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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過,事情要一件一件辦,等到互市之事定下來再說吧。”

話說到這裡,眾人對於互市,已經沒有任何反對的意見了。

一件事,總是有利有弊。弊方麵,賀星回已經考慮得十分全麵,甚至準備化弊為利,他們說不出什麼。而利方麵,與草原貿易,好處大家都是看得見的。

君不見,當初葉家往西北走私商品,哪一年不賺個盆滿缽滿?連北地世家都跟著得了不少好處。

這事他辦得隱秘,可是在世家之中,並不是什麼秘密。有人不齒,也有人眼紅,不過跟草原人勾連是個大罪名,所以也沒有人效仿。

如今朝廷主持互市,公開交易,那就沒有任何隱患了。

雖說無法壟斷這門生意,賺得不如葉家多,可是安全啊!

世家也是要吃飯的,而且一家子上下幾百上千口人,養活起來十分不容易,哪家沒有私底下養著幾個商人?誰還會嫌棄賺錢的機會太多?

“諸位還有什麼要說的?”賀星回問。

一直沒有說話的瞿英,此刻才上前一步道,“方才說的都是‘互市’,但依我看,殿下的重點應當是在這‘各部’吧?”

“知我者,瞿卿也!”賀星回臉上的笑容頓時真誠了許多,“你詳細說說。”

“殿下說的,可不是與羯部互市,而是與草原各部互市。除了羯部,山部和直部之外,其他幾個部落若是前來交易,咱們是否也要答應?”瞿英道,“這也是一個轄製羯部的辦法。”

羯部的算盤打得很響,就是要趁這個機會,從大越撈到足夠多的好處,然後順勢將其他幾個被打殘了的部落拿下,一統草原。到時候,天下局勢就不會再是現在這樣,他們也有了跟大越抗衡的能力。

說不定,到時候就不是羯部,而是羯國了。

這才是真正的養虎為患。

大越必然不能坐視這種事發生,當下既然騰不出手跟羯部打仗,那就把他的敵人扶持起來,彼此互相牽製,讓他難以一家獨大。

至於賀星回所說的文化輸出和經濟控製,大家雖然都讚同,但心裡也很清楚,那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成的,恐怕需要幾十上百年的功夫。

眾人之前確實沒有注意到賀星回話中這個小小的陷阱,聽瞿英這麼一解釋,頓時明了。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賀星還吩咐陳昌,讓禮部的人試探一下山部和直部的想法,最好能分而化之,先把他們的聯盟拆了。如此羯部使者獨自一人,在大越“給足了好處”的情況下,想必也抗不了多久。

“這個容易。”陳昌說,“山部和直部的人,除了吃其他的都不感興趣。”

所以非常好忽悠,羯部能忽悠,大越自然也能。

畢竟這兩部的使者,對大越的好感度實在太高了。他們尤其喜歡會帶他們去市井小巷之中尋找各種美食,並且吃完飯之後會為他們付賬的陸諫,一聽他說朝廷願意與兩部交易,讓他們用各種山貨來交換糧食、布匹和一些工具,頓時喜出望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其實吧,當初兩部毫不猶豫派人跟著師無命,就是為了讓他們出去蹭飯吃。什麼派遣使者建交,想都沒想過。

是因為羯部要派遣使者過來,師無命覺得一隻羊也是趕,三隻羊也是放,就勸他們也出幾個人過來走一趟。因為師無命說,去上國朝拜,到時候會賜下很多糧食和珍寶,兩部首領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要不是自己走不開,兩部首領都想親自走一趟,因為打完仗回來的年輕人們都說外麵有無數好吃的,每天都能填飽肚子。

這種好事,最後派出的使者,自然都是首領的心腹。而在草原部落裡,能成為心腹的,不是首領的親戚,就是首領夫人的親戚,所以他們完全可以代表部落,與大越結盟。

確定每年都能交易到足夠部落裡所有人吃飽的糧食,他們甚至都沒想著再見一見賀星回,問清楚具體的情況,就毫不猶豫地答應簽署互市條約了,甚至還主動催促陸諫,讓他儘快把事情辦完。

稀裡糊塗就立了功的陸諫:“……”

賀星回得知這個消息,倒是很高興,“你們看,胡人之中固然有刁鑽奸滑、狼子野心者,但也有這種隻想吃一口飽飯,彆無所求的。大越能讓他們吃飽飯,又何愁他們不心向大越?”

至於吃飽飯之後就會滋生出其他的野心和妄想,那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既然萬事俱備,宴請三部使者的宴席,也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和一心隻想著吃,在街上聞到食物的香氣就走不動路的兩部使者不同,羯部的使者,關注的是大越的民生、風土、人情,他尤其喜歡去市場,觀察大越商人出售的各種貨物,不過茶樓酒肆和風月場所,他也沒有錯過。

所以除了第一天之外,後麵使者們就分頭行事了。到這兩日,羯部使者更是醉倒在溫柔鄉中,直接留宿章台,連禮賓館都不回了。

賀星回得知這個消息,臉上卻不見什麼喜色。

不是因為羯部使者,而是因為這個消息裡提到的章台。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地方,是所有男性凝視在女性身上的集中體現,那無疑就是妓院了。他們要她端莊文雅、知書識禮、色藝雙絕,又要她放浪形骸,幽怨多愁,忠貞不二。

這種矛盾,在賀星回看來,與世家既看不起寒門子弟,又會不惜代價地打壓他們,是同出一源的。

看似階級、性彆的爭鬥,其實是權力和資源的掠奪。

底層百姓也好,柔弱女子也罷,都是權力階層掠奪的對象,是他們的所屬物和戰利品,自然隻會被規訓,而不被允許有出頭的機會。

賀星回能夠為寒門子弟打通了那條向上的路,是因為這條路本來就已經有了形,隻是還有幾處阻礙。她也能為世家女子爭取一個入宮為官的機會,是因為在權力階層的眼中,這是能夠為他們帶來好處的。但直到現在,賀星回也不敢提出取消妓院的事,甚至不能表露出這樣的態度,因為她還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

理智知道是這樣,可每每聽到這種事,還是會令人不豫。

這種不愉快的情緒,一直帶到了晚上的宴席上。

皇帝一看到她,就不由吃驚,“誰惹阿姊生氣了?”

