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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雲之上 林光曦 4344 字 6個月前

今晚之前要把目標先決定下來,為此還特地定了酒店房間,方便他們幾個專心討論和收集數據。

陳洛愉回個【收】字,又返回繼續看其他消息。

在他刷微信時,電視上的地方台播完了軍事新聞,開始播報今年各地的秋收盛況。

他對這些新聞一向沒興趣,這會兒卻坐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

攝影機所到之處皆是金黃一片,漫山遍野的稻穀和望不到儘頭的小麥點綴著農民們燦爛的笑臉,記者激昂的語調配合袁老在試驗田的成果展示,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

他望著那些被選作代表性的地區,從長江中下遊到四川盆地,再到秦嶺淮河,最後是洞庭湖。

陳飛麟的老家景河村就在洞庭湖下遊,如今秋收了,肯定也會很忙碌吧,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請假回去。

他專注地看著新聞,一直等到廣告出現了也沒見到景河村的名字。

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回沙發裡,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又在做沒意義的期待。

那晚過後都五天了,陳飛麟到現在都沒找過他,說明那個人根本不想再跟他有交集,他應該要學著接受和放下。

翻身背對著電視,他將身體蜷縮起來想眯一會兒,結果不知不覺睡著了,還做了個很短的夢。

夢裡的他已經畢業,成為一名急診科醫生,陳飛麟也順利進入公安係統。他們都實現了各自的理想,彼此身邊卻一直沒有合適的人。

他清楚自己的情況,但不知道陳飛麟為什麼也單著。直到一條噩耗傳來,在他跌跌撞撞地趕到時,隻來得及看到靈堂中間的黑白畫像。

畫中人眉目俊朗,戴著警帽,唇邊是他熟悉的溫柔笑意。那雙眼睛仿佛在看著他,隔著一片玻璃,如同當年在宿舍那晚,戴著遠視眼鏡看他的那一眼。

陳洛愉猛地驚醒過來,眼前是沙發黑色的皮麵,三亞旅行廣告的宣傳語正從電視裡傳出,還有廚房的炒菜聲和抽油煙機的聲音。

他的心臟像是被攥住了,在指縫間用力掙紮跳動,額頭上也出了冷汗,身體還不受控製地打了個顫。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這種夢,這麼不吉利,莫名其妙的夢。但這個夢的感覺太真實,真實到他覺得恍惚,覺得膽戰心驚。

拿起手機,他在微信頁麵用力下劃,因為著急,手指好幾次都劃空了。等他終於找到陳飛麟的微信界麵,卻在打開輸入法時停住了。

現在他已經清醒過來,也明白剛才發生的隻是夢,那他還有什麼好發的?

放下手機,他靠回沙發裡,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鐘航來時也給孫紅帶了束花,是黃色的小蒼蘭。孫紅說他倆真是心照不宣,鐘航笑著勾住陳洛愉的肩膀入座,拿起筷子才發現陳洛愉臉色不太好。

趁著孫紅去廚房盛湯,鐘航低聲問:“怎麼了?”

“沒事,有點頭痛。”陳洛愉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進嘴裡咀嚼著。

他確實沒什麼精神的樣子,鐘航便提議他晚上留在這睡覺,彆回宿舍了。

“晚上有小組作業討論,不能不去。”

“你們的組長是鄭濤吧?那家夥出了名的事兒多。”鐘航夾起一塊葫蘆雞吃著,“你這次也是倒黴,怎麼抽簽就碰到他了,那今晚是不是得通宵?”

