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難道還要我們給你明指出來?信不信我去稟了陳總管,讓他來評理?”
聽聞對方提到要去稟了陳總管,紫綃終於明白這事是含糊不過去了,一時間她臉色分外難看。
她低聲威脅道:“你彆不講理,各顯神通,各謀前程,宮裡向來就是這樣,你若是尋到能謀前程的路子,難道還會分享彆人不成?”
淑月語塞。
她自然不會,好東西怎可能分享彆人。
見此,紫綃冷笑又道:“既然不會,何必拿我說事!”
這時,碧玉說話了。
“紫綃你彆混淆視聽,我們可都是要服侍太子殿下的司寢宮女,尚寢局的燕喜嬤嬤對我們藏私,隻用心教你一人,這跟你說的情況根本不一樣。”
“對,這根本不一樣,你彆混淆視聽!”淑月道。
紫綃恨恨地瞪了碧玉一眼,逼問道:“怎麼不一樣?你告訴我怎麼不一樣了?”
碧玉本就是個不擅長言辭的,她心裡明白什麼不一樣,但一時不知該如何說,福兒也知道什麼不一樣。
說白了,尚寢局派人來教她們,是授藝。
司寢宮女是做什麼的?
引導太子人事。
若司寢宮女都懵懵懂懂,什麼都沒學會,又如何能引導太子人事?這是上麵分派給尚寢局的任務,根本不能和宮女自己謀到好前程等同視之。
若沒牽扯上差事,馬嬤嬤願意藏私就藏私,誰也說不得什麼,可牽扯到差事,她就是假公濟私,這是告狀告到上麵,會有人出麵管的。
顯然碧玉雖不善言辭,但也懂這個道理,當即道:“你既覺得一樣,那我們這便去稟了陳總管,你就看是什麼結果吧。”
福兒在心中叫了個好!
這碧玉看著悶不吭很老實,卻很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嘛。
紫綃臉色大變。
眼見淑月和碧玉作勢要走,她大急上前去攔。
又見福兒像沒事人一樣站在旁邊,忙道:“我找馬嬤嬤走路子是我不對,那福兒還找小太監給她夾帶吃食,你們怎麼不去說她?”
福兒本聽得饒有興味,沒想到事情能牽扯她頭上。
她就說紫綃憋著一直沒揭發她是想乾什麼,原來是在這等著!
“你們吵就吵,扯我做什麼?”她有些不耐道。
“為何不能說你?你能找人讓尚食局給你夾帶吃食,我就不能找人走路子?”
福兒算看明白了,這紫綃是眼見自己要倒黴,非要攪渾了水把她攀扯上。
是,她是找人夾帶吃食了,但兩件事能一樣嗎?
淑月碧玉二人能去找陳總管告狀,說尚寢局的嬤嬤藏私不用心教她們,能去找陳總管告狀,說她福兒為了滿足口腹之欲,找人夾帶吃食?
當然能。
但前者陳總管為了太子利益,必然會發作,後者頂多覺得她這個宮女貪嘴好吃,斥她兩句罷了。
福兒覺得紫綃挺蠢的,她為給自己開脫無可厚非,但非要把她扯出來,不是明擺著把她推向那兩個人,讓三人同仇敵愾?
“你要覺得我這事算是事,就趕緊去找陳總管告狀,看陳總管是發作你,還是發作我。”福兒冷笑道。
紫綃當然明白其中道理,可她這會兒被逼急了,此事若是捅到陳總管那兒,她跑不掉,馬嬤嬤也跑不掉,尚寢局必然要擔責,隻能咬著福兒胡攪蠻纏。
“若我被攆出東宮,你也討不了好!”
