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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界 顏涼雨 4363 字 5個月前

一樣的沉默而專心,固執也堅定。

“老聶,我現在特彆想趕緊上陳比德的課。”

“想報仇啊,”聶冰原樂著撞他一下肩膀,“晚了,這都過去多少節課了。”

那個他們與陳比德針鋒相對的課堂上,佟小南說完諾亞方舟從來不是我們的故事,陳比德其實還有後續——

他問:“好啊,你來說說,我們的故事是什麼?

當時北極熊和帝企鵝都很上頭,一唱一和,天衣無縫。

聶冰原:“大禹治水。”

佟小南:“精衛填海。”

聶冰原:“愚公移山。”

佟小南:“後羿射日。”

聶冰原:“對吧,彆說區區滅世洪水,就是太陽燒太熱了,我們都能射下來九個。”

陳比德笑了,像在看幼稚的孩子,還是一派斯斯文文,甚至從容推了推眼鏡:“不要說這些虛無縹緲的,老師想問的是,我們具體做了什麼?不是過去,不要神話,我隻要當下,要現實。”

他可以跟你談末日方舟,你不能跟他談華夏精神。

鬱悶的是兩人還真被問住了。佟小南和聶冰原堅信一定有在行動,卻說不出究竟是什麼。

雪地花壇裡,佟小南越想越懊惱:“束放這家夥怎麼沒早來兩天。”不然何至於一口氣噎到現在。

“現在也不晚,我隨便找個茬再跟陳比德吵起來,你就說你想說的。”聶冰原雙手插袋,流氓做派。

佟小南樂了:“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不就是這個,”聶冰原看向束放,後者已經開始往雪地裡釘標記點:“這就是我們正在做的。”

眼前雪地的身影,山上農學院的師生,還有無數正默默努力想要為這片土地尋回生機的人,他們不認命,不去留那些都不知道該由誰打開的末日火種,而是堅信著,能在絕境裡劈出一條路。

“我們就是太低調了,”安靜半天的許焰突然出聲,“精神內核要有,名聲氣勢也不能輸,像這種項目就該起個響亮的名字。”

聶冰原罕見帶點期待看他,等待創意命名。

火烈鳥認真思索:“大禹?精衛?愚公?後羿?”

聶冰原、佟小南:“……”

那堂地理課不知道火烈鳥聽了多少知識,反正他倆跟陳比德吵架那段,許同學肯定聚精會神。

終於等到束放釘好第一塊地的標記點,圈定範圍。

趁他轉站醫學樓另一麵之前,佟小南代表旁邊兩位同學,建議他給項目起個名。

結果人家早就有:“57號試驗。”

帝企鵝:“……沒啦?”

束放點頭:“這算是我自己的私人編號,從初中……”微微停頓,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少見出現一絲不自然,“從初中第一次種小番茄開始,那是1號試驗。”

“努力也是需要說出來的,你不說,彆人怎麼知道你的付出。”許焰惡聲惡氣。

束放不解:“彆人本來就沒必要知道。”

許焰氣得心累:“束放弟弟,假如五十一百年後,你們農業戰線真拯救全人類了,一追根溯源,這麼偉大的集體成果竟然連個響亮的名號都沒有……”

“我們有。”束放沉穩打斷,似乎才聽明白。

佟小南和聶冰原意外看他:“你們有?”

“全球氣候變冷下的穀物種植研究,”束放說,“我們國家很早就開展了,我的老師,我的老師的老師,都在做這個方向,所以我現在做的也是。”

這個名字真是樸實無華,一覽無餘,不整虛的,全是技術。

許焰:“當初第一個提出此研究方向的人,就沒有給這麼有意義的項目起個帥氣的代號?比如……大禹什麼的?”

束放:“接近了。”

許焰:“?”

束放:“盤古。”

天地未分,宇宙混沌,一個叫做盤古的巨人孕育在混沌之中。

有天他忽然醒來,眼前一片漆黑,便從混沌深淵裡取材化作盤古斧,用力一揮,混沌破開,輕而清的東西上升,變成天,重而濁的東西下降,變成地。

盤古怕天地再合上,便頭頂天,腳踏地,撐在天地之間。

天升高,地變厚,盤古的身體也越來越長,就這樣柱子似的撐了許久許久,天地成型,巍峨的巨人也倒下了。

他呼出的氣變成風和雲,聲音化作雷,左眼變成太陽,右眼變成月亮,手足和身軀變成大地的四極與五嶽,血液化作江河,筋脈變成道路,肌肉變成田土,發須變成滿天星辰,渾身的汗毛變成花草樹木,牙齒與骨骼變為金屬與石頭,精髓化作溫潤的玉,就連身上的汗,也化作雨水。

——這就是盤古的故事。

我們不信末日方舟,信的是以我血肉,開天辟地。

佟小南沒成想他們竟然看一個人種地,不,還沒種,隻是觀察雪層、圈定範圍,他們仨就生生看了一個中午。

眼見著束放開始收拾東西,他才走過去:“弄好了?”

