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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凝重。

賀星回回宮至今,所做的這些事,哪一件不是所有人都反對的?最終的結果又如何?她手握大勢,又總能找到意想不到的切入點來達成目的。如果她真的要做,他們阻攔了就會有用嗎?

“好了!鬨哄哄的像什麼樣子?”張本中冷著臉斥了一句,等眾人安靜下來,又道,“你們彆忘了,今日我們的目的。”

一部分人若有所思,另一部分根本沒有聽懂。陸裴見狀,就提醒了一句,“叔父本是為了截留稅款之事入宮的。若不讓她自己的人去巡查,她也不會同意咱們的提議。”

“這是交換條件?”有人恍然大悟。

“雖然沒有明白說,但確實有點這個意思。”張本中道,“所以科考變革之事,要攔,但又不能直接這麼攔。”

要知道,賀星回雖然解決了幾個難題,但是真正讓所有人為難,不惜支持她上位掌權的那個問題:國庫沒錢,還是沒被解決。

曆年欠款理清,收取三年欠款,就算都收上來了,那一點錢也是杯水車薪,頂多夠這一仗打完之後,給西北軍的封賞。不要忘記,明年後年的稅收可都已經提前花出去了,還有這一仗,商人們運往前線的糧食物資,也是用之後的稅款抵扣的。

所以國庫其實還有一筆巨大的虧空沒有補上。

今年是敷衍過去了,可是等明年開了春,處處都要用錢,那才是最為難的時候。

這是賀星回要麵對的難題,但也是她對他們提條件的籌碼。為了讓她專心解決這件事,其他方麵難免要放鬆一些,順著她的心意。

所以,賀星回提出來的條件,他們不可能直接否定。

何況他們也有希望她能答應的條件。

等所有人都想明白了這個道理,陸裴又道,“此事需細細斟酌,一時半刻恐怕難有好主意。好在如今是年下,咱們還有時間慢慢考慮。叔父,不如今日就先到這裡?”

“也好。事情就是這樣,大家都回去想想吧。”張本中說。

……

送走了客人,張本中臉上的表情才放鬆下來,對留到最後的陸裴笑道,“到底是年輕人腦子轉得快。我本來還怕她是有彆的打算,如今提前看破,咱們就來得及徐徐布局了。”

“叔父謬讚。”陸裴道,“我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清楚些。哪比得上叔父與人周旋的辛苦?”

“不要妄自菲薄。明年吏部多半是要開考的,賢侄在家讀了這麼多年書,如今也該出來做點正事了。”張本中微微一笑,顯然早已成竹在%e8%83%b8,“就答應了讓寒門士子參與考試又如何?他們入了朝才會發現,要辦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屆時賢侄正好收攏一批人才,為我們所用。”

陸裴笑著應是。

這兩人之前在眾人麵前的種種擔憂,竟都是裝出來的。對於站在權力頂峰的他們來說,門戶之見當然也有,但更多的時候,出身其實並不那麼重要,更重要的是政見和立場。

既然賀星回想用寒門士子,他們當然也可以用。就說那群跟著高祖開國的泥腿子,他們不也一直在合作?寒門士子,好歹都是讀書人。

而且他們對此有著絕對的自信,因為對他們而言,這場博弈並非一朝一夕,也不是三年五年,而是長期的、持久的。

賀星回聰明狡獪,卻終究執政時日太短,還沒有意識到,君臣天生就有立場之分。那些寒門士子一開始或許會站在她那邊,可是等他們掌控了權力,就會逐漸意識到——

臣子的權力,都是從帝王手中分出來的。

古往今來的帝王,都以為自己可以運用權衡之術,讓大臣們去爭他丟出來的那一點好處。卻不知,古往今來的臣子們,無不虎視眈眈,想從皇權之上撕下一塊美味的肉來。

到那個時候,寒門又如何?不是世家,勝似世家。

第033章 開明

暗流湧動之中, 這一年終於過去了。

雖然國庫的事還沒有收尾,但眼下看來,各大勢力應該都已經做出了決定, 所以賀星回也得以過一個安穩的年。

嘗一嘗禦膳房為了過年準備的各種美食,看一看後宮嬪妃們絞儘腦汁編排的歌舞才藝,再考校一下孩子們的功課,一家之主的日常生活,就是這樣簡單平淡、樸實無華。

新年的第一天, 正旦大朝會上,賀星回頒布了新君的年號:開明。

這兩個字, 是她自己直接定下來的。

賀星回這一代, 被稱作是“生在紅旗下, 長在春風裡”。改革開放這四個字,是烙印在她成長曆程中不可磨滅的痕跡,也見證著那條東方巨龍自沉眠中蘇醒,在短短四十年內由落後到先進、鑄造無上輝煌與榮光的曆程。

所以她希望,在自己執政的這個階段, 大越能夠成為一個開放而包容的國家, 能夠接納新事物、湧現新思想、尋找新道路。

至於“明”,是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這個時代的大多數普通人,都還生活在混沌與蒙昧之中, 上位者視他們如牛羊,而他們自己, 也一生都在為衣食奔波勞碌, 很少會去思考什麼。

