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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點了頭。

看見敵人撤退,師諸和竟然不肯就此鬆口,反而下令讓前軍繼續追擊,直到大邑城牆上的兵士開始射箭,才將人召回。

邊上的同僚見狀,有些不解:“將軍今日似乎有些,過分強橫。”

從現在的情況看,方才其實沒什麼繼續追擊的必要,至多也隻能擾亂一番,空耗兵卒,得不償失。

任飛鴻笑道:“依在下看,師將軍恐怕是借此機會練兵。”

東部戰線拉得太大,自然需要不斷進行兵力補充,然而降卒各方麵的素質都不太過硬,師諸和隻得下猛藥收拾。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在任飛鴻看來, 師諸和的十成本領,起碼有一半在治軍上頭。

為將之人,能夠指揮若定, 便算是贏了一半了——在這個年代, 很多時候打不贏仗,並非是指揮者理論水平有所缺失,而是他們的意圖難以真正貫徹下去。

任飛鴻了解過師諸和的背景,此人在京中時毫不聞名, 不過出仕以來,無論自身的職位高低, 日常工作中都沒什麼失誤之處,但也絕不過分出彩,所有上官交托的任務, 全部完成得恰到好處。

——直到做了軍中幕僚後, 任飛鴻才對師諸和有所了解, 確定了對方是餘力未儘,而不是力有不逮,然而她在對方身邊觀察了一段時間才能有所得, 當今這位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宮中的天子, 又是怎麼發現師諸和真正實力的?

任飛鴻想, 換做自己, 若是遠在千裡之外, 不能臨場調度,怕是根本沒魄力選擇一個普普通通甚至可能對皇室心懷怨恨的沒落世家子統領大軍。

皇帝有識人之能, 而且用人不疑, 任飛鴻覺得在台州那會, 曾對局勢產生了錯誤的預判, 不是自己水平不行,而是天子的眼光過於厲害。

戰鬥結束,兩邊各自收兵歸營,接下來那幾日,師諸和都不斷找尋機會,繼續督促降卒們與大邑城中的叛軍決戰,其餘將士沒有出戰機會,隻能暗中焦急,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與賊人打上一場。

——這是以戰訓練降卒,以不戰打磨本部精銳。

為了釋放下屬們無處消耗的體力,師諸和又令他們日日排兵布陣,集體操練。

另一邊,大邑城中那些叛軍每次與師諸和這邊的人交手,雖然也能有斬獲,卻始終無法徹底將對手擊退,加上張亟統軍不利,城中自他本人以下,都沒什麼傑出的將才,慢慢也有些疲憊麻木起來。

這一日戰鬥結束後,師諸和特地派人喊了軍中幕僚過來,一起商議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經過這段時間的切磋,他們已經漸漸摸透了敵人的實力,張亟手下人數雖多,卻不能調度如常,用遊戲術語形容的話,就是他本人兵馬的最高統禦值大約在一萬上下,超過這個數字太多,自身實力就不會因為將士的增多而提升,反而容易出現各種混亂。

與之相反的是師諸和這邊,其實作為一個新人將領,他的經驗還是相對欠缺的,但在前營中經受的磨練,以及這些時日有計劃的練兵卻很好地彌補了這一點,加上手上隻有三萬兵馬,指揮起來,當真是得心應手。

師諸和曾經給友人寫信,談到了攻下盧嘉城的那一戰,據他分析,天子當日的安排至少有兩重好處,第一點是當日敵人還未舉事,防備心較低,如果他們能用計騙下這座城,能對給日後的戰局帶來極大的優勢;第二點則在於使用了許多在未來戰場上有所安排的新人將領,不管是師諸和還是陳明,在奪下盧嘉城後,都必定會取得一定的威望,麾下將士們也都會因此更服氣他們的調派,換而言之,若是沒有之前的勝利,師諸和與陳明現下隻怕不能立刻與陶駕老將軍分兵作戰。

厲帝一朝後,文官武將凋零大半,溫晏然若想平定域內,便不得不提拔新人,這本來是建平大軍的一個嚴重劣勢,對方卻通過有條不紊的籌謀安排,讓所有人都能各安其位。

——《昏君攻略》雖然不會提示玩家外頭的大臣私人信件上都寫了什麼,卻會把這些信息收集歸檔,作為版本更新的重要參考,此時此刻,將師諸和最新數據與其他支線劇情中收集到的那些內容整合到一起的係統第不知道多少次出現了臨時不穩定現象,而log日誌中又一次刷新出了一排的錯誤記錄……

大營當中。

受到主將親兵召喚的任飛鴻晃晃悠悠地走過來,向著師諸和隨意一禮,接著開門見山道:“應氏那邊有消息傳來。”

應氏是東地大族,族人遍布各郡,因為每代都有人出仕做官,整體而言更為親近朝廷,這一代裡頭,應經冬本在尚書台中充任吏員,沒兩天便又被拎到少府那邊,掛了一個內廷待詔的職銜,任飛鴻趕赴東部之前,天子特地讓她把此人給捎上,也是想借助應氏在本地的威望,來收攏人心。

作為一位徹頭徹尾的文士,應經冬的騎馬水平尚且不如春獵時的皇帝,被帶到此地後,先是安排在豐氏的鄔堡中,等盧嘉城被攻下,才由師諸和的親兵護衛著送來,如今正在被攻下的城池中進行一些安撫類的工作。

與此同時,他還寫信給家中,應氏雖然因為皇帝拆除鄔堡的命令而心生猶疑,但在大軍壓境,族中嫡長一脈又在對方掌中的情況下,也不得不應承下來,聽從建平的命令行事。

叛軍想要獲得糧草,也得從本地大族入手,應氏一族在本地根深葉茂,既然決定站到天子的陣營當中,叛軍便沒那麼容易獲得補給,大邑跟穀豐那邊還好,但一些小城中的叛軍,近來卻明顯窘迫起來。

