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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晃動的花花綠綠荷包,心中靈機一動,對胤禛的問題,有了模糊的答案。

弘晝吃過藥之後,再睡了一覺起來,已經活蹦亂跳,弘曆一去,就笑嘻嘻與他打鬨起來,眉飛色舞說道:“四哥,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弘曆朝他擠眼睛,說道:“我跟先生說,擔心你的身子,想先回來瞧瞧你,先生誇我們兄弟情深,便讓我回來了。”

蘇培靜靜聽著,感情一人身體不舒服,兩兄弟收益。得,好樣的,看來不管什麼人,逃學不做作業,都是一種莫名的快樂。

遵照著胤禛的叮囑,蘇培還是依著規矩問了弘晝幾句。留下胤禛的關心,便離開了弘晝院子,留下兄弟兩人一起享受難得的逃學時光。

回去的路上,蘇培認真琢磨著,怎麼解決胤禛現在的困惑。

胤禛與十四阿哥的對決中,外部支持的官員,胤禛有田文鏡,李衛,年羹堯等地方官員。

京城暗中往來的有隆科多,作為步兵巡撫鎮守京城,隆科多算是一個重量級的大殺器。

十四阿哥有老八老九老十幾人加持,老八的政治資源,全部轉到了十四阿哥身上。

再加上宮裡的德妃,加上康熙的偏寵,表麵上看來勝算是比較大。

不過,當年支持老八的李光地,前兩個月已經去世,李光地支持老八,不一定會支持十四阿哥,他這個大殺器不在了,總是讓人鬆了口氣。

蘇培看到花花少年弘曆,打算比皇三代。

十四的長子弘春,與弘時年紀差不多大,兩人自小一起讀書,玩在一起,關係好得很。

蘇培想到這裡,不由得替胤禛鬱悶,大人歸大人,不該影響到下一輩。可是生在皇家,不管是男女,沒有政治覺悟的傻白甜,與蠢蛋無異。

一路深思,來到九州清晏門前,蘇培跟打了雞血般,瞬間背挺得筆直,對著上前請安的小嘍囉們,矜持地輕點著頭。

不至於太高傲,亦不至於太親民,拿捏好距離,一路來到了胤禛的書房外。

當值的徐阿水竄上前,躬身打千,親密地叫了聲蘇爺爺:“您老回來了?爺在裡麵,沒有其他人在。”

蘇培一巴掌拍在徐阿水的狗頭上:“您就您,老字去掉!”

徐阿水帽子都被打歪了,捂著頭忙點頭哈腰認錯,覷著蘇培的神色,小聲嘀咕道:“長得好看也會老啊。”

蘇培鬱悶不已,橫了他一眼,算了,他太監肚裡照樣能撐船。

胤禛正坐在書案後,盯著桌上的紙沉思,聽到蘇培請安的聲音,抬頭看過來,說道:“你來得正好,西藏那邊亂了。”

蘇培愣住,忙走上前,接過胤禛遞來的邸報,仔細前後看過,腦子轉得飛快,抬眼朝胤禛看去。

胤禛目光沉沉,沒錯過蘇培眼裡一閃而過的驚惶,冷冷地說道:“你是不是都想到了?”

蘇培不是想到了,是想到了前世偶爾聽過一耳的史料。

噶爾丹被康熙追到青海,慘死荒原。青海西藏一地距離遙遠,表麵上向清朝稱臣,私底下天高皇帝遠,各勢力獨自為政,誰也不服誰。

再加上那邊複雜的宗教勢力,康熙使出了無數的手段,包括經常去的五台山,那裡的寺廟信奉藏傳佛教,主持也是康熙親自任命。在宗教上大力支持,不過都是為了收複民心。

如今噶爾丹的後人策妄阿拉布坦進攻西藏,拉藏汗請求康熙派兵支援,他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出兵是肯定的事,這次打仗,事關大清的國威,領兵打仗之人,可派誰領兵出征,就很重要了。