但曆史已經說明, 隻有撥開人民大眾眼前的那片迷霧, 讓他們看清自己、看清前路,才能迸發出足以改變這個世界的力量。

此之謂——開明。

公布了新年號,剩下的就都是走流程了。當下,大家已經開始默認她會代替皇帝主持一切儀式,除了依舊不坐在龍椅上,而是在側麵置席之外,她已經與一位帝王沒有任何分彆。

朝會結束,便是賜宴。

這時的氣氛就要輕鬆一些了,雖然沒有歌舞表演,但君臣之間說說閒話,讓素有才名的臣子寫詩作賦,也是宴席上的保留節目了。

宴席過半時,內廷那邊突然來人,說有一份驚喜要在今日向她獻上。

賀星回對此很意外,但後宮的大小事務,她身邊那幾個丫頭一直盯著,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說不準這就是她們幾個張羅的。

這般想著,她見朝臣們都有些好奇地看過來,便笑道,“那就呈上來吧。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也讓諸位愛卿一同賞鑒一番。”

立刻就有人去傳,不多會兒,四個小太監扛著一個巨大的箱子走進了殿內。

賀星回抬起頭,還沒看到箱子裡的東西,先看到了為首的那個“小太監”,差點兒被嗆住。

她是差點兒,但是靠前坐著的幾位重臣,已經開始用力咳嗽了。

雖然自從皇後監國之後,皇帝就跟隱身了一樣,幾乎不出現在人前,但是身為重臣,曾經與他麵對麵地說過話,又豈能認不出他的長相?那個走在最前麵,怪模怪樣的“小太監”,不是他們宣稱重病在床、不能視事的皇帝,又是誰?

座位靠後的朝臣們,平時站班的位置也比較靠後,倒是還沒有認出來。但是前頭的動靜那麼大,都正好奇地引頸而望呢。

賀星回連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問,“是什麼東西?打開箱子吧。”

“是。”皇帝興衝衝地應了一句,親自上前打開了蓋子,露出裝在箱子裡的東西。

重臣們先看見了,卻都沒認出來是什麼東西,隻覺得有山有水的,頗為精致。倒是賀星回快步從丹陛上走了下來,又驚又喜地扶著箱子問,“這沙盤終於做成了?”

“是,緊趕慢趕,總算趕上了新年。”皇帝說,“也讓殿下高興一番。”

賀星回是真的高興,“好好好,凡參與製作之人,一應有賞!”∮思∮兔∮在∮線∮閱∮讀∮

皇帝一聽,更加高興,知道至少自己跑出來這件事,不會被追究了。他倒也不是想惹事,隻是以前在慶州的時候,行動是很自由的,如今困在宮中許久,新鮮的東西都擺弄得差不多了,難免就想弄點驚喜。

自從皇後從他這裡要了人去弄這個沙盤,皇帝就跟著上了心,這段時間沒少過去督工,遇上什麼問題,也跟著設法解決,所以才沒有報到賀星回這裡。

後來發現能趕上新年,他更是喜出望外,當即就決定要在正旦這一日把它獻給阿姊。阿姊一高興,就愛賞人,他也可以跟著討個賞。這種時候,就算再出格的事,阿姊也不會生氣。

現在看來,他對阿姊還是很了解的。

旁邊的幾位重臣咳得太厲害了,畢竟皇帝這句話,就不像是太監能對皇後說的。

賀星回便轉頭對他們道,“幾位愛卿也來看看,這可是好東西。”

重臣們便紛紛起身,圍攏過來,倒是遮住了後麵人的視線。不過看了一回,依舊不解,問道,“殿下,不知這是何物?”

“這……”皇帝聞言,就要上前解釋。

被賀星回瞪了一眼,“小福子,你退下。”

“小福子”委屈地閉了嘴,重臣們又想咳嗽了。他們一方麵覺得這樣不成體統,另一方麵也覺得這場景十分好笑,偏偏還必須要維持住麵上嚴肅的表情,忍得十分難受。

賀星回這才問,“製作這沙盤的匠人呢?叫他們來給諸位愛卿講解一番。”

皇帝既然知道會有賞賜,當然不會撇下真正有功之人。不過沒有宣召,他們是進不來這裡的,所以兩位匠人就在外頭等著。這時她一問,立刻就被叫了進來。

這沙盤雖然是賀星回的主意,卻是他們一點點用手捏出來的。就算原本還有些不通的地方,如今也都弄明白了,講解起來自然十分細致。

圍在四周的重臣們越聽,臉上的表情就越是凝重,注意力也集中了起來。

燁京距離西北數千裡遠,他們大多數人沒有到過當地,甚至沒有經曆過戰爭,所以每次看軍報,對著地圖研究半天,往往也隻能看個大概,很難看懂那些細節:為什麼要選這個地方紮營?為什麼要在那一處埋伏?為什麼決戰的地方會選在某地?

搞不懂,那就隻能按照勝負、俘獲和戰損來評判功勞,其結果往往跟前方將士們的想法相悖。

如今有了這沙盤,當地的水文地貌一目了然,哪裡能行軍,哪裡適合設伏,都能直接看到。不但省了許多查找資料的功夫,也能讓他們更準確地掌控前方動向。

“確實是好東西!”眾人紛紛開口稱讚,“這等奇思妙想,不知是何人想到的?”

“是我提議的。”賀星回說,“地圖再怎麼精細,也總有模糊之處,非是專門研究過,不易看懂。這沙盤卻可以全盤複原戰場地貌,使人身臨其境,模擬作戰過程。”

於是又是一番“殿下聖明”之類的稱讚。

賀星回說,“我想派人去西北,將各處戰場的地形製作成沙盤,送回京城,諸卿以為如何?”

雖然照著地圖也能做,但還是會有一些含糊的地方,倒不如實地考察,以便最大限度地減少謬誤。須知戰場之上,差之毫厘,謬以千裡。

“臣讚同。”兵部尚書武煥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