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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有福 假麵的盛宴 4377 字 5個月前

想一石幾鳥,借由這件事,徹底崩潰這次的會盟。

可這一局該怎麼破?

她和衛傅知曉永淳已經想開了,不可能會玉石俱焚,但彆人不知。

福兒在思考的同時,其實也在觀察著現場眾人。薩克圖郡王臉色陰沉難看,其哈瑪如喪考妣,顯然都覺得是永淳發瘋了所為。

而她和衛傅被牽扯其中,即使有供詞,恐怕也難以取信眾人,不然彭德鐸郡王不會說出這一番話。

從何處才可以破局?

也許可以去看看永淳的屍身,問問她身邊的婢女,說不定能有所發現。

福兒正打算暗示衛傅一二,誰知衛傅這時說話了。

“郡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本官還不至於不分是非對錯,不分場合的為了一些私事,不顧全大局。”

是啊,衛傅作為這次的會盟正使,他的主要任務是促成這次兩部歸順之事。

這才是大事,他縱容妹妹對其哈瑪的大妻下手,這麼做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隻會讓沙哈裡部和科萊粟部鬨出大亂子。

也許這真是奸細所為。多克奇作為理藩院尚書,對於前線消息被走漏一事,還是清楚的。

可同時,還有點陰暗的想法浮出多克奇的心間。

這位前廢太子,因為正武帝發動政變,失去了父親和地位,他不可能不恨對方,借著機會弄砸朝廷大事,也不是不可能。

可那個謠言又怎麼說?也許這位不是廢帝之子,而是當今之子呢?

太亂了,太亂了,多克奇越想腦子越疼。

這時,場麵又發生了變化。

“衛大人不可能,那衛夫人呢?”

彭德鐸將苗頭指向了福兒。

確實,婦道人家哪懂得什麼大局,嫂子和小姑子在一起互相庇護,幫對方辦事出主意很正常,說不定那毒就是衛夫人送給小姑子的?

她背著衛大人弄出來的事,而衛大人並不知曉?

自己被指控,衛傅還沒怎樣,見彭德鐸把福兒扯出來,他當即沉了臉。

“郡王倒不用牽扯出拙荊,她不是那等心腸狠毒的女子。”

之後不等其他人說話,他又道,“我等與其在此浪費口水,不如派人再詳細查探一二,本官懷疑是有奸細估計借機想攪合會盟之事,所以才使出這一石幾鳥之計。也許大妣吉並非是被永淳下毒所害,而永淳也非畏罪自儘,到底如何,還是查過再說。”

說著,他又對多克奇道:“多大人,本官要避嫌,此事隻能麻煩你了,最好找一個有仵作經驗的人,去看看永淳的屍身,說不定從她的屍身上,能查出什麼端倪。”

“好,我這就去……”

這時,帳外響起一個洪亮的男聲。

“不用去了,本官已經讓人查驗了。”

隨著聲音,一個人步了進來。

正是孟河。

不光有他,還有幾個兵卒抬著一個上麵蒙著白布的簡易擔架。

“永淳二妣吉確實不是死於自戕,而是為人所害。”

彭德鐸見這一連串事情接連發生,先是衛傅獨斷專行認為有奸細,又假仁假義托了彆人去查,說什麼自己要避嫌。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孟河就來了,總讓人感覺有一種做戲之感。

似乎知道彭德鐸想法,孟河虛拱了拱手道:“事情發生後,衛大人就察覺有異,各位應該知曉,這兩日我們在暗中排查奸細,衛大人遂托了本官暗中查探,而他則留在外麵主持大局。本官尋此事思若真是奸細所為,二妣吉必然不會死於自戕,於是便先一步帶人去查看了屍首……”

簡單地描述了下大致情況,孟河又道:“當然,光憑我一人片麵之詞,諸位可能不信,但屍體不會說謊。”

說著,他對置放於擔架上被蒙著白布的屍身,說了一句冒犯了,便親手去揭開了白布。

其下的人,正是永淳。

永淳還保持著臨死之前的模樣,雙目圓瞠,麵孔扭曲,似乎死得十分痛苦。

福兒下意識轉過頭。

可下一刻,她又看了過去。

她想認真看看,這個無辜的女子到底怎麼被人害死的。

“從表麵上看,似乎是這位二妣吉對大妣吉下毒,之後畏罪自殺,於氈包中吊死了自己,可你們看看她的頸部……”

“本官不才,未進吏部之前,曾在刑部待過,對於各種案件及死者死因的卷宗,看過太多太多。縊死和被人勒死之後又掛上去的痕跡,是不一樣的……

“……縊死傷痕不會鎖閉,且斜行向上,有提空現象,而被勒死,傷痕通常會出現鎖閉,且無提空現象……”

用白話點來講,自縊是前頸部受力,導致人窒息而死,所以後頸部不會出現勒痕。而人為勒死的,作案者為了把人勒死,必然要用力,這樣繩索就會在死者後頸部出現閉合型的淤痕。

“且最重要的,你們看她頸部,她的頸骨並無斷裂。自縊而亡的人,整個人懸空掛在繩索上,隻有頸部受力,怎可能頸骨不斷裂?”

所以,永淳是被人謀害的。

一個被人謀害的人,怎可能是下毒後畏罪自殺?

