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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二貴與徐阿水這兩個不學無術的狗東西拖累了他。

二貴去年祖墳開裂,終於有個眼神不好的姑娘願意嫁給他,他枯木逢春,如今過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日子,平時已經很少來蘇培的院子混。

這時,院子門被拍響,蘇培愣了下,莫非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二貴難道與家裡那口子吵架了,被趕了出來?

蘇培帶著看熱鬨的心思,前去開了門,見到門外站著戴鐸,頓了下,不客氣問道:“我要睡覺了,恕不待客。”

自從在建議胤禛主動出擊爭位這件事之後,戴鐸對蘇培的佩服多了幾分,對他的黑臉隻當看不見,笑著舉了舉手上的酒壇:“來陪你喝一杯。”

蘇培笑罵:“呸,你又不是不知我已經多年不吃酒,你是故意的吧?”

戴鐸從門縫裡擠進來,變戲法般掏出個油紙包:“這裡還有鹵羊蹄,豬頭肉,香得很,你不吃酒可以吃肉。”

蘇培見他已經進來,隻得關上院門,說道:“我也不吃什麼肉,難為你那麼大的肚子,門再開小一些,你肚子就該被夾住,擠不進來了。”

戴鐸挺了挺自己的肚子,樂嗬嗬地道:“這可是滿腹經綸,你瞧朝堂上的大官,誰不是大腹便便。嘿嘿,我知道你晚上不吃東西,月色這麼好,啊喲還有梨花,你聞著花香味賞月,雅得很。”

戴鐸自顧自走過去,在梨樹下的石凳上坐下來,蘇培無奈,進屋去拿了杯子茶水出來,遞給戴鐸一個酒杯,自己提水泡茶。

戴鐸倒了酒吃了,讚了幾句酒香,再吃幾片肉,再讚肉美味。

蘇培茶碗裡飄了幾片梨花進去,他就著梨花一起喝了,戴鐸盯著他看了半晌,最終悻悻說道:“擱平時吧,我總自詡讀了幾本書,算得上是斯文人。被你這般襯著,我竟連那殺豬的莽夫都不如了。”

蘇培白了他一眼,徑直說道:“我懶得把花弄出來,就一起喝了,我是長得俊美,斯文也是斯文,斷不是吃花熏香之人,你就彆在那裡酸了。”

戴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還說錯了一句,論臉皮之厚與臭美,我也及不上你。”

蘇培知道戴鐸肯定不是來與他說笑的,他也不開口問,不緊不慢喝著自己的茶。

果然過了沒一會,戴鐸扔掉手上啃乾淨的羊蹄,端起酒杯吃了口,歎息著說道:“府裡已經多年沒有孩子,爺這次受的打擊可不小啊。”

蘇培看了他一眼,敷衍地應了一句。

戴鐸壓低了聲音,說道:“弘時阿哥如今長大了,都快議親,雖被稱為三阿哥,他可是府上實打實的大阿哥,爺也該早些立世子了。”

蘇培沒想到戴鐸居然起了這種念頭,他無語半晌,說道:“阿哥年滿十五方能封爵,弘時阿哥還沒滿十五呢,其他親王也沒人請立世子,你急什麼急?”

戴鐸砸吧著嘴,嘖嘖兩聲:“我也就是提前想得多了些。府裡很多年沒進新人,爺獨寵年側福晉,我瞧著年側福晉的身子骨,懷孕本就艱難,大人身子不好,養下的孩子怎麼會好?四阿哥與五阿哥都還小,起碼得再過上十年,方能看出一二。”

蘇培笑了笑,說道:“沒想到你還會醫術,實在是失敬失敬。”

戴鐸橫了蘇培一眼,“你少說風涼話,又不是需要會醫術才能看出來的難事,隨便拉個懂生養,目不識丁的婆子都懂。爺早些定下世子,也能細心教導,省得以後再出亂子。”