福兒笑眯眯地瞧了她一眼:“那正好,我本來就不想進東宮,當什麼司寢宮女,侍候那勞什子太子,你趕緊去告我的狀,把我從東宮攆出去。”
第6章
福兒是真煩了。
她本就不願進東宮,卻不得不來。
來也就罷,偏偏四個人各有各的心思,她隻要一想到以後還要跟這些人鬥心眼,跟其他人鬥心眼,她就厭煩。
她不喜歡鬥心眼,這就是她以前喜歡動手總是惹禍的原因,後來進禦膳房要好多了,但並不代表她不知道其他宮女之間的勾心鬥角,以及娘娘們之間勾心鬥角。
尤其是那些娘娘們,哪次爭鬥不是腥風血雨,牽扯許多人?也許到最後,娘娘們大多都能安穩無恙,但下麵宮女太監們卻會牽扯甚多。
福兒不止一次見過被牽扯的宮女或被發落或被杖斃,或直接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各局女官都諱莫如深不肯多提的場景。
她想到當年與她同一批進宮,與她關係還算不錯的小宮女花梓。
花梓比她有上進心,所以不願進六局當個乾粗活的小宮女受苦,在尚食局待了大半年,她就受不住了,找機會去了尚服局,可尚服局的小宮女也要日日做針線練女紅,後來她又尋機會調去一個貴人身邊服侍。
那時,她和花梓的關係已經沒那麼近了,對她的事情所知不多,但她卻知道花梓最後是怎麼死的。
是被杖斃拖出宮的。
她至今都記得花梓被草席蓋著,被拖出宮的景象,也是從那時候她才意識到,在這宮裡太有上進心不行,不知哪會兒就犯了忌諱丟了命。
而宮妃之間的爭鬥尤為可怕,太子的後院就是縮小版的後宮,一旦她踏入這裡,就代表永無止息的爭鬥。
她礙於恩情,也是心知躲不掉,才來到這裡,心裡其實是抵觸的。卻又很矛盾,一麵不得不待在這裡,為日後做打算,一麵又很厭煩想離開這裡,巴不得有個借口能順理成章離開,哪怕是稍微受點罰都行。
可紫綃才不信福兒真舍得離開東宮,以為她是怕了,故意這麼說。
她早就看出福兒和淑月有交情,當即衝過來抓住福兒,不依不饒道:“你唬誰?你以為我會信?既然要去陳總管那,那她也得去!”
後麵這句是對著淑月說的。
淑月被逗笑了。
“你不會以為拉上她,我們就不會去告狀吧?”
“反正要告狀那就一起去告。”紫綃是鐵了心腸,像瘋了一樣,死死抓住福兒,捏得她胳膊生疼。
福兒疼得抽氣:“你鬆手!”
“既然要告狀,那就一起去!”
“你到底鬆不鬆手?”
彆看福兒見人一臉笑,尤其她生得一張小圓臉大眼睛,天生就長得討喜,可寒起臉來,也有些嚇人。
碧玉見鬨成這樣,一時有些害怕,忍不住看了淑月一眼,淑月卻饒有興味地看著紫綃,似乎在等著看她倒大黴。
“你再不鬆手,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音還沒落下,福兒反手一把抓住紫綃的手,也沒見她怎麼使勁兒,紫綃痛呼一聲摔倒在地。
嚇了碧玉一跳,淑月卻似乎早有預料。
“你竟敢跟這力大如牛的蠻貨動手,恐怕不知多少人在她手下吃了虧。”
淑月近乎喃喃自語,碧玉也沒聽清,隻依稀聽到不能和福兒動手,而就在她恍神的瞬間,另一邊形勢已急劇轉變。
紫綃摔倒後,並不甘心,撲上來要廝打福兒,而這一次福兒沒讓她,直接將她按倒在地,也沒看清她怎麼打了紫綃一下,對方終於不糾纏了。
但是哭慘了,躺在地上痛得嗷嗷哭。
福兒拍了拍被弄皺的衣裳,站起來道:“我早就說了,你們吵你們的,彆扯我!愛告狀告狀去,能把我攆出東宮,我謝謝你八輩兒祖宗!”