沙哈裡部和科萊粟部的人,久居草原之上,雖因和大燕關係密切,知道不少關內的事情。

他們知道中原任有各種神乎其神的斷案手法,但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且有理有據,不容人辯駁。

彭德鐸郡王似乎還有些不信,示意他帶來的蒙古大夫上前去查看。

蒙古大夫上前摸了摸屍身的脖頸,果然沒有斷裂。

這時,衛傅說話了。

“大燕和漠南各部一向關係親近,可值此重要之際,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望兩位郡王能和大燕一心,勿要中了離間之計。”

彭德鐸郡王汗顏道:“衛大人見諒,本王也是一時氣急……”

“親人之死,痛如挖心,本官能理解,隻怪這背後離間之人用計之深,殺人誅心,不過當下還是先找出背後凶手,平息此事才對。”

衛傅肅色道:“兩位郡王,本官有一計,若能依照施行,說不定能找出背後真正凶手,以及潛藏在營地裡的奸細,還望兩位郡王能夠配合。”

因為大燕這幾個官員的從中勸和,兩部才避免兵刃相見,才解開這一場誤會。

彭德鐸有彌補心態,薩克圖心存感激,自然沒有不同意的。

之後彭德鐸郡王假裝與沙哈裡部沒談攏,和薩克圖在帳裡打了起來。

帳外,雙方人馬也開始交戰。

大燕的一眾官員紛紛落荒而逃,走遠了才又是露出又是感歎又是扼腕的神色。

看樣子這是談崩了!

兩部混戰,閒雜人等自然不敢靠近,巴不得躲遠點,免得受池魚之殃。

可混亂中卻有人靠近窺視,還有人悄悄離開了營地,而衛傅這邊派出的人,則跟著順藤摸瓜,抓了不少人。

事情開始得快,結束得也很快。

等到傍晚時,營地裡有異常的人已經抓了七七八八,也審了個大概出來。

這裡頭不光有衛拉特部暗藏的奸細,竟還抓到幾個羅刹人的釘子。

這些奸細潛藏之深,讓人瞠目結舌,竟都是跟著二部而來的,格拉圖汗部有,哲布圖克圖汗部也有。

且是埋藏多時,連他們本部與之相熟的人,都不信對方是奸細。

顯然埋藏的不是一年兩年。

這次竟全動用了!

而為何會盯上永淳,其實也不難理解。

這次衛傅是會盟主使,與之來往叢密的人,自然暗中被所有人關注。

永淳和衛傅的關係,也不是什麼秘密,而永淳是誰,其哈瑪兩個妻子之間的矛盾,稍微找沙哈裡部的人打聽一下就能知曉。

於是奸細就臨時策劃了這一出,利用其哈瑪家室不穩,又牽扯三方,意圖製造混亂。

他們所做的也不止這一次,之前泄露大燕前線失利的消息,也是這些奸細們做的。

他們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從中攪黃了會盟。

……

查到本部來,格拉圖汗部和哲布圖克圖汗部,自然不可能不知情。

誰知自己部落裡竟隱藏了這麼多衛拉特部和羅刹人的釘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衛拉特部和羅刹人為何這麼居心叵測想攪黃會盟?

自然是不希望兩部和大燕結盟。

敵人不願的,自然是我願意的。

基於這種心態,倒讓衛傅一時解決了兩部心思浮動之事,這倒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唯獨就是可惜了那兩個女人。

尤其是永淳,迷惘多年,好不容易想明白了,卻慘遭毒手。

也許沒有和衛傅的相遇,她還能繼續平靜地過自己的日子。可這個也許,顯然是立不住腳的。

即使沒有這場事,以她之前的情況,恐怕離發瘋也不遠了。

該怨衛傅嗎?

這次是其哈瑪帶永淳前來,甚至主動讓之與衛傅和福兒交往。

該怨其哈瑪嗎?

他也在試圖解決問題,寄望用外力能讓永淳想開一些。

隻能說命運這個東西,總是讓人唏噓感歎。

這次事後,福兒沉默了好久,命運的無常,永淳的可惜,讓她更加體會到,她和衛傅之間的來之不易。

與此同時,終於有好消息傳來了。

前線大捷。

第168章

這一場仗其實並不好打。

葛布的輕敵導致首戰失利,若非衛傅布置了後手,恐怕這一仗要徹底潰敗。

輕敵是其一,也是沒料到衛拉特部的人竟攜帶了那麼多火器,本以為能仗著火器營打得對方抱頭鼠竄,誰知被打得抱頭鼠竄的是自己。

衛拉特部不可能有這麼多火器,那麼火器從何而來,似乎不言而喻。

幸虧衛琦帶著人馬從側後及時策應了被衝散的人馬,止住了潰勢,後來又經曆一大兩小數次戰役,終於打得衛拉特部向西北麵逃竄而去。

捷報先到營地,再送往京城,眾人俱見展顏。

營地這邊關於歸順事宜,又重新提到了桌麵上。

值此之際,永淳的喪事也進入了尾聲,下葬的那一日,福兒專門去送了她。

看著麵容憔悴的其哈瑪,以及身穿喪服,卻不知喪母是為何意的兩個孩子,福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隻能抱著滿都拉圖和其其格,悄悄地與他們說,他們有舅舅和舅母,若是碰見什麼事,阿爸又幫不了他們,就給舅舅舅母送信。

終歸究底,她和衛傅隻是短暫在這裡停留,而兩個孩子有父親有祖父,他們所能做的,也僅隻有這些。

這一戰,讓衛琦名聲大噪。

都知道前線剛出了一名年輕的虎將,這次力挽狂瀾,當為首功。

格拉圖汗和哲布圖克圖汗兩部,也就歸順之事和大燕達成一致。

一切規矩都照漠南各部來,各部的汗號都可保留,位在王爵之上,隻在兩部各設劄薩克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