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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顯然更加根深蒂固。這也是南派世家跟皇權抗衡的底氣,要治理好下麵的地方,朝廷就不能不仰賴他們。

所以他這回要見的,也都是從各大家族的祖籍之地出來的寒門士子。

他們從小在世家的勢力範圍內長大,跟世家也有了千絲萬縷的聯係,不管心裡怎麼想,肯定不可能明麵上抗拒陸裴的接近。因而這場會麵還算順利,陸裴也就紆尊降貴,決定留下來陪他們吃一頓飯。

但外麵的東西,他是不會入口的,說了兩句場麵話,就讓同來的人頂上去應酬,自己則開了窗戶,站在窗口出吹風。

誰知就這麼湊巧,忽然聽得隔壁的雅間有人驚叫一聲,提起了木牌二字。

這店裡住的都是應考的士子,陸裴正有心拉攏一批人,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立刻走到牆邊,凝神細聽。可惜對方叫出聲來隻是因為驚異,後來就又壓低了聲音,聽不真切。

不過,這木牌內藏乾坤,是一定的了。

旁人知道的信息,陸裴自然不會錯過。他很快打定主意,收起木牌,又回到了窗邊。

席上正熱鬨,沒有人注意到他這點細微的異常。

等到宴席結束,回到家裡,陸裴立刻拿出木牌,吩咐管家,“去找各家商議,將所有人的木牌都搜集起來,我有大用。這東西是辨明身份用的,記得叫他們做上記號,免得混淆。”

這隻是一件小事,吩咐下去,天還沒黑一箱子木牌就送到了他手中。

陸裴叫人抬了,跟在自己身後,一路往兩個妹妹的住處去。

院子裡隻有陸裳在,見陸裴這般大動乾戈,不由吃驚,“大兄這是做什麼?”

“你看看這個木牌。”陸裴掏出自己的那一塊,遞給她,“都說你是咱們家的女諸葛,我今日就要考考你了。依你看,這木牌上的紋樣,會不會另有玄機?”

陸裳接到手裡,在光下翻看了片刻,眸中幽光閃爍,但等她抬起頭來,麵對陸裴時,說的卻是,“就這一塊,可看不什麼端倪出來。”

“早想到了。”陸裴一揮手,仆人就將木箱搬了進來,“這麼多,應該足夠了吧?”

“……”陸裳笑了一下,“看來我不弄明白,是脫不開身了。不過,這沒頭沒腦的,一時半會我可說不出什麼來。你把東西留下,待我研究一二,有了結果再告訴你。”

還沒到開考的時間,這木牌沒有其他的用處,陸裴便爽快地應道,“不急,你慢慢來。”

又說了幾句話,他便匆匆離開了。

陸裳低頭看著滿滿一箱子的木牌,麵上神色難明。

正思量間,陸薇回來了。她一進門,臉上本來是氣鼓鼓的,就要開口抱怨,結果一低頭,就看到了箱子裡的木牌,登時睜大了眼睛,吃驚地問,“阿姊,這是從哪裡弄來的?”

“大兄方才送來的。”陸裳道。

陸薇不由冷笑一聲,“嗬,白天時我撞見陸遇,見他正把玩這木牌,就說想看看,他卻叫我不要胡鬨,這不是鬨著玩的事。明明他自己就是在鬨著玩,偏這般敷衍我,可惡!現在倒好,大兄怎麼又巴巴地送到我們這裡來了?”

陸裳伸手撿起一塊木牌,手指摩挲著上麵的花紋,示意陸薇去看,“大兄說這裡麵恐怕另有玄機,叫我鑽研一番。”

“那阿姊看出什麼來了?”

陸裳笑了笑,“我猜,這應該是一種文字。”

“文字?”陸薇也撿了一塊牌子放在手裡看,“我什麼都看不出來。”

陸裳道,“待我解析一番,你就知道了。”

“那我也來幫忙。”陸薇立刻說,她最喜歡熱鬨,也喜歡謎題,這種事情,必然要插一腳的,“要不然,這麼多牌子,阿姊你忙到什麼時候去?”

陸裳就叫她去給自己鋪紙磨墨,然後一塊一塊將箱子裡的木牌撿出來查看。

這些木牌原本係著一條繩子,世家子弟們為了分辨,索性就在繩子上纏了寫著自己名字的布條。陸裳看完木牌,還會看一眼名字。她博聞強識,記憶力十分出眾,凡事京城有名有姓的世家子弟,幾乎都記得,此刻一邊查看,一邊就在心裡回憶他們的資料。

等到所有的木牌都看完,她已經是%e8%83%b8有成竹,起身走到桌邊,提起筆就開始寫。

木牌上所刻的花紋,實際上是一組字母和數字組合的識彆碼,是禮部官員在賀星回的指導下編寫的。這樣可以更快速高效地識彆出每個考生的身份,而且在沒有人認識字母和數字的古代,還有一定的加密和防偽功能。

如果此刻賀星回在這裡,看到陸裳的成果,估計也要吃驚。

因為她直接將木牌上的數字和字母拆分開來,在紙上寫下了九個數字和二十六個字母。最重要的是,她沒有混淆數字和字母,二者之間涇渭分明。

“這些都是什麼意思?”陸薇湊過來看,依舊看不懂。

陸裳用筆尖點了點數字所在的區域,“這應該是一到九的數字。”頓了頓,又將1單獨圈出來,“這是一,其他的,一時就難以辨認了。”

“那上麵這些呢?”陸薇又問。

陸裳放下筆,隨手拿起一塊木牌,指著開頭的字母J道,“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不過,這個指代的是京城。我猜想,第一個花紋應該都是指代籍貫。不過我們手裡都是京城的,還需再看彆的確認。”

“阿姊真厲害!”陸薇雙眸放光地盯著她,毫不吝惜自己的讚歎,“這世上還有什麼事能難得住你?”

