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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了賀滃數百年的混元珠刹那分崩離析,淩亂爆裂的靈力由那一點急遽擴張,卻避過了段清澤這邊,全部海嘯般衝向賀滃!

本命法寶被毀,賀滃喉頭一甜,體內靈力瘋狂運轉、輸出,抵擋這毀天滅地般的一擊,身體瞬間被推出數十丈遠。

然而不等賀滃平複體內亂糟糟的氣息,段清澤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前,咧嘴一笑:“這個也還你。”

段清澤手中抓的是賀滃的另一顆混元珠,在他彈出去的那刻,混元珠還是完整的白色珠子,可隨著珠子脫離他的手掌,其上突然出現一道細小的裂紋,隨後裂紋驟然如蛛網般蔓延,瞬間遍布整個珠子,隨後好像有一道輕輕的碎裂聲,與這微不足道的聲響相反的是,法寶被毀爆發出的巨大靈力一股腦向賀滃衝去。

賀滃根本來不及心痛,他迅速抽調起全身靈力,本名法寶被毀導致的神識受損讓他腦子有如撕裂般的疼痛,他隻能死死咬牙忍下,拚儘全力阻擋這致命的一擊。

混元珠炸裂後混亂的靈力團如泰山壓境,他有了久違的瀕死感。透過那無法用肉眼捕捉到的靈力團,他看見段清澤忽然無聊地打了個嗬欠。

他已竭儘全力,對方卻隻是在玩耍。

這一刻賀滃萬分後悔,他不該猶豫的,他早該在危險直覺出現的那刻立即離開。

……可現在跑也不遲!

在生死麵前,賀滃並不執著於所謂“大能的尊嚴”,當初元嬰期他遭遇宗主時,跪得毫無羞恥,那這次他也可以逃得毫不猶豫。

以他自身修為確實逃不掉,但他有師尊給的保命法寶。

賀滃手一翻,掌心便出現三枚長釘,他手一揚,那三枚長釘便劃過一道長弧,疾射向懶懶散散飛著的段清澤。

與此同時,賀滃又取出一個畫卷。這是師尊那幅蒼滄山河圖的仿品,跟原品自然完全無法比,作用隻有一個,帶他瞬息間到達千裡外,但這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會報廢,非性命之憂時他絕不會使用。

打開畫卷探入靈力的那刻,賀滃下意識抬頭看向段清澤。

令他心神俱震的是,對方早已將他的三枚雲炁釘捏在手中,反手丟過來,身形也近在咫尺。

那人臉上輕鬆而狠戾的笑:“想逃?”

三枚雲炁釘釘入賀滃身體,他幾乎要絕望時,段清澤突然皺眉身形一晃,下一刻蒼滄山河圖仿品終於帶著賀滃化作一道白光離開。

千裡外,賀滃剛一現出身形便萎頓在地,差點死亡的心悸令他許久都冷汗直冒。

他的身旁,那副原本光澤瑩潤的畫卷已失去所有靈光,成為一副普通的山水畫。

他急速喘熄,手指緊緊掐入一旁的大樹樹乾。

差一點!

若非那人似乎身體有恙,他此刻已被人殺死!

剛才的戰鬥瞬息萬變,賀滃一套本命法寶被毀,又被自己的法寶所傷,雲炁釘還在他體內,他一時半會兒沒法取出,隻能去找師尊救命。

他已經一百五十年沒再受過這樣幾乎致命的重傷了。

賀滃忍不住回想段清澤的手段,明明對方沒有使用法寶,他卻依然有種特殊的熟悉感。

等等,沒有使用法寶?

賀滃臉色慘白,他想起宗主從來都是一劍傍身,極不喜歡使用法寶。宗主創立戮天宗之前就已用麵具示人,沒人見過他的模樣,此刻宗主也不在宗內。

而那人,從修為上應該是洞虛。他雖沒有見過全部的洞虛,但世上有數的那二十幾個洞虛他都大致了解形貌特征,沒一個能跟那人對上號。除了不知樣貌的宗主。

身形也很像。

因為太過荒謬和震驚,賀滃忍不住自語出聲:“……我差點被自己宗主殺了?”