其實身邊的人都看得出來賀星回不高興,不過這話,估計也隻有皇帝敢直接問出來了。

賀星回現在連他也看不順眼,“你不要跟我說話,待會兒好生應付那個羯部使者,務必要挫掉他的銳氣,今晚就將互市的事敲定!”

皇帝最怕她生氣,一個字都不敢反駁,反正隻要被折騰的人不是自己就好,“阿姊放心,一定都辦好。”

有皇帝親自出麵,有群臣在旁作陪,對於賀星回開場就退席這件事,羯部使者絲毫沒有在意。畢竟他雖然聽說南朝是皇後主政,之前朝見時見到的也是賀星回,但是固有的觀念,還是覺得皇帝才是真正能做主的那一個。

至於群臣,他們隻能低下頭,假裝沒有看到陛下紅潤的麵色、微黑的皮膚和一杯接一杯灌下去的酒水。

重病在床,不能視事什麼的,他們都不記得了。

出乎意料的是,羯部使者竟然能跟皇帝相談甚歡。畢竟在富饒的羯部,貴族們每天的生活,其實也是吃喝玩樂,遊戲田獵,而這些,也全部都是皇帝的拿手好戲。

有賀星回在,皇帝這二十年來可以說一直在專心致誌地玩。他玩過的東西品種之多樣,內容之豐富,知識之詳備,絕不是羯部的貴族們可比的,就連在座的朝臣們都聽得一愣一愣的,自然也鎮住了這位使者。

等到酒酣耳熱,頭腦微醺之際,皇帝又提出比試,並且大獲全勝,立刻就將節奏完全拿捏在自己手裡了。

羯部使者昏頭昏腦地簽下了互市條約,打算把大越的好東西都交易到羯部去,讓羯部的貴族們也能獲得同樣的的享受。這個時候,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幸而名字還能寫得很流暢。

簽完名,皇帝就鎮定自若地讓人過來,將使者扶下去休息了。

滿殿重臣親眼看到他熟練地忽悠羯部使者,不由麵麵相覷,都忍不住懷疑起自己從前對皇帝的判斷來。

他是不是也沒有那麼扶不起?Ψ思Ψ兔Ψ網Ψ

……

雖然完整的規章製度還沒有整理出來,但是女官們已經接手了賀星回身邊的各種工作,開始正式上崗,打算一邊學習一邊完善。

這天晚上,陸裳和阿喜在宮中值宿。

說是值夜,但其實如果沒有突發倩況,她們也可以正常地休息,隻不過要睡在宮中,以便皇後用人的時候能隨叫隨到。

阿喜半夜醒來,發現外間的燈還亮著,不由詫異。

走出來一看,便見陸裳正坐在桌前,凝神苦思。書桌正對著的窗戶開著,夜風送來陣陣不知名的花香,燈光映著她的臉,好似一幅動人的名畫,叫阿喜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

陸裳全然沒有察覺到她的動靜,阿喜隻好倒了一杯水,走過去放在她麵前,“這麼晚了,在想什麼?”

不過,這個問題出口時,她已經看到了陸裳麵前擺著的資料,都是有關前朝秘書省的。

聽到她的聲音,陸裳總算回過神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才道,“我在想,殿下對我們,究竟有什麼期望?”

“怎麼突然想這個?”

“昨日殿下那番文化輸入和經濟控製的理論,你也聽說了吧?”陸裳道,“殿下的所思所想,總是能看到十幾年乃至幾十年之後。所以我想,她一定也不隻是想讓我們入宮,改善一下處境,為家族增添光彩。”

說到最後一句,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麵露嘲諷。

“你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在她交給我們的第一個任務裡?”阿喜在她對麵坐下來。

陸裳點頭,“我一直在想,殿下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秘書省?她希望女官們做些什麼?她讓我們自己製定規章製度,一定暗含了某種期望。”

雖然這話說起來有些沒頭沒腦,但阿喜倒不覺得是陸裳把賀星回想得太厲害了。

對她們這些女官而言,賀星回本來就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她想事情的角度和遠見,朝臣們都未必能跟得上,何況她們?

所以她做的每件事,一定也是有原因的,隻不過她們沒有看出來而已。

“你沒有想過問問殿下嗎?”這是阿喜的第一反應。

她覺得任何一件事,無論大小,求到殿下麵前,殿下都會耐心幫忙解決的。

就像她的名字,她跟高漸行說,要求賀星回賜名,後來終於鼓起勇氣提了,賀星回似乎也不意外,笑著道,“高漸行有個姐姐叫高漸書,那你也依這個字輩,就叫高漸遠,如何?”

“聽起來像個男孩的名字。”阿喜說。

“沒有誰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