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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晝夜兼程抵達了前營,她將遷任師諸和為右營主將的調令交給對方,又使了個眼色,把師諸和單獨喊出來,交代了幾句話:“陛下有言,師將軍接到任命之後,不必立刻動身。”

——溫晏然從評論區中獲得了錯誤訊息,直到現在也依舊認為師諸和是一個不會打仗的世家子,在本次的安排中,也僅僅把他當做明麵上的誘餌,用來迷惑東部,實際事務則大多委任給陳明以及任飛鴻兩人。

師諸和目光微動,然後轉向建平的方向,道:“微臣謹遵陛下之命。”

陳明又道:“陛下有一封信交給師將軍。”

師諸和當即拆啟閱讀,等他看完私信後,又從陳明哪裡收到了一個錦囊。

其實將錦囊中的內容放在信封中,也不會對信息的傳遞造成任何影響,然而作為一個日常娛樂活動嚴重不足的昏君,溫晏然需要在其它方麵為自己創造一些樂趣。

師諸和看見,天子這次布置戰術的時候做了一些文字上的調整——字條上除了四個慣例的大字“順水推舟”外,邊上又用小字寫了一行提示“能使敵人自至者,利之也①”。

這句話的意思是可以用一定的利益,將敵人引誘到己方希望他們前往的區域。

溫晏然本來沒打算寫那句注釋,然而出於對“屍位素餐的好苗子還未長成就提前夭折在了辦事不利上”的擔憂,這才做了額外的提醒。

師諸和目中浮現出驚歎之色,片刻後才低聲道:“在下明白了。”整了整衣衫,笑道,“師某這便寫一封信,請建平使者帶回。”又托了宋南樓出麵,招呼從建平過來的陳明跟休騅等人。

對官員的調令需要經過原尚書台,現中書省的核準,然後通告天下,基本無法隱瞞,所以天子任命師諸和為右營主將的事情很快就被人所知,然而這位新出爐的師將軍並沒有立刻動身赴任,反倒寫了一封回信,表示自己之前的剿匪工作沒有完全收尾,希望天子能再寬容些時日。

這封回信向外界傳出了一個明確的訊號,就是師諸和目前並不願意前往東部任職,他是世族出身,按這個時代的風氣,確實有跟朝廷討價還價的資曆,哪怕昏暴如厲帝,剛登基的時候,對世家的態度也不像後來那般強橫。

至於師諸和不去上任的理由,大家也都能理解——東部豪強太多,鄔堡林立,被派去的官吏在任職期間總是束手束腳,難以有所作為,他才在北地做了些成績出來,肯定不願輕易放手。

朝廷這邊也很快給了回複,天子體諒師將軍資曆不足,願意讓對方帶著前營甚至禁軍的精兵過去,但師諸和第二回的回複卻沒有半點變化,他依舊言辭懇切地表示,既然身為人臣,總歸要善始善終才好,他能被升職是因為剿匪之功,若是不能將匪徒徹底剿滅,則無麵目接受右營的調命。

*

太啟宮內。

今日不必上朝,溫晏然一時興起,外出閒逛,她隱約記得以前在哪看過一些結論,說是偶爾盯兩眼遊魚對視力有好處,少府那邊就在火牆邊上挖了一個一丈見方的小池子,往裡麵放了些魚,因為火牆的部分熱氣會散逸於外的緣故,池水冬日也不會結冰,很適合天子閒時過來隨意看看。

放入池子裡的魚大部分時間都藏在湖石水草當中,被養了幾天後,膽子終於大了些,敢浮到池水表麵。

天子立於池水之側,注視水麵,機靈的內侍立刻奉上喂魚的餌料,溫晏然擺了擺手,讓人直接將餌料交給同樣在此的十一皇女跟十三皇子。

溫緣生好奇:“陛下,隻要臣將餌料丟入池中,那些魚就會出來麼?”

溫晏然笑:“朕以前沒養過魚,倒也不曉得。”然後看向邊上的小內官

內官苦著臉:“奴婢,奴婢也不懂得。”

天冷了之後,魚就變懶了,雖然池水還沒有結冰,但他也委實不敢打包票說魚一定會被食物誘出,若是給了錯誤的回答,讓天子一家感到失望,豈不十分不妙。

正在溫緣生不知該怎麼做的時候,就聽到皇帝姐姐笑道:“既然不知道結果如何,那先撒一把看看就是。”

溫緣生試著灑了一些,又耐心地等了一段時間,才看見遊魚出來,兩個小朋友覺得遊魚活潑可喜,還問內官們拿了根為兒童特製的小竹竿在邊上垂釣。

宮裡的魚不像外麵的那麼聰明,很快就上了鉤,溫緣生想把魚拉起,卻沒料到那魚的力量極大,自己反倒被帶著往池子的方向滑了兩步,幸虧邊上的內侍看情況不對,將人及時攔腰抱住。

侍奉在此的內侍們見到這一幕,刹那間麵色發白,紛紛跪地請罪。

溫晏然先看了眼小朋友,發現對方狀態還好,又順便檢查了一下兩人的衣服,才吩咐道:“以後給他們絲履下麵多加些花紋。”接著厚賜了那個出手救主的小內侍,並對小朋友道,“那魚如此淘氣,待會讓人把它撈出來,明日給你們加餐。”

溫緣生卻搖頭道:“不怪那條魚,就像臣想釣魚一樣,那些魚自然也想將人扯進水裡。”

溫晏然的目光在十一皇女身上停了一瞬,伸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小臂,然後笑道:“說來又快過年了,也該叫你二人讀書進學。”