師諸和微微點頭。

任飛鴻:“據此想來,穀豐那邊恐怕近日便會有所動作。”

小城的叛軍在感覺到壓力後,自然會主動與大城中的叛軍彙合,隨著穀豐那邊的兵卒不斷增多,他們也會忍不住想要向著朝廷軍隊展開進攻。

師諸和:“若是此刻便將穀豐擊敗,隻怕會將大邑中人嚇回去。”

正常來說,在敵對勢力位於己方兩城之間的情況下,隻要是有點軍事素養的人,都會選擇合圍包抄,但經過這些天的接觸,軍中上至師諸和,下至尋常幕僚,都有些擔心,憑張亟的本事,根本把握不住這個對他們而言最有可能獲勝的機會。

任飛鴻甚至覺得,要不是指揮水平太差,起碼在摸不著頭腦上麵,張亟比他們所有人都更接近建平中的小皇帝……

有人建議:“那將軍不妨賣個破綻出來,引他們上鉤?”

師諸和客氣道:“願聞其詳。”

那人也沒深思,隨口提了一個計策來拋磚引玉:“咱們可以從今日開始,不斷減少營中炊煙,兩軍相距極近,張亟必定會拍斥候探查情況,他們若是注意到這一點,多半便會以為咱們糧草不繼,從而揮軍進攻。”

任飛鴻慢吞吞地重複了一遍這位幕僚話中的關鍵訊息:“‘大邑若是能注意到這一點’……”

幕僚:“……”

這還真是一個很難確定的因素。

在這種情況下,任飛鴻忍不住開始懷念起當日跟他們一度算是有來有往的盧嘉城葛氏——有對比才有差距,與張亟這些人擱在一起,當日那批豪強首領已經算是相當出色的生手了,難怪有信心守住東部的門戶。

她不知道,遠在建平的溫晏然同樣不知道,在某些支線中,盧嘉城葛氏因為表現出色,舉族歸附了玄陽上師,然後被化名趙矩的田東陽賜為趙姓。

大邑那邊斥候的情報工作做得如何讓敵人很難判斷,師諸和這邊斥候的情報水準,同樣讓對手難以捉摸,那些騎兵多從小道而行,堪稱神出鬼沒,當然這一點倒不完全是主將調度有方的功勞,主要還得歸功於天子送來的輿圖。

時代限製擺在這邊,輿圖屬於需要保密的戰略資源,等戰事完畢後,需要及時收繳上來,不少將領們以為那些連小道都有所標注的地圖乃是宮中密藏之物,唯有曾經在先帝麾下打過仗的陶駕比較疑惑,畢竟他年輕時候跟西夷作戰時,根本不曾見過這般詳細的圖紙,不過很快也就有了結論——要麼是先帝疑心重,不肯將宮中藏物輕易示人,要麼就是他當日習慣性荒廢政務,根本沒留意過這些事情,依他判斷,這兩種可能都很符合先帝為人處世的風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師諸和派去的斥候帶來了穀豐那邊的消息, 一好一壞,好消息他們果然已經蠢蠢欲動起來,似乎想要聯係大邑, 把師諸和的兵馬包圍起來,一口氣吞掉。

幕僚聞言, 也是麵露喜色:“若是穀豐能主動聯係大邑,倒比咱們刻意設計更加省事。”

然而就在營帳中氣氛稍微緩和的時候,斥候又彙報了接下來的壞消息——雖然穀豐屢屢暗示, 但大邑那邊沒什麼明顯的回應。

“……”

要是換了旁人,師諸和等還要琢磨一下對方的真實意圖, 但考慮到那位張亟將軍實在沒什麼故布疑陣的水平, 便覺得此人十有八/九是當真心存猶疑,無法拿定注意去對穀豐的情況做出反應。

除了這兩個消息之外, 師諸和此前安排下的伏兵也沒有絲毫收獲。

師諸和行事縝密謹慎, 很少將自己的目的大肆宣揚, 今日在這裡的幕僚,倒有一大半是沒聽過伏兵之事的。

師諸和解釋了一句:“在下當日擔憂賊人會尋機偷襲糧草,便在運糧道那邊設下了埋伏。”

——他們是異地作戰, 身邊沒有堅城可以依靠, 對後路通暢有著極高的要求, 想要維持住對城市的攻擊, 必定要從後方不斷調運糧草前來,換而言之,一旦他們軍糧耗儘, 也就會不戰自潰, 在這種情況下, 敵人怎麼會不想著過來截斷後路?

若是師諸和跟對方易地而處, 哪怕考慮到會有伏兵,也非得派人去試探一把不可,縱然沒辦法燒掉糧草,起碼可以擾亂一下敵人,牽製住他們的部分兵力。

結果麵前坐擁六萬兵馬並可以與其他叛軍互為援引的張亟,居然當真紋絲不動。

任飛鴻默然片刻,幽幽道:“在下以前曾經聽人說過世上大愚若智之輩,直到今日才算是開了眼界”

——張亟萬萬不知道,作為一名軍事能力遠低於平均值的將領,他最終靠著自己過低的軍事素養,成功閃避了諸多暗算。

就在此時,親兵過來通稟,說外麵有建平使者前來。

師諸和並不外出迎接,而是讓人將對方帶來此地——為了整肅軍紀,一軍主將隻要身在營中,便不可過分拘禮,何況此次並未有聖旨傳達,對方捎來的隻是一封私信。

旁的幕僚自然退下,隻有任飛鴻渾不在意地留在了原地,師諸和知道她與天子相善,也不隱瞞,將信中內容分享給了任飛鴻。

“……陛下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