“不知道,”陳洛愉也覺得無奈,“他定了個酒店房間,今晚要先把病症決定出來。”

“這都還沒定?”鐘航有些詫異。

“嗯,之前討論過兩次,王宇和鄭濤的意見分歧很大。”

“這倆都不是好說話的貨色,那你們今晚有得折騰了。”鐘航同情地拍拍陳洛愉的肩膀,看到孫紅端湯出來了,趕緊起身幫忙。

孫紅做了一桌子菜,家常的口味吃得鐘航肚子都撐圓了,不住地誇好吃,飯後還幫忙收拾碗筷到廚房去洗,陳洛愉則獨自走到陽台,關上門把口袋裡的煙拿出來。

他不該在家裡抽煙,可他忍不住了,隻是抽到一半鐘航便推門出來。

“你小子怎麼在家裡抽起來了?”

鐘航關上陽台門,作勢要拿走他手裡的煙,被他避開了:“你洗完碗了?”

“沒有,你外婆不讓我幫忙。”鐘航遞給他一個橘子,“吃不吃?”

“不吃。”又吸了一口,陳洛愉轉過身,懶洋洋地靠在護欄上,抬頭去看樓上的陽台。

樓上那戶人家養了很多綠植盆栽,他盯著那些植物的外形,其中有一盆的形狀讓他想起了陳飛麟。

陳飛麟的宿舍窗台上種著一盆薄荷,是九月底才出現的。那時他看到了,還不懂這是什麼花,聽陳飛麟解釋了才知道是調雞尾酒常用的薄荷葉。

他好奇地打量那盆嫩綠色的薄荷,問:“你種這個乾嘛?自己調酒喝?”

陳飛麟道:“你不是說過薄荷味的雞尾酒很好喝,其實薄荷葉用來做飲料也很不錯。”

“比如?”

“最簡單的就是加雪碧。”陳飛麟把剛才在樓下買的罐裝雪碧打開,倒在馬克杯裡,又摘了幾片薄荷葉到衛生巾間洗乾淨,擦拭掉水分後揉搓一下放進雪碧裡,攪拌完遞給陳洛愉。

陳洛愉在他的注視下喝了一口,頓時睜大眼睛,咕嚕幾下喝掉一半,把剩下半杯遞給陳飛麟。

那時候天氣還很熱,這杯冰冰的薄荷雪碧被他們一人一半解決了。陳洛愉覺得不儘興,又下樓去買了大瓶裝的雪碧上來。

陳飛麟不讓他多喝,說他那兩天胃本來就不太舒服,喝多了會難受。他卻覺得不是什麼大事,結果到了晚上鬨肚子,拉得腿都軟了。

他沒把這麼丟臉的事告訴陳飛麟,還試了那人做的其它幾種薄荷飲料,包括加了薄荷的康師傅綠茶。涼爽的口感簡直無法形容,搞得他那段時間嘴巴都叼了,連單美的紅豆沙牛%e4%b9%b3都拋到腦後。

那時候的他有多快樂,現在心裡就有多寂寞。

如果他不曾戳破過窗戶紙該有多好,他們現在還能繼續做朋友,陳飛麟還能像照顧弟弟那樣對他好。

可惜沒有如果。

掐滅煙頭,陳洛愉拿出手機看時間,該走了。

他倆跟孫紅道彆,一起打車回到醫大東門,鐘航直接進去,他則在門口等一位姓何的男同學。

這次的小組作業是六人一組的,這位何同學性格很內斂,又沒去過那家酒店,他就幫忙捎對方一程。

戴著耳機站在馬路邊,他在《一路向北》的歌聲縞潮中被拍了下肩膀,以為是何同學。回頭一看,竟然是蔡詩宜。

第37章 兩個人的思念

蔡詩宜笑道:“沒想到真能碰到你。”

陳洛愉拿下耳機:“是挺巧的,你怎麼會在這?”

“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有朋友在同濟這邊念口腔學嘛,我剛和她吃完飯。”

陳洛愉點點頭,又聽蔡詩宜問:“最近好嗎?”

牽了牽嘴角,他笑道:“挺好的,你呢。”

“還行,都是老樣子。”蔡詩宜把鬢發彆到耳後,“你最近有跟飛麟聯係嗎?”

