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百無聊賴地劃了一下聊天記錄,剛準備打字,手機忽然振了起來,屏幕上方跳出一個彈窗——
【s邀請你進行視頻通話。】
?
喻繁愣了下,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猛地坐直身,盯著屏幕等了一會兒,邀請還在,對方沒掛。
又過了幾秒,他飛快地抓了一下剛洗完亂糟糟的頭發,才把視頻接了。
陳景深拿著手機立在桌上,角度清奇。他似乎剛洗完澡,接通的時候也低著頭在擦頭發。
喻繁盯著屏幕裡的人,心裡莫名升起一絲彆扭。
明明兩三個小時前他們還坐在一起,怎麼晚上回家開個視頻,就,特麼,怪怪的。
“……乾嗎?”喻繁很快整理好表情,冷漠地問。
聽見聲音,陳景深抬起頭掃了他一眼。
喻繁把手機懟得很近,鏡頭露出他下半眼部和一片鎖骨。
陳景深偏開眼,淡淡問:“找了幾個題型,錄完了你再看會很晚。能視頻麼?”
你打都打來了,還問這個?
喻繁去討論組裡回了一個“不”,然後找了個東西把手機立起來。
嫌屏幕小,他把手機挪得很近:“好了。你說吧。”
……
最後一道題講完,喻繁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條件反射地想趴下睡覺,才反應過來自己沒在教室。
他把自己挪出鏡頭外,再往屏幕上看了一眼。
陳景深像是說累了,他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滾了幾下。
“還有哪裡不會?”
喻繁回神,又把半邊臉挪回鏡頭,垂著眼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沒了。掛了。”
“好。”
視頻裡沉默了一會。
喻繁手指在掛斷鍵上停了好半天,最後又移開。
“陳景深。”他叫了一聲。
“嗯。”
“看看狗。”喻繁說,“你這幾天都沒發。”
陳景深很難得地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恢複神情:“好。”
畫麵中,陳景深叫了一聲“繁繁”,緊跟切換鏡頭,繁繁前腿已經抬起搭到了陳景深的腿上。
陳景深今天穿了一件灰色長褲,見繁繁在朝他吐舌頭,伸手在它下巴撓了幾下。
“你這狗耳朵怎麼是立起來的?”喻繁靠到椅子上,表情放鬆,懶懶地問。
“剪的。”
“哦……什麼?”喻繁怔了下。
“之前的主人打算讓它做工作犬。”陳景深淡淡解釋,“耳朵垂著會影響聽力,所以剪掉一些再縫起來,就能立起來了。還有些人會剪掉尾巴,方便它們上山下地。”
“……”
喻繁不自覺地坐起來,回想了很久:“我記得它尾巴好像沒斷?”
“嗯,斷之前被我帶回家了。”
喻繁莫名鬆了一口氣,又重新躺回椅子裡。
像是感知到這兩人在討論自己,繁繁激動地汪汪亂叫。陳景深拍了一下它,但它仍舊低低地發出嗚咽聲。
於是陳景深乾脆伸手攏住它的嘴巴。
繁繁“嗚”了一聲,終於消停。
“喻繁。”陳景深淡淡道。
喻繁盯著手機屏幕:“乾什麼?”
視頻仍舊停留在狗身上,繁繁已經消停了,乖乖地立在灰褲旁邊。
陳景深手挪到它耳側,隨意地撚了幾下:“明天好好考。”
“……”
喻繁深吸一口氣,硬邦邦地擠出一句“哦。”
電話掛了之後,喻繁保持著原先的姿勢,忽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他盯著聊天框看了幾秒,“嘖”了一聲,扔掉手機從椅子上起來,哐地把窗戶開到最大。
晚風灌入室內,喻繁在窗前站了幾秒,伸手粗暴地把前額的頭發往後撥。
媽的,天氣怎麼這麼熱。
學習果然令人上火。
考完期中一定不學了,什麼破幾何函數……
還有。
剛才陳景深憑什麼摸著狗跟他說話啊?
-
期中考試第一天,上午語文,下午數學。
喻繁踩點進的考場。
他在年級最後一個考場,進去的時候監考老師已經到了,講台底下睡了一半。
這教室裡全都是年級墊底的那十幾個人,實力相當,信號屏蔽器一開,整個教室基本歇菜。
所以監考老師毫無壓力地在講台上看起了報紙。
左寬往桌上一趴,覺得沒勁兒,準備問旁邊坐著的人要不要提前交卷去上網。
一扭頭他就震驚了。
隻見他那位前幾次都跟他一起從開考睡到結束的兄弟,這會坐得比玩LOL時還要端正,低頭在奮筆疾書。
左寬:“???”
感覺到他的視線,喻繁停筆,看著他冷冷地丟出一句:“頭轉過去。”
“……”
左寬換了個姿勢,繼續睡了。
考完語文,考場跟他們在同一層的王潞安過來約他倆去校外吃飯。
三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川菜館。
“我草,他跟中邪了似的,唰唰唰寫了一整張語文試卷!”左寬震驚,“連作文都寫了!!”
王潞安:“我他媽昨天打遊戲的時候就跟你們說了,他最近在學習,你們都不信……”
喻繁:“有完沒完?”
“沒完。”左寬說,“所以到底什麼情況?”
