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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如何不吃驚?

難怪都說慶州人人可以吃飽穿暖,夜不閉戶、路不拾遺,若當地物價如此,也就不足怪了。

縱然一部分人心裡再酸,也不能不承認,慶州確實有可取之處。若非如此,朝廷諸公也不必千裡迢迢將慶王從藩地請回來,奉他登基為帝。

更多的人則根本沒有多想,隻一心要往西市裡擠,生怕那便宜的布料賣完了,自己搶不到。

一個不起眼的灰衣男子跟在人群後,見狀不由眉頭緊皺,這樣人擠人,是最容易出事的。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偏偏是今日,是最不能出事的。他正要設法,就聽前頭有人大聲道,“擠什麼,擠什麼!”

灰衣人抬頭看去,見是那個被圍在中間的知情人,頓時心情微妙。

他知道上頭派了不少自己這樣的人,去各大茶樓酒肆,鼓動百姓們到西市來看熱鬨。可難不成就連這些“知情人”,都是他們的人?

那知情人聲音洪亮,確實很適合在這樣的地方發揮,但聽他道,“如今慶王正位,又不會再回慶州去了,慶州有再多的好東西,往後咱們難不成還會沒有?”

灰衣人聞言,連忙揚聲附和,“是了是了,如今慶王……陛下已經是天下之主,咱們也都是他的子民,自然也與慶州百姓一視同仁的。慶州的好東西,早晚京城也有。”

這話說得許多人眼睛一亮,便也不再堅持要擠進去了。

慶州距離京城路途遙遠,運過來的布料必然不多,擠進去也未必能搶到。但等慶王當了皇帝,在京城建幾個織造作坊,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到時候要多少布料就有多少,何必急於一時?

還有那腦子靈活、家裡也有產業的,已經想到,慶州布這樣便宜,一定掌握了新式的工藝,那才是值錢的東西。而且布料是真的,那鏡子,花露,肥皂說不定也是真的,等這些東西擺出來,京城的市場必然受到巨大衝擊。

“天”真的要變了,但這既是危機,也是機遇!

……

靈前登基的流程非常簡陋。

反正後麵還有登基大典,所以拜完了大行皇帝梓宮,內侍搬來椅子,群臣請慶王北麵上座,在地上三呼跪拜,就算是定下了大義名分。

“諸卿平身。”新帝受完了禮,便連忙起身道。

見皇帝如此禮遇,朝臣們更加感懷。於是才從地上站起來,韓青就連忙道,“陛下,當務之急是恩旨封賞,安定人心。”他說著,視線往哭靈的後妃那一側瞥了一眼,以作提示。

新帝微微一笑,%e8%83%b8有成竹地說出自己事先背過的台詞,可以說是麵麵俱到,沒有遺漏哪一處。

就連旁邊守著先帝靈柩、正哭得傷心的皇太後,聞言聲音都消了下去。

她的身份是最尷尬的一個。新帝與先帝是兄弟,從名分上說,她應該是“皇嫂”,可是古往今來,何曾有過這樣可笑的封號?畢竟這一應禮儀待遇怎麼來,住處該安排在哪裡,往後又該如此相處,都與封號息息相關。

但新帝尊她為皇太後,這些問題便都迎刃而解了。

大越雖然才傳承到第四代,但是也已經出過好幾個皇太後了,一應規製禮儀都是現成的。如此一來,皇太後往後餘生便都有了保障,不至於心情惶惶。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從前的身份再尊貴,往後的日子過得如何,還是要看新帝。

如此一想,皇太後的心情頓時又複雜起來。

畢竟她跟先帝的感情其實並不好,夫妻二十年,她就像是一個被放在後位上的擺設,沒有子嗣、沒有尊重、也沒有寵愛,雖然是皇後,可在宮中的日子確實步履維艱。

如今新皇為人厚道,她做了皇太後,隻要不想不開插手前朝後宮的事,日子隻怕比從前還好過些。

要不是關嬤嬤在旁邊輕輕推了她一把,讓她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身處何處,皇太後差一點兒就要在臉上露出輕鬆與喜色了。

那邊,群臣也都滿意於新帝的周全。彆看“群臣一體留用”不過六個字,對他們來說,卻是吃了一個定心丸。縱然後麵還會有變化,皇帝也會安插自己親信的人,但他們這些舊臣,隻要忠勤王事,皇帝也必然能夠看到。

刑部尚書連忙出列提醒道,“陛下,按照以往的舊例,這樣的喜事,當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皇帝微微一愣,這事兒王妃沒有交代啊?

好在他雖然紈絝,但自幼受的也是皇子的教育,雖然都忘得差不多了,但大體還是知道的。而封地那邊,許多事他雖然不管,但有大事,王妃也會說與他知曉。因此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道,“自該如此,不過有些罪人罪大惡極,朕不欲使他們沐浴皇恩,爾等先拿個章程出來,稍後再議。”

又有禮部尚書上前,請他加封王府一應家眷。現在大家都有著落了,當然也希望皇帝的後宮儘快安頓下來。

皇帝笑道,“如今宮中各殿都住著人,倉促之間難免出錯,移宮之事,便等大行皇帝葬禮過後再辦不遲,加封之事,也等到時候一起。至於王府女眷,暫住東宮便是。”頓了頓,又說,“不過朕看皇嫂十分傷心,想來主持諸多事務力有未逮,不如讓王妃前來協理,分擔一些。”

這般謙遜有禮、不急不躁,眾臣對他的印象更好。蘇皇太後在一旁聞言,也收了悲聲,起身道,“多謝陛下-體恤,哀家正覺精神不支,諸多事務,都要勞煩皇後操心了。”