不光是她,其實家裡不少人都覺得,阿姊比陸裴更厲害。可惜,她是女子,再厲害又如何呢?在外麵揚名的,將來入朝為官的,也就是陸裴,阿姊這般才智,卻隻能埋沒在後宅裡。

想到這裡,她神色又暗淡下來。

“阿姊,我們不要把這個結果告訴大兄吧。”她突然說。

陸裳有些吃驚,不動神色地問,“怎麼,生他的氣了嗎?”

“我不知道他要用這個做什麼,但總歸是他們外頭那些事,與我們兩個小小女子,又有什麼乾係?”陸薇憤憤不平地說,“你幫了忙,除了空口白話的一個謝字,又有什麼好處呢?”

陸裳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道,“咱們現在就認出了兩個,還有那麼多沒解讀出來的東西呢,我便是想說,也沒什麼可說的。”

陸薇聽懂了她的意思,抿著唇笑了起來,摟住她的腰,“阿姊,你真好。”

陸裳鼻尖一酸,連忙仰起頭,閉上了眼睛。

沒有人告訴過她,可是她知道,家裡已經給她議過一次親事了,說的是中書令韓青大人家的嫡長孫韓久,沒成。可是這種事,隻要開了頭,有一就會有二,她是已經擺上貨架任人挑選的商品,又還能在這個家裡留多久呢?

有時候,她甚至恨自己的這種聰明。

如果蠢笨一點、平庸一點,是不是就能隨波逐流,不會有那麼多的不甘心?

……

賀子越,陸諫,高漸行等人都是應考的士子,住在同一家店,既然已經相識,又彼此還算投契,自然往來更多。高漸行為其他人引薦了澤州來的士子,陸諫也帶來了自家師弟們,一行人時時聚在一處,或是品評詩作,或是褒貶時政,都覺頗有進益,於是越加親近。

時間長了,彼此熟識,很多事也不必藏著掖著。

原來陸諫師從天下聞名的西門先生,是他的得意弟子。原來高漸行和阿喜兄妹相依為命,這才帶了她一同上京。原來賀子越是京城本地人,是為了跟士子們多多交流,才搬進了這裡來住。

他們都知道各自還有秘密,但到此為止,更多的不必探究。

不過,相比其他人交際的熱情,賀子越更關注阿喜那邊的研究進度,時不時就要過去問候一聲。§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阿喜也就順便拜托他,“賀公子,隻有這幾塊牌子,看不出什麼來,能不能煩勞你再多借一些?”

高漸行和陸諫認識的人都已經將手裡的牌子貢獻出來了,不過阿喜還是覺得不夠。這事指望不了旁人,隻有賀子越這個已經在寒門士子之中小有名氣的包打聽能做到。正好他也對此感興趣,阿喜才開了口。

“不是說了嗎?不要叫我公子!”賀子越連忙糾正,“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子越或者阿越都好。要是叫不出口,就像高兄他們那樣叫一聲賀兄也行。”

“那成什麼樣子了?”阿喜說。彆人聽見一個女孩叫他賀兄,隻會驚異。但叫名字,也委實過分親密。

賀子越隻好道,“那就私下叫叫吧,有人在的時候隨你。”

阿喜抿了抿唇,見躲不過,隻好叫了一聲,“阿越。”

“那我也叫你阿喜吧。”賀子越說,“加上妹妹兩個字,好像我在占你便宜似的。況且我們是朋友,平輩論交,不必在意年紀。你雖然比我小兩歲,但比我聰明,說不定我還有很多要跟你學的呢。”

阿喜本來覺得不妥,但賀子越的話很真誠,也確實打動了她。

她的朋友,平輩論交……這些都是阿喜以前不敢想的。至於後麵那些,她就當是賀子越的客套話了。

賀子越可不知道她的想法,又問,“我現在就去借木牌,有什麼要求嗎?”

“最好是每個地方的都借一些。”阿喜說著,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同姓氏的人,也都借一些。”

“沒問題。”賀子越答應著去了,第二天就借了一大把牌子回來。

他將這些牌子一股腦兒放在桌上,見阿喜一塊一塊拿起來看,時不時在紙上寫點兒什麼,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已經有進展了?”

“談不上進展。”阿喜笑了笑,轉身從抽屜裡拿出四塊牌子,“不過,已經能分清你們四個人的了。”

她說著,將其中一塊遞了過來,“這是你的。”

“怎麼認出來的?”賀子越好奇地問。

阿喜便指給他看,“這第一個花紋,我覺得代表的是考生的籍貫。阿兄和他的朋友們是同一個花紋,陸公子和他的師弟們也是同一個,都很好分辨。剩下的,就是你和穆公子的。”

“那剩下這兩塊怎麼分辨出來的?”賀子越忙問。

“這個花紋。”阿喜指著中間的字母H,“你們不一樣。”她一邊說,一邊挑出兩塊木牌,“這兩塊的這個花紋和你一樣。”

那兩塊木牌上係了寫著名字的布條,賀子越一看,一人姓何,一人姓洪,頓時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反切法!我們三個人的姓,反切上字是一樣的。”

“應該就是這樣。”阿喜說,“可是即使發現了這個規律,範圍還是過於寬泛。我簡單地給這些木牌分了一下類,連蒙帶猜能猜出一些,可還是有好些解讀不出來的。”

賀子越卻是十分激動,“但是你的思路是對的,這確實是一種文字,隻不過沒有人認識它!”

“我猜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