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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找到一個麵目與泉陵侯有些相似之人。”

典無惡聞言,麵上倒是添了些真心實意的喜色,開口誇讚了師弟幾句——他們現在固然有兵有糧,卻也存在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缺乏大義名分。

大周立國三百多年,根基深厚,無法輕易撼動,若是昔日沒被拆穿的田東陽,或許還能以玄陽上師的名義舉事,然而他此刻已然身死,剩下那些弟子沒一個有足夠統領全局的名望,典無惡等人商議了一番,最終決定打著泉陵侯溫謹明的旗號起事。

泉陵侯本人確實早已在北苑自刎,不過作為田東陽的徒弟,他們明顯從老師那裡學到了不少無中生有的手段,決定對外宣稱泉陵侯當日其實在甲士的護衛下成功逃脫,被建平發現的那具屍體隻是她身邊的小吏而已,至於泉陵侯本人也並非叛臣,而是厲帝指定的繼承人,當日皇九女溫晏然之所以能繼位,都是因為溫驚梅袁言時等人欺上瞞下,偽造詔書。

在典無惡等人的計劃裡,他們先設計把朝廷的精兵騙進包圍圈中,讓建平兵力吃緊,然後攜戰勝之威,再將泉陵侯的旗號打出,必想來然能給溫晏然造成極大的麻煩。

末了,典無惡又笑道:“其實那‘泉陵侯’長得像不像溫謹明,也礙不著什麼,難道那昏君還能親自過來看不成?”

孫天極也笑:“這也說不定,等師兄攻破建平城,豈不正好能讓昏君見一見咱們手上的‘泉陵侯’?”

*

建平。

天子傳下令來,召內廷待詔應經冬麵聖。

——應氏是東部大族,族中俊才年紀到了後,自然會被送到京中待上一段時間,或外任,或留用,這也是中樞控製地方的重要手段。

應經冬接到旨意後,整理了下冠帶,跟著內官往西雍宮走,在宮門前,正好看見一群少府那邊的內侍正抬著個半人高的大水缸往宮裡走。

他聽過些風聲,說是少府那邊如今正在琢磨該如何燒陶瓷。

水缸裡裝著新的魚——溫晏然早在穿越前,就是個十分擅長養魚的人:每天喂一次食,隔兩天換一次水,再隔兩天換一回魚。

連魚帶缸集體換過四回後,內官終於發現了先帝比新帝強的地方——厲帝當年也在園林裡養過不少動物,而且都養得不錯,當然這可能是對方沒有親自照顧的原因……

應經冬被內侍帶到側殿外,殿內天子正在跟十一殿下跟十三殿下說話。

“……食物自然是定量而喂,比如現在缸中的魚少,魚食便不該喂得太多。”

溫緣生看了看皇帝姐姐,欲言又止,左右侍從都提醒過她,平時若有機會麵聖,千萬莫要與天子對著乾,便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如果她沒弄錯的話,今天被換下去的那缸魚,暴斃的緣故據說正是攝食過量……

見到應經冬過來,溫晏然便讓宮人把小朋友們帶走,隻留對方在此。

宮中的供暖總是比外頭更早一些,西雍宮又是天子日常起居之地,自然溫暖如春,然而立身於此的應經冬卻感到一種莫名的冷意。

他行禮後,被天子賜了座,邊上的內官用則木盤奉上一封文書。

溫晏然倚靠在憑幾上,微笑:“應卿看一眼。”

應經冬能被選為內廷待詔,基本的工作能力自然是有的,他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鬱,卻還勉強穩住心神,將文書打開,一目十行看過後,麵色驟變,立刻伏地而拜:“應氏有罪,還請陛下寬恕。”

溫晏然緩緩道:“鄉土之情,人所難免,應氏乃東部大族,若非如此,怕也不易立足。”

