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白兔聲音殘暴,帶著陰森戾氣,可當它望向遠處沉睡的袁君儉時,卻溫柔如春風。就像……像望著心愛之人的豆蔻少女?
李昀遠張了張嘴,驚懼地扯陸雨歇袖子,結結巴巴說:“兔、兔子會講話?”
陸雨歇很淡定:“我聽到了。”
李昀遠:同樣身為青銅,為何陸青銅那般從容?兔子開口說話了啊啊啊啊!它是妖怪啊啊啊啊!你們腦子是壞掉了嗎?我仙符呢我仙符呢?我要帶你們逃命啊啊啊啊!
唐煙煙沒空搭理他們,她麵無表情和兔子說:“如果我沒猜錯,他是進來尋你的。”
白兔弓起的背逐漸放鬆,它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再看向袁君儉時,大顆大顆血淚往下掉,嗓音哽咽道:“不該來的,你們不該來的……”
還沒掏出仙符的李昀遠停下動作。
他再遲鈍,也嗅到了不對勁的味道。
這兔子說話,為何那般像為愛所困的悲情女子?
“你是任姑娘?”
“是,也不是。”
“陰雪峽的古怪與你有關?”
“沒有。”
“那是什麼原因?”
“如果你們想知道,我可以帶你們去,但很危險,你們或許會沒命。”
兔子語調變得柔和許多,不再凶煞暴戾。
唐煙煙沉%e5%90%9f片刻,放下兔子說:“好。”
兔子仰頭看她:“但我有條件,我要把袁君儉先送出去,可以我的能力,我隻能送他一人離開。”
唐煙煙:“可以,不過你要怎麼送他出去?”
兔子回:“我自有辦法,你們等等我。”
李昀遠眼神飄忽,欲言又止。
兔子像是輕笑了聲,說:“你們放心,我走不掉的,我永遠都離不開這裡。”
得到他們肯定,兔子幻化成一團煞氣,它飄到沉睡的袁君儉身邊,小心翼翼將他裹進黑霧,帶著他徐徐朝遠方飛去。
蒼茫白色中,那團黑漸漸變成一個點,再看不見。
李昀遠搶在陸雨歇前麵,開始向唐煙煙提問:“它是妖怪?天,它和袁君儉什麼關係?小煙姑娘你怎麼發現它的?它的話可信嗎?”
唐煙煙不答反問:“你來陰雪峽的任務可以說了嗎?”
李昀遠:……
並不強迫李昀遠坦白,唐煙煙說:“從進陰雪峽,我就有一股被窺視的感覺,怕打草驚蛇,所以沒和你們講。還有雪暴時,我仿佛在煞氣中看到了一雙紅色眼睛,就是那隻兔子的。”
李昀遠悲憤:“那些護衛是它殺的?”
唐煙煙:“算是,它想趁亂帶袁君儉走,沒想到我很難纏吧。”
李昀遠怒罵:“該死。”
唐煙煙垂眉,語氣淡淡:“它早死了。”
李昀遠:……
陸雨歇雖然沒有記憶,在這方麵卻有很強的直覺,他輕聲說:“它應該是先死去,然後靠吸收煞氣複活?其實這也不算複活,它明明已經死了。”
唐煙煙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麼多人死去,都沒能“複活”,這隻兔子究竟是存有多大執念,才靠著這幅弱小軀體,將活生生的袁君儉送出陰雪峽呢?
第十五章
雪停時,兔子回來了。
它鮮紅眼睛變得黯淡無光,身體呈半透明狀,仿佛即將湮沒在這無邊雪色中。
唐煙煙能感知到,它身上的煞氣似乎將要耗儘。
把袁君儉送出陰雪峽的方法,難道就是利用煞氣辟出一條出口?