第一,首先得身份高貴,鎮得住八旗兵。第二,能給到康熙支持的勢力拉藏汗足夠麵子,顯得大清重視。

康熙年紀太大,已經不能領兵親征。

最能打仗的老大,已經削爵幽靜多年,大清祖上雖有用得上時,便拉你出來加封,用不上時,便剝奪你爵位,懲罰或者直接找個借口殺掉的光榮傳統。

今非昔比,大清受了漢儒家文化的深遠影響,光腳穿上了華麗的鞋,還是要臉的,再把老大放出來領兵打仗的事情,絕對做不出來。

打仗不是寫詩,老三彆說康熙不會考慮,胤禛不會考慮,連蘇培都不會考慮。

胤禛沒有打仗的經驗,青海西藏離得遠,長途奔馳行軍這一點,就是一個大問題。

十四正當年輕,騎射上向來出色,加上貝子的身份,各方麵的條件加起來,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他沒有獨自領兵打仗的經驗沒關係,康熙肯定不會這麼糊塗,啥裝備都不給,讓他遠去幾千裡之外去送人頭,給他配上一堆有打仗經驗的副將,一切就齊活了。

若是十四阿哥領兵,這就是妥妥的鍍金,增加軍功了。

偏偏,若是十四領兵出征的話,合適方便調遣的,離青海西藏最近,打仗經驗豐富的年羹堯。

蘇培能想到的事情,胤禛早就想到,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蘇培那些找出來安慰胤禛的借口,在這個節骨眼上,說也沒用了。

經過朝議,康熙果然任命十四為撫遠大將軍,領兵出征,駐紮青海。

從四川調年羹堯前去支援,胤禛負責前去戶部,統領後勤糧草調度。

康熙決定一下,朝堂上看似都為了打仗在忙碌,內裡卻風起雲湧。

打仗打的是後勤補給,川藏路艱險難走,年羹堯隨便找個借口,再加上胤禛,輕而易舉就能切斷十四的後勤補給,讓他永遠埋葬在那裡。

胤禛幾乎徹夜難眠。

從戶部回到府裡,秋天來臨,天黑得早,胤禛大步急匆匆進屋,蘇培忙著上前點亮了燈盞。

一聲巨響,蘇培驚得手一抖,顧不得火折子差點燒到手,循聲望去。

花梨木的圈椅被掀翻在地,胤禛手撐著書案,%e8%83%b8脯上下起伏,如同困獸般,劇烈喘熄。

第45章

蘇培能理解胤禛的掙紮與痛苦。

雖然說先前康熙已經警告過朝臣不許站隊,支持某個皇子阿哥,以爭得從龍之功。

富貴險中求,人人都遵紀守法的話,就沒有貪官汙吏了。朝堂上的大臣,看到康熙如此安排,肯定會暗中倒向十四阿哥。

胤禛麵對當前的朝堂局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艱難抉擇。

不成功便成仁,胤禛不會天真以為,一心想做閒散王爺,就能得到善終。

天家沒有父子親情,更沒有兄弟親情。

彆說祖上父子兄弟之間的互相廝殺,一筆筆的血腥都還曆曆在目,就拿圈禁的老大與太子,還有許多年未能露麵的十三阿哥,都時刻在提醒著胤禛,一不小心踏錯,將會迎來粉身碎骨的局麵。

蘇培當時看到許多關於雍正殺兄弟的事情,還有電視劇演的什麼血滴子,篡改詔書等,各種離奇的劇情五花八門。

他好奇之餘,也曾想過一個問題,如果換作其他人登基,是不是康熙的兒子們就能得到善終。

他媽聽到他的高談闊論之後,很是鄙視他。

他媽說,首先,人生沒有如果,其次,人生若有如果,就跟溪流歸於大海一樣,最後都殊途同歸。

外在壓力永遠存在,利益是永恒的,隻要這兩點不變,不管誰坐上那個位置都一樣,事情的結果永遠不會改變。

假設十四阿哥登上大位,大權在握之後,以前支持他上位的兄弟朝臣,會不會要求回報?

