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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但是麵上卻沒有誰露出來,都紛紛笑著上前招呼。畢竟與這位相比,他們這些人都已經是昨日黃花,不說諂%e5%aa%9a討好,與之結交總不會有壞處。

特彆是賀文正竟然還帶了個少年公子在身邊,一看就知道是賀家的第三代。若是能彼此聯姻,成兩姓之好,自家豈不是更穩當了?

畢竟如今皇後當政,比起把女兒送進宮裡,大部分人倒更願意跟賀家親近呢。

葉一憲樂得讓他們打好關係,便也一一為賀文正介紹。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被眾人簇擁著,來到了待客的前廳。

葉一憲掃了一眼仍舊空著的座位,不由微微皺眉。賀文正來得太早,倒是讓不少人落到了他的後麵,有些出乎葉一憲的預料。除此之外,讓他憂慮的是,雖然一視同仁地發了邀請函,但今上後宮嬪妃的娘家,卻沒有來幾個。

這倒不是對方不重視他的邀請,而是葉一憲讓人去發請帖時才發現,今上後宮人雖然多,但大都出身低微,一大半竟都是早就已經沒有了娘家的。剩下的那些,又有一半沒有跟著慶王府一起上京,而是留在了慶州。

畢竟他們有家族,有產業,總不能就這麼拋下。

在一般時候,這種做法自然免不了讓朝廷忌諱。畢竟外戚這種容易擅權的存在,還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才放心。所以通常來說,家裡要是有女兒入了宮,一般都會有一支搬到京城來居住。但是如今情形又不同,慶州本來就是帝後自己的大本營,自然不用擔心他們翻出天去。

隻是這樣一來,葉一憲的打算就廢了一半。

他原本是想聯合其他先帝嬪妃們的娘家,向今上後妃們的娘家施壓,讓他們看看,如果一味地順從皇後,自家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日,將來他們家的女兒說不定也會被趕出皇宮。

他就不信了,這些人難道就沒有半點對未來的憂慮嗎?隻要所有人都聯合起來一起施壓,皇後也總要有所顧慮。就算皇後一意孤行,隻要讓嬪妃們吹吹枕頭風,說動皇帝,就依然還有機會。

葉一憲一向信奉所有的危機都可能變成轉機,眼下這件事,對他來說也一樣。

如果葉貴妃當真被送回家,葉氏自然顏麵掃地。但若是能借此機會,通過對抗帝後,重新確立葉家在世家之間的權威和地位,那回報也是巨大的。

計劃雖好,卻沒想到敗在了第一步,連人都沒法集齊。

好在賀文正也來了,他才是今日的戲肉。

他這般想著,側過頭對管家吩咐,“咱們這邊還有誰沒來的,去催一催。再不到,也不必來了。”

管家立刻會意,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又有幾個遲來的賓客被領了進來,而後管家便走到葉一憲身邊,用一種“我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調道,“國舅爺,馮家、趙家、宣家和剩下的幾家都派了人來,說是家主病了,恐怕無法到場。”

“怎麼就病了?”葉一憲很是關心。

管家道,“聽說是憂傷心過度,憂思成疾。倒也沒什麼大礙,不過他們怕擾了大夥兒的雅興,便告了罪。”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葉一憲歎了一口氣,“其實不光是他們,我這一陣子心裡也是難捱得很呀!”說著又看向其他人,“想來諸位也是一樣的吧?”

這是不打算再周旋,一上來就要用這個話題逼迫賀家表態了。

但跟葉一憲想的不一樣,他話說完,其他人卻是支支吾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願意說一句明白話的。

見此情景,葉一憲漂亮的眉眼染上陰翳,心下不由生出幾分惱怒。

以前他說出口的話,幾曾被這般敷衍過?這些人真是一次又一次地用行動讓他體會到,葉家是真的比不得從前了。

但他麵上絲毫不顯,隻自嘲地笑了笑,對賀文正道,“讓賀公笑話了。也是我年輕,經不住事,不能似賀公這般寵辱不驚。隻是一想到家姐,我這個做弟弟的,心裡實在是……”

賀文正雖然與人交接不多,但也能聽出這番話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是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難免有些莫名,隻能含糊安慰道,“國舅爺切莫如此,貴太妃若是知道您這樣掛心她,想來也會安慰。”

“我也就隻能掛心一下了。”葉一憲神色頹然,“皇後娘娘賢明端儼,行事自然有她的考量。隻是我們這些親人,難免擔憂罷了。賀公是做父親的,想來比我更能理解這種感受。”

“這與皇後有什麼關係?”賀文正大驚。

葉一憲比他更吃驚,“難道賀公還不知道?”

他立刻調整表情,苦笑道,“不過這消息尚未公開,隻是從宮裡傳出來的,我們不敢不信。不過,看賀公的神色,說不準隻是謠言,也未可知。”

說到最後,他一臉欣慰和放鬆,讓賀文正心道不妙,連忙問,“究竟是什麼事?”

“說是皇後娘娘要將先帝無子的嬪妃都放還。”葉一憲壓著眉,一邊說話,一邊小心觀察賀文正的臉色。

“這……”賀文正頭一回聽說,也不由有些吃驚。但他知道自己那個小女兒,行事素來非常周全,不至於做出直接把人趕回家的事來,便問道,“還有旁的嗎?總不會就這樣把人送出來吧?”