束放:“差不多,但我還想在這裡待一段時間,再觀察一下雪層變化。”

聶冰原跟著過來:“下午有課,我們隻能先撤了,中午飯還沒吃。”

束放:“好的,未來我會經常在這邊,有機會再見。”

許焰待在遠處動也不動,隔空揮手:“下次彆鬼鬼祟祟了,你早點說明白,都不用折騰這一出。”

束放也禮貌揮手:“你不用離得那麼遠,我不會再對你漂亮的頭下手。”

許焰扯扯嘴角,戴上禦寒服的粉色毛毛帽:“我討厭一切猛禽,尤其你這種。”

束放看了他一會兒:“你不是討厭,是害怕。”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當然,也可能原本就沒這艘船。

火烈鳥是被帝企鵝拉走的,北極熊殿後,以免許焰同學半獸化飛走,再去千裡送人頭。

但三人不知道的是,他們離開沒多久,觀察雪層的束放又迎來了第四位“故人”。

“你是那天晚上的……”束放記得這個人,跟偵查班三人比,他身形略瘦小,樣貌並不張揚,不像有的人,色彩鮮明得夜色都壓不住。

然而對方過於靈活的眼睛卻給他留下了印象,甚至因為太過靈活而產生微凸的錯覺。

“對,就是那天晚上,”戴著第四大校徽的勇敢者社團長,微笑道,“呂幻舟,第四大綜合係三年級。”

束放點點頭:“你好,我叫束放。”

“知道,農學院的,那天晚上老師就說了,不過我剛才看見聶冰原他們跟你在一起……”

“冰釋前嫌,我跟他們道過歉了,也多虧他們,我才能有這兩塊試驗田。”

“試驗田?”

“標記範圍的地方就是,以後我會常常在這裡。”

呂幻舟“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束放似想到什麼,眼裡一絲疑惑:“你剛才就在這裡?”

既然看到了聶冰原三人,說明對方已經來得很久了,可他們毫無察覺。

“是不是奇怪怎麼沒發現我?”呂幻舟笑,眼睛又靈活地轉了,“因為隱藏是我的科屬天賦。”

束放終於認出這樣滴流亂轉的眼睛,屬於什麼科屬:“你是避役?”

避役,俗稱變色龍,左右眼可各自單獨活動,上下左右轉動自如,不必協調一致,皮膚顏色可以隨時變化,以此傳遞情緒,恐嚇敵人,或者偽裝融入周圍環境,躲避天敵。

第20章

呂幻舟沒在醫學樓前待多一會兒,跟束放打完招呼,又好奇地問了問試驗田,便離開了。

束放覺得有些怪,既然對方沒有特彆的事,為什麼要等到聶冰原他們走了才過來?看那天晚上的情景,四個人關係應該很熟。

不過這疑惑也隻是短暫一閃,束放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雪層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下午的課已經開始,第四大校園一片安靜,被雪覆蓋的大路、小道上都見不到人,仿佛午後的靜謐仍在延續。

從醫學樓離開的變色龍學長,沒去教室,也沒回宿舍,而是繞到了校禮堂的後麵。

禮堂雖然廢棄,但位置離綜合係大樓不遠,經常可以蹭到綜合係樓的通訊信號。

確認四下無人,呂幻舟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另一端不等變色龍說話,先開了口,語氣十分不滿:“怎麼還沒找到?”

連日的催促讓呂幻舟焦頭爛額,又不敢發火:“我已經來來回回把醫學樓翻了好幾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那就掘地三尺。”

你他媽站著說話不腰疼。呂幻舟在心裡罵,但罵完又生出懷疑和動搖:“你們確定那本筆記真實存在嗎?”

“其中的巨獸化,你不是已經體驗過了。”

“是沒錯,但……”

“我不想再聽廢話,筆記就在醫學樓,你的任務就是找到它。”

電話被冷酷掛斷,呂幻舟頹喪蹲下來,在雪地裡抱著頭,無計可施,亦無路可去。

此刻,偵查大樓一年級教室裡,也是一片愁雲慘霧。

本來今天算個好日子,中午食堂宣布暫時解除已經實行一周的土豆限量製度,雖然“暫時”兩字還是讓人很沒安全感,但至少讓紅薯見不著土豆也吃不飽的第四大學子們,短期內可以儘情享受碳水了——碳水使人快樂。

快樂到就算今天下午第一堂課是柳馨的偵查學,大家都有信心在窒息的課堂氣氛裡保持精神昂揚。

然而柳老師沒按套路出牌。

“今天不講課了,我想聽聽你們對偵查學的看法,以及為什麼要報這個專業。”

四十名同學:“……”

真要說起來,柳老師的變化並非全無征兆。

從這周的第一節 課開始,課堂氣氛就有了一絲微妙不同,嚴厲依舊的柳老師會冷不丁跟下麵聽課的他們來個互動,有時是眼神,有時是問答,不是從前“XXX你來說一下這個”那種致命問答,而是很多從知識點延伸出的發散性問題,隻要你有思考,有自己的想法,隨便怎麼答。

獨角獸:怎麼突然就要跟咱們談心了?

小馬不怕冷:上周她還不是這樣。

東南醒獅:這個周末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不狗:@蛇帝

蛇帝:彆害我啊兄弟們,上課玩手機抓到一次期末扣五分!

熊熊大火:來都來了,胖胖蛇,說說。

熊孩子:快點。

熊掌撥清波:@蛇帝

大殺雕:熊科組團來襲,保護我方胖胖。

蛇帝:我真不知道。

蛇帝:就是聽說上禮拜她好像跟高岩在辦公室爭論過幾句,具體內容不詳。

蛇帝:各位好漢彆再圈我了!

接下來的課堂堪稱大型社死現場,柳老師給了大家十五分鐘“組稿”時間,之後就按當前座位,從後往前,從左往右,依次到講台上與大家分享——我眼中的偵查學,以及我今天坐在這間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