十四一旦嘗到了權勢的滋味,他會甘於處處受到製擎,不想真正一言九鼎嗎?

最後,又將是一場血腥廝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蘇培作為胤禛團隊的人,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隻能跟著他一條道走到黑。

隻有立場,沒有對錯。

點亮燈盞之後,蘇培默不作聲上前,將倒下的椅子扶了起來,並不多勸,退到一旁等著胤禛自己調節心情。

不知過了多久,胤禛低垂的頭抬起來,眼睛潮紅充血,神色困惑,喃喃說道:“為何,為何會如此,我該如何做?我該如何做?”

聲音越來越低,低得蘇培以為是幻覺,胤禛身上濃得化不開的悲愴,令蘇培跟著一陣酸楚。

身而為人,都好難。

蘇培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句話,以前他會以為這句話,實在是太酸,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如今他真的深有體會,哪管你王權富貴,還是販夫走卒,都有各自的難處。

蘇培隻恨沒有多看點雞湯,好拿來安慰如困獸般的胤禛。

如今,他沒有彆的辦法,隻能拿出僅有的手段,冷靜分析眼前存在的問題。

斟酌了一陣,蘇培走上前,恭敬地說道:“爺,奴才愚鈍,無法替爺解惑,隻依著當前的局勢,爺需得更加小心謹慎行事。奴才以為,皇上如此安排,定有皇上的深意,並不是世人所見的那般。”

胤禛眼神如刀,直直看向蘇培,撐著書案,慢慢坐回椅子裡,啞聲說道:“繼續說。”

蘇培依著曆史的走向,大膽揣摩康熙的意思,認真說道:“皇上乃是聖明之君,任命十四爺為撫遠大將軍,爺也清楚,十四爺全無打仗的經驗,無論如何,都擔不起這麼大的重任。皇上不會拿天下江山來冒險,所以調了四川的年將軍前去支援。長途奔襲於將士來說,本身就是大忌,何況青海西藏乃是高原之地,對將士的身體來說,乃是巨大的考驗。十四爺亦如此,他駐紮青海還好,若是貿然進藏,說不定仗還沒打,他自己先倒下來了。要想有功,首先得能活下來。”

西藏本來空氣稀薄,進藏的人要麵對高原反應,青海雖好一些,對京城過去的十四阿哥依舊是個巨大的考驗。

十四阿哥是打仗的新手,戰場上瞬息萬變。在蘇培看來,十四阿哥鍍金是鍍金了,卻是拿著命在鍍金,要是有個頭疼發熱,說不定就嗝屁了。

胤禛陷入了沉思。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刀劍無眼,如果換作他,會不會把儲君扔到戰場上去?

蘇培說道:“奴才以為,現今的局麵,也是皇上對爺的考驗,皇上雖然是皇上,還是一個父親。爺與十四爺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皇上說不定想看的是,爺在這件事情中的舉動。”

胤禛猛地盯著蘇培,他是聰明人,很快就聽懂了蘇培話裡的意思。

康熙考驗他,有兩層意思。

於公,他是否會顧慮到天下江山,以及朝廷的兵丁,他會借此拿來爭權奪利。

於私,他是否會顧慮兄弟之情,在這麼好的機會下,是否會借此除掉十四阿哥。

胤禛心情漸漸平緩下來,恢複了冷靜理智,說道:“磨墨,我要給年羹堯寫信。”

蘇培怔住,磨蹭著走上前,胤禛斜睨著他,嫌棄地說道:“快些,你真以為我那麼小心眼,我是令年羹堯竭儘全力,守護大清江山。”

喲嗬,這麼快就能罵人了,蘇培暗戳戳腹誹了一句,上前倒清水磨起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