兔子虛弱地停在他們身前,有氣無力說:“你們跟我來。”
唐煙煙與陸雨歇李昀遠對視一眼,跟上兔子的步伐。
在兔子回來前,三人已經商量好,既然走到這步,自然不能半途而廢。
反正李昀遠有高階仙符傍身,那就代表他們有絕對安全的退路。
無奈的是,他們沒辦法帶上受傷的護衛們。
這次行動,若他們能成功破解陰雪峽的古怪,護衛們也就安全了。若失敗,他們隻能再想辦法進來救他們。
三人一兔,徐徐走在荒蕪雪中。
李昀遠記恨雪暴帶來的傷害,衝兔子惡聲惡氣道:“你跟袁君儉究竟什麼關係?”
兔子並不搭理他。它虛幻的身影被風吹得左右搖擺,陸雨歇擔心它被吹散,下意識走到它旁側,為它擋住瑟瑟寒風。
兔子愣了愣,半晌,它用微弱的聲音說:“就算沒有我,他們一樣會死,你們也會死。隻要進來這裡,就沒有誰能活著走出去。”
李昀遠不滿冷哼:“那袁君儉呢?”
兔子無聲沉默。
唐煙煙適時開口問:“煞氣能影響人心智,自相殘殺又能生出更多煞氣,所以峽穀裡的人都是這麼相互廝殺至死的?”
兔子露出像是在嘲諷的表情:“單純的廝殺夠嗎?
唐煙煙沒明白它的言外之意。
經曆豐富的李昀遠陡然變了臉色,他握緊雙拳:“我們軍中常押審犯人奸細,摧毀一個人,除了肉身所帶來的痛苦,更重要的是心理。住在人心底的魔鬼,永遠比陰謀手段更可怕。”
這一提醒,唐煙煙悟了。
她愕然地張張嘴,不知該說什麼。
陰雪峽沒有獵物。
一群人被困此處,該如何生存?
恃強淩弱,勾心鬥角,拉幫結派,陰謀陽謀……
到最後,唯一活下的那個人還算是人嗎?
煞氣生於心魔。無限將心魔擴大,煞氣自然更強。
這座陰雪峽,原來是用來滋生煞氣的地獄?
兔子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它語氣很平靜:“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批人被送進陰雪峽。”
唐煙煙驚愕不已:“每隔一段時間?多久?”
兔子回:“我不知道,陰雪峽裡沒辦法判斷時間。”
聽到這裡,李昀遠腳步戛然而止。
唐煙煙陸雨歇疑惑地回頭看他。
李昀遠扯著唇,笑得比哭還難看:“是月圓之日,每月十五。”閉了閉眼,李昀遠接著說,“三年了,連續三年,每月都有死刑犯和各地失蹤的男女及其孩子被秘密送進陰雪峽。我曾經的麾下軍士,他妻兒就是在去年上元節雙雙失蹤,然後再也沒能回來。”
空氣如死一般的寂靜。
李昀遠眸中倒映著冷雪,他表情凝重道:“而我此次正是奉命調查這件事。”
風卷起地麵的雪,紛紛揚揚灑向空中。
所有人都沒有作聲。
“往前走吧,”須臾,唐煙煙眼底劃過一絲厲色,她在風雪中傲然開口,“去會會這個作惡多端的惡魔。”
陸雨歇李昀遠望著她,用力點頭。
途中,兔子告訴他們:“那裡應該是一座祭壇,憑肉眼無法察覺,我待會用煞氣帶你們進去。”
陸雨歇想到什麼:“煙煙,這難道是在用煞氣培育什麼邪惡的東西嗎?”
唐煙煙:“或許吧!”
