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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早已經回了衝長邊營, 而溫將軍則在前營之內。”

這兩人說是都在南地為將, 其實根本不在同一個州內, 卻同時生病, 而且她們都是武將, 身體素質遠好於自己這樣的文職人員。

溫晏然不太相信這個時代的防傳染水平,一念至此,心頭忽然微動——如果兩地的病勢都沒有蔓延開的話,那或許並非時疫?

京城中近來有不少人因為風熱或者風寒臥床,溫晏然受此影響,第一時間將溫循跟蕭西馳的症狀歸結為了感冒。

難怪係統在明示的時候,非得分兩條提示刷消息,《昏君攻略》就是想暗示她,兩人不在同一片區域內,玩家需要把眼光放到整個南地。

再聯想到兩人都在兵營中,而且此時乃是初春時節……

內侍看著天子披衣站起,勸道:“陛下寬心,兩位將軍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安然無事。”

溫晏然讓太醫令過來,詢問:“依卿家之見解,兩位將軍有沒有可能並非是為邪氣所侵?她們所患之病,也不會因為呼吸過人?”

對微生物沒有了解的太醫令苦苦思索,末了還是無法下定結論:“臣未曾親眼所見,實在不好斷言。”

溫晏然默然片刻,道:“那卿家先給朕細細說一下病案的情況罷。”

在傳統醫學剛興起的時候,醫生跟巫師是存在重合的地方的,很多時候甚至巫醫一體,玄陽子四處行騙時,就做過巫醫,建議病人或者病人家眷去祭拜跟禱告屬於常見的治療手段,雖然一些士族家中有醫學知識流傳,不過因為醫生的社會地位不高,所以那些士族縱然學有所成,也不會當真去做大夫。

據說在建州有何氏一族,擅長號脈,不過這家人本身乃是地方豪強,平時靠地產維生,學把脈屬於個人愛好。

太醫令回稟:“從病案描述看,兩位將軍身上定有熱症。”

溫晏然點點頭,將對方的話自動翻譯為“體內有炎症”。

“而且高熱不退,畏寒多汗,那許是傷寒,若是還腹痛腹瀉的症候的話,也可能是痢疾。”太醫令思索道,“溫將軍脈有弦意,說不定病灶在肝。”

溫晏然沉%e5%90%9f不語。

她的醫學知識比較有限,大約知道,傷寒跟痢疾都是消化道傳播的疾病,至於治療方法也有點印象——可以給病人開頭孢。

……那麼問題來了,大周朝現在哪來的頭孢,這玩意貌似是複合型藥物吧?

溫晏然細思,蕭西馳跟溫循都是高級將領,說她們與下屬同甘共苦自己是信的,但既然為一地主將,那個人居所的衛生環境總該更好一些。

如果傷寒或者痢疾都出現在了她們身上,那這兩樣病症應該已然開始在周圍郡縣大範圍傳播開來,但中樞這邊始終沒接到相關報告。

想到這裡,溫晏然稍微鬆了口氣,在心中把傷寒跟痢疾的可能性調低了一些。

殿中內侍看著天子閉目細想,一時間皆靜默無言,誰也不敢出聲打攪。

過了一刻功夫,池儀瞧見天子睜開雙目,一字字道:“南地多水田。”

為了保證糧草供給,大周各兵營邊上都是有屯田的,這些兵馬閒時務農,戰時則提刀殺敵,如今正是春耕時分,軍士自然要下地耕作,以蕭西馳跟溫循的性格,多半會以身作則。

而且這兩人還有一個共性,就是都在建平居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已經不太適應南地水土。

此外溫循發現營中有人生病後,就停止了所有活動,其他人無法接觸傳染源,自然也就沒有患病!

溫晏然看著太醫令:“朕曾聽聞,南地水中多有小蟲,可以使人患病,症候也與病案所言相類。”

太醫令恍然:“陛下說的是蠱病?”

