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甚至還熱情將自己的玩具送給警察叔叔玩,因為媽媽說過,有困難要找警察叔叔。
但當她看到小燦被幾名警察叔叔單獨帶進一個房間後,不安的神情露了出來。
她站在緊閉的房門前,拉著媽媽的手,小眉毛蹙作一團:“小燦哥哥做錯什麼事了麼?為什麼警察叔叔要單獨找他問話?”
沒等溫絳回答,她又自言自語道:“小燦哥哥不會做壞事的,他是個好孩子捏。”
過了快一個小時,房門終於打開。
小家夥迫不及待想往裡衝,被溫絳拉了回來。
為首的法醫手持相機,身後跟著沉默的小燦。
而小燦的媽媽看起來比溫絳一家還著急,一個箭步衝上去扒拉著法醫的手:“我兒子還好吧?都怪我平日疏於照顧,才讓他落在這家人手裡,看把我兒子打的,你們是有什麼虐待傾向麼?!”
溫絳:好嘛,又一個愛倒打一耙的。
法醫意味深長地看了小燦媽媽一眼,隨即招呼同事通知溫絳一家和小燦媽一起到警局做筆錄。
一路上,小燦媽坐在警車上都不老實,喋喋不休沒完沒了,將所有過錯推到溫絳一家人身上,就好像他這麼說,事實也會隨著他一言堂而發生變化一樣。
警局裡,法醫們稍作分析後,將小燦的傷檢照片打印出來。
幾十張照片,厚厚一遝,每一張都是或輕或重的傷痕照,觸目驚心。
其中有一些微微發青的痕跡已經無法作為重要痕跡去分析。
但法醫指著一張照片,道:“這個傷口,根據分析,是用U型鎖打的。”
大部分傷口都能分析出作案工具,但唯獨一張。
照片中是個邊緣圓潤的結痂,就在小燦的後脖頸處,呈現完美的圓形,大概有拇指粗細。
法醫儘量表現出和藹笑臉,問小燦:“小朋友,你還記得這個傷口是什麼器物造成的麼。”
小燦垂著眼看了許久,默默搖了搖頭。
媽媽每次打他的時候,都是手邊有什麼就順手用什麼,而每次拳頭落下時,他都會下意識閉上眼捂住腦袋,也沒心思去觀察媽媽到底用了什麼器物。
媽媽就坐在他後麵的長椅上,沒有小孩與父母久彆重逢後的深情相擁,他甚至都不敢看他媽媽一眼。
而且因為他才五歲半,是無責任能力人,他的證詞也不具備嚴格的法律依據,隻能作為參考。
小燦媽則一口咬定他們家沒有這種拇指粗細的圓形器物,所以懷疑他的孩子在被溫絳一家收養期間遭受過他家人的虐待。
他的理由就是:“誰家好人從大街上撿一個小孩帶回家掏心掏肺地對他好?還不是想滿足自己見不得人的奇怪癖好。”
報警?抓我?誰會相信一個寧願做著陪酒營生也要養大自己小孩的母親會動手虐待自己的小孩?