正常來說,宮中的幼童多由父母或者內官幫著認一認字,等大一些後,才能正式開始讀書。

溫晏然是個行動力很強的皇帝,說完後,當天便請了宋禦史大夫過來,讓他在族中選一個合適的俊才,過了年就到宮中教兩位小殿下讀書識字,又請陶駕進宮,托對方每隔四日進宮一趟,教授射箭騎馬等武事。

對此,溫晏然的理由很充足,作為一個以昏君為最終目標的穿越者,在麵對未來的皇位有力競爭者時,必須保持著寬容的態度,這樣等有心人騎兵造反的時候,就可以用他二人做旗幟。

至於宋禦史大夫跟陶駕,則都認為皇帝愛護手足是好事,如今天子已經不需要故作仁義來收攬人心,所以必定是真的%e8%83%b8懷寬廣,而且溫氏嫡脈人數多一些,也有利於統治的穩固。

戌時一刻,一隻裝著遊魚的水缸被送到了西雍宮內——或許是覺得水池邊過於危險,做事風格寫作謹慎讀作從心的皇帝從池邊回來後,就調整了看魚的方式。

燈火下,一身鴉青常服的天子站在陶缸邊上,凝視著那些生機勃勃的遊魚,半晌後微微笑道:“倒是頗為活潑,其實這些魚若是聰明一些,就該曉得,隻要自己老實藏著不出來,就會有人主動拋下餌料。”

第九十一章

天子自從登基以來, 行事風格一日比一日更為強橫,師諸和連續兩次寫信推辭任命後,建平那邊似乎是有些不悅, 皇帝再度派了使者前去前營, 還配置了不少兵馬, 一副決意如此的模樣。

或許是擔心當真觸怒天子, 師諸和這一回態度總算鬆動,表示天氣寒冷,希望能等到開春之後再動身。

外界並沒人以為師諸和當真能抵擋得住帝王的威權, 不過現下已經到了初冬時節,加上軍務交割以及整肅士卒本就需要一定時間, 師諸和希望明年再離開, 也不是不能接受。

建平那邊暫時沒再派人去前營,似是不置可否,然而東部得知此事後, 卻有些坐立難安起來。

東部盤東郡郡治所在的橫平縣內的一處私邸中,近日有不少文士打扮的人來來往往。

私邸後院內, 一位身量高大,麵貌清秀的書生正跽坐於木案之後,他名叫典無惡,乃是田東陽的得力弟子之一,當初在董侯府上目睹老師被禁軍外衛統領一刀梟首之後,他便潛逃回了南地,在溫謹明向建平之前, 又帶著老師的其他弟子返回了東部。^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田東陽遊曆天下, 信奉他的人數不勝數, 昔年厲帝在位時, 天下滄海橫流,民不聊生,上至世家大族,下至平民黔首,多對建平離心離德——在朝廷不可依賴的情況下,人們就會轉而去謀求外物,哪怕田東陽本人隻是裝神弄鬼的行騙之徒,也逐漸積累了數量極多的信眾,他擅長言辭,一些官吏在見過麵後,都紛紛棄職相從,按照弟子的禮節侍奉田東陽。

隨著個人實力的提升,田東陽的野心也隨之膨脹,他在接觸溫謹明之前,已經在東部諸郡積攢了一批聽從自己命令的人馬,如今他本人雖然身死,但信眾們卻還沒有完全風流雲散,典無惡等人素來受到田東陽信重,在老師身死後,一心報仇,恨不能立刻便攻破建平城,將溫氏宗廟付之一炬。

私邸後院中,一位素來受到典無惡信重的幕僚正在分析:“昏君做事一向鋒銳強橫,其人性情,從當日親赴武安督戰就可見一斑,如今知曉東部不安,未必不會親自過來。”

另一人聞言,冷笑了一聲:“咱們本來也是如此想,可建平那邊有消息傳來,那昏君根本沒有離開京城的意思,反倒是從前營那邊調了兵將過來。”

之前的幕僚搖了搖頭:“昏君剛剛才從台州返回,就算有心東征,那些老頑固們也不會答允——當時諸位若是能依在下之言,遲幾個月再動手,不怕那昏君不親自過來右營。”

邊上的幕僚似乎還想出言反駁,典無惡已道:“諸位都是忠於玄陽上師之人,又何必為了這些小事互相爭執?”接著道,“世事多有意外,既然昏君自己不來,咱們就先將那師氏小兒的人頭收下便是,正好借此打擊昏君的威望。”

——對典無惡等人而言,最好的情況自然是溫晏然本人被騙到前營當中,其次則是將那些忠於朝廷的精兵良將被騙過來,一舉殺滅,無論天子是否親征,他們橫豎不虧。

典無惡道:“隻是典某聽到消息,師氏小兒如今依舊留在北地,說要開春後再動身。”

“……”

幕僚們陷入沉默,然後有人低低罵了一句:“豎子怯懦如是!”

另一人恨恨道:“師諸和此人倒不是膽怯,此人剛與北地大族做過一場,自然舍不得那些剿匪的功勞。”

典無惡雖然有些想法,還是先問了問身邊幕僚:“既然如此,我等那又該如何是好?”

他們已經陳兵於東部,磨刀霍霍以待,就算不提那些後勤消耗,士氣也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因素,若是當真等到春暖花開,各地往來人員變多的時候,消息難保不會泄露於外,若是建平察覺不對,之前的以逸待勞之計便等於宣告失效。

之前的幕僚道:“既然師諸和所圖謀的不過是功勞而已,那咱們且送他一些功勞,把人誘來東地如何?”

典無惡沉默片刻,然後輕輕點了點頭,又按照幕僚的意思,吩咐了一遍手下的將士。

“典師兄。”

入夜時分,田東陽的另一位名叫孫天極從外間匆匆走來,先行了半禮,然後才有些激動地回稟道:“之前師兄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妥,弟細細尋找,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