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屯子裡還漏了人沒報上來?”
桑蘭勉強笑道:“不是,我就是來問問你,那酸梅吃得可好?若是好,我再給你送一些。”
聽到這話,正在屋裡忙著的兩個小吏,相互對了個看戲的眼神,都沒有說話,繼續忙自己的。
“還行。對了,上次忘了給你錢,我把錢給你。”
王鐵栓從袖中掏出一塊碎銀,遞給桑蘭。
桑蘭不要,王鐵栓很堅持,還搬出為官者不能占百姓便宜的說辭,可把桑蘭給氣的,隻能收下銀子走了。
不過她並未氣餒,臨走時以這銀子給的太多,過兩天她再送兩罐過來為借口,為下次再來留下了引子。
四喜目送桑蘭走後,忙不迭就往後院去了。
他去做什麼?
自然是找福兒報信,將功折罪。
“你這小子倒會自作聰明!”福兒笑罵道。
開始覺得老爺應該納個妾,是自作聰明。
現在找她通風報信,也是自作聰明。
不過這次來報信得好,不然就讓這女子找到借口,一來二去這麼送東西,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
四喜既然知道找她報信,說明已經明白她的態度。
福兒也沒說什麼,讓烏珠去拿了一百個大錢來,賞給了四喜。
四喜拿著賞錢,看看夫人臉色。
突然心領神會,明白了。
“夫人您放心,小的一定看好老爺……不對,是看好那個桑蘭,一定不讓她得逞!”
還是不夠聰明,有些事不一定要說出來。
福兒突然找到點,當年在宮裡時,姑姑們調教宮女的感覺。
姑姑們總說要會辦事,會來事,該說的不能說太多,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要說,教她們也算教得嘔心瀝血,隻可惜能真正學會學懂的人並不多。
“行了,下去吧,好好辦差,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待四喜走後,福兒琢磨了會兒,覺得光四喜還不夠保險,她決定去找衛傅一趟。
衛傅正在三堂裡處理公務。
見她來了,當即迎了過來,還以為是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我就是覺得官衙這門戶太鬆了,你應該給下麵人上上弦兒,這是官衙,又不是菜市。”
還是有事,衛傅心領神會,問怎麼了。
福兒就把四喜來通風報信的事說了。
“你不是說不插手管嗎?”
“我哪有插手管,這不是四喜主動找我通風報信的?”福兒噘著嘴道。
衛傅點了點她額頭,當著他還要耍滑頭。
就她上次把四喜嚇的,即使她什麼也不吩咐,四喜自己就會琢磨。
琢磨透了,自然明白怎麼做。
“行,我這就吩咐下去。”
當天,門房就被敲打了。
.
與此同時,就在幾千裡之外的京城,宮裡正在擺宴。
皇親國戚勳貴大臣和外命婦們各置一處,殿中杯盞交錯,歌舞升平,一派怡然和樂、君臣共歡之態。
換作以往,皇後早就該離席了。
皇後走了,才是四妃走,而後是妃位以下的,等這些宮妃離席後,才是外命婦們。
可如今後宮隻皇後一人,於是皇後便陪到宴過一半,這才離了席。
離席後卻是不走的,而是與一些相熟的命婦說說話。
皇後乃天下女子之表率,管的可不光是後宮,天下女子之事都可管的。例如哪家寵妾滅妻,哪家嫡母不慈,若是狀告到皇後這,她都能插手管一管。
以往皇後也會借著和外命婦的來往,來宣告自己的身份和威嚴,現在這麼做,又多了一層意思。
等回到坤元宮,已經接近黃昏時刻。
迎春服侍著皇後,幫她把全套的後服鳳冠脫了下,皇後頓時鬆了口氣。
又去沐浴,迎春特意給池子裡放了些鮮花瓣。
嗅著鮮花的香氣,皇後靠在池壁上假寐。
“朝中對漠西用兵,連番失利,這次黑城大捷,對朝中可是難得的好消息,咱們殿下真是長大了。”
“捷報所言,以幾十守備軍,對抗數百來襲的羅刹人,這些人又要守城,又要殺敵,可以想象有多難。”
迎春本是想說說高興的事,讓娘娘開心開心,誰知弄巧成拙。旁人隻看到大捷,皇後看到的卻是大捷之下的辛苦和危機。
“但總歸是過來了,殿下無事,娘娘應該高興才是。”
“是該高興。”
不光要高興,她還得讓人看著該發給她兒子的獎賞好處,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皇後雖是女眷,但由於早年為保兒子太子之位,對朝中之事也算頗為了解。
她知道下麵的一些齟齬,有些下層將士得了軍功,卻被上層軍官逐層盤駁瓜分,等分到本人手裡,所剩無幾。
且據說黑城守城軍械匱乏,這些都得給補上。
不光得多送,還得送好的。
皇後在心裡尋思,尋哪一位大臣,通過哪一層關係把這事辦了。
沐完浴出來,皇後也不想用飯,打算去睡了。
誰知這時正武帝來了。
正武帝不光來了,還讓曹仁帶來了禦膳。
哪有皇帝用膳,皇後自己跑去休息的?