就算小燦指認又怎樣,警察都知道,小朋友最容易被大人誤導,保不齊就是溫絳一家給了他好處教他這麼說的唄。
而在法醫已經確定的造成傷痕的物品中,這些都是很大眾化的東西,U型鎖、針、酒瓶等,唯一存疑的就是這個拇指大小的圓形傷口。
很特殊,像是鐵管造成,但創緣又比較圓滑,在他們現有的檔案中也並未找到相同的對比照。
警局大廳,剛做完筆錄的溫絳抱著令儀,視線直直落在審訊室。
“媽媽……”令儀仰起小臉,顯得幾分擔憂,“那個叔叔是小燦哥哥的媽媽麼?他會帶走小燦哥哥麼。”
溫絳不想和小朋友撒謊,隻好點點頭。
“為什麼……”令儀摳著小手指,“明明叔叔就不喜歡小燦哥哥,為什麼還要帶走他。”
說著說著,小孩兒淚漣漣躲進媽媽懷裡,聲音明顯抽泣了:“小燦哥哥答應我了,明天要一起去幼兒園折小青蛙……”
正說著,審訊室的門打開,小燦媽媽挎著他的男士斜挎包扭著胯從裡麵走出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令儀,發出意味不明的一聲冷哧。
接著一屁股坐在二人身邊,翹起二郎腿:“真幸福啊小朋友,什麼都不用作,生來就擁有一切,這也多虧你媽媽命好,快替你媽媽謝謝上天的垂愛。”
“不是命好。”溫絳還沒等回擊,令儀滿臉不滿坐直了身子,直直盯著這出言不遜的叔叔。
“因為我媽媽對所有人都很真誠,對令儀是這樣,對小燦哥哥也是,對爸爸和孫姨也一樣,所以爸爸才會喜歡他,大家才會喜歡他。”
小燦媽哂笑道:“待人真誠?彆不是看人下菜碟吧,如果你爸爸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你看你媽媽還會不會上趕著付出真誠。”
令儀還是太年輕,說不過他,“哼”了一聲,扭過頭不再看他。
溫絳本不想搭理他,和這種人講道理純屬浪費生命。
但既然他問了這個問題,那自己就有必要認真回答。
“會的。”溫絳目視前方,聲音輕柔但充滿堅定。
當初霍母讓人抓住了出軌的小辮子時,溫絳不是沒想過萬一事情暴露霍卿章也被掃地出門該怎麼辦,他也很快就給出了自己答案:
我會努力多接工作,賺更多錢,養著他。
“因為他是霍卿章,他給了我一個家,這是任何人都無可替代的。”
溫絳說到這裡時,霍卿章剛好從一旁筆錄室出來。
他明顯愣了下。
他從來沒懷疑過溫絳與他結婚的動機,畢竟以溫絳的能力,不靠他也可以活出精彩。
但親耳聽到他這麼說,還是不免心頭發熱,初戀時的悸動,再次如海嘯般湧來。
霍卿章在溫絳身邊坐下,攬過他的肩膀,絲毫不顧理外人的存在:
“又在背後誇我呢?”
溫絳瞥了他一眼:“臉真大。”
小燦媽才不在乎他說了什麼,隻是現在看著兩人恩恩愛愛就他媽心煩。
索性他摸出手機聯係了酒吧,說一會兒過去上班,然後掏出一隻廉價口紅對著鏡子塗塗抹抹。
而就是這一再平常不過的舉動,卻忽然觸動了溫絳的腦神經。
有個很令儀在意的點。
是什麼?
他盯著小燦媽塗抹口紅的一舉一動,細細打量。
而小燦媽也意識到溫絳在看他,冷哧一聲:“看什麼,男人不能塗口紅?還是覺得我的口紅太廉價,正在心裡合計怎麼揶揄我。”
溫絳沒回答,視線落在他手中的滾筒口紅上。
轉動底座,口紅膏便旋進了滾筒中,看起來應該用了很久,隻剩短短一截膏體,大半截空管懸在外麵。
像個……
圓柱。
刹那間,溫絳惶然大悟。
他並未急著做出下一步舉動,而是反問小燦媽:“你一直都用這個牌子的口紅麼。”
小燦媽瞥了他一眼:“怎麼,要大發慈悲給我買新的?”
