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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救,黎氏的那些精銳騎兵,也全都會因為自己的魯莽而被葬送。

為了與建平相抗,西夷此次統共彙集了十六萬人馬,其中騎兵三萬,步兵五萬,負責輜重運輸的民兵八萬,對外號稱五十萬大軍,而那三萬騎兵中,最為精銳的一萬人,一半在自己這裡,一半在王遊那邊。

今日一役,看似隻是輸了一場,但實際上卻損失了西夷大軍的半數精銳!

想到這裡,黎懷刀頓時心痛如絞,本來止住的血液再次從箭傷處往外湧,他不再退後,反而向著敵軍主將的方向衝了過去,鐘知微遠遠望見,無聲歎了口氣,催馬上前,抽出長/槍應戰,十來合過去,將氣力衰竭且心存死誌的黎懷刀挑於槍下。

主將既死,剩下的士卒們頓時失去了戰鬥的力量,有人痛哭流涕,有人乾脆舉刀自儘,剩下的大部分則在幸存的小校跟曲長們的帶領下,選擇了束手就擒。

陶駕感慨:“陛下足智多謀,我軍今日能得此大勝,全因陛下聖斷如神。”又道,“黎懷刀在前麵營中還留了一些人馬,咱們要不要趁勢回攻?”

他其實早有進攻之意,不過尊重鐘知微天子親信的特殊身份,加上性情持重,並不以資曆自傲,所以選擇了跟對方商議。

鐘知微聞言一笑,從懷中取出兩隻錦囊,她將第一隻錦囊打開,裡麵裝了一張寫有“珠混魚目”的字條。

陶駕心領神會——天子不知為何,十分喜歡把計策裝在錦囊當中,這個計策的名字本該是魚目混珠,然而皇帝年少促狹,便特意做了修改。

鐘知微行動果決,立刻挑了一些人換上西夷軍的衣服,他們借著夜色掩飾,順利渡過那條小河,大搖大擺地進入敵人的地盤,等留守之人發覺情況不對時,已然回天乏力,她幾乎可以算是兵不血刃地手下了這座三日前才被黎懷刀奪下的大營。

可惜在此之後的營盤卻沒那麼容易到手。

鐘知微跟陶駕也並不著急,他們先將降卒仔細收攏了起來,免得再次生亂,又安排全軍休息半日,等到第二天夜色降臨之後,才悄悄摸到已然有所戒備的敵營附近,趁機發動了攻勢。

同樣是選擇了夜襲,鐘陶兩人卻比黎懷刀謹慎得多。

大營外頭,靠近山林的地方,一個負責守衛的西夷士兵正在值勤,他看見一個衣著相仿的同袍泰然自若地向自己走來,有些奇怪,正想問一問對方的來意,卻忽然發現那個“同袍”麵目陌生,並非自己相熟之人。

西夷士兵心中一驚,正要出聲示警,然而還未來得及動作,就被一個不知什麼時候摸到背後的敵人給割斷了脖子。

鮮紅的血液落在地上,與雨水混在一起,無聲無息地滲入到泥土當中,在此方細如輕紗的雨幕中,西夷軍隊外麵的哨兵於一片安靜中被陸續拔除,建平軍隊占據了他們的位置,將敵人的軍營圍在中間。

鐘知微親至前線督戰,她安排下弓/弩手,讓士兵們將裹著油脂的碎布頭綁在箭矢上,點燃後射入大營當中。

明亮的火光驚破了夜色,燃燒的弓箭流星雨一般落下,最快燒起來的是馬廄跟普通兵卒的住處,頃刻間就變成了一片火海,戰馬嘶鳴,開始四處衝撞,士卒們從睡夢中驚醒,瘋狂奔走呼號,或許是因為火勢來得太猛,也許是因為剛從夢寐中醒來,思緒尚且混亂,又或許是因為與朝廷對抗帶來的心理壓力在失意時集中爆發,這個營盤中居然出現了“營嘯”的糟糕情況。

營嘯就是炸營,指的是士兵們在夜裡忽然間失去了控製,開始無序行動,同時彼此攻擊,炸營的時候,主將的威信降到了最低,將領的號令難以往下傳達,一片混亂間,負責管理這個營盤的勞氏族人,竟然被驚馬給生生踐踏而死。

對於鐘知微等人而言,炸營是意外,但眼前熊熊燃燒的火勢卻並非意外。

本次出征前,天子從少府那邊調用了大量物資,因為丹台兩州多雨,所以特地多備了不少動物毛皮製作的氈布,那些氈布上麵浸了油,名義上是防水,實際上的作用是在特殊情況下,充當易燃物使用。

除了這些特殊物資之外——

鐘知微歎息:“果然是東南風。”

東南風從東南吹向西北,她親眼看著,火勢從此地一路向西蔓延,借著下方的熊熊火光,鐘知微打開了第二隻錦囊,裡麵的紙條上也隻有乾淨利落的四個字“火燒連營”。

在出征之前,鐘知微曾請教過天子,到底該如何使用火燒連營之計,畢竟丹台兩地的人口都不算多,西夷那邊的軍隊沒必要把營帳建得太近。

天子卻道,那些連營,不是讓西夷建,而是由他們自己建,到了交戰的時候,先示之以弱,然後再請君入甕。

在黎懷刀等人高高興興地進駐到建平的大營中時,其實便已自動走入到了要命的圈套之內。

*

選擇在今夜動手的,並非隻有鐘知微一人。

陶駕從來安城下一路被打退到此地,所率領的前軍好幾次都差點被黎懷刀直接打散,不過他也借此機會,將一些小股部隊借著失蹤跟逃竄的名義散了出去,其中有一股,就由陶荊帶領。

