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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上前,欠身笑著說道:“皇上,奴才多年沒能伺候過您用膳了,今晚就由奴才替您布一次菜。”

胤禛斜著蘇培,笑罵道:“滾你的,少在那裡作怪,你不要與我坐一起用飯,我且算你是謹慎小心過了頭,不與你計較。你拿碗筷來,撥一些飯菜去吃,到點了,你可挨不了餓。”

主子分些飯菜給下人吃,這是恩賜,不算是逾距。蘇培謝了恩,取了乾淨的碗筷上前,挑了些蘿卜豆腐等素食在碗中。

胤禛沉默了片刻,說道:“不用茹素守孝,你平時太過辛苦,吃些葷腥肉蛋吧,以前你經常說,身體需要及時補充力量,不然會倒下去。”

蘇培可不敢,還要推辭謙虛,胤禛看了過來,眼神中脆弱一閃而過,蘇培心裡一酸,忙低頭夾了些肉蛋。

胤禛沒再說話,低頭用起了飯。

蘇培端著碗去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由自主看向胤禛獨自坐在桌上的身影。

帝王獨坐龍椅高高在上,不過,他終究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胤禛身邊,且不說後宮,在朝堂上有怡親王,有張廷玉,有鄂爾泰,還有好幾個信任的封疆大吏。

這些人全部加起來,誰都沒他陪伴得久。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蘇培恨這句話。

用完飯漱完口,胤禛回到暖閣裡,蘇培泡了碗普洱茶讓他消食,胤禛吃了兩口,終是開口說道:“你歇息兩天,回來繼續當值吧。”

蘇培沒挨打,就預料到這種結局,聽到胤禛正式提出來時,還是感到很鬱悶。

胤禛看著蘇培耷拉下來的腦袋,沉%e5%90%9f了片刻,說道:“先前是我心情不好,把脾氣發在了你身上,讓你受委屈了。”

作為一個皇帝,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蘇培還能說什麼呢,趕緊誠惶誠恐地認錯:“奴才不敢,皇上折煞奴才了。”

胤禛盯著蘇培看了一會,突然拔高了聲音,冷聲說道:“你可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般的假模假式。不要以為我不清楚你那點小心思,你見到我處死了年羹堯,生怕自己布了年羹堯的後塵。哼,你太看高自己了,年羹堯手上有兵權,在西北地方,百姓隻知道年大將軍,而不知我這個皇上。你與他豈能一樣?你有他那般蠢,那般囂張,那般貪婪?你是看不起你自己,還是不信任我?我就是讓你飛上了天,你不過是個內侍而已,我都不怕,你怕個逑!”

蘇培的小心思被戳破,神色訕訕,厚著臉皮乾笑了幾聲:“奴才不敢與其相比,奴才隻是.....”

既然胤禛讓他飛上天,蘇培想小小飛一下,硬著頭皮說了下去:“奴才實在是太累了,其實不止是奴才累,皇上您也累,人都是血肉之軀,跟陀螺一樣連軸轉,遲早得失控。”

蘇培神色懇切望著胤禛,勸慰道:“皇上,還是多歇一歇吧,奴才知道前朝的事情多如牛毛,皇上不得不處理。可是皇上,奴才說句大不敬的話,這幾天皇上幾乎沒有處理政事,天不是照樣沒塌下來?”

胤禛垂下眼簾,一言不發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過了一陣,他抬起頭,說道:“好,每月適當歇息幾日,平時早些睡,早上晚些起,午飯後再歇息一會。”

阿彌陀佛,蘇培心裡一鬆,暗自誦了聲佛號。

胤禛笑了起來,指了指裡間,說道:“你那些寶貝,都不是什麼上好的東西,到時候我替你再選幾樣。還有,你這裡的茶碗,用了好一段時日吧?最近送來的胭脂水釉碗碟,你去領一套回來用。”

