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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不必等到時間。”

殿試隻糊名,不謄寫。收了卷子,考官們就當場開始批閱。總共也就隻有一百零九名考生,十幾個考官同時閱卷,不一時就排出了初步的名次,將試卷送到重臣手中。

重臣們會對名次再做斟酌,最後將前十的試卷呈給賀星回,由她來決定最後的名次。

直到這時候,才會拆開考卷糊名處,方便她根據自己的想法和印象,再對最後的排名做調整。不過這一回,賀星回沒有做改動,翻看完畢,就將之遞給了禮官。

閱卷的時候,考生就被帶出去,在門口等候。另有內侍過來將殿裡的桌椅都搬走。等到閱卷結束,名次出來,殿內已經空下來了,唱名的禮部官員捧著寫了排名的紅榜,站在門口高聲唱名。

依舊是從最後一個開始念,“殿試放榜!某州某生高中第一百零九名,賜進士出身!”

考生們不約而同地歎息了一聲,最後一名還是原來那位,看來陸諫的第三是穩了。這說明他考到了前三名,隻不知道具體排名第幾。

平常關係比較好的考生都開口道喜,還有人直接叫出了“探花郎”這個稱呼。

陸諫朝眾人拱手,臉上終於繃不住,露出了幾分年輕人的意氣風發。

隨著禮官唱名,殿外等候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隻剩下高漸行、陸裴和陸諫三人。陸諫的名次是已經定了的,就隻剩下兩人爭奪頭名了。

趁著禮官換榜的時候,陸裴走到了高漸行身邊。

“你長得很像她。”他低聲說。

高漸行第一次轉過頭來,正眼看向他。他幾乎是毫無阻礙地聽懂了陸裴話中的意思,知道他說的是誰,於是眸中立刻淬滿了冷意,“放心,我的個性最不像她。”

陸裴頓時啞然。

高漸書是他心目中集所有美好於一身的女子,但也不得不說,她那種柔善順從的秉性,或許正是造成她悲劇的最根本原因。

她太無害了,於是也不知道人狠毒起來能做出什麼事,更不懂得反抗一切加諸於自己身上的要求。

靜默了一會兒,陸裴動了動唇,還想開口說話,但禮官已經念出了陸諫的名字。他立刻站直了,往前看去。他因為高漸書的緣故,對高漸行有幾分不忍,但是這個頭名,對他來說更重要。

當日南派世家齊集陸氏,頗有逼迫之意,是陸裴拋出高漸行的名字,這才讓眾人轉移了重點。

但如果他殿試再輸一次,陸氏或許暫時不會有事,但他卻不可能在陸家和世家之間,擁有從前那樣的名聲和威信了。

“殿試放榜!燁京陸裴高中第二名,賜進士及第!”

陸裴隻覺得耳邊響起了陣陣轟鳴聲,震得他身體忍不住晃了晃。

他還是第二名!

他被定在原地,幾乎忘了要走進殿內。

這時,高漸行忽然轉過頭來,對他道,“放心,這隻是個開始。你們欠了高家的,我會一樣一樣,親手拿回來。”

陸裴恍惚回神,動了動唇,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次可以說是大意,第二次還是輸給對方,那就是真的不如!他本來是想勸高漸行不要輕視世家,可這樣的他,既沒有立場也沒有臉麵再去跟高漸行說什麼。

甚至,他的心底忍不住生出一種惶恐,覺得或許這就是他和高漸行最後一次平等的對話。

之後對方會步步高升,他自己呢?

陸家不需要一個第二,世家不需要一個第二,他們寧可重新捧出另一個領頭人,也不會再給他機會了。

直到考官念出高漸行的名字,他才機械地跟在對方身後,進入大殿,在禮官的引導之下,對賀星回行禮謝恩,結束了今天的最後一道流程。

本來這之後他們就該散了,等明天再回來,由禮部的官員安排,遊覽禦花園。但是高漸行卻上前一步,高聲道,“啟奏殿下,臣想知道考生陸諫殿試的名次。”

眾人一聽這話,腳步就頓住,走不動了。

這個問題大家都好奇,但誰都沒想到高漸行竟然直接問了出來。

他原本是頭名,要是陸諫其實考得比他好,那他這個頭名又會備受質疑。進士們捫心自問,換做自己,得了好處,估計不會再自找這種沒趣。

賀星回聽到這個問題,不由笑了起來。

說來,考官們閱卷的時候,還鬨出了一個烏龍,他們把陸諫的文章認成了高漸行的,因為風格和行文方式都跟高漸行禮部試的那一篇很像。但是,大家又都覺得這一篇似乎不如另一篇,於是都疑心那是陸諫的文章。

考官們拿不定主意,就隻能讓重臣們決定,南派世家心中有鬼,見狀立刻堅持讓另一篇做頭名。

誰知道拆開糊名一看,又是高漸行。

“本來不該讓你們知曉,不過聽說你和陸諫是好友,想來必是肝膽相照,才敢問這一句。”賀星回心情很好地說,“告訴你也無妨,陸諫是第二,你是實至名歸的狀元郎。”

陸諫是第二!