於是皇後隻能留下陪用。
正武帝特意說起了黑城大捷之事,其實今日宮中擺宴,就是為了慶祝此事。
漠西汗部不太消停,朝廷經過一年時間的準備,對其用了兵,進展卻不太順利,這時急需一場大捷來一振士氣。
黑城大捷來得恰到好處。
當然,明麵的理由是如此,實際上皇後知道這場宴就是擺給她看的。
明白歸明白,可當正武帝說起給黑城的獎賞時,皇後還是沒忍住提了黑城軍械匱乏之事。
“朕打算從軍器局抽調五門紅夷大炮給黑城,皇後覺得如何?”
“如此甚好。聽說羅刹人擅使火槍,人手一把,火槍威力甚是厲害,凡胎禸體哪能抵擋火器?陛下不如再給黑城送一些自生火銃可好?”
話出口,皇後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因為那自生火銃,乃軍器局最近剛研造出來的,她一個皇後又怎知這些事情?不是明擺著她對朝中之事關注過多,可能還與下麵官員有勾結。
皇後心中忐忑,誰知正武帝並未意識到異常,而是道:“那自生火銃雖和羅刹人的火槍一樣,不用引火點信,但並不完善,容易炸膛,軍器局還未改善這一問題,不宜發下去給下麵人用。朕還是先讓人給黑城送一批舊式的火銃,讓他們先用著。”
皇後自然沒有二話。
用罷膳,正武帝並無離開的意思。
曹仁帶著人服侍他沐浴更衣,之後帝後二人一同去歇息。
一個時辰後,皇後借口沐浴讓迎春攙扶去了浴殿。
而那裡,有一碗湯藥正等著她。
喝藥的時候,迎春低聲道:“娘娘,這藥已經沒了,是不是去找蔣太醫再備一些。”
“明日招蔣太醫來請平安脈,本宮會與他說。”
像往常一樣,等皇後沐了浴回去時,床榻上的用物已更換一新。
正武帝也已擦洗乾淨,換了身衣裳。
她躺了回去,轉瞬就被人摟抱進懷裡。
皇後愛潔,所以床榻用物都換了,皇後不喜與人太近,他卻從不理會。
“快睡吧。”
皇後閉上眼睛,緩緩進入夢鄉。
臨睡之前,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像那當著後妻,心裡卻想著給前夫兒子撈好處的婦人,可她也隻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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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畢喇土城那邊傳信回來,說衛琦要回來了。
福兒收到信後,啼笑皆非。
這信一看就是衛琦自己讓人傳的。
她嘴裡跟衛傅抱怨,轉頭卻吩咐烏珠,讓廚房裡準備些好菜,等衛琦回來用。
誰知她沒等來衛琦,倒是等來了從外麵回來的二哥王興學。
王興學最近忙著賣毛皮的事,毛皮這東西不像吃食,也不像其他季節性的東西,一季收購卻可以賣全年。
但由於他們手裡的貨壓得實在太多,福兒哭窮可不是假哭,是真把手裡的活銀都占用了,王興學就尋思著把東西賣出去,也好兌點活銀出來。
整個黑龍江,龍江城是毛皮貨市的集散地,盤踞在此的貨商很多,不乏關內晉、徽兩地商人。
所以王興學首先去的就是這地方。
連著談了兩家商號,都是談的時候挺好,對方聽說是大貨宗,待王興學十分殷勤客氣,但一聽說是從黑城過來的貨,就連連搖頭,直說不要了。
第一家時,王興學心中就起了疑,等到第二家還是如此,他便追問對方。
對方後來也跟他說了實話,說是有人提前打了招呼,不準收黑城過來的貨,若是敢收,人會不會出事是其次,貨肯定是運不出去的。
王興學不死心,又找了一家試,還是如此,他心裡明白了。
本來設立收購所之前,衛傅就與他通過氣,說如此做可能要得罪許多人。
明裡暗裡的,可能都有,讓他心裡要有準備。
王興學不以為然。
他就不信,手裡拿著貨,難道還有賣不出去的?哪個商人不是見利忘義,能一口吃下這麼多貨,幾年賺的利都有了
現實告訴他,還真有賣不出去的時候。
人家也跟他說老實話了,不是不想要他的貨,很想,流著口水都想,但在這地界做買賣,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一旦得罪,以後這買賣就不用做了。
這趟王興學來龍江城,是帶了一部分貨過來的。帶的也不多,大約有二十分之一的樣子,算是給人家看個貨品。
貨不能一直放在船上,就找了個倉房存放。
就在他連番被人拒絕,尋思既然在龍江城賣不出去,他索性把貨運到建京去賣,他存貨的倉房被人燒了。
貨沒被燒,倉房的牆都被熏黑了,偏偏貨沒燒。
他心裡本來還慶幸,誰知第二天有人找上門來,以極低的價格要收他的貨,那個價格低到以前黑城商人收皮毛,就是這麼個價格。
王興學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就是故意威脅他,但又舍不得燒他的貨,想壓價吃進。
他沒有再逗留打聽這人背後是誰,運著貨又回了黑城,想定好計策以後再做下一步打算,免得對方惱羞成怒真把他的貨燒了,損失得可是自己。
衛傅想到會得罪人,但沒想到情況會如此嚴重。
能讓整個龍江城都沒人收他的貨,還放話運不出黑龍江這地界,這背後之人的能量非同一般。
難道是烏哈蘇?
如果是他,倒也真能做到如此地步。
殊不知衛傅冤枉烏哈蘇了,這一次的事可不是他做的。
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兒難搪。
說的就是閻王明理,且心裡有數,心裡有數的人一般都懂得忌憚。而小鬼兒通常不知天高地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