後世人皆以為雍正喜歡淡雅素淨的色彩,其實,胤禛最喜歡的顏色,卻是大紅與粉色。

他隻是審美在線,不管紅還是粉,甚至十二色釉菊瓣盤,十二種純粹濃烈的顏色,像是把春天拿了來,美得令人心醉。

胭脂水釉的瓷器,從康熙時開始燒製,不過經過胤禛吹毛求疵提了一堆意見之後,現在燒得尤為精致。

蘇培早就對胭脂水釉覬覦已久,可惜官窯送來的成品極少,他隻能看著流口水。

聽到胤禛要給他,不禁暗戳戳懷疑,胤禛是故意拿這個在引誘他。

胤禛站起身,說道:“我先回去了,記得歇息一日之後,馬上回來當值。”

先前還說歇兩天呢,馬上就變成一天了。

蘇培暗自翻白眼兒,抗爭無效,胤禛都禮賢下士了,他隻能繼續回去賣命。

有假期,有價值連城的胭脂水釉,蘇培對繼續工作的抵觸,好似沒以前那麼強烈。

畢竟,胤禛給得太多了。

……

第61章 最終章

雍正十三年。

太陽快要西斜時,天氣依舊炎熱。蘇培從軍機處外值廬回九州清晏,哪怕沿著陰涼處走,隻沒一會,還是出了一腦門的汗。

暗自咒罵了句天氣,蘇培拉了拉被汗水濡濕,緊貼著後背的衣衫,站著不斷喘氣。

他沮喪地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真的老了,還很缺乏鍛煉。

就這麼點路,擱著在去年時,同樣大夏天在外麵走動,哪會走一段路就要停下來休息。

這時,東南角的亭子邊走來幾人,寶親王弘曆走在最前,兩個太監不近不遠跟著,手上拿著魚鉤與水桶。

蘇培看著大步走路,年輕朝氣的弘曆,既羨慕又酸溜溜的。年輕真是好啊,熱得噴火的天氣,還要跑去外麵釣魚。

弘曆走近了,蘇培忙見禮,他擺了擺手,朝蘇培走來的方向看了眼,說道:“蘇諳達這又是去軍機處了?”

蘇培恭敬地答是,“皇上差奴才前去送些文書。”

弘曆與蘇培的關係向來不遠不近,聞言客氣地說道:“蘇諳達辛苦了,軍機處乃是處理要事的地方,汗阿瑪隻放心交給蘇諳達,隻得蘇諳達親自跑一趟了。不過天氣熱,蘇諳達怎麼不坐轎?”

軍機處最開始設立時,弘曆曾隱晦反對過,不過被胤禛無視了。

聽到弘曆這般說,蘇培心裡嗬嗬,麵上卻恭敬答道:“奴才多謝王爺關心,平時奴才極少走動,難得出去一次,走動對身子也有好處,就沒有坐轎。王爺這是去釣魚了?”

弘曆笑了起來,指著水桶,小太監馬上把水桶提到了蘇培麵前。

蘇培一看,桶裡遊著幾條手指般粗細的小魚,弘曆說道:“溪裡麵魚蝦雖多,卻不好釣,我隻釣了幾條小魚,比不上蘇諳達厲害。蘇諳達上次釣了小半桶,隻我就聽汗阿瑪誇了好幾次,說是釣魚需要沉下心,考驗的是一個人的心性,我遠不如蘇諳達矣。”

蘇培可擔不起弘曆的誇讚,忙笑著謙虛了幾句:“奴才純粹是瞎貓碰著了死老鼠,恰好那些魚太蠢,就上了勾罷了。王爺平時忙,哪有奴才這般閒,儘琢磨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弘曆耷拉下眼皮,不緊不慢說道:“蘇諳達太過自謙了,鄂爾泰回了京,汗阿瑪操心的攤丁入畝之事,有了他相幫,汗阿瑪能喘口氣,蘇諳達也能有更多的空閒去釣魚了。”

蘇培隨口附和了句那可不是,接著話鋒一轉:“攤丁入畝推行了這麼多年,大清各地的戶籍人數增加,州府須得重新劃分,皇上可是忙得連覺都睡不好。皇上說,人畜興旺是好事,可又伴隨著新的煩惱。人多了,吃飯的嘴增加,地還是那麼些,種出來的糧食不夠吃,就得報饑荒,皇上同樣有得煩。”