這句話,蘇培就沒接了。

戴鐸言下之意,已經將胤禛看做了未來的帝王,早些定下儲君,防止以後再發生奪嫡紛爭。

等了一會,戴鐸見蘇培沉默不語,頓時急了,說道:“你這個人,每次跟你說話都費勁得很。我知道你聰明,看得明白,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想要來問問你的看法,你跟那鋸嘴葫蘆一樣,半個字都不肯透露。”

蘇培暗罵了句狗東西,戴鐸是想拉上他一起去胤禛麵前提世子的問題,要是惹怒了胤禛,兩人好一起擔。

彆說知道以後的皇帝是誰,就是不知道,蘇培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他又不是托合齊,想要死後屍骨無存。

蘇培笑了起來,手指輕撫過自己的臉,誠懇地說道:“戴兄,我隻是長得俊美而已,你可以把我看成空有其表的花瓶,真的,以後這麼重要的事情,你還是不要來問我的意見,花瓶,哪會說話啊?”

戴鐸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嗆得咳嗽了幾聲,漲紅著臉喃喃罵道:“真是比狐狸還要狡猾,又不仗義,我就不該來!算了,我自己去,你自己就好好躲著吧。”

戴鐸怒氣衝衝離開了,第二天,蘇培見他去了胤禛書房,沒一會之後,他也被叫了進去。

戴鐸耷拉著鬨到站在那裡,胤禛黑著臉,衝著他劈頭蓋臉問道:“戴鐸說,你也是這般想的?”

蘇培呆了一下,很快明白了過來。

戴鐸這個龜孫子,昨晚前來,他就沒懷好心。

不管蘇培同不同意,都早已打定了主意,這件事要把他也拉下水。

第40章

蘇培聽著胤禛話語中明顯隱忍的怒氣,就算戴鐸在胡說八道,他也不能在此時辯解。

平時戴鐸與他來往還算多,而且這次打定主意要帶上他,來的時候肯定會有意無意讓人看見。

胤禛最恨人欺騙說謊,在他盛怒之下,實話也會被當成借口,還是躺平迎接他的怒火吧。

蘇培老老實實回道:“奴才不敢,奴才知錯,奴才請爺先不要著急上火,身子要緊啊。”

胤禛看著蘇培臉上毫不掩飾的關心,那股子火氣在%e8%83%b8口堵了一堵,愣了一下。

照常理說,蘇培這時候應該是為自己解釋,或者承認告罪。他的回答卻模棱兩可,反而安慰自己不要著急上火。

這個狡猾的狗東西!

胤禛暗自咬牙,罵了一句,剛要怒喝,讓他如實交待,又頓住了。

狡猾?

蘇培如滑不溜秋的泥鰍,遇事不沾身,恨不得有多遠就躲多遠。這件事上,他又怎麼會與戴鐸攪和在一起?

胤禛淩厲的眼神,轉向戴鐸,冷冷說道:“你把先前的話,再說給蘇培盛聽一遍。”

蘇培也淡淡看向了戴鐸,他就不信邪了,戴鐸當著他的麵,還能把謊撒得天衣無縫。

那他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威嚴,那真是喂了狗。

戴鐸被怒罵了一通,早就後悔不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硬著頭皮,吭哧著含糊說道:“奴才昨晚與蘇總管一起吃酒,說到了世子的問題,蘇總管與奴才的看法一致,認為弘時阿哥已經大了,爺該早些立下世子。”

蘇培幾乎被氣笑了,戴鐸這個狗東西,不僅睜眼說瞎話,還當麵把他的臉打得啪啪響。

太傷自尊與威嚴了。

胤禛冰冷的眼神,再次轉向了蘇培,死死盯著他,裡麵的警告意味不可言喻。

蘇培嘴裡苦不堪言,胤禛最近因為小格格的事情傷心,戴鐸這時候提出世子的問題,純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從另一方麵來說,胤禛不是普通的父親,隨著年歲的增長,變得愈發沉穩,深不可測,早已不是弘暉弘昀沒了時的年輕感性。

