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琦見她這動作,立馬黑了臉。
福兒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也裝作渾不知曉,問衛琦:“你怎麼來了?”
“難道沒事我就不能來?”
能來,當然能來。
“我正和寶寶喝茶,你要不要來喝點?”
……
蒙古氈包和漢人的房子是不一樣的。
雖說都是房子,但氈包裡一般是不設座椅的。
隻在地上鋪上一層厚厚的顏色鮮豔的絨毯,再在絨毯上放上一個四方桌,人都是席地而坐。
此時桌上除了放了幾碟糕點和果子,還放了一壺茶,正是福兒剛煮好的奶茶。
奶香夾雜著茶香,飄得整個氈包裡香氣四溢。
福兒拿出一個茶杯,放在寶寶對麵的位置,給衛琦斟了一杯。
衛琦也就順勢坐下了。
能明顯感覺出氣氛和以前不一樣,換作以往,寶寶是個小話簍子,那話是一茬接一茬。
今天倒好,一個悶著不吭聲,一個直愣愣地盯著對方頭頂上發旋。
殊不知,寶寶忍得可難受了。
因為額吉說了,若實在想得慌,那就去。
但記住千萬彆理他,也彆看他。
寶寶就忍著,可奶豆子都吃不香了。
她待不住了,站了起來,也不看衛琦,就跟福兒說道:“福兒姐姐,我回去了。”
“不再坐會兒了?”
“不了。”
“我讓烏珠給你裝奶豆……”
可話還沒說完,寶寶就跑了。
另一個人跟著跑了出去。
福兒先是歎氣,而後又是失笑地搖搖頭。
……
衛琦在門外追上了寶寶。
“你去哪兒?”
“你管我去哪兒!”
對對對,就是彆理他。
寶寶握著兩個小拳頭,表麵看著好冷酷,實則心裡可忐忑了。
“你不是嫌我煩嗎?我以後再也不煩你了!”
還是沒忍住,說了句賭氣的話。
等話說完,寶寶見他也不接腔,心裡更氣了。
她就不該來!
人旋風似的跑了,衛琦愣在當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耳報神烏珠把外麵的情況報給福兒,福兒聽得直歎氣。
這小子還是沒長記性,還是得下猛藥治!
等傍晚衛傅回來時,跟福兒說了一件事,她有點傻眼了。
這藥下得有點猛,格拉圖汗部的巴袞竟然打算給女兒比武招親。
第164章
這次會盟其實談得並不順利。
兩部其實還是想照舊例,向大燕稱臣,奉大燕皇帝為主,每年奉上九白之貢,其他依舊自治。
但大燕卻並不願意,如果還照舊例,待兩部緩過勁兒來,隨時可以翻臉不認,朝貢主臣名存實亡,等於再度回歸從前。
大燕的打算是按照治理漠南各部那樣,在各部盟設立一位劄薩克①。
劄薩克在蒙語裡,是執政官的意思,負責統管一地軍政,受理藩院和各地將軍節製。
用白話點來說,等於在當地安插了一枚釘子。
不過各部的汗號可以保留,位在王爵之上。
但這麼做,兩部就不太願意了,等於給自己帶上一個緊箍咒,大燕的皇帝隨時可以通過駐紮在當地的劄薩克監控他們。
但兩部也沒有直接拒絕,畢竟現在是他們有求於人。
正在僵局之際,巴袞提出為女兒比武招親,未嘗沒有緩和僵局及示好之意。
消息傳出,整個會盟的營地都轟動了。
巴袞有一女,美名遠揚,有草原上最美麗的明珠之稱。
平日裡,寶寶在營地裡行走,有不少男子暗生愛慕,可由於寶寶身邊總是跟著一名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隻能望而卻步。
如今竟然要比武招親?
除了漠南漠北各部年輕男子心動以外,最為激動的當屬這次跟著副使團前來的一乾京中勳貴子弟。
既然能被挑來,人才顯然不錯,本以為這麼多人要讓一個女子來挑選,各家子弟雖口中不說,畢竟是為朝廷做事,但心裡多少有些不美。
相反比武招親,倒多多少少有一振男兒氣概的意味,因此格外振奮。
這個消息,衛琦自然也知道了。
福兒這個惡嫂嫂,專門當著他麵說了一遍,又暢想了下比武招親能為寶寶覓一個什麼樣的郎君。
衛琦當場黑著臉走了。
之後兩日再未露麵。
福兒一邊怕把他刺激狠了,一邊又恨鐵不成鋼。
見明日就是正日子,這傻小子依舊把自己悶在帳篷裡,她沒忍住主動找上門來。
“你真打算讓寶寶嫁給彆的男人啊?”
“喜歡就是喜歡了,就跟你哥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哥一樣,男女之間,兩情相悅,沒什麼不好的!”
“怎麼了?難道你還害羞不成?”
“你歲數也不小了,也是該娶妻的時候……”
氈包的門簾後,衛傅就站在外頭,聽福兒對衛琦碎碎念。
彆看福兒在這大言不慚,說自己喜歡衛傅啥的,實際上當著衛傅的麵,她可從不鬆口。
總算鬆口了。
一時間,衛傅的心情難以名狀。
又高興,高興裡又夾點惱意。
當著他麵不願說,當著彆人就能出口,真是欠收拾!
另一頭——
“守財奴,你好煩呀!”
“好好好,我煩!人被彆人娶走了,你可彆後悔!”