聽到這句話,葉一憲立刻意識到不對。他微微皺眉,正要開口,就聽下首一人道,“說是保留封號和月例。”

“是啊。”又有人附和,“皇後娘娘仁慈,這是為了讓咱們闔家團聚呢。”

葉一憲猛地轉頭看向說話的那兩人,麵上再掩飾不住驚愕之色。他以為這些人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沒想到他們竟臨陣倒戈,反過來拆了他的台!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宮裡傳給他的消息,隻有要放還嬪妃一句,並沒有說彆的。這不會是姐姐漏說了,那就是她所知的隻有這一句。

這是一個局!葉一憲立刻意識到,從一開始,自己就落入了對方編織好的陷阱之中。

他以為這件事隻是剛剛被提出來,隻有一個想法,尚未完善,所以他打算在消息傳出來之前,就把所有人聯合起來,向宮中施壓,這個過程中,他們自然可以磋商出具體的條款,到最後,有願意回家的可以回家,不願意回家的也可以繼續留在宮裡,大家皆大歡喜。

可事實上,賀星回早已在宮中做好了全麵的部署,解決掉了其他人,隻有貴太妃和他懵然無知。

葉一憲狠狠咬住牙根,將自己的表情收斂起來。

賀星回能做到這個份上,老實說他並不奇怪。如果到今天,還有人覺得那個女人簡單,那就是愚不可及了。他恨的是在座的這麼多人,包括沒有到場的那幾家在內,全部都早就得到了消息,卻沒有一個人對他透露一星半點!

要知道,以前無論有什麼事,他從來不會落下任何一家。

但凡他們肯提醒一句,他此刻也不會這般被動。

他這麼想,卻選擇性地遺忘了,從來他聚集起這些人,都是讓彆人衝鋒陷陣在前,自己躲在幕後操縱一切。偏偏等到分享勝利果實的時候,他、葉家和葉貴妃總能分到最好最大的一塊,其他人不過喝點肉湯而已。

他自覺給足了好處,殊不知在旁人看來,好處是大家一同掙來的,甚至他們出力更多,但就因為葉貴妃得寵,葉家勢大,他們就總是被排在後麵。

人心不足,各有私欲。

他看賀星回的陣營,認為並不是鐵板一塊,賀星回看他當然也是一樣。

第019章 老爺‖思‖兔‖在‖線‖閱‖讀‖

此刻追究已沒有意義,葉一憲很快斂住情緒,轉頭看向賀文正,“賀公難道也讚同嗎?自來出嫁從夫,無故將人送回娘家,和出妻有什麼分彆?先帝屍骨未寒,皇後娘娘如此行事,難道就不考慮天下民心了嗎?”

賀文正微微蹙眉,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他生性謹慎,在這樣的事情上,自然不敢隨意表態。

倒是他身邊的賀子越,此刻抓住機會,故作天真地道,“雖說出嫁從夫,但是出嫁女回娘家守寡,也並非沒有先例。我年紀輕,不過看在座諸位大人,似乎都是讚同的,想來人倫之情,還是願意與家人在一處。難道國舅爺不願意接貴太妃回家,姐弟團聚嗎?”

他仗著年紀小,說話口無遮攔,這最後一句說出口,所有人都不由微微變色。

或許有些人家確實不願意讓出嫁女回來,尤其是父母已經不在的那種,可是這話顯然是不能說出來的,尤其是在這樣的場合,他們又是這樣的身份。

葉一憲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小公子說笑了,我當然願意與姐姐團聚,隻是……皇家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恐怕難免為天下人議論,於皇後娘娘的名聲也有礙,不是嗎?”

這番話讓賀文正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葉一憲一看就知道他被說動了,心想果然這些“端方君子”都是一個模樣,規矩、禮儀就是他們的死%e7%a9%b4,看得甚至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他倒是想看看,要是能說動國公爺去皇後麵前死諫,那個女人還能不能像現在這般運籌帷幄。

這樣想著,他臉上露出幾分哀戚之色,繼續道,“我們姐弟蒙受先帝恩寵,才有今日,豈能因為一己之私而讓皇室名聲蒙塵?我深知這一點,所以才不讚同讓先帝的嬪妃們出宮。”

說到最後,聲音哽咽,看起來真是聲情並茂。

賀文正十分動容,正要開口,卻被賀子越搶在了前麵,“國舅爺舍棄小情小愛,隻為維護皇後的名聲,皇後又何嘗不是一樣的想法?她是寧可自己背著罵名,也希望諸位大人能與家人團聚呀!”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讓在場眾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們相信皇後沒有這樣的好心,但結果確實是如此,賀子越把這話說出來,他們也不能再裝聾作啞,於是紛紛出言附和他,感激皇後的恩典。

葉一憲氣得要死,隻能轉頭去看賀文正。他就不信,最重規矩的人,也會讚同?

誰知賀文正竟十分認真地點頭,“越兒說得對。若是能對天下人有益,即便背負一些罵名又如何?她是皇後,這也是應當應分的。”

葉一憲差點罵出聲來。

原以為賀文正是個老古板,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偽君子。自家得了好處,就不顧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了。

殊不知賀文正是真的這麼想的。

賀家跟葉家可不一樣。葉氏這樣的大家族枝繁葉茂,不算旁支,光是主宅裡住著的,就有上百口人。加上有奶娘有仆婢,父母子女之間親近的時間其實並不多,他們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利益共同體,隻是以血緣和家族的方式維係。

可是賀文正寒門出身,隻有這一子一女。他曾經把孩子抱在膝上哄過,也手把手為他們開蒙讀書,這等天倫之情,根本不是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