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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陛下告知褚博士的麼?”

褚歲笑:“我看到的時候,便覺得此物頗有些天子的風格,後來有幸奉詔入宮,又順便問了幾句。”

太學生們欽佩無比,褚歲不愧是褚氏這一代的俊才,眼光果然厲害,看來對方能夠年少成名,並不止是因為文章出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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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日日的冷了下來,桂宮跟瑤宮本來隻是消暑的地方,結果因為皇帝取消了每年的生日慶祝,執意耽留於此,文武百官們也跟著一直拖到九、十月份都不曾動身回京。

郊外當然不比城內繁華,士族們除了踏青外,平日也沒什麼活動,結果就在這幾天,某些官吏在踏青時出了點意外——幾位剛入六部的小吏,在議論朝政時,跟路過的太學生吵了起來,接著大打出手,最終含恨敗北。

市監那邊清楚內情,這件事的起因是小吏批評按田地數量收稅的法子與大周律例不合,太學生聽到後,對小吏的職業素養進行了諷刺,認為他們“飽食終日,屍位素餐”。

今日池儀跟張絡有事外出,休騅過來回稟時,含蓄地提了一下兩邊吵架的事情,準備觀望一下天子的態度再做打算。

溫晏然曾聽國師提過,厲帝一朝的政令也經常被太學生罵的體無完膚,她無法日日出門體察民情,知道這些學生依舊如此氣憤,也能有種自己任務路線沒出岔子的安心,於是笑道:“到底是些年輕人,不用在意。”

休騅明白——那些小吏們確實挺年輕的,工作經驗不足,反正有太學生跟他們打架辯論,不用皇帝親自操心。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昭明五年十一月, 朝中發出明旨,以兵部尚書鐘知微轉任定義邊營為主將,原右營主將溫循遷至左營, 原中書舍人高長漸調往右營為軍司馬, 中營軍司馬陶荊為右營主將,杜道思任青州刺史,秦崔嵬阮明樊等在戰事中脫穎而出的新人,本來一直在中營這邊充當將領,如今則全數進入兵部為官吏。

鐘知微在進入建州的時候,就獲得了一個中大夫的加官, 被派去邊地前, 更是直接升為太中大夫,表示此次調任,乃是天子信重她, 而非厭棄她。

此外稍微值得注意的就是溫循跟陶荊兩人的任命,溫循宗室出身, 兵法武藝無一不強, 調到西邊, 應當也能適應, 而陶荊因為是陶駕的嗣子, 在父親擔任車騎將軍的時候, 反倒不好執掌一定兵權,如今陶駕已經位列三公,不用在對陶荊進行壓製,就給了他一個主將之位作為補償。

而高長漸就讓人十分茫然——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文官。

高長漸借著隨侍禁中的機會, 向皇帝當麵推辭, 卻聽溫晏然笑道:“朕知道, 不過南地這兩年又不打仗,便是文官,又有什麼妨礙。”

他頓時明白過來,不管是運河修建,還是太康城的建設,多有仰賴右營兵馬維持之處,皇帝派自己過去,過去是考慮到他有在工部辦事的經驗,過去後需要輔助兩邊的官吏,好好將運河與陪都建好。

工匠的地位並不高,工部在六部中的地位也就一般,不過高長漸性格謙衝,不會因為所學不同出身有異就瞧不起旁的同僚,甘心過去充當一個輔助的角色。

至於杜道思,雖然原本跟高長漸一樣都是舍人,但她在皇帝身邊更久,此前又是與崔新白齊名的南地俊才,直接被任命為一州刺史,溫晏然本意是把人擱到雍州去,可惜按照朝堂法度,官吏不得在本地為主官,隻得安置在稍遠些的地方。

朝中無人知曉,其實皇帝刻意把不通兵事的高長漸往右營塞,主要是為了替蕭西馳日後割據一方掃清障礙,幸好她威望高,朝中大臣縱然不解,也不會有所反對。

各地官吏的調任千頭萬緒,朝廷需要仔細品評每人的能力,出身,親友關係等等,然後做出評價跟分派,作為皇帝的溫晏然,還需要把吏部處理過一遍的奏報,跟市監報上來的消息對照了看,以便及時把握各地情況,一直忙到了過年的時候,才終於安排妥當。

——這些日子,吏部人員因為常被召入禁中,心中難免萬千感慨,雖然自從鐘將軍回來後,天子就跑去郊外閒散了一段時間,然而一旦工作起來,就又是他們最熟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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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飄落,整個建平城都被鍍上了一層漫無邊際的銀白。

這是溫晏然穿越以來,所經曆的第五次大年會。

——或許是因為玩家已經習慣了這些流程的緣故,係統已經很久沒有對類似的活動進行提示。

今日一早,溫晏然在文武百官的擁簇下登高祭天,又回城接受大臣的朝賀,此刻端坐在禦座上,隔著旒冕往下看,隻覺整個殿宇內外都是大臣伏拜的身影,位置稍遠一些的朝臣,就隻剩一個模糊的輪廓,與太啟宮莊嚴的背景融為一體。

隻看眼前這一幕,溫晏然竟當真有些大權在握,四海升平的錯覺。

朝拜完畢後,各地朝集使依次上殿,公開奏報當地的治理情況,包括居民戶口數,田地收成,稅賦情形一類的情況。

如今東、西、北三地明麵上的戶口數與過去持平,這件事令不少官吏都十分驚訝——由於皇帝登基的前幾年,朝廷屢興戰事,而戰事平定後,又開始大興土木,人口實際上是減少了不少的,能有這種數據,要不是戶部那邊做了假賬,就隻能證明,各地清查隱戶的工作卓有成效。