她是女人家,對於皇帝的這一番安排,有自己的看法:皇帝再是周全,這後宮之事,想來也不是他自己想到的,必然是有人提議。皇後對她如此禮遇,她自然也要投桃報李,帶頭把稱呼定下了。

所以等賀星回來到這邊時,眾人見了她,都是口稱“皇後”。

……

雖然剛剛沒了一個皇帝,但是大越的朝廷卻還是在如常運轉。畢竟一天要處理的事情那麼多,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而且因為皇位更替有波折,這種忙碌反倒比平時更甚。

如今總算塵埃落定,一乾重臣都覺得鬆了一口氣。

不管他們原本的立場是什麼,如今既然慶王即位,那些小心思自然也該收起來了。

作為一力支持慶王上位的人,中書令韓青就更輕鬆了。他在宮中忙了半日,將需要向皇帝彙報的事一一整理出來,直到天擦黑時才回到家。

一進門,就看到小兒子韓瑾之站在門口,似乎正在等他。

韓青十分的差異,“你在宮中侍奉陛下,怎麼回來得這樣早?”

“有事要與父親商議。”韓瑾之低聲道。

韓青腳步一頓,韓瑾之官位不高,確實專門負責修起居注的起居郎,是個十分清要的職位。他這個時候特意從宮中趕回來,要說的事情,顯然與皇帝有關。

可皇帝剛剛回宮,能有什麼樣的大事,值得他特意跑這一趟?

“去書房。”韓青腳步轉了個方向。

父子倆進了書房,不等坐下,韓瑾之就問,“父親以為,陛下是個什麼樣的人?”

“便不是一位英明君主,也必是個守成之君。”韓青毫不猶豫地說完,才回過神來,看著兒子臉上複雜的表情,心下突然生出一點不妙的預感,“怎麼,你有不同的看法?”

“父親最好有個準備,陛下恐怕與你所想的不太一樣。”韓瑾之委婉道。

韓青胡子抖了抖,“守成之君也做不得?”

韓瑾之輕輕搖頭。

第003章 察覺

房間裡陷入死一般的岑寂。┅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父子倆都沒有說話,隻能聽到風刮過窗欞發出的響動,以及燈花爆開時的嗶啵聲。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老謀深算的中書令先整理好了心情,問,“你如何知曉?”他倒不是不相信兒子的判斷,實在是這件事太太太太荒謬了。

他在那麼多宗室之中挑中慶王,可不是腦袋一拍的事,不知做了無數的調查,才讓他下定這個決心。

慶州從前不過是大魏十三州中最普通的一個,位置偏遠,又不是什麼天險要衝,人口、麵積、物產皆平平,要不然也不會被太宗分給不受寵愛的慶王做封地。

這二十年來,慶王也始終很老實,沒有弄出過太大的動靜,以至於京中幾乎少有人提起他的存在。

就連韓青他們這幫大臣,也是拿著宗室姓名黃冊一一對照的時候,才恍然記起,先帝還有這麼個不起眼的兄弟。當時韓青往全國各地的藩地都派了人,慶王本來並不在他的備選之列。

誰知到了那裡一看,才知傳言有誤。短短二十年,慶州就變成了“家家有餘糧,村村有義塾”的王化之地。便是最會理政的才子,想來也不過如此了。

最妙的是,這一切都被牢牢地封鎖在慶州一地,並沒有對外傳出太多的消息,想必是怕惹來朝廷的忌憚。可見慶王慮事周全,為人又低調謹慎,絕不會因為一朝登上高位就得意忘形,正是最佳的人選。

唯一令人詬病的,也隻是慶州商貿發達,似乎慶王很支持經商之道。

但事實上,這一點才是韓青最終取中慶王的根本原因。

朝廷如今所麵臨的困境,可不僅僅是先帝駕崩。實際上,在先帝駕崩之前,朝廷就已經快要支持不住了。一方麵是內政糜爛、國庫空虛,而在另一方麵,北邊的胡人部族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南下進犯。這樣的局麵,急需一位可以振興朝綱、力挽狂瀾的君主。

也是因為這樣,儘管這是個大好的攬權時機,但三省六部的重臣們卻都沒有伸手。雖然在新君的選擇上有些分歧,但是總體的思路卻是一樣的,那就是:必須要選擇一位成年的、英明的君主,才能收拾得了這個爛攤子。

韓青最終力排眾議推薦慶王,並且順利說服其他人讚同自己的主張,就是因為慶王的生意頭腦,說不定會有辦法充實國庫。

有了錢,剩下的事情就都能慢慢騰挪開了。

至於慶王本人,大家之前都看見了,種種表現也很符合韓青對他“慮事周全,小心謹慎”的判斷。

現在兒子突然跑來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他們看錯了,韓青自然要問個明白。

韓瑾之上前幾步,湊到韓青耳邊,壓低了聲音,幾乎是耳語道,“兒聽見陛下問皇後,‘阿姊怎會忘了大赦天下?’”

韓青幾乎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韓瑾之是個聰明人,所以僅這一句話,就猜到了皇帝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皇後教的。韓青是他爹,老謀深算,又怎會猜不到?

想來是陛下剛剛回京,還不習慣周圍都是耳目,這才讓人聽了去。但這樣的私房話,大概也隻有韓瑾之這個時刻跟隨在皇帝身邊,最懂得如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雖然清貴卻又不怎麼起眼的起居郎,才能聽見了。

“你沒有讓人察覺吧?”想到這裡,他立刻問道。

韓瑾之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