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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難以決定。咱們還是先交換國書吧,就算沒有公主,想來羯部與我大越的情誼也是不會變的,對嗎?”

這話直接堵死了羯部使者拒絕交換國書的話,因為不交換國書,就等於要破壞羯部與大越的情誼。

他隻能道,“當然,當然。”

然後同樣取出國書,捧在手中。

山部和直部的使者似乎根本沒弄明白眼前的變故是怎麼回事,又不敢到處看,隻能局促茫然地捧著國書,此刻見羯部使者也取出國書,這才鬆了一口氣。

交完了國書之後,賀星回還是讓禮部官員將使者們送回禮賓館,並著人陪同,然後轉頭就將三省六部的重臣都叫到了紫宸殿。

眾臣都以為她會大發雷霆,已經做好了請罪的準備。誰知賀星回在禦案後坐下來,沉默良久,再開口,說的卻是,“師卿,你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三個部落的情況吧。”

師無命道,“山部和直部,規模既小,人口也不蕃,就連部落的領地也都在山區,十分窮困。他們所求者,無非是能吃口飽飯,不足為慮。麻煩的是,他們現在與羯部關係不錯,似乎約定了共同進退。”

眾人回想起朝堂之上的情形,似乎確實如此。

“羯部位於西北,占據了天河沿岸一片廣袤豐饒的土地,十分富庶,且兵強馬壯。這些年來,草原胡人多有日子過不下去,南下打草穀的,羯部卻一次都沒來過。”說到這裡,師無命的表情越發嚴肅,“這一回西北大戰,是我們有求於他們,請他們出手相助。如今,到了兌現報酬的時候,他們的胃口,恐怕不會那麼容易滿足。”

“師將軍當初難道不曾與他們約定報酬?”張本中語氣尖銳地問。

他最近一直都是這樣陰陽怪氣,看誰都不順眼,都能挑剔幾句的樣子。

師無命也不與他計較,“當時約定,戰爭中他們自己弄到的錢糧俘虜乃至土地,都歸他們所有。如今鮮部和羌部的領地,都已經被羯部占了。原本他們還想要項部的地盤,但那是銀州故地,況且一旦這裡也被占據,我大越與羯部接壤之地就太多了,我便沒有讓他們過去。”

賀星回背後掛著的,還是那幅西北布防圖。聽到師無命的話,眾人都不由抬頭去看。

羯部與大越原本就有很大一片接壤之處,若是再占去羌部和項部的地盤,那大越邊境之地,就有十之六七要與羯部接壤了。最重要的是,項部旁邊的紇部,這一回同樣快被打散,到時候羯部侵占這一片土地,將毫不費力。

如此一來,除了北邊山地的山部和直部,羯部就將整個草原跟大越徹底隔斷了。

“看來他們並不是沒有野心,隻是暫時沒打算跟大越對上。”賀星回道。

看了地圖,羯部的打算就一目了然了:隔斷大越和草原的接觸和往來之後,他們自然可以從容對內作戰,逐漸吞並各部,而大越卻連個消息都很難打探到。等到羯部一統草原的那天,難道還會繼續與大越和平共處嗎?

“如此看來,求娶公主,不過隻是想麻痹大越。”韓青道,“此事,臣以為不可。”

“自然不可!”賀星回難得表露出了幾分私人的情緒,“那羯部首領幾十歲的年紀了,竟敢肖想我大越的皇女,真是……!”

後麵那句話她沒說出來,但眾人覺得,不外乎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之類。

“公主和親,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與羯部的友好聯盟,卻必須要繼續。”瞿英道,“短時間內,大越最好不要再打仗了。等到內部事務梳理清楚,再來收拾他們不遲。”

“瞿兄所言極是。”禮部尚書陳昌也說,“羯部打的是同樣的主意,也不想與我大越開戰,想來不會因為我們拒絕公主和親就翻臉。”

賀星回也冷靜了下來,“結盟是一定的,但如何結,卻須得細細考量了。”

她說著,便對陳昌道,“禮部把這些人給我看好了,如果有機會,最好是摸一摸他們的底,看看他們究竟想提什麼樣的條件。若是他們想見我,就拖著……唔,就說我準備設宴款待他們,不過最近朝事繁忙,一時騰不出空,請他們稍待幾日。”

“是。”陳昌道,“臣專門從禮部調了兩個能說會道的官員,領著他們遊覽燁京,夠他們看幾天的了。”

“對了,還有一事。”賀星回像是很隨意地道,“各部使者遠道而來,總不能不讓他們拜見陛下。其實自入春以來,陛下一直跟著禁衛軍演練,以此強健體魄,效果十分不錯,病已經好了許多。”

眾臣猛地聽到她提起皇帝,心頭都是一跳。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敏[gǎn]了,所以雖然大家都好奇,但一時竟沒有人敢開口。

最後是韓青問,“殿下的意思是?”

“到時候接待使者們的宴席,陛下亦會出席。”

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讓許多人都皺起了眉頭,不斷思量賀星回究竟是什麼意思。

偏向她的人,覺得這個時候把皇帝放出來,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她還沒到完全掌控朝堂的地步,皇帝現身人前,隻怕又會平添波瀾。

而心裡確實有盤算的人,雖然覺得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卻也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賀星回又給他們挖了坑?

