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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這《宇宙報》,能不能賣出去五百份。”

世界報還沒發售的時候,陸裳也隻敢想賣出一千份。不過她覺得,這個《宇宙報》估計一半都賣不了。賣得少,就難以形成風潮,更遑論是對《世界報》造成衝擊了。

白費了《世界報》開拓出來的大好局麵,培養出來的花錢讀者。

這兩份報紙從根本上就不一樣,定位不同、目標群體也不同,根本沒必要放在一起比較。

“那我們還要寫文章反駁嗎?”阿喜一邊看,一邊問。

陸裳回過神來,毫不猶豫地道,“寫,怎麼不寫?有爭論,才會有不同的意見出現。以前女人說不上話,自然隻能任人擺布,製定出三從四德這樣的規矩。現在有我們在,就與他們辯個清楚明白!”

“說得好。”馮蕙立刻讚同,“天下女人占了一半,我就不信,人人都會聽信這些胡言亂語,真以為自己天生不如男人,隻配在家裡生孩子做衣服。隻是以前有疑心也不敢說不敢問,現在就由我們來告訴她們,不是這樣的。”

“那我也來寫。”阿喜立刻道。

其他人也紛紛開口,“我們也願寫。”雖然文筆未必有陸裳那樣犀利,但總歸是出一份力。

陸裳連連點頭,“好,都寫。”

“難道下一期的《世界報》,就隻登這些吵架的文章?”嚴意提出異議,“如此豈不違背了我們辦報的初衷。”

當初請皇後題那句“世界廣大,願往一觀”,就是為了提醒自己,刊載文章的時候不要脫離這個核心。現在把版麵用來跟人吵架,豈不是本末倒置,更忽略了那些渴求知識的讀者?

陸裳狡黠一笑,“誰說這些吵架的文章,要刊登在《世界報》上?”

“咦?”眾人都有些吃驚,但略一想,也就明白了陸裳的意思。她們有足夠的人手,也有足夠的文章,連印廠都是現成的,換個名目,印一份彆的報紙,也不過是隨手的事。

人人都知道《世界報》是秘書省主辦的,很多話都不方便在這上麵說。但若是再出一份彆的報紙,自然就不用擔心這些了。

陸裳去找賀星回彙報的時候,還有點擔憂被斥責是胡鬨,誰知賀星回十分讚賞,“不錯,思路靈活。有人說過,輿論的高地,我們不去占領,彆人就會去占領。”

“這話是誰說的?”陸裳隻覺得這話仿佛撥雲見日,驅散了眼前的迷霧,讓她真正看清了報紙應該展現的職能。

賀星回有些惆悵地道,“一個……偉大的人。”

陸裳似懂非懂地點頭。

……

《宇宙報》最後連三百份都沒賣出去。

張本中得知這個結果,不由又氣又怒。他翻看著自己精心編排的報紙,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會沒有人買?當然,他賣得貴,不能像陸裳那樣賣出幾萬份,可是連一千份都賣不掉,也是張本中沒有想到的。

他隻能暗罵世人愚蠢,根本不識貨,隻會被那些嘩眾取寵的東西吸引,根本不知道這份報紙的價值。

要知道,在以前,這些都是世家秘而不宣的知識,根本不可能整理出來給天下人看的。

更讓張本中惱火的是,《世界報》那邊沒什麼動靜。倒是沒兩天,市麵上就出現了兩家小報,分彆叫個什麼《市井報》和《大眾報》,上麵刊載的不是市井傳聞就是風土民情,同樣是四頁紙,售價十文一份,居然賣得比他的《宇宙》報還好,在茶樓酒肆裡的熱度甚至還超過了《世界報》,一躍而成為了眾人關注的焦點。

最可恨的是,這兩份小報上,都登了幾篇罵他、罵《宇宙報》的文章。

也不知道這報紙是哪一起無知小民辦的,罵起人來更加刁滑尖刻,可比《世界報》要放肆多了。

因為這兩份報紙,《宇宙報》短暫地火了一下,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然而這於銷量卻並沒有任何用處,因為在《市井報》上,就已經寫明了《宇宙報》賣五十文一份,呼籲大家千萬不要花這個冤枉錢,反正具體的內容,他們罵的時候都會引用,無需再看原文。

不過最後,引起百姓廣泛的關注和議論的,還是《大眾報》上的一篇文章。

難得這篇文章並沒有罵人,而是在講道理。

作者先是剖析了《宇宙報》上的各種內容,提煉出重點:男耕女織各安其分,是因為男女天生體力不同,一個更適合耕作,一個更適合紡織,一個主外,一個主內,並無高下之分,隻是分工不同。

盛讚了這個理論之後,作者話鋒忽然一轉,認為男女既然隻在體力上有所不同,那智力上應該是一樣的。智力上不需要分工,所以男女都應該有讀書的機會,也都應該有做官的機會。

這個結論完全是從《宇宙報》的文章上推導出來的,所以在文章的最後,作者誠懇地請求大家不要再罵《宇宙報》了,他分明是在為皇後陛下任用女官之事尋根溯源,找到了理論依據,大家應該感激他才對。