弘曆沉%e5%90%9f了片刻,說道:“我大清地大物博,哪會養不起這些人,汗阿瑪操心太多了。”

蘇培賠笑著說也是,“先前皇上還在說,琉璃廠燒製出來的琉璃,成色愈發好,能收益大筆的銀子呢。”

弘曆背著手,驕傲地說道:“我大清的琉璃,可比西洋傳來的毫不遜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如今養心殿與九州清晏等窗戶,全部換上了玻璃,不用在天一陰,屋裡就要需要點燈。

不過玻璃產量還是少,隻有權貴與富人用得起。首先玻璃現在是奢侈品,賺富人的錢就可以了。

蘇培想著的是,先要解決老百姓的溫飽問題,再提改善生活的事情,現在提用之於民還為時過早。

蘇培說是,“西洋人真是,不遠萬裡遠渡重洋,不知道坐在船上暈不暈,肯定是窮人家沒了飯吃,想著出來討生活,不然誰吃得了那個苦。”

“哈哈哈,蘇諳達真有意思。”弘曆被蘇培的嫌棄模樣逗得笑個不停,糾正他道:“不過,蘇諳達此話倒有些欠妥,前朝的鄭和奉命,曾七次遠去西洋。”

蘇培連忙欠身說道:“奴才讀書少,竟然忘了這檔子事。大清如今有了銀子,以後也造大船去西洋,看看他們的國家究竟是何模樣,省得他們成天往大清跑,亂吹噓。再說了,他們究竟是海盜還是商人,誰都說不清楚,王爺您說是吧?”

弘曆笑著點頭:“那也是,反正無證可查,還不是他們隨口一說。”

蘇培感歎道:“夷人不得不防,若是落後了,就要挨打啊。”

弘曆愣住,不禁陷入了沉思。蘇培暗自輕歎,弘曆絕對聰明,心眼卻不大,他隻能言儘於此,隨即躬身告退。

回到九州清晏,胤禛正坐在禦案後,難得沒有批折子,心情看上去頗為低落,盯著眼前某處在發呆。

蘇培上前請了安,胤禛抬起頭,說道:“回來了,坐下歇會吧。”

先前走的時候,胤禛看上去一切正常,難道這麼短短一會功夫,就出了事?

蘇培緊張起來,忙問道:“皇上這是怎麼了?”

胤禛指著黃曆說道:“今日是十三弟的忌日,晃眼間,他一去已足足五年了。”

當年奪嫡的九龍中,隻剩下了圈禁的老十與十四還在。其他沒有參與的老七老五,都已經去世,兄弟中間,隻有幾個小的還活著。

胤禛這幾年,經曆的生死太多,弘時,皇後烏拉那拉氏,親自養在身邊的福惠,先後離開。

怡親王的去世,對胤禛的打擊最大,大病了一場,斷斷續續幾乎小半年才好。自那以後,他一下好似老了十年。

胤禛自嘲地說道:“十三弟就是太過謹慎,以前看好的清西陵,他不願意葬在那裡,選了幾十裡外的靈地。我真後悔答應了他,以後待我去了,要去找他串門兒,還得走好遠的路。”

聽到胤禛提到死,蘇培難得迷信,總感到不吉利,忙安慰道:“王爺若是在天有靈,知道皇上這樣自責,肯定會不好過。皇上,先前奴才見著了寶親王,他還讓奴才多勸著皇上,一定要保重身子呢。”

胤禛好似提不起勁,哦了聲問道:“你與弘曆說什麼了?”

蘇培仔細說了兩人的談話,胤禛先是漫不經心,聽著聽著就嚴肅起來,末了說道:“你說得很對,落後就要挨打。西洋人有自己的打算與主意,他們不遠萬裡而來,定是有所圖,買賣得做,卻不得不防。在各個關口,一定要查得仔細些。”

現在與西洋人的通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