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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來得及施展的雄風,回去感到膈應,下值後乾脆歇在了耳房。

胤禛多聰明敏[gǎn]的人,早感到蘇培不對勁,想著他對根的執念,以為他是拿到了切下來的根,心情不好受,就沒有多怪罪他。甚至主動減少了他的差使,留給了他足夠的時間療傷。

看到最後,胤禛很感動,蘇培不是沒心沒肺之人,懂得感恩。

他那麼愛偷懶的一個人,居然主動歇在了府裡,不再下值後就溜了。

胤禛一想,蘇培忠心有,聰明有,最缺的勤奮都有了,萬萬不能虧待他。

於是,蘇培在前院書房,擁有了一間自己的住處,被安排在了寬敞舒適的偏房歇息。

胤禛含笑說道:“你自己的住處,自己去收拾安排,喜歡什麼擺設,自己去庫房裡麵領。”

蘇培聽著胤禛的安排,隻能說一頭霧水。

這個誤會鬨大了。

還把自己坑進去了。

喜歡的擺設,胤禛庫房裡的,他全部喜歡,都是值錢的。

可是有什麼用啊,又不是給了他,登記在冊,還是擺在胤禛的雍王府裡。

況且,住在府裡,多束手束腳,下值後還與老板住在一起,摳腳挖鼻孔都不能儘興,慘過上班。

蘇培那點矯情,馬上被治愈了,戰戰兢兢說道:“爺,奴才多謝爺的關心,奴才真是肝腦塗地無以為報。隻是爺待奴才好,奴才斷然不敢理所當然接受,規矩不敢違,奴才當以身作則,給底下的人做好榜樣。”

胤禛眯縫著眼睛打量他,不客氣說道:“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說吧,你腦子裡又在想著什麼?”

蘇培被當麵戳穿,隻眼角跳了跳,麵不紅心不喘。

腦子裡想的真實原因,肯定不能讓胤禛知曉,他找了個更高大上,胤禛無法拒絕的理由。

蘇培不管胤禛的態度,先拍了記馬屁:“爺真是聰明,一眼就看穿了奴才。”

接下來話鋒一轉,說道:“前段天氣太冷,奴才怕自己來回跑,若是生病了,就不能再回來當值,耽誤了正事。如今天氣暖和了,奴才回去就沒事了。不敢瞞爺,奴才的屋子雖然跟狗窩一樣,住習慣了,就覺著是金窩銀窩,晚上能睡個好覺,睡好了精神好,當值才不會出差錯。”

胤禛隻麵無表情看著蘇培,他心中一咯噔,老板太聰明了,不好忽悠啊。

硬著頭皮,頂著胤禛的冷眼,蘇培拿出了頂級演技,憂心忡忡說道:“爺,皇上的身子,近來愈發不好了。”

胤禛的神色漸漸嚴肅了起來。

蘇培沒有胡說,康熙身體不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太醫院康熙的脈案,當然是秘密,所有人都看不到。給康熙看診的太醫,都是康熙極為信任之人,不可能從他們那裡打聽到任何消息。

