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久前她還稱呼他為魔尊。
沈黎頭疼得很,她感覺自己好像是神識使用過度了,卻隻能打起精神應對,望著麵前巋然不動的男人,她苦著臉說:“不能是魔尊吧……阿澤,你可彆再嚇我了,我真經不起嚇。”
這一刻,擁有全部完整記憶的段清澤明白了此刻的狀況。
不知是為何,沈黎失去了後麵那些記憶,隻以為他剛利用陣盤清除那三百多年的記憶歸來,她想知道他是否成功了,現在的他究竟是哪一個。
想到沈黎對兩個他的區彆對待,段清澤露出一個淺笑。
她希望他是哪個,他便是哪個。
段清澤快步走上前,輕輕抓著沈黎的手臂,她已習慣性地倚靠過來,完全沒有一天前他抓住她時的僵硬緊繃。
他嘴角不自覺勾起,他喜歡她這樣。
見沈黎全身都沒力氣,段清澤彎腰將她抱起,送入屋內。
臥房裡的床上已多了些被褥,想來是馬二媳婦準備的,他將人放到床上,坐在床邊俯視著她。
沈黎還在打量他。
見他看著自己不說話,她受不住出聲道:“……朋友,麻煩您說句話,你這樣我很害怕。”
記憶中那種覺得沈黎真好玩的情緒在現實中重現,段清澤輕笑一聲,看著她道:“成功了。若我是魔尊,難道會有這樣的耐心跟你說笑?”
沈黎提著的心放下了些,覷著他道:“當初是誰說我根本無法分辨?”
段清澤想,你確實無法分辨。
他捉了沈黎的手在自己掌心,悄然將重新煉製好的手鐲扣在她空空如也的右手手腕上,笑看她:“那你要如何?”
沈黎抽了下自己的手沒抽[dòng],便也隨他去了,搖頭道:“分辨不出來那就隨便吧。你若真變回了魔尊,卻屈尊降貴陪我演這麼一場戲,我可賺到了。”
段清澤又笑:“真這麼想?”
沈黎道:“那不然呢?我又沒有辦法。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頭好疼……但是我昨天……”
她愣了愣,她昨天乾了什麼?
段清澤雙手按上沈黎的太陽%e7%a9%b4,輕輕按揉,溫聲道:“頭疼便不要多想,先睡上一覺。”
沈黎確實頭疼得厲害,便道:“那好吧……我先睡一覺,晚點你要詳細點跟我說你怎麼做到……”
她話還未說完便昏睡過去,顯然剛才是強撐著起來的。
段清澤在沈黎睡著後便鬆了手,在她身上翻到了兩個儲物袋。
其中一個是她自己的,裡麵的東西他都知道,另一個裡麵裝滿了靈石法寶等。他將第二個儲物袋收走,免得她察覺異常。
但令他意外的是,他沒有在她儲物袋中發現陣盤。
因為沈黎記憶缺失的症狀是如此熟悉,他很自然地想到是因為陣盤,當時陣盤確實被她拿走了。
他甚至懷疑,她無緣無故瞬間消失也跟陣盤有關,她儲物袋中的其餘法寶,沒有任何一個可以做到讓她瞬息間離開五百裡以上。
但在她的記憶中,陣盤應該在他手中,他便不能問她。
段清澤起身時,將馬二媳婦整齊疊好放在一旁的沾了灰塵的嫁衣收走,在屋外用靈火燒成灰燼。
隨後他去找了馬二媳婦,編了個故事,說他們兩人其實是私奔的,消失的這段時間其實是被她家人抓回去了,她家人要她嫁給一個傻子,她從婚禮上逃出,他殿後,因此才晚到一天。他說她受不了家人對她的殘忍,記憶出了些問題,以為她從未被抓回去過,請馬二媳婦注意些,彆說漏了嘴。
馬二媳婦被段清澤編的故事感動哭了,連忙應下,又熱情地讓段清澤拿了些她剛做好的饅頭回去給沈黎吃。
段清澤回去時沈黎自然還未醒來,她的麵色跟唇色一樣蒼白,靜靜地睡在那裡就好像隨時要消失。
段清澤坐在床邊,握住了沈黎泛涼的手,低頭凝視著她,許久才勾唇露出個危險的笑容。
天道害他一生,不曾想偶爾也會做件好事。
沈黎,好好睡,醒來我還會是你的阿澤,高興嗎?