同時,作者也呼籲天下女性,既然體力比不上男性,就不要在體力活上與對方競爭了。就讓男性去做他們更擅長體力活,女性可以更多地承擔智力方麵的工作,以減輕對方的負擔。

相信這種新型的“男主力,女主智”的模式,一定能夠為每個小家庭帶來不一樣的氣象。

這是一篇乍一看很有道理,細細看更有道理的文章,很多百姓一開始因為它沒罵人,所以不甚欣賞,後來經過說書先生深入淺出地解釋,完全聽懂之後,便對此津津樂道了。

特彆是女性讀者和聽眾們,紛紛成了這篇文章的忠實擁躉,連罵家裡不成器的丈夫和兒子,都有新鮮的詞兒了。

至於那些讀書人,因為這篇文章相對溫和,沒有什麼攻擊性,所以明明寫的內容是他們很難接受和認同的,但對這篇文章,卻都頗為推崇。認為文章就應該像這麼寫,處處讓人拍案叫絕。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影響,那就是自從這兩份小報發售之後,也算是打開了眾人的思路。他們意識到,除了看報紙、給報紙投稿之外,自己也可以辦一份報紙,來闡述自己的各種想法和理念。

於是,一股辦報熱在燁京城興起了。

一夜之間,市麵上就多出了四五份草報——這些報紙一看就是私人印的,質量十分堪憂,連文字大小都有不同,紙張上還殘留著墨痕,甚至還有破損之處,跟他們比起來,《世界報》都算是做工精良了,因而雖然他們自己取了名目,但是百姓們很快就開發出了這些報紙的新用途:當草紙,於是也隻稱呼他們為草報。

這些草報內容五花八門,還總能吸引住一批讀者的視線。在他們出現之後,《宇宙報》就更無人在意了。

張本中現在麵臨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要不要改用白話和標點?

不用的話,他的報紙根本沒人看。可是用了這些新東西,自己豈不從開頭就輸了?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畢竟辦報紙的初衷是為了掌握話語權,如果連看的人都沒有,那遑論其他?

遺憾的是,這個時候醒悟,已經有些遲了。

如果最初的時候他就能下定決心,在《世界報》已經培養起了讀者,而其他跟風的報紙又沒有出現的時候,說不定《宇宙報》真的能占據一片陣地。可是現在,市麵上的報紙已經太多了,改版之後的《宇宙報》夾在其中,毫不起眼。

……

皇宮,禦花園,水榭。

皇帝很不高興地瞪著賀星回,把手裡的幾份報紙抖得“嘩嘩”直響,“這麼有意思的事,阿姊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還是在營中看到了旁人捎帶進去的草包,才知道京城有這麼熱鬨!”

一進城,他就買了七八份報紙,一邊迫不及待地看,一邊又忍不住生氣。

他這個最愛看熱鬨的人,居然錯過了這麼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本來是不應該錯過的,畢竟這一切都是從秘書省開始的,也一定都在賀星回的掌控之中。而她居然什麼都沒有告訴他!

賀星回忍不住扶了一下額頭,頭痛地按著太陽%e7%a9%b4。皇帝平時是很貼心的,可是生起氣來,不肯講道理的時候,也是非常的難搞。好在賀星回對此也算是有經驗了。

第一步是爽快認錯,“是我錯了,下次一定。”

第二步是轉移話題,賀星回看向他身後,“袁嘉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曬得跟黑炭似的,身上還穿著鎧甲,你帶她去軍營了?”

皇帝聞言,果然立刻就忘了生氣,甚至心虛地後退了一步,“咳……這不是她吵著要去,我想阿姊你為國事勞碌,不必用這種小事打擾你,就沒有提。”

賀星回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這話三分真七分假。

事實上也是這樣。袁嘉是在去年羯部求親之後不久跑到大營去的,事先誰都沒說,皇帝自己也是到了大營那邊,才發現女兒跟過來了。本來是要立刻把人遣送回來,可是袁嘉抱著他的一條腿,哭得肝腸寸斷,說自己差點兒就要去羯部和親,心裡害怕,她想當大將軍,將來打到羯部去,這樣就不用和親了。

熊孩子難免有個熊父親,這個狗屁不通的邏輯,居然順利說服了皇帝,他就悄悄把女兒留下了。

之後的事情發展就很正常了,皇子皇女們就像是去救爺爺的葫蘆娃一樣,一個接一個地跑到京郊的大營去,在那裡稱王稱霸,爬山下河,樂不思蜀。好在皇帝還記得他們有課要上,一直在督促他們讀書學習,所以賀星回這邊竟也順利地瞞過去了。

見兩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袁嘉隻能把頭深深地低下去。

怪她看完報紙上的文章之後太激動,一不小心就忘記要回自己的住處,一路跟著皇帝過來了。而皇帝急著趕路,根本沒意識到後麵還跟著一個小尾巴。

“罷了。”賀星回看了兩人一眼,也沒有深究,“寫一份三千字的檢討,明日之前交上來。”

父女二人乖乖應了是。

雖然三千字令人恐懼,但賀星回罰過之後從不找舊賬,所以兩人也放鬆下來。皇帝又開始抖手裡的報紙,“阿姊,我想去編修館看看。”

“也行。”賀星回想了想,道,“她們弄了不少顧問,你去充個人頭吧。到時候以這個身份過去,應該沒問題。”

於是陸裳就被叫了過來,一臉懵逼地接收了這個新顧問。

皇帝走了,袁嘉便也踮起腳尖,準備悄悄溜走。結果才邁出去一步,就被叫住,“袁嘉留一下,有件事要交給你。”

“什麼事?”袁嘉睜大了眼睛,這還是賀星回第一次吩咐她辦事。

賀星回道,“山部和直部又來了人,都是首領的子女,雖然有禮部的官員接待,但也不可怠慢了,你去替我招待一下。”

“子女,還有女孩嗎?”袁嘉有些好奇地問。

賀星回點頭,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