經看過的風景,救過的動物,交好的夥伴,喝過的清泉,甚至是喜愛的花木,都會化為虛無。小寶希望他們都死掉嗎?”

男孩腦袋低垂,很久很久,他緩慢地搖了搖頭。

日複一日。

到第二十日時,母子已虛弱得再無氣力。

他們互相偎依,靠在堅硬石頭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男孩抓緊母親袖擺,他側頭望著好像快要死掉的母親,兀然哽咽著說:“我恨爹爹,我討厭爹爹,如果有下輩子,我不要他做我的爹爹,他不配。”

黃衫女子猛地睜開眼,她不知打哪來的力氣,陡然朝男孩臉頰扇了一巴掌。

男孩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瞪著黃衫女子。

她打得其實並不重,但男孩好疼,疼到眼淚不受控製地啪啪掉落。

黃衫女子沒有安慰男孩,她眼眶蓄滿眼淚,神色卻比任何時候都堅毅:“你爹肩負蒼生,守護仙域是他職責,他若因你而陷天下於不義,那他便不是你父親了。”冗長沉默過後,黃衫女子愧疚地望著男孩背影,眷念不舍地說,“小寶莫怕,這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沒有什麼能超脫於法則之外,人或物,它們都有弱點,此地亦有。再過些日,娘或許便能送你出去了。”

“那娘你呢?”男孩賭氣半晌,嗡聲問。

“自是同小寶一道離開。”

氣氛不再如方才僵硬。

男孩望向母親,他一改往日天真眼神,輕聲問:“那娘你呢?你為何要來救我?你說爹爹不該來,那你呢?你明知是陷阱,隻要犧牲掉孩兒一人,不就好了嗎?你為何還要過來同我吃苦?”

黃衫女子怔愣片刻,眼眶淚珠再忍不住地簌簌掉落,她驀地緊緊擁住男孩,又哭又笑說:“因為娘這輩子唯一的弱點,便是你啊!”

男孩有些被嚇到,在他印象裡,娘從不曾這般痛哭過。

娘抱著他哭了好久好久。

男孩第一次知道,原來娘總是笑著的眼睛裡,藏著那麼多的淚水。

迷迷糊糊間,他似乎聽到娘喑啞地在他耳畔柔聲說:“隻願娘的小寶往後餘生,不要再曆經此般痛。”

……

黑暗裡,有涼意從眼角淌入鬢發。

隨即是溫柔的觸?感。

仿佛有人在為他拭淚。

陸雨歇睫毛顫了顫,嘗試數次,他終於如願睜開眼睛。彌漫在視線的薄霧褪去,映現在眼前的是一張脆弱卻也漂亮的臉龐。

她像朦朧的月,也像熾熱的太陽。

總能驅散他所有的陰霾。

陸雨歇下意識握住唐煙煙落在他眼角的手。

唐煙煙輕笑,嘴角弧度透著安撫:“做噩夢了嗎?”

陸雨歇搖頭,又搖了搖頭。他隨她笑,眉眼間氤氳著暖意:“不,是美夢。”

第五二章

唐煙煙被擒, 仙尊陸雨歇失蹤,玄英宗內部大亂。

查清陸雨歇消失在魔域金陵窟後,方寸世尊一改往日嬉皮笑臉, 他神情緊繃,一言不發。

陸見寒亦是嚇到麵色發白,他慌道:“魔域賊子莫不是想故伎重施?他們準備利用唐煙煙掣肘陸雨歇, 從而威脅整座仙域?”

方寸世尊嗤之以鼻:“你仙域有什麼可值得威脅的?”

陸見寒難堪不已, 當年魔域利用年幼的陸雨歇, 欲逼鎮陽仙君交出得來的暝石碎片,但鎮陽仙君顧念大局,為保仙域與蒼生太平, 他忍痛割舍愛妻與幼子, 並未把暝石碎片交給魔域。

在其妻雲葭仙子與其子陸雨歇被困烈焰魔窟的三十多日裡,鎮陽仙君發瘋般攻入魔域九州, 隻憑一柄劍, 他沒日沒夜地廝殺,待攻入魔宮, 鎮陽仙君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