蒼茫雪地光禿禿,很難辨明方向。
兔子由煞氣凝聚而成,它對所謂的祭壇有天生的敏銳感。
“到了,”兔子忽然站定在空闊雪地,它幻化成一片單薄黑霧,籠罩住唐煙煙三人,“集中精神,屏住呼吸,不要被煞氣影響心智。”
李昀遠連忙用衣袖掩住口鼻。
或許是修士的原因,唐煙煙完全沒感覺,陸雨歇居然也是如此。
他們眼前有瞬間黑暗,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再睜開眼睛,橫亙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座露天祭壇。
地麵雕刻著詭譎獸紋,讓人有種暈眩的感覺。四根擎天大柱分彆屹立於東南西北方位。
粗蛇般的黑色鎖鏈從柱子底部攀援而上,一直延伸交錯到頂部,然後交彙在半空,中心供奉著一顆巨大黑色圓珠。
煞氣通過鎖鏈,輸送到圓珠。
透過薄薄的壁麵,隱約可見圓珠裡遊走著無數血絲,血絲裡麵有坨肉白物體在緩慢蠕動,像是在蠶食血絲與煞氣。●思●兔●網●
陸雨歇渾身一震,他猛地用手摁住太陽%e7%a9%b4,下意識嘟囔:“好熟悉,好熟悉的氣息……”
唐煙煙注意力不在陸雨歇身上,她震驚地盯著巨大黑珠,有點惡心。
旁邊兔子的聲音越來越低:“對不起,我隻能幫你們到這裡,等我煞氣消散,它就會發現你們。”
話落的瞬間,那團白花花的肉陡然停止動作。
它鼓起一坨分不清是不是腦袋的肉團,朝唐煙煙他們看來。
唐煙煙忍住捂胃的衝動,拔出劍,騰空一躍,朝黑色圓珠飛去。
李昀遠跟著揮刀,正要往前。“嗤”一聲,漫天黑霧陡然從圓珠沁出,把雪白世界染成濃墨。
像是受到某種蠱惑,李昀遠僵硬地轉過身,高高舉起刀,麵無表情朝陸雨歇砍下去。
“李青銅!”陸雨歇勉強避開致命一擊,他被黑霧嗆得厲害,都快說不出話。
李昀遠跟在陸雨歇身後窮追不舍,一刀又一刀,已然魔怔。
陸雨歇應接不暇,眼看避無可避,“砰”,揮刀的李昀遠忽然直愣愣倒在他麵前。
陸雨歇:……
素衣女子手舉冰塊,正站在倒下的李昀遠背後。
她身影很淡,將要消散的樣子。
是任冰?
也是兔子。
“謝謝,”陸雨歇從地上爬起來,他匆匆看兔子一眼,迅速衝向祭壇,“煙煙,煙煙你在哪兒?”
唐煙煙聽到了陸雨歇聲音,但她根本抽不出空回應。
懸在半空的巨大圓珠已被她刺破,那團白花花的肉雖然惡心,卻十分靈活,不僅如此,它還格外強大。唐煙煙甚至覺得,哪怕原主在這裡,她也不可能打得過。
而且她腦海自然地生出一種認知,這應該是魔域魔物。
地盤被入侵,白花花似乎非常憤怒,動作愈發蠻橫。
唐煙煙由主動出擊,慘變被動防守,還防不勝防。
第三次被白花花乾翻撞在鎖鏈,唐煙煙吐出一口血,朝陸雨歇喊:“仙符,快找仙符。”
陸雨歇眼睛一亮,立即跑回李昀遠身邊,他匆匆翻開李昀遠的口袋香囊,包括袖子和上衣,可是統統都沒有。
“仙符呢?”掌心冒汗,陸雨歇都快把李昀遠扒乾淨,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另邊唐煙煙一直落於下風,幾乎被白花花碾壓。
白花花大概很高興,它把煞氣都收了,還盤成個蚊香蹲在祭壇中央,用疑似尾巴的肉條撚起唐煙煙,再甩開。
仙符始終找不到,陸雨歇沒有辦法了,他丟下李昀遠,匆忙跑到唐煙煙身邊。
把受傷的唐煙煙摟在懷裡,陸雨歇眼眶通紅,他用身體擋住她,心疼地哽咽道:“彆怕煙煙,我會保護你的嗚嗚。”
唐煙煙:……
這一切來得就……挺突然的。
她和仙尊大大這是要死了嗎?
呸呸呸!他們一個是惡毒女配,一個是男主,怎麼可能死?
她覺得,她還能戰!!!!
生龍活虎地蹦起來,唐煙煙讓陸雨歇好好躲著,握緊劍,唐煙煙非常熱血地再度衝向白花花。
白花花還是團成蚊香狀,典型的不把唐煙煙放在眼底。
唐煙煙越打越精神,越疼越來勁。
不知過去多久,唐煙煙已滿身血汙,她自己都沒察覺,她的步伐越來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