他已經預料到蔡詩宜可能會提陳飛麟了,不過在真正聽到這個名字時還是有點不適應。

他說:“沒有。”

“你跟他到底怎麼了?”蔡詩宜忍不住歎氣,“以前他都沒有親近的朋友,你還是頭一個。要是有什麼誤會你說出來,我也許可以幫幫忙?”

陳洛愉是知道陳飛麟沒什麼朋友,畢竟那人所有的課餘時間不是拿來讀書就是打工,可他不知道自己是第一個。

難道蔡詩宜不算?

他沒有回答,蔡詩宜以為找到了症結所在,便繼續勸:“飛麟不是一個擅長表達的人,這次他家裡出事,要不是車票的問題搞不定,估計也不會告訴我。”

“他家裡出事了?”陳洛愉皺起眉。

“嗯,他家承包了一片魚塘,最近湖南那邊一直下雨,雨水倒灌,魚都死了不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攥緊手裡的耳機線,陳洛愉聽到自己的聲音都變得緊張了:“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就前幾天,”蔡詩宜回憶了下,“好像是23號下午,他妹打來電話,第二天一早他就請假走了。”

23號是陳洛愉的生日,那天晚上他把陳飛麟叫下來,當時陳飛麟心裡一定很著急吧,他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跑過去,撒了一通酒瘋,還趁醉%e5%90%bb了陳飛麟。

想到那人當時的心情,他忽然很想給自己一巴掌。

蔡詩宜叫了他一聲,他後知後覺地抬起頭,眼中的情緒已然控製不住了。

“那他家的情況還好嗎?”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前天還問他來著,他也不肯細說。但是他家的情況你也應該猜得到。”

蔡詩宜沒有再說下去,隻是又歎出一口氣。

是啊,陳洛愉當然清楚,陳飛麟家裡的水稻和魚塘是用來維係一家人生計的,現在魚塘受了災,他怎麼可能會好?

喉嚨泛起一陣酸,陳洛愉克製住情緒,對蔡詩宜道:“謝謝你跟我說這些。”

“沒事,”蔡詩宜衝他笑了笑,“他真挺不容易的。”

“嗯,”陳洛愉用力點下頭,“我會找他。”

等蔡詩宜離開後,陳洛愉立刻打陳飛麟的電話,卻發現耳機線已經被自己攥到變形了。他把耳機拔出來,直接聽聽筒,可那邊響到斷線都沒有被接起。

他又繼續打了兩通,還是無人接聽。

他有點慌了,不知道陳飛麟是沒聽見還是不想接自己的電話,於是又發微信過去。

【我聽蔡詩宜說了你家的事,你接下電話,我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

消息發出去後,他盯著陳飛麟的名字,盯了許久都沒等到動靜,便繼續打字:【哥,那晚的事我很抱歉】

發完這行字,他頹喪地蹲了下來,舉著手機的右手用力敲了兩下額頭。

他都叫“哥”了,陳飛麟不可能不懂他的意思。如果那個人願意當做沒事發生的話,今後他一定不再提。

他會安安分分地做陳飛麟的“弟弟”,不會再覬覦另一半的位置。

蹲了幾分鐘後,有人拍陳洛愉的肩膀。他抬頭看去,這次是何同學。

對方疑惑地打量著他:“你沒事吧?”

“沒事。”

振作精神,陳洛愉說:“你過去幫我跟組長說一聲,議題我就不參加了,到時候有什麼安排直接說,我一定完成。”

許是他的臉色太難看,何同學也沒有再問,點點頭便走了。

陳洛愉蹲到小腿發麻,陳飛麟還是沒回消息也不接電話,他隻好先往學校裡走,來到荷花池附近時,他又打開微信。

陳飛麟的窗口已經被幾個群和新收到的個人消息擠下去了。

他點開右上角,把陳飛麟的微信重新置頂,看著那個人回到了從前的位置上,他心裡卻一點把握也沒有。

他能讓他們的關係退回去,可陳飛麟會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