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好，梁秋想讓沈念好好睡會兒，所以他放下手機走過去，在沈念的旁邊蹲下`身來，憑著記憶中沈念告訴的那些話哄著他：

“念念不怕，我守著你，睡吧……”

梁秋以為這些話顧執說了好用，那麼自己也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但結果卻是話還沒說完，沈念卻像是受到了更嚴重的驚嚇，直接從睡著的狀態坐了起來，瞬間睜開了眼睛。

那眼裡的驚恐任誰也忽略不了。

梁秋甚至都有些回不過神，反應過來之後看著沈念的眼神都不太對勁：

“你噩夢這麼嚴重嗎？”

沈念整個人都有些發抖，過了一會兒環顧四周意識到自己在梁秋的家裡才緩緩讓自己放鬆了下來，嗓子都有些沙啞了：

“我睡了多久？”

“20分鐘。”梁秋看著沈念，眼神裡全是擔心：“我知道你做噩夢，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你晚上到底睡不睡啊？”

沈念苦笑了一下：“想睡的。”

“小念……”梁秋抓住了他的手：“放過自己不行嗎？你這樣下去猝死都有可能。”

“會嗎？”沈念輕聲反問了一句，笑了笑：“那也挺好的。”

活著似乎也沒什麼意思。

梁秋被噎了一下，他沒想到沈念竟然連這樣的想法都有了，事情遠比他以為的要嚴重得多。

“中考完之後我帶你去看心理醫生。”梁秋說：“不能拖了。”

再拖下去人會不會死他不知道，但指定是要廢了。

沈念也想看心理醫生，也想讓自己快點好起來的，但現在他要麵對的事情，心理醫生也沒辦法解決。

“再說吧。”沈念又躺了回去：“我眯一會兒。”

“去臥室睡。”梁秋說：“等下我去接顧執，你好好睡。”

沈念搖了搖頭：“我得去。”

他不想最後的這段時間再出現什麼意外了，無論如何他也得把這一天的時間撐下去。

沈念在撐，可是不管是顧執還是梁秋都能看得出來他撐的有多痛苦，第二天上午將顧執送到考場，沈念想要離開的時候，顧執卻突然不安的抓住了沈念的手，沈念下意識的要抽離，卻被顧執抓得死死的：

“念念中午不用來接我了，我自己回去。”

沈念想說什麼，可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了在門衛處站立的沈崇山，和之前出現的每一次一樣，在看著自己。

沈念發著抖抽回自己的手：

“我來接你。”

說完這句話沈念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留下顧執站在原地，一直到老師催促他才進了學校。

到了梁秋家裡之後，沈念還是去睡，梁秋也沒有打擾，坐在客廳裡和蘇小小溝通心理醫生的事情，臥室裡有聲音傳來的時候梁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微微蹙了眉，這一次居然還不到十五分鐘。

不過這一次他聽到了沈念的說話聲，似乎是在打電話，梁秋有些後悔沒讓他把手機留在客廳。

梁秋推開臥室的門發現沈念已經坐了起來，正看著床尾的位置，眼睛動也不動。

雙手在被子上放著，沒有在打電話，是說夢話了？這是夢遊？梁秋更不放心了，想要開口喊一聲他，沈念卻先一步出了聲，但話卻不是對著自己說的，而是依舊看著床尾的位置：“爸，您一定要這麼逼我嗎？”

毫不誇張的，那一刻梁秋整個後背都涼了，也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是軟的，險些要站不穩。

他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怪，可這一刻沈念在他的麵前這樣，讓梁秋覺得自己的堅持可能是個笑話。他緩緩地去看床腳的位置，什麼都看不到，他頭皮發麻想要叫出聲來。

“再等等不行嗎？”沈念說：“等顧執中考結束我們再談不行嗎？為什麼還要跟到這裡來呢？”

是，沈崇山跟來了這裡，沈念這次被噩夢驚醒的時候就看到了沈崇山坐在床尾的位置，而這一次他不僅僅是看著，還開口說話了，他問沈念：

“小念，到現在你還覺得是我想多了嗎？”

那一刻沈念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真實了，他開始和沈崇山對話，沈崇山似乎聽得到他在說什麼，一句一句地回應他。

“小念！”梁秋終於忍無可忍的開口，而沈念似乎也嚇了一跳，從詭異的狀態中抽離出來，轉頭看著梁秋的眼神慌亂也迷茫。

梁秋邁步走過來在他的麵前坐下，抓住他的肩膀仔仔細細地看著他：“你怎麼了？你看到什麼了？”

沈念沒想過要在梁秋的麵前暴露什麼，沒有人有義務來承認自己的這些壓力，可他被梁秋發現了，沈念便知道瞞不住了。

“對不起。”沈念挫敗的說：“我，我沒想到……”

“對不起什麼？”梁秋急的快發瘋了：“你到底怎麼了？你剛才在跟誰說話？你看到什麼了？”

沈念看著梁秋，艱難地在自我拉扯著，然後在某一個節點他終於承受不住，卸下了全身的疲憊，他低下頭抵在梁秋的肩膀上，低靡的說：

“哥，怎麼辦……我好像又生病了。”

他出現幻覺了。

第64章 決定

生病？生什麼病？梁秋緊張的要死, 可沈念說完這句話就沒了聲音，梁秋等的心急如焚，剛要開口追問他, 沈念就猶如失重一樣的從梁秋的肩膀滑了下去，連續撐了幾天的沈念終於還是沒有如願撐到顧執中考結束, 失去了意識。