但是呢,打聽不到任何消息的人中,並不包括蘇培。

弘昀沒了那次,請了太醫來看,蘇培把他送出去後,給了豐厚的診金。太醫拿著銀子,隨口說做了些藥丸,可以去拿些來吃了防寒。

蘇培認真了,真空手去找太醫拿了藥,然後在過節時,送了份不顯眼,卻足夠豐厚的節禮:一錠足足十兩重的黃金。

太醫見蘇培這個人能處,不找麻煩,不提任何額外要求,從此與他就有了來往。

兩人來往得並不算多,就是康熙盯著,都找不出差錯,不過都是看看病,拿拿藥的事情,從沒有其他違法亂紀的勾當,比清水都清。

兩人就這麼保持著純潔的病患與醫者關係,過了近十年。

能持續這麼多年的關係,隻能死亡才能把他們分開了。太醫當仁不讓成了蘇培的人,換句話說,成了胤禛的人。

因為蘇培送出去的金子,都找胤禛報銷了。

太醫醫術不錯,生性低調不爭不搶,這麼多年來,始終沒有得到晉升。

雖然不起眼,卻是太醫院的掃地僧,活脈案。

胤禛從而得知,康熙雙腿腫得一按一個凹坑,晚上痛得根本無法入睡,靠著紮針才能歇一會。

想起這件事,胤禛看蘇培的眼神溫柔得,可以說是含情脈脈了。

反正天氣熱起來,馬上就要去圓明園避暑,等再回到京城時,天氣冷了,他怕冷不想跑的話,再收拾入住也不遲。

蘇培總算逃過一劫,保住了回自己宅子睡覺的權利。

不過,接下來的時日,蘇培回去睡覺,不再睡得如以前那般安穩了。

因為康熙的身體,真的很糟糕。在暢春園避暑之後回到宮裡,天氣涼了下來,按說留在宮裡會暖和些。

康熙卻一反常態,再次搬到了暢春園去住。

王爺貝勒阿哥朝臣們,一並隨著康熙,在寒冬臘月的天氣,住在了西山腳下。

朝堂內外,雖然不敢擺在明麵上說,私底下卻眉來眼去。

蘇培在這個節骨眼上,腦子裡的弦繃得緊緊的,哪顧得上睡覺。要是這次出了差錯,以後就可以長睡不醒了,不急。

死人,允許永遠不用醒來____來自雍王府中晚年儒雅英俊總管蘇培的俳句。

這一天,蘇培還記得,寒風凜冽,天上的烏雲懸在頭頂,像是隨時會大塊大塊掉下來,把整個天地都埋在其中。

九州清晏裡,看上去與尋常無異,門房還是那個門房,已不那麼容易進入。

進了大門裡麵,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安靜得隻剩下囂張呼嘯的寒風。

書房裡,胤禛手撐在書岸上,仔細看著擺在前麵的人員名冊。

進出暢春園清溪書屋的所有人,一個不少都在上麵。這些名字乍一看都很正常,能進到康熙跟前的人,除了前去請安的兒孫親戚,以及重臣之外,還有幾大後妃。

蘇培關注的重點,是德妃,胤禛的親娘。

他把去了德妃處,清溪書屋,以及上次十四阿哥回京時見過的人,並在一起做了分析。

三個地方都去過,名字能重合起來的,有一眼看上去,明顯是十四阿哥陣營的人,不在蘇培的重點關注上。

隻有個名字,蘇培看了又看,說道:“爺,您看他?”

胤禛順著蘇培的手指看去,見到是趙昌,神色嚴肅下來。

趙昌是自小伺候康熙的太監,後來去了內務府造辦處當差,是康熙身邊極為信得過的奴才。

蘇培上次讓二貴盯著十四阿哥,知道他回京之後,去過照辦處,兩人見過麵。

十四阿哥得康熙寵愛,府裡被允許能直接從內務府領東西,換句話說,就是康熙掏錢特彆補貼了這個兒子。

十四去內務府造辦處拿東西,見到趙昌,在外人看來並無任何異樣。

趙昌在暢春園多次見過德妃,德妃與其他幾個年長的妃子一並掌管後宮,趙昌去請示工作,也正常得很。

分開看正常,結合他們的身份,以及最近的局勢,就不能簡單忽略掉了。

思考許久之後,胤禛眼神狠戾,語氣卻極為平淡說道:“看緊了,若是有任何不對勁,你自己拿主意處理掉就是。”

蘇培見胤禛直接把大權交到他手上,眼角抽了抽,恭敬應了是。

天色暗了下來,蘇培轉身走出去,準備傳飯。這時,徐阿水急匆匆來到門口,臉色蒼白,嘴唇直哆嗦,牙齒打著顫,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蘇培臉一沉,手飛快用力往下一壓,沉聲說道:“說!”