福兒氣呼呼轉身就走,誰曾想在門外撞見衛傅。
“你來多久了?”
“剛到。”
“真的?那你沒聽見我方才說的話吧?”
“你剛才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
衛琦就這麼聽著兄嫂二人說著話離去,腦海中卻盤旋著福兒方才說的話。
“……人被彆人娶走了,你可彆後悔……”
.
次日,天高氣爽,萬裡無雲。
位於營地正中的一片空地上,此時紮起了一個高台。
高台之上,還有個小型高台。
這座高台被架得極高,離下麵的高台有十多米的距離,最上麵被紮成了漢人花轎的模樣,其中坐著一個穿著紅衣的美麗女子,正是寶寶。
蒙古人一直有搶婚的習俗,搶彆人的妻子或自己妻子被搶,在草原上都是經常發生的事,蒙古人崇尚實力強大,崇尚強者。
其實今日的比武招親,倒也挺符合蒙古人的搶婚習俗。
高台之上,草原明珠的絕美容顏,在紅紗之下,若隱若現。
高台之下,一眾矯勇男兒打得如火如荼。
這次比武招親,沒有施行一對一或是車輪戰,而是采用的混戰。
能在混戰中勝利,並爬上小高台者,則為勝利。
一開始大家還講究個容讓風度,可打著打著就上頭了,場上亂成了一鍋粥,時不時就有人受傷,被簡易的擔架抬走。
當然你若是受傷不想走也可,反正生死由命。
顯然這場比武的設定,有利於漢人。
蒙古人的優勢在於騎射,如今舍棄了騎射拚拳腳,善於騎射的蒙古人明顯不如擅拳腳功夫的漢人占優。
對此,一旁坐著觀看的蒙古各部落首領頗有微詞。
但埋怨其實也隻是場麵上的假埋怨,都清楚巴袞弄這場比武招親的目的。
人家本就是衝著和大燕聯姻去的,能弄出這種場麵也算煞費苦心,各部落蒙古子弟不過是陪玩罷了。
不過能陪著暖暖場,也是好的,說不定鮮花就落在了自己部落裡呢?¤思¤兔¤網¤
多一個能姻親部落,也是件好事。
……
因為今天場麵不一樣,福兒也來了。
她坐在衛傅身側偏後的位置。
不過今天各部落首領都帶了妃子前來,她倒並沒有太出格。
唯獨就是處於正中心最重要的這一塊的位置,一水兒的中年人及以上的年紀,偏偏插進這麼年輕的一對夫妻。
關鍵是男的俊美威嚴,女的嬌豔大方,格外惹人矚目。
“那臭小子怎麼還沒來?不是說他打算來嗎?”
這個說是聽說,福兒和衛傅自然不好問衛琦打算,這是臨到這裡之前,小喜子通過在衛琦帳裡服侍的小廝打聽來的。
據說五公子在擦他的槍。
無緣無故擦槍乾什麼?肯定是打算來啊。
“你彆急。”
衛傅微微側頭,低聲道。
這怎麼可能不急嘛,台上都快打出結果了。
……
此時的台上,知曉自己不敵且愛惜羽毛的,都下場了。
折在這裡不劃算,很多人也清楚自己隻起個暖場的作用。因此台上的人開始慢慢減少,剩下的竟是京中來的那些勳貴子弟占多。
這其中不乏武藝超群的。
不過既是混戰,也就沒那麼多規矩可講,有人知道單打獨鬥恐是不敵,竟聯合數人先對付起其中兩個鶴立雞群的,打著把冒頭的先解決掉,剩下的他們再決出勝負的意思。
這時,場外緩緩走進來一名彪形大漢,往高台上走去。
是達巴拉乾。
旁人不知曉此人是誰,但格拉圖汗部的人知曉。
巴袞皺起眉,他怎麼來了?
自那次比試之後,達巴拉乾就從眾人眼前消失了,這次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也跟來了,甚至許多格拉圖汗部的人都不知道。
許多人都以為達巴拉乾那次之後就銷聲匿跡,定是一蹶不振,其實並沒有。達巴拉乾至今記得當時他躺在地上,像一具死屍一樣望著天,那個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對他說了一句話。
“如果你自己都覺得自己輸了,那必然是輸了,以後再也贏不了任何人。”
是,他是輸了,但並不代表他以後也會輸。
人的一生,不可能永遠一直勝利。
輸不可怕,可怕的是輸了後站不起來。
他站起來了,即使身邊少不了一些譏諷嘲笑,他也依舊無懼,達巴拉乾感覺自己獲得了新生。
他與其說是來搶親,不如說還想跟那個人再戰一場。
他知道那個人一定會來!
……
台上所有正在搏鬥的人,都停了一瞬,看向這個一看就不好惹的蒙古漢子。
但也僅僅是一瞬,畢竟勝負僅在頃刻之間。
他們一邊和身邊的人搏鬥著,一邊不忘分神觀察這個人,同時還在保存體力,都不想把體力耗儘,以至於讓旁人摘了桃子。
可這個蒙古人竟然直愣愣站在那,動也不動。
既然上台,就是來搶親的,站著不動是什麼意思?
難道還真是向來摘桃子的?
眾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停了手,同時向達巴拉乾圍了過去。
“有好戲看了。”
本來看得昏昏欲睡的眾人,都來了興致。
巴袞的臉色亦喜亦怒。
達巴拉乾算是他旁係的一個侄兒,部落裡出了個這樣出類拔萃,能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