梁秋打了120，等待救護車來的時間裡, 梁秋整個人都在發抖，他確認沈念有呼吸有心跳，可還是不安的厲害, 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甚至開始有些後悔, 後悔不該打120的，他直接背著沈念過去或許會更快。

正準備這麼做，門卻哐哐哐的被砸響了, 梁秋以為是120來了，急忙去開門，門外卻是本應該在考場的顧執，梁秋愣了一下就立刻反應過來：

“你他媽不是應該在考試嗎？”

“念念呢？”顧執滿頭大汗，不用問就知道他是一路跑了回來, 梁秋氣的不行, 沈念這麼撐著是為了什麼, 他怎麼就不明白呢？想要趕他走，120的救護人員卻在這個時候從電梯裡走了出來，看到梁秋：

“是你叫的救護車嗎？”

“是。”梁秋顧不得顧執, 開口說：“病人在屋……”

話還沒說完, 顧執就猶如一隻兔子一樣的從身邊躥了過去。

醫院裡, 一係列的檢查後得到的是和上一次顧執暈倒一樣的結論，長時間睡眠不足，精神壓力大而導致的暈厥，醫生給沈念掛了點滴，或許是比顧執嚴重，或許藥效比顧執大了一些，沈念一直沉沉的睡著，竟一直沒有醒來。

顧執守在旁邊，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看著沈念，似乎隻要不看沈念就會消失一樣。

梁秋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沈念，或許是他之前撐的時間太長了，所以這次睡著竟然沒有做噩夢的痕跡，眉頭縱然微微蹙著，卻並不嚴重。

但沈念這邊不嚴重了，還有一個顧執的問題，梁秋的視線緩緩落在顧執的身上：

“你為什麼會跑回來？你知不知道小念這些天的堅持都是為了讓你好好考試？你這樣做隻會讓他壓力更大。”

顧執像是沒聽到梁秋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梁秋忍不住嘖了一聲，踢了一腳他屁股底下的椅子：“跟你說話呢。”

顧執還是沒反應，但好歹回話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知道，可念念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考試還有什麼意義？”

他知道沈念在撐，在堅持，顧執也明白自己應該好好考試，就像當初即便沈崇山病重，沈念也依然堅持考完試一樣，可他就是心裡不安，亂到發慌，他一秒鐘都沒辦法在考場裡坐下去，他就是覺得念念會出事，會丟下自己。

念念已經為沈崇山的事情那麼自責，那麼後悔遺憾了，顧執不想要讓自己也後悔遺憾，所以他放棄了考試，選擇了念念。

況且，這個考試也沒什麼意義，他要去上海的，要和念念一起去上海的。

梁秋無話可說，說什麼也已經是來不及了，歎出一口氣問顧執：

“沈念是從什麼時候出現幻覺的？”

梁秋的這個問題讓顧執有了大的反應，直接起了身看他，臉上的震驚不比梁秋在看到沈念和空氣自說自話的時候少，梁秋微微蹙眉：

“你不知道？”

“什麼幻覺？”顧執緊張的邁步靠近梁秋：“念念他出現什麼幻覺了？”

梁秋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想要含糊過去，但顧執豈是那麼好糊弄的，尤其是關於沈念的問題就更是不可能了，他抓住梁秋的胳膊，力道大到幾乎要將梁秋的骨頭捏碎，梁秋連掙脫都是白費力氣，最後也隻好妥協：

“來醫院之前小念睡了一覺，在我臥室，沒一會兒我聽到他在裡麵說話，我以為是打電話，進去看了一眼，發現他在跟空氣對話，好像是沈叔。”

隻是說著剛才經曆的，梁秋都覺得有點背脊發涼，顧執聽完靜默幾秒緩緩的放開了梁秋，繼而把這幾天沈念的異常都想了一遍。

那個午後的洗手間裡沈念蒼白的猶如見了鬼一樣的表情，那個傍晚他們躲雨的時候那個毫不留情的推開，還有今天在考場他驚慌失措的躲開了自己的牽手，是這樣嗎？沈念出現了幻覺？

一直以來，就連顧執都覺得沈念隻是在被噩夢所困擾，他以為噩夢已經是極限了，卻沒想到根本不是，念念越來越嚴重，竟然已經有了幻覺？

他害不害怕？應該是害怕的，他的表情和臉色都騙不了人，他連續兩晚都沒有睡覺也是事實。

原來是這樣。他竟然就這麼死死撐著不告訴自己。

“我沒發現。”顧執自責的說：“我一直以為他隻是……隻是噩夢。”

顧執的懊惱和自責任誰都能感受的到，梁秋也不希望他想太多，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你也彆想太多了，好在現在發現了，我也聯係了心理醫生，等小念出院，我就帶他去看，不能再拖了，他要把自己困死了。”

顧執沒說話，片刻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抓起旁邊的書包要離開，梁秋拉住了他：“現在回去也考不了了，你去哪裡？”

“我不能讓念念知道我沒考試。”顧執說：“他會把責任都攔在自己身上的，在他好之前，我不能再給他任何壓力了。”

顧執說完這句話就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沈念，繼而邁步走了。

梁秋站在原地看看門口的方向又看看床上躺著的沈念，無奈的歎出一口氣，這都什麼事兒。

事實證明顧執的確要比梁秋更了解沈念，沈念下午迷迷糊糊轉醒之後第一個問題就問了顧執：“顧執呢？他知道了嗎？”

“不知道。”梁秋說：“我說你難得睡了一會兒，就不讓他來打擾你了，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