因為想到這種可能,原本因落荒而逃而生出的羞恥也淡了不少,敗給宗主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他甚至生出了淡淡的自傲,他竟從宗主的手中逃得性命!

……不對,宗主怎會變成那樣?身為洞虛巔峰的宗主,如何就成了那樣?

此地是一處密林,一旁突然緩緩走出一隻齜牙咧嘴的凶獸,賀滃隻得回神,恨恨道:“什麼東西也敢挑釁老夫!”

賀滃剛要提氣,體內氣血便是一陣翻湧,驀地吐出一口黑血,眼前一黑險些昏過去。

宗主下手也太狠了!

他隻得匆匆逃離此地。

不提賀滃如何帶著一身致命重傷狼狽地逃竄回宗門,千裡外的段清澤手扶額頭,皺了皺眉不悅道:“被他跑了。”

他看向賀滃逃走的方向,很想追上去了結對方,但腦子裡似有錐子一陣陣敲擊他的神識,他不得不回到地麵,垂著頭半天沒有動靜。

片刻後,他驀地抬頭,向沈黎逃離的方向追去。

第27章 姐姐

在沈黎眼中, 段清澤的身形越來越大,感官上他的速度似乎也越來越快。

待她看清楚他的神色時,他已落在她身前, 抓著她的手上下打量她。

沈黎驀地鬆了口氣,結果是“緩期死”,真好。

“幸好你沒受傷,不然我一定要追上去殺掉那個人。”段清澤恨恨道。

沈黎驚訝道:“他跑了啊?”

隨即她想,跑了也好,總不能真讓段清澤失憶期間把戮天宗的人都殺了吧?

段清澤悶悶不樂地說:“他逃得比老鼠還快!”

下一句他又揚起唇角,自得而惡劣地說:“不過我毀了他兩樣法寶, 他傷得很重, 十年內彆想痊愈。”

沈黎:“……”為那個可憐的長老徒弟默哀。

可那人能從魔尊手下留一條命,已算是極其幸運了,想想那個好事被攪合的趙拓, 死得冤且慘。

沈黎試探地問道:“阿澤,那你有沒有受傷?”

段清澤笑道:“當然沒有。不過就是莫名頭疼, 現在也不疼了。”

頭疼!

聽到這標誌性的反應, 沈黎立即心頭一緊, 還未開口就發現早被段清澤收進儲物袋的尾戒不知何時又回到了他手指上。

這一變故令沈黎心生不安,她猶豫數秒還是問了出口:“阿澤,你現在幾歲了?”

段清澤皺眉看著沈黎,不滿地說:“你怎麼總是連我的歲數都記不住?”

沈黎:“……”還我那個會乖乖回答我歲數的乖阿澤啊!

她訕笑:“抱歉阿澤, 黎姨記性確實不太好。”

“什麼黎姨?”段清澤奇怪地看著沈黎, 表情詫異, “姐姐, 你怎麼了?”

姐、姐姐?

沈黎:“……”問我怎麼了!該問問你自己怎麼了!

“啊?”她裝傻道, “哦, 沒事。我們回去看看祝從英他們的情況吧,卞為真已死,邵無憂拋下他們跑了,要是也沒了丹方,他們可就太慘了。”

沈黎轉移完話題就要往前走,卻見段清澤原地不動,凝眉盯著她,漆黑如墨的雙眼中湧動著森寒氣息。

“邵無憂不是被我殺了嗎?”

沈黎:“?”

不是吧,就那麼點功夫段清澤就跑去把邵無憂殺掉了嗎!他這麼說,是已經想起當初他和邵無憂之間的所有事,那他現在至少是十四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沈黎驚喜於十四歲的安穩度過,可下一刻她發覺不對。

她是眼睜睜看著邵無憂的背影消失,再看到段清澤從另一邊現出身形,段清澤根本不可能在邵無憂消失在她視線後殺掉對方。

沈黎小心翼翼地問:“你為什麼殺他?”