又冷笑:“你與其盯著咬我,不如想著怎麼收買她們,讓她們彆告你狀才是真,自己是個蠢貨,還喜歡胡亂撒潑。這次先給你點小教訓,下次再來惹我,我讓你紫綃變紙屑!”
罵完,福兒走了。
留下麵露忌憚之色的淑月,吃驚的碧玉,還有漸漸停了哭聲若有所思的紫綃。
四人並沒有發現,就在距離這裡不遠處的花叢後,隱隱露出一個衣角,顯然那後麵似乎站著什麼人。△思△兔△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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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叢後,正立著兩個人。
一高一矮。
高的那個是一位身著杏黃色圓領袍的年輕男子,他頭束金冠,身材修長挺拔,腰間係著嵌白玉革帶,手裡捏著一把折扇。
而矮的那個穿著一身醬棕色太監服,頭戴黑紗小帽,儼然是個小太監。
年輕男子大約有十七八歲的模樣,臉龐俊美但隱隱帶著一絲青澀,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此時他俊眉緊皺,薄唇微抿,眼中滿是怒火,緊緊地捏著手中的折扇。
“這宮女簡直太膽大了,她竟敢說不稀罕咱們東宮,不稀罕當什麼司寢宮女,還、還那麼說主子您!”
一直到那幾個宮女都走了,小喜子才恨恨地捏著拳頭道。
“主子,我這就去把那宮女追過來,定讓她後悔說出這種話。”
他抬腿就要走,被人扯著後領子拎了回來。
“你去追她做什麼?還嫌不夠……”丟人!
衛傅隻要一想到,方才那小圓臉宮女一臉不屑地說不想侍候那勞什子太子,就滿肚子怒火。
她怎麼敢?
她竟然敢!
可衛傅也不想讓人知道他堂堂的太子,竟然偷聽幾個宮女說話。
也是湊巧,今日他從外麵回來,沒走前麵的宮門,反而走了後麵的麗園門,誰知行經此地聽見幾個宮女在吵架,一時好奇就停腳聽了幾句,萬萬沒想到竟會撞見這麼一出。
“難道就這麼放過她?”
小喜子邊說邊偷瞧自家主子的神色,“那圓臉宮女未免也太壞了,看她長得一副老實相,竟敢說那麼大逆不道的話,還敢跟人打架,下手還那麼狠,奴婢方才看她對著那宮女胳肢窩掐了一把……”
說到這裡時,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仿佛自己被掐了那麼一把也似。
“那地方被掐多疼啊,怪不得那宮女哭成那樣!”
小喜子能看見,衛傅自然也看見了。
他雖不知宮裡底層宮人的一些陰私事,但看出那圓臉宮女很會打架,腋下那地方不受力又足夠隱蔽,是一處讓對方吃了虧,但事後又不容易找到傷痕的地方。
而類似這種地方他還知道好幾處,都是當初武藝師傅專門教過他的,沒想到一個小宮女竟然也會這種下陰手的招式。
殊不知底層宮女太監打架,曆來不罕見,多是因口角動手,宮女們打架一般都是小打小鬨,也不過幾個套路,拽頭發扇巴掌抓臉,太監們招數可就多了,各種下陰手。
但由於在宮裡,怕被上麵知道後會受責罰,真正會打人的都不會給對方留下明麵的傷,以防事後被追究。
方才福兒也是被紫綃糾纏煩了,才會使出‘殺手鐧’一招致勝。
見主子一直板著臉沒吭聲,小喜子想了想道:“殿下,要不要奴婢去把這事稟了陳總管?”
衛傅俊眉一挑,瞥了他一眼:“你稟了陳瑾做什麼?”
“讓陳總管出麵管一管,那幾個好像是尚宮局這次送來的司寢宮女,卻私下吵架還打架……”
衛傅皺起俊眉,露出厭惡的神色:“管她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