——蠱病是古代血吸蟲病的彆稱。

太醫令露出憂慮之色,哪怕不是傷寒跟痢疾而是蠱病,對蕭溫兩人而言也不算好消息,在這個年代,血吸蟲病與前兩者一樣,都屬於醫療手段無法治愈的絕症。

溫晏然目光沉凝,她是南方人,對血吸蟲病姑且算得上了解,知道血吸蟲會通過釘螺傳播,可以用銻劑治療。

……現在第二個問題也來了,她此時此刻應該去哪裡找銻?

“召少府令覲見。”

侯鎖在風聞有事發生時,就早早在外待命,等聽到皇帝召見時,便立刻趕過去,做好準備為天子解憂。

……結果他所有的自信心,都熄滅在了皇帝對銻礦詳細的描述下。

銻礦表麵有金屬光澤,顏色多為錫白,呈六方柱狀,在大周以金銀銅為主的貴重金屬的隊列中沒有任何存在感。

溫晏然點點頭,倒也沒有太失望,接著在紙上粗略繪製了南瓜的圖案。

她依稀記得,南瓜子也有治療血吸蟲病的能力。

——她的丹青水平其實低於一般士人,還好南瓜外形鮮明,隻是勾勒輪廓的話,對個人技藝沒有太高要求。

在看清楚紙上的果實長什麼後,侯鎖再度低下了頭,俯身向天子請罪。

溫晏然把畫紙折起,陷入沉默。

侯鎖小心道:“既然是草木之事,那陛下不若召桂宮那邊的花草匠人前來問詢?”

先帝生前也喜歡搜羅奇花異草以及各類金銀珠玉,其中花草大多放在桂宮中,而石頭跟金屬放在瑤宮內。

溫晏然微微搖頭:“暫且不必。”不等侯鎖繼續勸,就向左右近侍道,“替朕更衣,朕現在便親去桂宮走一趟。”

召桂宮的匠人過來,對方也未必能說得清楚,還不如她自己跑去看看。

侯鎖大驚失色,急忙開口勸阻:“陛下三思,如今桂宮閒置已久,而現在天色已晚……”

溫晏然頓住,低頭掃了他一眼,目光凜然:“閒置已久又如何,朕一段時間不曾過去,難道那邊就不堪使用了麼?”

天子的視線讓侯鎖立刻意識到一件事情,對方乃是大周的君主,整個中樞都必須圍繞著她開始運轉,這世間所有規則禮法,都不能成為她行動的阻礙。

“……微臣領命。”

在鐘知微還沒回來的情況下,禁軍暫時由池儀與張絡兩人節製,他們都是行動力極強的人,在明白帝王心意不可回轉之後,果斷調派人手,護衛皇帝前往桂宮。

北苑與桂宮都位於城外,因為是京畿一代,路麵平整,可以容許車輛在夜間行路,左右禁軍打著火把,將整條官道照得亮如白晝。

外麵車馬轔轔,溫晏然坐在車內閉目養神。

她一直沒用心解決藥物問題,是擔心不小心讓大周的科技樹出現難以預測的變化,但現在係統特地刷出了[事主不儘年]的支線任務,顯然是希望玩家能一鼓作氣,徹底解決當地的蟲瘴問題。