作為戶部主官,盧沅光的理解比旁人還要更深一層,地方豪強往往連接一氣,就算收拾得了一時,後麵也很容易死灰複燃,當地主官若不想自己走後,那些豪強故態複萌,就隻得對他們整個宗族下狠手,如此一來,難免背負上酷吏的名頭,事後容易遭到報複,而且又會導致地方人才儲量大肆降低,不若將他們族中的精壯統統南遷,等服完勞役後,豪強的力量自然會受到極大的削弱,也就難以與地方官吏抗爭。

所以皇帝必須在此時就大興工事,以便給那些人找點事情做。

如此一來,南地的人口數也取得了大幅的增長。

一位位官吏上前又退下,輪到吳州的朝集使上前時,此人先大禮參拜,等彙報過州中的情況後,又高聲道:“如今建雍兩地,水道已通,吳州刺史特征民匠,獻造船圖於陛下。”

——既然都建了運河,又開始建陪都,朝廷後麵肯定要開始造船,地方官吏們揣摩皇帝的心思,決意提前獻上圖紙來討好。

朝中大臣聽見上首的天子輕笑了一聲,然後接受了這份禮物,似乎顯得心情頗佳。

溫晏然的心情自然好——哪怕她當年十分偏科,也曉得運河要跟龍舟結合在一起,才能對江山社稷打出傷害值最高的暴擊。

天下間有眼色的何其之多,願意為造船出力的自然不止吳州刺史一個,但凡轄區船業比較發達的地方官吏,都派朝集使獻上了工匠與圖紙。

乾元殿內的奏對結束後,還有宴席。剛到傍晚時分,太啟宮內已經早早點上了燈,被鑄造成銅樹形狀的宮燈上綴滿了蠟燭,那些明亮的光芒輕輕閃爍,明亮到灼目的地步,仿佛有火焰正從禦階上流淌而下。

溫晏然端起盛滿果汁的金樽飲了一口,忽然向旁邊的國師笑道:“兄長當初卜算出朕為天子,那有沒有算出,朕能當多少年皇帝?”

這本是比較危險的話題,溫驚梅卻泰然自若道:“雖然沒有算過,但微臣大約也能猜到,大周一朝,在位最久的天子一共治理國家五十載,陛下年少登基,又兼通醫理,自然要更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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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陪都若是從頭到尾徹底建完,需要十數年甚至數十年,但僅僅建到能夠被皇帝使用的地步,卻不用那麼久。

昭明七年,太康城初步建成,內部的皇城跟宮城已經按照天子的要求建造妥當,因為南地多水,而大周崇火,天子就將宮城命名為太徵宮,其主殿則為含弘殿。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與此同時,運河從雍州到禹州跟青州的河道也已經被打通,第一批龍舟正式下河試行。

溫晏然發現,古人在造船這方麵的智慧也同樣不可小覷,這個時代的人已經能夠建造高達十多丈的威武樓船,縱然大周多年沒有水戰,但在建州一帶,還是有不少船隻儲備。

新的龍舟是在樓船的基礎上改建而來,期間景苑也發揮了不少作用,西邊每年都會運來大量橡膠草,除了天子煉丹時消耗的那一批外,其它都用在了船隻的建造跟維護上頭。

今年春獵,皇帝沒有去北苑,倒是前往運河邊,觀看龍舟下水的場景。

那些龍舟雖然用了不少黃銅作為裝飾,卻並沒有讓溫晏然覺得太過驚豔,這件事的根本原因是少府覺得天子務實,不敢鋪張浪費,落在溫晏然眼裡,卻有了其它意義的解讀——作為一個現代人,她連航母的照片視頻都見過,麵對古代樓船,不意外才是正常情況。

第一百六十七章

建州各類官邸眾多, 少府屬吏選了一處距離運河不遠到的府邸,在原有的基礎上,將之擴建成一所行宮, 以便皇帝臨時停歇,名叫萑葦宮。

單以麵積論, 萑葦宮還要小過建州郊外的采藿宮,平常的時候,隻有一些值守的宮人留在此地,今天卻格外熱鬨,自然是因為天子已經動身,往此地行來。

正常來說,皇帝的車架至少也得走上三四日才能抵達萑葦宮,如今卻最多隻要兩日——建州一帶的許多主乾道,如今已多用水泥鋪就。

這還是當日師諸和那邊帶起來的風氣

因為那些認清形式的北地大族集合起來, 忙不迭地往建州運送各類材料, 師諸和為了方便往來運輸隊伍行走,在發覺當日修繕城牆的材料還有剩餘後,就拿出來把周邊道路給修了一番,然後在使用過程中, 迅速意識到, 水泥這玩意跟道路天生就有著極強的適配性。

水泥路堅固, 耐磨損,更不會一到下雨天就泥濘得無法行人,雖然建造起來麻煩,但建成以後, 便不需要時時派人過去維護, 對提高馬匹跟車輛的行進速度有著極大的幫助。

旁人見狀, 也效仿師諸和的所作所為,嘗試在路麵上鋪一層水泥,這種做法雖然難以普及,但州郡間一些來往行人較多的大路,也都因此改變了模樣。

溫晏然此次出宮巡幸時,看著車輪在水泥路麵上滾動,某刻幾乎有種自己其實還沒穿越,隻是來到了一個條件比較落後的地方的錯覺。

若是騎馬趕路,從建平出發,到抵達萑葦宮,隻要半日,然而天子儀仗繁瑣無比,溫晏然必須耐著性子在車上待上一天半,才能看到萑葦宮的輪廓。

天子外出,不少官吏提前抵達此處,於道左恭迎聖駕,如今聚集在此的朝臣,與昭明元年相比,已經多了不少新麵孔。

吏部官員對此感觸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