眾人猜不到她的心思,反倒不敢輕舉妄動,便決定先觀望一陣。

……

等重臣們離開,賀星回就叫來了春來,“去,趕緊把陛下接回來。”

是的,皇帝這段時間,不僅一直跟著禁衛軍演練,而且還演練到城外的軍營去了。

禁衛軍肩負著護衛宮城的責任,人數自然不少,編製是十萬人。這十萬人,當然不可能都住在宮裡,就連城裡也住不下,隻能在城郊設立大營,定期輪換入城值守。

因為沒有敵人,禁衛軍的日常演練,除了一些基本功之外,就是分成兩軍互相攻伐。

曹戰有意在皇帝麵前表現,便天天都安排攻防戰,讓皇帝檢閱。雖然隻是演練,但皇帝何曾見過這樣令人熱血沸騰的戰鬥?幾乎立刻就著迷了。他不但看,還要自己上陣。

不多久,他便覺得宮中的演武場太小了。隻能容納幾百人不說,地勢也一馬平川,可玩性太差。

曹戰便告訴他,城外有個大營,士兵們可以直接在山上演練,那就真實多了。皇帝一聽,哪裡忍得住?就跑來跟賀星回軟磨硬泡。

賀星回琢磨著,他在宮裡已經待不住了,不如放出去。反正在城郊的大營裡,也不用擔心會被朝臣們撞見,曹戰這個知情人要承擔責任,更不可能泄密,於是叮囑了一番,便放行了。

也虧得重臣們已經習慣了皇帝隱身,又因為賀星回管得很嚴,宮裡的消息不容易透露出去,他們也就很久沒有刻意打探過了,否則知道此事,還不得驚掉下巴?

春來答應了,賀星回又說,“讓曹將軍一同回來。就說草原的使者到了,要與我大越的勇士較技,讓他從禁衛軍中選一批人帶回來。對了,也通知一下師將軍,到時候讓禁衛軍和西北軍的勇士們先較量一場。”

女官們聽到這裡,都有些詫異。早朝時發生的事,她們都已經聽說了,使者根本沒有提過較技的事,那就是賀星回自己的意思了。

“殿下想用這種方式,殺一殺草原人的威風?”馮蕙問。

賀星回點頭,“總要出一口惡氣。”

既然要結盟,大越就不能翻臉,非但不能翻臉,而且還要展現上國氣度。可是羯部使者求娶公主時理所當然的態度,卻讓賀星回十分不快。好像這根本不是什麼大事,他們提了大越就一定會應似的。

就要讓他們知道,他不配!

原本,對於這些使者以及他們代表的部落,賀星回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方案,但現在,不先把這口氣出了,她就不想談正事。

女官們聞言,都忍不住偷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們沒想到,殿下也會有這般意氣用事的時候。但如此一來,反而讓人覺得她沒有那麼難以親近了。

下午皇帝一回來,就直奔紫宸殿。

賀星回正在看地圖,皇帝走到她身邊,她才回過神來,“陛下回來了?”

“阿姊在想什麼?”皇帝問。

賀星回歎息道,“早知道前幾日,就不那麼乾脆地宰掉那幾個俘虜的胡人將領了。”

“你想留著他們給羯部添亂?”

“看來你去城郊大營待了一陣,又有長進了。”賀星回轉頭看了他一眼,抬手指著地圖道,“如今鮮部和羌部的地盤都已經落到羯部手中了。占據了這裡,他就可以以此為前哨,向草原深處進犯。草原上現在都是被我們打殘的部族,倒都便宜了他,說不準三五年內,羯部就能一統草原了。”

怪她,之前聽師無命的形容,隻以為羯部是個偏安一隅的大部落,便覺得大越完全可以與對方睦鄰友好。如今看來,偏安一隅,不過是因為沒有進取的機會。才拿下鮮、羌兩部的地盤,就迫不及待地稱王,有這樣的野心,又怎麼可能安分?

“那阿姊打算怎麼辦?”皇帝看了一回地圖,隻覺得頭暈眼花,便直接問。

賀星回笑道,“這你就彆操心了,想想如何在較技的時候勝過羯部,替袁嘉出一口氣吧,回頭她就該來找你哭了。”

皇帝頓時“嘶”了一口氣,牙疼起來。他平生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淚。

賀星回跟他說了一回話,心情也好了一些,也想好了這件事的解決辦法,便重新坐下來,將心中的計劃梳理了一遍。

……

賀星回雖然提了一句,但並沒有真的指望禮部的官員能探到羯部使者的底。誰知不過三日,陳昌就來回報,說下麵有人打探出來了,原來他們求娶公主,倒也不僅僅隻是為了麻痹大越,更是為了公主的嫁妝。

“嫁妝?”賀星回甚至沒有聽懂,“這跟嫁妝有什麼關係?”

陳昌聞言,一臉糾結。這句話,他一聽就理解了,可是要他跟賀星回解釋,他一時又不知該怎麼說。

這時,旁邊傳來一個女聲,“殿下怕是沒有見過世家女出嫁吧?”

嚴意抱著一摞奏折站在門口,顯然是準備來回話,不小心聽見的。

賀星回便問,“什麼意思?”

“世家嫁女,特彆是備受寵愛的嫡女遠嫁,嫁妝都是從小時候就開始籌備的,務必要衣食住行,麵麵俱到。綾羅綢緞,作物種子,書籍字畫,金玉珠飾,車馬冠蓋,乃至全套家具及各種擺設用品,但凡你能想到的東西,嫁妝裡都有。”嚴意說,“除了這些,還有人,不光是伺候的人,還有農戶和各種工匠,蓋房建屋的,打造工具的,燒瓷器的,冶鐵的。”

“這樣全麵,儼然已經能建造起一個小小的城鎮了。”賀星回說。

“正是如此。”嚴意點頭,“這支隊伍無論在哪裡停駐,都能立刻運轉起來,讓主人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