陸裴臉上最後一絲血色褪去,整個人幾乎站不住。

他輸了,不僅輸給了高漸行,也輸給了陸諫。

更重要的是他排在了第二名,陸諫卻是第三。往後人們提起來,這個名次不會是他的榮耀,而是恥辱——所有人都知道,是陸家收買杜鴻言等人要害陸諫,就是怕他勝過陸裴,可假的就是假的,不如就是不如。

他這個第二名,會變成徹頭徹尾的笑柄。

渾渾噩噩之中,陸裴跟在人群之中出了宮,被仆人接進馬車的那一刻,他再支撐不住,眼前一黑,直接暈死過去。

第二日的禦苑賞花,他抱病告假。

第三日的騎馬遊街和瓊林宴,他也沒有來。

直到所有新科士子去禮部授官那一日,他也沒有到場。這個人好像銷聲匿跡,徹底從世人的視線之中消失了。

但這件事,隻引起了一小部分人的注意,更多的人根本不會在意。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就算原本在意的那些人,漸漸也將此事拋在腦後,不再去想了。

直到另一件令人震驚的大事爆出來,他作為另一位當事人,才再次進入了人們的視野。

這原本是平平無奇的一天,殿試的熱度還沒有過,京城百姓們依舊熱議著名次和新科進士的姿容家世。但就在這一天,一個荊釵布裙的女子走進京兆府,狀告燁京陸氏陸裴綁架囚-禁她,並意圖謀害她的性命!

第053章 聯姻

京兆尹正在頭痛。

他看著跪在公堂上的女子。如果時間能回到一刻鐘前, 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一定不會接這個案子。

實在是前陣子陸家收買士子謀害陸諫一案,他拖得太久, 生怕皇後因此不滿,便想著好好表現一番,彰顯一下自己的能力。聽說來告狀的是個布衣女子,他便以為隻是尋常地痞流氓犯案,一時大意, 就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

聽到麵前這女子說出她要狀告之人時,京兆尹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結果對方表情鎮定, 再次重複了“燁京陸氏陸裴”幾個字。

京兆尹立刻就意識到, 自己碰上大-麻煩了。

但很快, 對方就讓他明白,狀告陸裴,或許已經是這樁大-麻煩之中最不麻煩的部分。

眼前這個看上去麵帶風霜之色,卻連跪在公堂之上都從容坦然的女人,居然出身裴氏, 還嫁到了陸家。但這並不是一樁世家聯姻, 而是兩人私奔。當年,她和陸繼善私奔的事,可是轟動了整個燁京城,京兆尹跟他們同齡, 這件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陸繼善,現在已經重新回到了朝堂上, 正是剛剛結束的這一次大比的同考官之一。

同時也是皇後親自援引入朝的心腹之人。

這些就已經夠讓京兆尹焦頭爛額了, 誰知隨著眼前這位裴氏女的敘述, 竟然又將那群最不好招惹的勳貴給牽連了進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被陸裴關起來之後, 是那位前陣子同樣鬨得沸沸揚揚,據說回了娘家,但最後不知去了何處的馮夫人機緣巧合之下救了她,並一直庇護她至今。

京兆尹歎了一口氣,再來一個北地世家,這個案子就能跟朝堂上明爭暗鬥的所有勢力都扯上關係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僅僅是一樁綁架案。

更是各方博弈的舞台。

以往不是沒有過這種事,但基本都不會鬨到京兆府來,世家內部自己就解決了,這同樣也是維護體麵的一種方式。

所以驟然接到這個案子,京兆尹一時竟不知該怎麼處置。

見他遲遲不說話,跪著的裴氏又行了個禮,高聲道,“還請明公為小女子做主。”

“這……”

京兆尹還在猶豫,他的幕僚在後麵看不下去了,連忙走出來,湊到他身邊耳語,“明公,莫忘了您原本是為了什麼才接的這個案子……您已經錯過一次了。”

京兆尹聞言,頓時一凜。

其實對京兆尹來說,做選擇很簡單。隻是他習慣了左右逢源,難以下定決心。

可是幕僚的話也沒錯,他已經選錯過一次了,若是再錯,皇後還會再給他下一次機會嗎?

他小聲問,“那該如何是好?”

幕僚道,“您是京兆尹,有人辦案,便隻管斷案。至於後麵有什麼恩怨糾葛、利益之爭,與您有什麼關係?”

京兆尹聽得連連點頭,也慢慢回過神來了。

這件事裡,贏家是誰,如今尚且不知道,但輸家卻已經很明顯了:這段時間,陸氏接連受挫,已經失去了不少人心,陸裴本人的聲望更是一降再降,那些早就不服氣他的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眼前這個案子,正好是一個送上來的把柄。

所以這個隻針對陸氏的案子,實際上並不會觸動自己背後的南派世家的利益。對他來說,這就足夠了,至於其他的,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幕僚退下,京兆尹咳嗽一聲,開口道,“此案事關重大,你可有證據。”

“妾被關在萬福寺,寺中的僧人和馮夫人都知曉。那萬福寺,一向由陸氏供奉,大人可派人前往查驗。”裴氏道。

京兆尹是燁京城的父母官,怎麼會不知道萬福寺是陸家供奉的?不過他還是裝模作樣發了簽,讓人前往查驗,將萬福寺一乾僧眾都請來。至於馮夫人和她的人,就在門外等著呢。

有馮夫人在,這件事根本沒有任何反口的餘地,萬福寺一乾人等支吾半晌,還是認了這件事。

京兆尹又發簽,著人去陸家傳喚陸裴。

這讓他有些不安。上回出事,他還是親自登門拜訪,但這一回,顯然不能再這樣辦了。縱然已經分析過了其中的關係和糾葛,但那可是陸家!不過幕僚應該已經給其他家族送了信,想來他們也能諒解他的難處。

就這樣糾結了半晌,陸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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