得到了確切回答,溫絳沒再繼續與他糾纏。
他把令儀交給霍卿章,起身去了筆錄室。
“我要舉報。”
法醫們研究了許久的圓形傷口,經過比對,是由口紅滾筒造成,將小燦媽用的這支口紅附在小燦的傷口上。
完全一致,嚴絲合縫。
破案了。
是小燦媽哪天發瘋時,隨手抄起口紅對著小燦的後脖頸使勁戳了幾下,留下了這種圓形痕跡,甚至一度搓傷頸椎骨。
鐵證如山,不容置喙。
再加上街坊鄰居的指控,小燦媽毆打虐待親兒子一事,毋庸置疑。
小燦媽被警方強製拘役期間,小燦則要被當地婦女兒童福利機構暫時收養。
溫絳一家還是沒有權力收養小燦。
法律不允許,當地兒童保護協會也不允許,因為小燦情況特殊,現在需要醫生和心理專家的介入治療,避免因為個人收養造成二次傷害。
令儀那幼小的心靈,在短短幾天內坐了好幾次雲霄飛車。
當她得知小燦媽被暫時拘役時,她以為她又能和小燦哥哥一起去幼兒園了。
所以前一天晚上,她主動幫小燦收拾書包,在他書包裡塞了一遝漂亮的折紙,期待著第二天和小燦快樂的折青蛙之旅。
當小燦的存在開始牽動她的心緒時,溫絳便實在沒辦法告訴她,第二天福利機構就會來人帶走小燦。
當晚,小燦照例來到客房,要在這裡度過他最後的幸福一晚。╩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剛躺下,溫絳敲門進來了。
“小燦,今晚要和令儀一起睡麼?”
小燦愣了愣神,眼中稍縱即逝一抹神采。
隨即,他垂了眼,小心翼翼問道:“可以麼。”
溫絳揉揉他的頭發,幫他抱起被子枕頭:“當然可以啦,快過去吧,不然一會兒令儀可睡著了。”
小燦點點頭,從溫絳手裡接過被子。
令儀看到小燦開門進來,興奮地拉著他的手往床上爬,還精心挑選著她心愛的玩偶作為小燦今晚的陪睡朋友。
小燦卻默默將被子鋪在地上,似乎並不打算上床。
令儀不解:“小燦哥哥,你不和我在一張床上睡覺麼?”
小燦望著她天真無邪的笑臉,還是搖搖頭。
雖然在外人看來,會覺得小孩子懂什麼,同床共枕又怎樣。
可小燦在此之前,經常有人指著他的鼻子說“你媽媽是個隻會爬男人床的賤皮子”。
這句話在他幼小的心裡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大家,都非常在意同床共枕這件事。
而他說過要永遠保護令儀,包括令儀的清白聲譽。
即便是朋友,也該有朋友間的底線。
令儀委屈地揉著她的小臉,努力擺出微笑:“好吧,如果你覺得地上太冷,可以來床上睡哦。”
小燦點點頭,慢慢躺下,拉過被子。
窗外傳來蛐蛐清脆的叫聲,與令儀喋喋不休的聲音交相呼應。
小孩兒說著說著,困意上湧,眼睛一眨一眨,看來是熬不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小燦聽到床上喋喋不休講故事的聲音變成了節奏的呼吸聲。
他知道令儀睡著了。
他緩緩坐起身子,望向床上的女孩。
她才三歲零三個月,小小一隻,穿著可愛的小鹿睡衣,因為睡覺不老實,被子已經被她蹬到床邊,搖搖欲墜。
小燦說是比她大兩歲,可身高體型也沒比她大多少。
他站起身,用稚嫩的小手托住被子,輕手輕腳幫令儀蓋好。
凝望許久,他從口袋裡摸出一隻綠色的草哨,放在令儀枕邊。
這是他幾天前的晚上在庭院裡到處扒拉小草編成的草哨。
望著熟睡的令儀,小小的男孩第一次深切體會到“人生終歸是聚少離多”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可是他知道,有人會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記掛著他,想念著他,所以即便前路艱難,也有了毅然走下去的勇氣和決心。
翌日,六點。
天才剛蒙蒙亮,令儀還在熟睡,小燦悄悄起床穿好衣服,疊好被子,走出房間。
隔著圍牆,他看到福利機構的車已經停在了門口。
而客廳裡,溫絳和霍卿章還有孫姨為小燦準備了豐盛的早餐。
像往常一樣,他吃完早餐,背上書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