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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不了他們的秘密。

這種遊戲,大家百玩不厭,一直玩到十二三歲,姐妹們不再和他們一處讀書,才漸漸沒有人提起了。

陸裴此時也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說,那木牌上的花紋也是一種密語。”

“是。所以重要的並不是上麵的花紋,而是那本書。”陸裳道,“沒有這本書,即便解讀出了密語的編寫方式,也毫無用處。”

“原來如此。”陸裴完全信任她給出的結果,有些失望地道,“讓三妹白費功夫了。”

“我的時間不值錢,不過費一點神,沒能幫上大兄的忙,心下實在慚愧。”陸裳麵露歉意。

陸裴立刻擺手,“不關你的事,再說,這東西也不一定用不上,三妹不要往心裡去。對了,我那裡得了一些新鮮玩意兒,回頭給你和五妹送來。”

“那五妹要高興了。”陸裳笑著道,“她一向喜歡這些。”

陸裴道,“你也彆光顧著五妹,怎麼不想想你自己?衣裳布料,脂粉釵環,新鮮器物,瞧著你似乎都淡淡的,沒有十分喜歡。”

“我不是喜歡看書嗎?”陸裳說,“家裡的,親戚家的,都借遍了。”

“這個不算。”陸裴道,“再想個彆的。”

“那我就想不到了。”陸裳苦惱了一下,又說,“不過,細細想來,是有好些年沒怎麼出過門了。我記得上回出去玩,還是大兄你偷偷帶我和五妹出去,結果被叔父發現,統統都罰了抄書。”

提起從前,陸裴也忍不住麵色柔和地笑了起來,“這兩年咱們家的確不太與外頭走動。現在時候正好,你正好帶五妹出門逛逛,踏青賞春,彆總是悶在家裡。我近來沒空,你們多帶些人。”

“好。”陸裳笑著應了,又說,“大兄也要注意身體才是,我看你的氣色似乎差了許多,彆光顧著忙。”

兄妹倆又說了許多話,說好回頭陸裴派人去取木牌,陸裳才告辭出來。

直到回到自己的住處,在熟悉的環境裡,她才撫著%e8%83%b8口,覺得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小時候,父親總誇她“每臨大事有靜氣”,越是緊張、危急的時候,就越是冷靜決斷,要等事情過去了,才後知後覺地擔憂慌張。那時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份才能,有一天還能這樣用。

書桌上還擺著一塊木牌,陸裳拿起來看了一眼,隨手將之擲在了箱子裡。

和阿喜不一樣,她根本不需要特意做一本名冊,因為她腦子裡本來就有這樣一本記錄世家子弟的名冊,隻需將名字一一對應,想要解讀出木牌上的花紋,並非難事。現在,不必看係繩上的名字,她也能立刻說出木牌的主人。

陸裴說這東西未必能用上,那是大錯特錯。

禮部既然用這木牌作為防偽和保密的手段,那其中可以做的文章就太多了。什麼請人代考、冒名頂替,隻需操作得當,都並非不可能。

世家子弟們至今沒有將那些寒門士子看在眼裡,可是陸裳就算沒見過那些人,也能猜到,今年必是一場惡戰。等到關鍵的時刻,未必不會需要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

但她沒有對陸裴說實話。

陸裳靠在椅子裡,閉上眼睛,慢慢回想今日聽到的消息。

陸裴經常有客人,他是陸家的主脈嫡支,從小就才名遠播、交遊廣闊,成年之後又開始接手陸家的各種事務,每天都有好幾撥客人上門,有時也會出門去應酬。

很久以前陸裳就注意到了,如果登門的是那些年紀差不多的朋友,陸裴就會大開院門,與他們儘情歡宴。如果來的是世家之中說話有分量的人,辦的是正事,他就會屏退身邊的人,讓他們遠遠守著,自己燒水斟茶,以待貴客。隻有他自己的心腹之人前來回話,才會緊閉門扉,不許打擾。

也隻有最後這一種,說的才是要緊的事。

陸裳雖然隻聽到隻言片語,但光是“陸繼善”這個名字,就足以讓她確認是在說什麼。

陸繼善是陸家旁支出身,論輩分是他們的族叔,當年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子。陸家對他頗為看重,所以到了適婚的年紀,為他選的是裴家的小女兒。

裴就是陸裴名字裡的那個裴。

當年陸氏嫡支和裴氏嫡支聯姻,可是轟動整個燁京城的大事。隻看他的名字就知道,陸裴從出生起,就是這一代最受矚目的世家子弟。就連中書令韓青家的嫡長孫,也要遜色許多。

那時兩家好得蜜裡調油,結了一樁美滿的親事,就想再更進一步,親上加親,於是才為陸繼善說了裴家的小女兒。

誰知道相看那天,陸繼善沒有看中秀外慧中、端莊穩重的裴姑娘,卻一眼相中了她守寡一年,回娘家小住的姐姐。

其實世家之中,也不是沒有寡婦再嫁的,何況裴大姑娘還這樣年輕。所以陸繼善毫無城府,直接對家主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他想來,大概陸裴聯姻,誰嫁誰娶,娶誰嫁誰,都沒有分彆。反正婚事還沒有對外公布,換個人是很輕巧的事。

可是說來也巧,裴大姑娘死去的丈夫,就是張侍中的兒子。

張大人痛失愛子,遲遲不能接受,就連他住的地方也如生前一般保存,他的妻子又豈能在這時另嫁?

這樁婚事遭到了三家人的強烈反對,自然是不可能成的。陸家主苦口婆心勸了半夜,見陸繼善終於安靜下來,看起來是認命了,總算放下心來,回去休息。誰知下半夜,陸繼善就收拾細軟從家裡偷跑出去,帶著裴大姑娘私奔了!