文書上的內容是之前對東部情況猜測的總結,事關機密,不用吩咐,應經冬也明白決計不可泄露於外,此時此刻,他安靜地伏拜於地上,同時感到如芒在背——應經冬自己也不敢說家族與那些叛逆之人沒有絲毫聯係,對大族而言,四麵下注屬於常見行為,他相信天子此刻正在觀察自己,但凡流露出一絲不對,就決計無法走出西雍宮。

應經冬連連叩首,懇切道:“東部既有心懷二意之人,臣願為陛下討之,以贖前愆,牽涉其中之人縱然是臣之親族,亦絕不敢有半點徇私之處。”

他心中很明白,天子召自己過來,是想用應氏在東部的名望來安定人心,但若是應氏不可建平所用的話,天子也不介意將他斬殺於當場。

不知過來多久,也許是很長一段時間,也許隻是短短一瞬,上麵終於有聲音傳來,天子似乎笑了一下,不緊不慢道:“既然如此,還望應卿勿負朕意。”又道,“應卿起身罷。”

應經冬再拜而立,感覺已是汗流浹背——此刻正是傍晚,夕陽的光芒透過窗戶照在天子的身上,像是一層浮動的血光。

溫晏然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唇角微翹:“應卿放心,你如此忠心,朕自然不會令你孤掌難鳴。”

她行動極速,三日後便令任飛鴻跟應經冬一起前往師諸和處,與前營的兵士彙合,她倒不在意應經冬是否當真忠心耿耿,隻要此人無法脫離掌控,後麵自然會遵照命令行事。

*

建平那邊固然沒有明言催促,但一段時間的沉默後,又開始連連派兵卒過去進行補充——師諸和是主將,上任的時候多少得帶點自己的人馬隨行——態度已經十分明顯,各種拖延的師諸和也不得不開始整肅士卒,接著帶兵往東部走,然而典無惡等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接到新消息,師諸和動身是動身了,不過剛走兩步路就得找理由休息休息,按照他的速度,彆說開春,恐怕到了夏日時分,也未必能抵達右營。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典無惡等人早已視師諸和等兵將為俎上魚肉,自然不容到口的肥肉溜走,便傳令下屬,讓他們按照之前商議定的計策行事。

北地蘭康郡薊安城外。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更早,前些日子,師諸和每日隻走一兩個時辰的路就停下,今日卻將兵卒一分為二,自己帶著騎兵疾行。

師諸和此前對湯氏跟金氏下手,熟知北地大族情形,實力所限,他當日並未將所有曾把自家私兵扮作流匪的豪強拔除,今日既然帶著兵卒往東邊走,就挑了一處不法豪強豐氏的鄔堡,準備向對方下手。

他從宋南樓那裡知道了天子攻打台州的經過,事後時常回想,每次都能有新的收獲。

天子用兵不拘一格,虛實莫測,兵者,詭道也,皇帝就是一個極其擅長疑兵之計的人,師諸和擅長吸納學習旁人的經驗,如今也染上了一些溫晏然的習慣,他此前緩緩行軍,是為了欺瞞敵人,如今晝夜奔馳,是為了能給敵人雷霆一擊。

就在旁人以為他的大部隊離得還遠的時候,師諸和已經駐紮了下來,並趁著夜色假做進攻之態,試探出了鄔堡各處守備力量的虛實強弱,然後聚集兵馬,將其一擊而破,迅速拿下了此處鄔堡,豐氏的首領甚至還沒從床上爬起來,自家的地盤就已經易主。