離開大部隊後,陶荊等人就一直蟄伏在叢林當中——作為不知道遊戲係統能提供詳細輿圖功能的人,陶荊十分懷疑天子其實早早就做好了與西夷開戰的準備,不然難以解釋對方如何能在短時間內,選定好建造營盤的正確地點,他仔細研究過地圖,確定隻要按照天子的指點建造,那些營盤一旦失火,便容易使得火勢泛濫,除此之外,營盤周圍都有便於隱匿的地方。

陶荊心下暗自欽佩,陶氏一族多年來一直潛心收集西邊的情況,了解得居然不如天子一人清楚。

連日的叢林生活讓陶荊有些虛弱,要不是身邊帶了淡酒以及可以過濾水源的白礬,他此刻說不定已經因為生病而失去了戰鬥力,他潛伏得並不困難——黎懷刀等部由於戰況推進得過於順利,根本來不及清掃周邊,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陶荊接到了信使捎來的口信,鐘將軍已經來了,這些散出去的人,也要做好反攻的準備。

親衛振奮道:“今天校尉親自過去麼?”

陶荊笑:“等了那麼久,自然是要親自過去。”

親兵感慨:“這些日子,校尉當真是受委屈了。”

唯有他們自己人曉得,當初陶荊被調往後方,原因根本就不是押運糧草,而是防著被人偷襲,他們固然要失敗,卻不能直接潰敗,而是在撤退之餘,保證主力的基本完整。

陶荊沒有反駁親衛的話,其實他說的等,指的並不是這段叢林生活的時光,而是在建平的悠長歲月。

陶氏一族中落已久,直到今時今刻,因為天子的緣故,他才總算有了能洗刷先輩恥辱的機會,又如何能夠不親自動手?

*

鐘知微跟黎懷刀交手的地方叫做門曲坡,溫晏然雖然不能在[戰爭沙盤]上看到敵方的情況,卻能準確掌握到自己人的動態。

從來安城下那一戰開始,係統就一直瘋狂刷消息。

[係統:

[戰役][來安之戰]失敗,騎兵數量減43,步兵數量降低231,民兵數量降低549,糧草總量減少87石,士氣降低5點。

勝敗乃兵家常事,請玩家再接再厲。]

[係統:

[戰役][××之戰]失敗……]

溫晏然一時間有點驚奇——從穿越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遊戲係統能以如此高頻率的方式展現存在感,與之前怎麼戳都沒反應的係統簡直是判若兩統……

夜半時分,後衙中依舊亮著燈火。

本來已經入寢的天子忽然披衣而起,坐到了平時下棋的窗邊,內侍們知道近來戰局不利,也不敢出言勸說,隻一麵派人去急尋池左丞跟張右丞過來,一麵小心侍奉天子。

溫晏然倒沒有失眠,不過在收到重要消息時,遊戲麵板會通過震動的方式來破壞宿主的睡眠質量,她算了算時間,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索性直接起身。

披著玄色外袍的天子靠在憑幾上,打開了隻有她一人能看到的麵板,跳過一片戰敗通知的刷屏,直接選中最新的一條——

[係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戰役][門曲坡之戰]勝利。]

一刻之後,係統通知的詞語發生了變化——

[係統:

[戰役][門曲坡之戰]大捷。

玩家達成成就[以少勝多]、[錦囊妙計]。]

第七十三章

可能是贏得太乾脆了, 彙報完[門曲坡之戰]大捷後,係統就再度陷入了安靜。

——之前打敗仗的時候,係統會顯示隊伍折損情況,然而勝利之後, 卻沒有收獲的詳細信息。

溫晏然:“……”

她的係統果然隻支棱了那麼一下而已, 果然還是不能指望太多。

內侍倒了杯溫水過來讓天子潤喉——新帝跟先帝的習慣不同, 戌時後便不再飲茶——池儀等人接到消息後, 也匆匆趕來侍奉, 不過剛到門口, 就有同僚出來告知, 說陛下喝了水後, 又再歇下了。

就在此時, 房內傳來天子的聲音:

“是阿儀麼,讓他們進來。”

池儀入內, 朝著床榻的方向拜了一拜, 道:“陛下。”

宮人將簾幔揭開一側, 溫晏然並不起身,靠在床頭笑道:“你來得倒快。”看一眼池儀身上端正的衣冠, 微微揚眉,“阿儀還未休息?”

宮人們將燭火移近, 溫晏然本來想通過池儀的麵色來判斷對方是不是熬了夜,但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作為評論區指定權臣, 池儀幾乎在任何時間段都能保持充沛的精力。

因為近來戰事一直不利,溫晏然方才一改往日作息習慣地半夜爬起,又不知默默思忖了些什麼, 很容易讓身邊人產生一些不妙的聯想, 也難怪身側的內侍匆忙找了能做主的人過來。

不過現下池儀已到, 張絡卻不見蹤影……

溫晏然大略一想便明白其中緣故,笑道:“倒是難為你們辛苦。”

武安城不比建平,人多口雜,為免被敵人發覺不對,溫晏然自然不會將作戰策略泄露,隨她而來的朝臣們看見戰局危急若此,無論是真的忠於朝廷,還是心懷二意,都必然會有所行動,限於君臣名分,就算皇帝的威信因為戰敗而損失了一些,也未必敢於直接對天子采取什麼措施,多半是準備從某些近臣身上下手,其中池儀跟張絡兩人都是內官出身,一向為主流士人所鄙夷,便成了一個十分合適的選擇。

如今的情況本該更急迫一些,然而池儀與張絡都是擅於權謀之輩,如今齊心協力彈壓外朝,又有禁軍作為援引,朝臣們一時間也無可奈何,然而鐘知微日前已帶著鐵騎營離開上興關,最為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