這件事,當年在燁京城同樣鬨得沸沸揚揚,張家、陸家和裴家的關係一度變得十分尷尬。

不過畢竟是世家,凡事都以大局為重,在陸家和裴家相繼將陸繼善和裴大姑娘除名之後,大家的關係就又恢複了。

但在陸家,這事還沒完。

這樁婚事是陸家主和夫人一力促成的,現在既對不起裴家,也對不起張家,更要承受外人的笑話,對陸繼善這個曾經著重培養的家族子弟,再沒有一分顧惜。因而在那之後的很多年裡,陸家始終沒有放鬆對陸繼善的追捕。

直到陸家主和夫人陸續病逝,事情才不了了之。

但是現在,陸繼善又出現了。

不但大搖大擺地回了京城,甚至還搖身一變成了皇後看重的人,進入禮部擔任學官,看起來前途無量。

彆人怎麼樣不知道,但陸裴怎麼可能心平氣和地接受這個結果?

陸繼善既然站出來了,自然就不可能再隱藏這些年的蹤跡,陸裴一知道此人的存在,就立刻派人去查了他這些年的經曆,想要抓到能對付他的把柄。

奈何陸繼善這些年來過得實在太落魄,一直在為生計奔波,竟沒什麼可說的事。

算來算去,他身上唯一的“汙點”,還是當年與寡婦私奔之事。這是私德有虧,若是直接揭破,在輿論壓力下,想來皇後也不會再用他。隻是那樣一來,陸裴張三家的舊事就會再次被翻出來。

所以直到現在,世家這邊風平浪靜,似乎完全沒有因為陸繼善的出現而受到影響。

但很顯然,陸裴並沒有放棄,一直在繼續調查。今日,他的人就是來彙報這件事的:他們找到了裴大姑娘落腳的地方。

陸繼善顯然很明白回京之後會遭遇什麼,所以一早就把人托付給了可靠的朋友,對方也確實藏得很好,他們費了不少功夫,才把人抓回來。

想到這裡,陸裳不由睜開了眼睛。

她站起身,有些焦躁地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拿不準自己該怎麼做。

雖然她也是陸家主和裴夫人的孩子,但大概是她出生的時候,陸繼善的事已經沒什麼人提起,陸裳對這件事也不像陸裴那般執著。甚至從本心裡,她是有些同情這對夫妻的。

特彆是最近,陸家開始給她議親,每每想到自己就像是一件商品,擺在貨架上任人挑選,沒有人會考慮她自己的意願,陸裳就會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著,為自己的將來而焦慮。:-)思:-)兔:-)網:-)

所以她佩服陸繼善的決斷,更讚賞裴大姑娘的勇氣。

畢竟她們從小就被教導,作為家族的一份子,他們享受了家族賦予的種種權利,必要的時候也需為家族出力。當然,說法沒有那麼功利,可歸根到底,不就是這麼一回事?

就算是陸裳這麼通透的人,有時候也不免會因從小接受的這種教育而覺得內心折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裴大姑娘的人生,可以稱得上是陸裳的理想:一嫁從父,聽從家族的安排,用婚姻為家族換取足夠多的利益,還了這麼多年的生養之恩,然後丈夫早早死了,二嫁就能完全遵從己心。

——這竟然是從前的她,能夠為自己設想的最好的道路。

在這條路上,裴大姑娘就像是一個活著的象征。所以知道她落到了陸裴手中,陸裳就不免動念想把人救出來。

但她空有智慧,行事卻處處受限,就連出個門也要陸裴這個兄長點了頭才行,手裡能指使得動的人都是依附陸家生存,他們會聽她的話跟陸裴對著乾嗎?

可是任由人留在陸裴那裡,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以陸裳對他的了解,他肯定不會直接揭破這件事。不說翻舊賬可能會對家族造成的影響,就說現在當政的那一位,也未必會因為這種事情,就擼掉陸繼善的官。

她連天家的寡婦都送回家,聽憑自嫁了,又怎麼會因為這件事苛責陸繼善夫妻?

再說,以她的周全,用人之前,難道不知道陸繼善是什麼人嗎?既然用了,就必定不會半途而廢。

這一點,陸裳能想到,陸裴不會想不到。

所以,他費時費力地找人抓人,必然是有彆的圖謀。如果是想留著人,在關鍵時刻威脅陸繼善為他們辦事還好,至少還有轉圜的餘地。怕就怕他直接把人送去裴家,然後裴家做主,讓她“病逝”。

聽起來很荒唐,可是陸裳很清楚,這種事情,在世家之中其實司空見慣,隻是秘而不宣。

何況,無論怎麼想,這都是最能報複陸繼善的做法,也是最能成全世家臉麵的做法。——人死萬事皆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除了陸繼善痛失所愛,一切都很圓滿。

所以救人如救火,她必須要立刻下定決心並采取行動。

隻是,不提怎麼樣才能把人救出來,隻說她這一步走出去,就不會再是陸家溫良端方、人人稱讚的三姑娘了。

她是那樣的憂心如焚,以至於甚至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了。

直到陸薇開口叫她,陸裳才嚇了一跳,拍著%e8%83%b8口,心有餘悸地道,“你怎麼走路沒有聲音?”

“是我沒有聲音嗎?是你心不在焉,什麼都沒有聽到吧?”陸薇立刻反駁,“我叫了好幾聲,你才有反應,這是在想什麼?”

“沒什麼,一點小事。”陸裳隨口敷衍道。

陸薇卻誤會了,她揶揄著湊近陸裳,“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