“沒什麼。”喻繁模糊地扔出一句,“隻有這次期中而已。”
看出他不樂意說,其他兩人也就沒再往下問,轉頭去聊了其他話題。
喻繁正聽得無聊,兜裡的手機振了一聲。
【s:考得怎麼樣。】
很久沒收到過類似的問話了,喻繁一時間有些恍然。
他不爽地敲字。
【-:沒考《陳情表》。】
【s:嗯,猜到了。】
?
老子在你旁邊背了兩天,你猜到了不會說一聲??
喻繁忍著把他從屏幕那邊抓住來打一頓的衝動,咬牙切齒關掉了對話框。
吃完午飯。王潞安拿紙擦了擦嘴:“我爸非讓我考完就回家午休,下午再來。你倆怎麼說?”
數學下午三點才開考,中間有三個多小時的自由時間。
“我去網吧玩兩把。”左寬問旁邊的人,“一起不?”
喻繁:“不。”
左寬:“那你乾嘛去?”
回考場再把公式看一遍。
喻繁當然不會這麼說。
他把手機揣進兜裡,起身頭也不回地出去,扔下一句:“散步。”
前後考場是兩個極端,坐在前麵教室的考生,午休時間基本都留在教室複習。而後麵的教室……基本都是空的。
喻繁的教室在實驗樓。
經過教學樓時,他忍不住朝一班的位置看了一眼。
好幾個學生都倚在陽台上看書,其中沒有陳景深。
喻繁回考場時裡麵果然空無一人。
他從桌肚拿出習題,剛要找筆,手機又悶重地嗡了一聲。
陳景深又要放什麼屁。
喻繁眉間鬆了一下,拿起手機低下眼。
看清消息的那一瞬間,他神色倏地變冷,剛拿起的筆又被放回到桌上。
【陌生號碼:仗著自己人多,就在食堂亂朝人潑糞的瘋狗。有本事現在出學校來跟我單挑。】
傻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喻繁剛準備鎖屏,對麵緊跟著又發過來五六條。
【陌生號碼:怎麼?不敢回?之前往我臉上蓋飯盤的時候不是挺牛的?】
【陌生號碼:對了,之前我看你的學生資料,上麵怎麼隻有爸沒有媽啊?】
【陌生號碼:你媽死了?】
【陌生號碼:怪不得總是一副孤兒臉。】
……
一班考場,空氣流速似乎都比其他教室要慢一點。
所有人都抓緊時間在複習。
做完一道題,陳景深又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
沒有新消息。
監考老師走進教室,把試卷放到講台上,看到坐在第一桌的人手裡還拿著手機,稍稍有點意外。
“還有五分鐘考試了,”他咳了一聲,“把你們的課本,手機全部收好,放到教室外麵去。”
陳景深神色淡淡,剛準備關上手機,被他屏蔽了的討論組忽然跳出一條消息預覽。
熟悉的名字一晃而過,陳景深動作一頓,點了進去。
【章嫻靜:完他媽的蛋。隔壁學校的朋友偷偷給我報信,說她學校今天聚了十幾個人,今天就要過來堵喻繁,說是要把喻繁打殘!】
【王潞安:不可能啊,喻繁在學校呢,他們十幾個人衝進學校堵?胖虎不把他們一個個撂地上。】
【左寬:就是。】
【章嫻靜:她說那群人有辦法把喻繁騙出來,你們有人跟喻繁在一塊嗎??】
【王潞安:沒有啊我草?我剛給喻繁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左寬:完了,我也沒打通,草他媽的,群幾個兄弟都在哪裡?趕緊聚一聚。】
【王潞安:日!什麼逼事……我這裡是訪琴監考,暫時出不去,你們先在學校附近找一下人。】
監考老師看著第一桌的人,皺了下眉,重複:“同學們把手機全都交上來,聽見沒——哎?同學?你去哪,馬上開考了!同學、同學……陳景深!”
-
台球館後麵的狹窄暗巷。
喻繁看著麵前十幾個半熟不熟的麵孔,心情有點複雜。
“之前你把我那把刀子拿走的時候,就該想到我們還得見一次吧。”為首的平頭男道,“喻繁。”
喻繁沒說話。
“怎麼不吭聲了?上次你給那個書呆子出頭的時候不是挺吊的嗎?”平頭男後麵的男人說,“當時你要是不管那件事,我今天說不定就不來了。”
喻繁依舊沉默。
又一個人笑道:“估計是想到自己馬上要挨打了,煩得說不出話……”
“是挺煩的。”喻繁說。
好不容易他媽的學了一點東西。
全用不上了。
那人沒聽清,眯起眼:“你說什——草!!”
對麵話還沒說完,喻繁單手拎起旁邊的破爛垃圾桶,直接砸到了他臉上。
巷子很窄,根本容不下十幾個人圍在一塊兒,於是最早隻有六七個人衝上去。
喻繁一把抓住衝在最前麵的那一個,膝蓋用力一頂,直接把那人頂得眼冒金星。
肩上猛地挨了一棍,喻繁臉色未變。他手裡拎著那個被頂暈的,直接往旁邊其他人身上扔去,再抓住衝過來的那一個,直接用頭撞上對方的鼻子——
……
平頭男本來還跟個大佬似的在抽煙,到最後,煙都要燒到尾巴了,他都沒吸一口。
旁邊的人也愣住了,抓了抓他的衣角:“哥……這人他媽的,打架不要命啊!他不會疼的嗎??”
平頭男知道這人打架不要命。
不然他上次也不會打不過。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