第60章 絕不離開
沈黎醒來的時候, 頭還是疼,但已沒有睡之前那麼難受了。
一睜眼,她就對上了段清澤的雙眼, 看樣子他一直在床邊坐著等她醒。
沈黎睡前頭痛欲裂,因此沒有注意自己身體的異常,這會兒感覺好多了,她才通過內視發覺自己的丹田簡直是一塌糊塗。
“……我丹田怎麼了?”她震驚地問。
不是吧,隻不過睡一覺醒來丹田就廢了?這是什麼奇怪的情況?
段清澤伸手扶沈黎起來,雙眸靜靜看著沈黎,語氣溫和:“阿黎, 我還要問你, 你可還記得發生了什麼?”
沈黎回憶自己之前做了什麼,她就是在家裡等段清澤,期待著他可以成功, 她記得自己是坐在屋頂上等他,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麼?再後麵的記憶就是她頭疼欲裂地醒來, 走出房間看到段清澤正在院子裡。
“我不知道……”沈黎越想越頭疼, 有些痛苦地喃喃自語, “頭疼,丹田也廢了,我該不是跟人打了一架吧?”
段清澤道:“並不是如此。”
沈黎聽他語氣篤定,似乎知道什麼, 蹙眉道:“所以我是怎麼了?”
腦子劇痛, 記憶似乎有缺失……她怎麼覺得這症狀有點兒眼熟呢?但陣盤在段清澤那裡用著, 照理說她不可能出問題。
沈黎不等段清澤開口便問他:“陣盤呢?”
陣盤段清澤當然是拿不出來的, 他剛才趁沈黎睡覺時甚至還問了馬二媳婦在發現沈黎時有沒有看到她身邊有彆的東西, 卻是一無所獲。
再加上沈黎的丹田被毀也無法解釋, 他乾脆在她醒來前編了一套說辭。
段清澤故作自然地將沈黎抱入懷中,安撫似的輕撫她的手臂,指腹似能感受到單薄衣衫下肌膚的柔軟。
真正觸碰的感覺有著十倍百倍的刺激,喚醒了那些記憶。
“彆急,聽我慢慢說。”段清澤語氣平靜,聽不出絲毫心虛,“我在清除記憶時,突然出現天雷,你不放心我便趕了過來。當時我正在關鍵時候,你替我擋雷,繳來的那小鐘和手鐲都被雷劈壞,還傷到丹田,而我恰好也徹底清除那三百多年的記憶,成功救下你。我把你帶回來之後,你始終不醒,我便出去想找些丹藥來,誰知剛回來你便醒了。”
沈黎默默聽著,段清澤口中那個她略微有點陌生,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這麼勇,直麵天雷。
她看了下儲物袋,那個鐘型法寶確實沒了,但她手腕上還套著手鐲。
段清澤見沈黎的目光落在手鐲上,便滑下手掌,撫摸著那手鐲道:“你醒來前我重新煉製過了,你需重新烙印神識。”
沈黎發覺自己確實感覺不到手鐲了,便忍著痛探入神識,重新將它變為自己的東西。
“陣盤在天雷中沒了,當時你也在天雷中,想必是因此才損失了些許記憶,過段時間會記起來的,便是不記起來也沒事。”段清澤輕撫沈黎麵頰,柔聲道,“你的丹田也不必擔心,溫養些時日,我會想辦法幫你修複。”
沈黎看著段清澤點點頭,除了覺得陣盤沒得有點太輕易了,枉費她高估了它的段位之外,段清澤所有的話都符合事實,符合邏輯。
但不知是不是因為缺失了記憶的緣故,她隻覺得有一點不安,卻不知這不安來自何處。
段清澤低頭看著沈黎蹙眉似有些茫然的模樣,她無意識地輕咬下唇,令蒼白的唇帶上了一點血色。
他喉結滾動,記憶中每一次親%e5%90%bb她的畫麵輪番從他腦中劃過,心上掀起漣漪,他想重新確認那是否如同記憶中般甜美、惑人。
段清澤低頭慢慢靠近,然而沈黎好似突然回神,驀地抬手,掌心按在了他唇上。
段清澤眼瞳深了一瞬,而沈黎反而被自己嚇了一跳。
她為什麼要攔他?之前親親抱抱什麼的,不都已經習慣了嗎?又不是第一次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且,明明得知段清澤已清除了那三百多年的記憶,今後她不會再有生命危險,為什麼她總有一種類似做夢的不真實感?