段清澤微微垂眸,右手輕撫左手尾戒,半晌嘴角勾起狠戾弧度:“他背叛我,我不該殺他嗎?”

他抬眼死死盯著沈黎,神情很冷:“他明明同我約好一起逃走,卻向卞為真偷偷報信,若非當時卞為真的仇家打上門來,我還會繼續生不如死的日子,他不該死嗎?”

沈黎驚懼地退後一步,她突然明白邵無憂那句“懦弱”是什麼意思了。

當時二人修為弱小,很難抵抗金丹修為的卞為真,二人雖約好要跑,但事到臨頭邵無憂退縮了,他選擇了出賣朋友,險些令段清澤萬劫不複。當時段清澤殺了邵無憂後逃了,當然隻是他以為自己殺了對方,實際上邵無憂應當是被卞為真救下來了。

沈黎的目光落在段清澤的尾戒上,她好像明白了,他留下這尾戒,不是因為懷念友情。十四歲不是他記憶封印的終點,他是在恢複殺死邵無憂的記憶後才重新戴上尾戒。以他的性格,背叛了的友情不值得惦記,他怕是在用這枚尾戒提醒自己,連同生共死十年的好友都能背叛,他還能相信誰?

這尾戒作為一根刺,在時刻用痛苦的過去刺痛他,讓他逐漸變得冷漠,不再相信任何人。

而在他封印記憶後,或許是因為懶得改動身上的飾品,或許是潛意識裡還留有那種劇痛,所以他便一直戴了幾百年,甚至成為戮天宗人人跟風的潮流。

段清澤見沈黎臉色蒼白地退後,抿了抿唇,上前大一步瞬間拉近二人距離,抓住沈黎的手道:“姐姐又不會背叛我,怕什麼?”

沈黎:“……”大哥您哪裡來的信心?

從十歲一躍至十四歲以後的段清澤態度強硬了許多,她那個乖巧軟萌的阿澤再不會有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直到此刻沈黎才意識到那個幾歲幼童的阿澤有多稀罕,而眼前這個青春期阿澤顯然難相處也難對付多了。

“我不是怕你,是想起邵無憂他還活著……你要再去殺了他嗎?”沈黎給自己找了個借口,禍水東引,“他走前跟我說,讓我替他說一句抱歉,當年是他太懦弱。”

段清澤皺了皺眉,表情複雜地說:“我想起來了,他還活著。”

沈黎意識到他是剛剛才將過去的記憶和失智後新經曆的記憶融合。他好像從不奇怪他怎麼擁有雙份記憶——一份是他過去真正的記憶,一份是他心智重新生長的過程中有她在的新記憶。

“他還是跟之前一樣,連當著我的麵道歉的勇氣都沒有。”段清澤慢吞吞地說,“我已經殺過他一次,能活下來是他的本事,不會再去殺他。但他的道歉我不接受。”

沈黎的求生欲動了,連忙問:“你想殺的人活下來後你就不會再殺對方了?”

她不也是他想殺最後卻活下來的人嗎?有機會!

段清澤道:“如果我確信我已殺了他的話。”

沈黎:“……原來如此。”白高興一場。

沈黎感覺自己麵對段清澤的態度又恢複到最初他失智非纏著她時,戰戰兢兢,不敢多說什麼怕說錯。

她拘謹地問道:“那接下來……要回去看看嗎?”

總不能繼續待在這裡浪費時間。

她一個大危機是暫時解除了,但彆的大危機還在呢!正所謂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長老徒孫死了來了長老徒弟,長老徒弟被打成重傷跑了,長老本人不就會來了嗎?

段清澤可以輕鬆對付長老的徒弟和徒孫,但長老本人呢?

而且長老徒孫都能在死前認出他們的宗主,那被打到重傷的長老徒弟呢?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挨打的感覺是那麼熟悉,從而想起他們從不露臉的宗主?如果真是這種最糟糕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