徐阿水的一口氣被蘇培壓了下去,下意識連聲說道:“皇上那邊來人了說讓爺趕緊前去見皇上。”

蘇培深吸一口氣,轉身衝進屋,胤禛抬眼看了過來,看到他臉上隱含的急迫,頓了下,當即明白了。

胤禛麵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隻身上的凜冽,讓人不自覺全身發寒。◎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蘇培低聲飛快說了康熙召見之事,打量著胤禛身上的常袍,算了,來不及換,他抓來大氅,拿著手一揮,往胤禛身上披去。

胤禛被大氅帶起的風吹得眼睛眯了眯,看著身前蘇培緊繃著臉,手指翻飛在係著帶子,不禁輕鬆了些,嘴角揚了揚,抬手握住他的手,說道:“我來,你去穿你自己的。”

蘇培馬上放開了手,跑去拿上自己的大氅穿好,將自己的布包揣了進去。

走出屋,抓過還在喘氣的徐阿水,咬牙切齒說道:“去叫二貴,一起巡邏守好園子,若是出了差錯,老子讓你以後再也不能賭錢。”

徐阿水聽到賭錢,馬上回過了神,見蘇培已經跟在胤禛身後跑了,他趕緊跑去找二貴。

到了暢春園,大門前除了護衛之外,還多了步兵巡撫衙門的兵,蘇培暗自掃了一眼,然後低頭跟在了胤禛身後,疾步往清溪書屋趕去。

如同江南園林般的清溪書屋,冬天樹葉掉了,剩下光禿禿的枝椏,花草枯萎,溪流結冰,顯得格外荒涼。

四處掛著燈籠,還是照不破黑暗。胤禛到時,屋裡已經有好幾個大臣在,見到他來,起身沉默請了安,又坐了回去。

過了一會,太醫正領著太醫從東暖閣裡走出來,深深埋著頭,看不清楚神色,一言不發走到角落裡立著。

康熙的貼身太監梁九功隨後走了出來,躬身說道:“王爺,各位大人,皇上宣各位進去。”

胤禛起身,率先走在了前麵,其他大臣緊隨其後,走進了東暖閣。

蘇培守在下人值房,遠遠望著東暖閣的方向,隨後,聽到裡麵的哭聲漸起,混著淒厲的寒風,穿破了黑夜。

蘇培一顆心,隻在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

康熙駕崩了。

蘇培用力掐著大腿根,讓自己清醒過來。決戰紫禁城之巔的時刻到了,這時千萬不能亂。

蘇培目光炯炯,一瞬不瞬盯著裡麵,聽到除了哭聲之外,夾雜著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屏氣凝神傾聽,聽不太清楚,蘇培輕手輕腳走出屋,藏匿在陰影裡。

這時,一個人影從偏屋裡閃出來,低著頭,仔細避開燈光,沿著牆角根往外走去。

蘇培眼裡寒意閃爍,扯著大氅裹緊身體,不假思索跟了上前。

第52章

前麵的人很警覺,似乎發現了後麵有人跟蹤,他並沒有回頭,而是加快了腳步,漸漸越走越快,幾乎小跑了起來。

蘇培低著頭,沿著牆角根大步向前急追,那人見甩不掉,腳步略微停頓,乾脆站在了明亮處,揚聲說道:“來人是誰?”

暢春園裡禁衛森嚴,到處都是巡邏的護衛與兵丁。森嚴的好處就是,這些巡邏之人,依照著上峰安排的路線在巡邏,沒有特彆指示,絕對不敢亂跑。

清溪書屋是敞開式江南園林式院落,周圍圍繞著清溪,隻需守著一處進院的門即可。此刻的清溪書屋,外麵被圍得如鐵桶般,裡麵卻空空曠曠。

風吹起燈籠,光影晃動。蘇培沒有做聲,慢慢走上去,高瘦的身形,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是誰?”那人似乎吞了一口口水,再次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