雖然不太按照攻略操作,不過這一次,溫晏然也能理解係統的思路。

南地現在處在半開發狀態,蕭西馳想要據此而守,在經營期間,肯定會出現人力不足的問題,而想要增加人力,就需要降低南地的居住風險。‖思‖兔‖網‖

所以縱然心有猶疑,溫晏然還是必須折騰一下大周的醫學進程。

翌日清晨,天子車架終於抵達桂宮——臨出發前,溫晏然沒忘記給北苑留消息,讓北苑中的其餘大臣自行遊獵便可,不必因為她不在而心生顧慮。

客觀上溫晏然突然跑路的事情確實不大影響春獵的後續安排,畢竟當今天子不同於之前的幾位皇帝,本來就不怎麼跟大臣們一塊打獵,主要作用集中在開場時的鼓勵跟收尾時的總結。

柔和的晨曦披落在殿宇之上,安靜已久的宮殿終於迎來了如今的主人,中門轟然開啟,矯捷的羽林衛士馳行而入,後麵是屬於大周天子的儀駕。

天子下車後,不曾進入殿宇,直接帶人步入苑中,如今正是春季,青鳥驚喧,百花爭妍,桂宮更是花木蔥鬱,林影扶疏,各類外間難得一見價值萬金的奇花名卉遍地皆是,大大增添了大周天子尋找目標草藥的難度。

溫晏然充分調動過往記憶,用心尋找,又喚宮中匠人輔助,總算找到兩樣可能有用的植物,

其中一種叫做檳榔,另一種名叫黃芪。

在大周,黃芪更常用的稱呼是綿黃芪,這種藥草的出現讓溫晏然有些驚喜,黃芪原本是生長在北方草原的植物,因為有著補氣強身的功能,最初被邊地部族當做貢品送入京中,逐漸在中原也有人栽培,如今除了桂宮中用作觀賞的這一批外,少府那邊還存儲了大量曬乾後的綿黃芪根,其中最出色的那一批,來自武徵太守溫鴻之前的進貢。

縱然評論區多次提過溫鴻後麵會選擇割據自立,溫晏然也忍不住開始懷疑此人或許其實是一位大大的忠臣……

至於檳榔,比黃芪的出現更讓溫晏然意外,她此前從未來過桂宮,所以直到現在才今日才第一次知道,這種南地作物早就被人發現,隻是中原一帶還不多見而已。

侯鎖等隨侍之人雖然同樣是一夜不曾安睡,但看皇帝用心做事,此刻也不好自行下去休息,依舊在天子身邊侍奉,此刻更是大著膽子提議道:“桂宮中有專人負責照料南地草木,陛下不若召他們前來?”

溫晏然微微頷首。

侯鎖躬身退下,親自去把人帶過來,在厲帝時期,朝廷專門采選了不少南地土人到桂宮中來侍奉花草,如今大多已經不在,唯一剩下的那位是一名年過六旬的碩姓老媼,此人不會中原官話,如今年事已高,平日除了照料花草外,其餘事情一概不懂。

桂宮這裡的內官本不敢讓年邁的碩媼去拜見天子,免得此人因為言語禮儀觸怒天子,還是池儀拍板,才小心翼翼地把人領了過去。

大周以忠孝治國,對老人自然格外尊重,天子免了對方的拜見禮,並給對方賜了座,這才態度溫和地開口詢問對方南地事宜。

溫晏然微笑:“老人家慢慢說,不必著急。”

碩媼畏畏縮縮地坐著,言語含混,她的口音與中原一帶迥然不同,侯鎖也算通曉各地方言之人,也完全聽不明白碩媼所言,此刻忍不住用敬畏的目光,看著一派從容的天子。

連侯鎖都不曉得,身為穿越人士的溫晏然自然更不曉得對方說的是什麼,但不妨礙她時不時微微點頭,假裝自己有所收獲,等人說完後,站起身,態度謙和地向著麵前的老媼微微一禮,然後對左右近侍道:

“碩媼方才與朕言,中原人去了南地後,之所以患病,乃是因為南方多水,而水中有螺,其狀如針,其內多蟲,若是居民不慎接觸了含螺之水,就會因此生病。”

少府令聞言,強自定神,才沒有當著皇帝的麵露出驚異之色。

——誰也不曾料到,陛下居然懂得南地土人之言!

連池儀跟張絡都忍不住彼此對視一眼,他們乃機變聰明之輩,此刻都想到了同一件事——當今天子登基之前久居桐台,年幼時在眾皇女皇子中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