段清澤抓著沈黎的手腕拉下,看起來並沒有生氣,若無其事地溫聲道:“你現在需要休息。想吃什麼,我去幫你準備。”
沈黎心不在焉地報了幾道菜名,段清澤便轉身出去了。
沈黎看著段清澤的背影,慢慢躺下。
她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
她的其他記憶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她還清晰地記得這段時間在五郎君縣暫時定居後他們一起生活的日子。每天很平淡,也有些溫馨,隻是死亡陰影壓在她心頭,讓她整個人繃得如同一根拉滿的弦,無法真正放鬆下來。
那段日子,她天天期盼的就是段清澤的計劃可以順利,那她就不用再擔心殞命,以後就能安心跟他在一起。
沈黎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
說起來,失去生命危機後,好像有些東西變了,比如她對阿澤的感情。
那時候她被迫跟他綁在一起,也為了能活命而嘗試去真心喜歡他。她一直覺得自己做得很成功,就算長時間隻是看著他什麼都不做她也不會無聊,他親她抱她她也會心跳加速,會害羞。
喜歡應該是真的,隻是似乎……不夠自然。
那時候,沈黎雖然對段清澤清除掉那三百多年的記憶滿懷期待,但內心深處實際上並不認為會成功,就像先前她期待著他若恢複記憶可以念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上放過她,但她實際上更相信他一定會殺她。
她的所有擔憂、恐懼都被深藏在跟他相處時的平靜和嬌羞之下,連她自己都以為她對段清澤的感情很深,深到願意跟他一起賭一場贏麵很低的局。
她現在發覺好像不是。那似乎是一種偽裝,一種連她自己都深信不疑的偽裝。
畢竟,剛剛麵對段清澤的親%e5%90%bb,她第一反應竟是阻攔拒絕,不正說明了什麼嗎?
沈黎隱隱覺得自己有點渣女的傾向。
以愛為名欺騙段清澤讓他冒著風險清除那些記憶,但在成功後,她的深情立馬掉了至少一半,不讓他親也就算了,甚至還隱隱生出不太想跟他繼續糾纏的念頭。
沈黎喪氣地捂住了臉。
不是吧?她都沒發覺她竟然是這麼渣的女人!
沈黎一直在努力維持自己的道德水平,這是她的底線,也是她維持自我的方式之一。
她可絕不能在男女關係上翻了車!
沒關係,趁阿澤還沒發覺她的不對勁,她趕緊調整好心態,就當是重新開始,好好談一場輕鬆的戀愛,接下來又不需要趕時間,她有的是時間真正愛上他。
……要是實在不行,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段清澤走出房門後便沉下臉來。
他在房間內沒發作,但他注意到,沈黎阻止他%e5%90%bb她時眼神有茫然有抗拒,跟他記憶中那甜蜜羞澀的模樣完全不同。
即便失去了部分記憶,她也感覺到了異樣麼?
段清澤回頭望了眼。
他清楚地意識到,對她來說,他有沒有那三百多年的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