師諸和把部分兵士藏在這裡,等陳明等人率領後軍到來時,托對方鎮守此地。

他這樣安排,目的是讓敵人無法察覺出他真正的兵力,也讓自己的後路能有所保障。

第九十二章

西雍宮側殿中, 溫晏然打開了[戰爭沙盤]細看。⊙思⊙兔⊙在⊙線⊙閱⊙讀⊙

[戰爭沙盤]中無法顯示敵人的兵力,卻能清楚看到己方人馬的位置。

溫晏然瞧見師諸和的兵馬已經分成了兩部分,其中前軍很快占據了一個鄔堡, 後軍則緩緩而行, 正在趕來彙合的道路上。

她桌子上還攤著一張具備實體的輿圖——係統當然也有輿圖功能,然而並不提供備注服務, 溫晏然隻能讓中書省那邊給自己繪製幾張簡易的地圖, 方便隨時勾畫。

溫晏然的目光從[戰爭沙盤]上移開,提筆在東部一座名叫盧嘉的城池上畫了一個紅圈。

雖然在係統跟劇透的幫助下, 溫晏然登基僅僅一年便獲得了不少威信, 但她心中明白, 不管是政務處理還是調兵遣將, 自己的本事都相當有限, 此次負責帶兵的還都是陳明等年輕人, 其中隻有任飛鴻一人經驗相對豐富,其他例如師諸和, 直接就是評論區寫明了的不會打仗,溫晏然雖然對東部情形有些猜測, 也不得不多多思慮。

根據攻略中的提示, 大在部分劇情支線當中, 東部一開始都沒有全境皆反, 然而一旦叛軍有了大規模的動作,勢頭便如滾雪球一般難以遏製,所以溫晏然在派任飛鴻跟陳明兩人出發時,給她們的要求就是前期攻克城池的同時, 儘可能不要引起太大的動亂。

因為溫晏然喜靜, 在殿內侍奉的宮人不過十數位, 在天子處理政務時,全都肅然無聲,安靜得仿佛並不存在,日漸西移,一位宮人過來輕聲回稟:“陛下,已到申時了。”

作為一個習慣了加班的前社畜,溫晏然工作的時候難免會忘記時間,穿越後便要求身邊近侍,需要定時對當前時刻做出提醒。

蔡曲笑:“陛下,今日景苑那邊送了十頭鹿過來。”

景苑是皇家園林之一,鐵騎營此前也是在那裡訓練的,這處宮苑土地肥沃,產物豐富,裡頭養了不少鹿鵝一類的動物,如今都已然馴化到可以食用的程度,厲帝在位期間,曾有過在並非過節或者舉辦宴會的情況下,一日宰殺上百頭鹿的舉措,到了溫晏然繼位之後,屢次在討好天子上碰了一鼻子灰的少府,自覺把開銷標準往勤儉節約上不斷靠攏,各種牲畜的宰殺也都按需而為,免得受到天子斥責。

對此,溫晏然沒有任何感觸——她穿越前就算把攻略看得再細,也不會連“正常情況下昏君每頓飯殺多少牲畜”的內容都記在心中。

溫晏然道:“既然有新鮮鹿肉,就給袁太傅跟宋禦史大夫他們賜一些,還有棲雁宮跟天桴宮,不過天桴那邊雖然不禁葷腥,但國師一貫用的不多,就先做成羹後送過去,還有魯定侯,陸卿雖然出了外任,也給他府上送一些,董氏有人在邊邑為郡守,也不要漏下……”她說話時目光始終停在輿圖上,末了習慣性地喊了一句,“阿儀?”

池儀知道天子是問自己有什麼需要補充,上前回稟:“如今天氣寒冷,戍衛建平的禁軍將士也可有所賞賜。”

溫晏然微微點頭,然後抬頭看了池儀一眼,笑:“還有少府那邊也莫要忘了。”又道,“前朝內苑人數眾多,朕不能儘數記得,多賴阿儀替朕周全。”

就在此時,一位宮人進來通報:“少府令跟戶部尚書盧沅光求見。”

溫晏然笑了一下,擱下筆,靠在憑幾上:“當真是說人人到。”

少府跟戶部都有財政方麵的職能,隻是前者管理的是皇帝的私庫,後者管理的則是國庫,侯鎖跟盧沅光今天相偕而來,是向天子稟告今年布匹的產量。

——目前棉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