戴鐸提出了世子的問題,胤禛其實也上了心,借此機會,一並聽聽他的看法。

看法,不是意見,蘇培把這兩點分得很清楚。

看法就是你說你的,我不會聽。意見的話,你說得好,興許我會采納一兩條。

蘇培手癢癢的,恨不得衝過去錘爆戴鐸的狗頭。

腦子轉得飛快,小心翼翼地說道:“奴才沒有自己的想法,爺的想法就是奴才的想法。至於戴師爺說的那些,奴才不是師爺,奴才隻管著伺候爺,奴才從不管這些。不過戴師爺把奴才拉出來說事,奴才隻能說,奴才與戴師爺的想法不大一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胤禛眼神沉沉盯著蘇培,戴鐸也神色複雜看著他。

蘇培笑了笑,盯著戴鐸,鏗鏘有力說道:“戴師爺書讀得多,素有經緯之才,我也拜讀過你的文章,見識過戴師爺的各種治世之道。隻我不明白一件事,戴師爺,你提出的各種意見,可有具體的措施?比如該由誰去完成,多久能完成,將會遇到的困難,需要花費多少銀兩。可有解決與補救辦法,如果失敗了,對將要麵對的後果,可有補救的措施?”

說得好聽點,戴鐸是空想家,難聽點,他就是個鍵盤俠。

缺乏實際的,可行性的計劃,說大話誰不會?

蘇培以前也經常這麼乾,抄起鍵盤就啪啪一通輸出,顯得自己牛掰得很,宇宙總管都配不上他。

就蘇培知道戴鐸所提出的,大多都是大而空的東西,比如讓胤禛禮賢下士,他認為,胤禛就算不出一分錢,官員因為他的態度,從此心生好感,對他臣服。

這禮賢下士,積極需要籠絡的官員中,甚至包括了李光地。

蘇培當時就差點沒吐血,他怎麼不乾脆去禮賢下士康熙算了。

李光地是什麼人,哪怕他支持八阿哥,康熙都不會疑心他。李光地的本事在那裡,以他的地位,隻有龍去拉攏他,而不是他去從龍。

胤禛的神色更加深沉難懂,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蘇培,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花來。

戴鐸的神色則豐富得很,像是打翻了的顏料般精彩,由紅變白,再由白變紅。

戴鐸不是笨蛋,聽出蘇培隻差沒有指著他罵,他所有的建言,對國事上的見解,就是紙上談兵。

哪怕蘇培是在罵他,他不得不承認,蘇培的話如醍醐灌頂,顯得他曾得意過的治國之道,有多不切實際。

戴鐸無法解釋與反駁,羞愧萬分,朝著蘇培抱拳作揖:“蘇總管教訓得是,是在下猖狂了。”

其實蘇培不是咄咄逼人之人,說話做事向來留三分。

他不是怕得罪人,比如不讚同戴鐸的提議,得罪了弘時。他也不想站隊,巴結弘曆,誰做世子,與他有個屁的關係。

他一個青年晚期太監,沒有後人兒孫要關照,要從龍之功有何用。

做奴才伺候人,平時沒有休息放假,到老了總要退休吧,難道他伺候了胤禛,以後還要伺候乾隆,一輩子為皇家賣命?

蘇培抱拳回禮,謙虛了幾句,沒再多說,垂手肅立。

胤禛垂著眼皮,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屋裡一片靜謐,呼吸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胤禛朝戴鐸擺了擺手,說道:“你先下去。”

戴鐸飛快看了蘇培一眼,抱拳恭敬地退了下去。蘇培不知胤禛留下他所為何意,聽他語氣已經緩和起來,心想起碼不用挨打,跟著稍微鬆了口氣。

胤禛平靜地說道:“我打算讓戴鐸出去為官。”

蘇培驚訝了一瞬,旋即就很快想明白了。

戴鐸算是胤禛身邊的重要謀士,就算對他有再多不滿,這時候也不能對他如何,以免其他的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