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頁(1 / 1)

太爺爺,令儀也想你了。”

“真的假的,彆不是逗太爺爺開心呢。”

小孩一聽,立馬裹著浴巾下了床,那小短腿一時踩不到地,跟攀岩探險一樣來回晃悠著。

好不容易下了床,她從小包包裡翻出糖果店老板送給她的星星糖果。

這次她爬不上去了,隻能站在床邊,把糖罐推到鏡頭前:

“是好心阿姨送給令儀的,令儀沒舍得吃完,要留給太爺爺還有爺爺奶奶一起吃。”

小孩說話不是很利索,這一句說了很長時間。

老爺子全程沒打斷,儘管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但還是耐心聽完她說的最後一個字。

溫絳這老母親心都要化了。

多好的小家夥呀,明明自己饞得要命,這一路看了N次糖罐,口水都在嘴角搖搖欲墜,但還是決定要留給家人一起分享。

“謝謝我們小寶,太爺爺最喜歡吃這個糖了,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令儀:“嚎!”

老爺子沒說兩句,忽然招呼霍父過來,說自己有點事要暫時離開,讓霍父先陪小寶說說話。

待老爺子離開,霍父和令儀打完招呼,讓溫絳把令儀支開,他有事要告訴二人。

見霍父這嚴肅的表情,溫絳心中升起不安的預感。

令儀被安排去給她的小兔子玩具喂飯飯,霍父猶豫許久才道:

“其實是,你們爺爺這幾天體檢,結果……不太好。”

霍卿章眉頭一皺:“具體說說。”

“老爺子年輕時就有高血壓的毛病,而且這些年屬實為了公司操勞太多,忽視了這毛病,導致現在動脈硬化,已經確診為冠心病了。”

霍卿章和溫絳幾乎是同時怔住。

老爺子現在八十九歲高齡,冠心病又無法根治,隻能靠手術和藥物保守治療,但他這個年紀做支架手術的風險和難度極大,所以他自己的意思是:

“手術不做也行,反正也沒幾年活頭了,所以你們彆再氣我,讓我儘可能父母活兩天,陪陪我的小寶貝。”

雖然溫絳知道老爺子不是霍卿章的親爺爺,但這麼多年,他也感受得到老爺子對他們一家的關心和疼愛,聽到這個消息還是不免心痛。

而且,令儀非常喜歡太爺爺,如果哪天太爺爺走了,她也會很難過。

可是,人生本就是聚少離多,終有一天都會離開的。

令儀這種心思細膩又共情能力強的小孩子能受得了麼。

她哪裡知道死亡的意義。

溫絳看了眼還在給小兔子喂飯的令儀,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樂的咯咯笑。

“先不要告訴令儀,勸勸爺爺儘量接受手術。”溫絳低聲道。

霍父點點頭:“我心裡有數,啊對了,你們在那邊也要注意安全,早點回國。”

掛了視頻,令儀一歪頭:“不和太爺爺說話了麼。”

霍卿章道:“太爺爺睡覺了,明天再給他打電話好不好。”

令儀乖巧點頭,拎著她的小兔子顛顛跑過來,對著已經掛掉視頻的手機揮揮小手:“太爺爺晚安。”

隨後往媽媽懷裡一靠,迷瞪著眼睛道了句“爸爸媽媽晚安”,便開始打起瞌睡。

等小孩睡熟後,溫絳一手托著她的後腦勺,動作極輕將她安放在床上,給她換好睡衣,接著衝霍卿章使了個眼神,示意他跟過來。

霍卿章起身,跟著溫絳來到陽台,輕輕關上陽台的落地窗。

陽台上擺了一套中古風情的桌椅,旁邊的漂亮鐵圍欄上被玫瑰藤蔓攀附著,如血般的紅玫瑰昂揚在夜風中,微微拂動。

遠遠眺望,可以看到繁華的政府大樓在燈光掩映著一派輝煌,但不遠處就是被炸毀的軍事基地,還沒來得及修葺,屋頂早已不翼而飛,隻剩殘破的鋼筋水泥肆意張揚,表麵布滿密密麻麻的彈孔,觸目驚心。

霍卿章從背後抱住溫絳,裹挾住他微涼的身體,在他耳邊輕聲問道:“冷不冷。”

溫絳單手托腮靠在圍欄上,雙眸中映著點點星光。

他搖搖頭,稍稍側過臉,將身體往霍卿章懷裡靠緊了些:“明明是家庭旅行,但好像也隻有我和寶寶在玩,今天都沒聽你怎麼說話,不開心了麼。”

溫絳說的也是實話,這一路,霍卿章完全充當了一個提包抱孩子的工具人,就連溫絳和令儀吃冰激淩都沒他的份兒,因為他騰不出手。

霍卿章收攏了雙臂,下巴輕輕擱在溫絳肩頭,聲音溫柔似四月春風:

“開心,看到自己的愛人和孩子展露笑容,我怎麼會不開心,你們就是我的全部。”

溫絳歎了口氣,往屋裡瞧了一眼。

令儀蓋著她從家裡帶來的小毯子,整個人睡成了H形,毫無形象。

“看來令儀是真累了,以往這個時候她還精神著呢。”

霍卿章笑笑,明知道令儀聽不見,還是習慣性壓低聲音:“可能從她出生到現在還沒走過這麼多路,那麼短的小腿,還要倔強追上爸爸媽媽的步伐。”

溫絳收回視線,再次眺望遠方,若有所思道:

“都不知道帶她來這裡是不是個正確選擇,明明其他有錢人家的小孩都是漫步在繁華的城市街頭,見證這個時代不同的輝煌,但令儀,跟著上坡下坡,看到的都是殘垣斷壁,還有戰爭帶來的傷痛,失去父母的小孩子……”

霍卿章親了親他的頭頂:“沒關係,世界本就不止一麵,見過傷痛才更能明白和平的意義,才會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生活。”

這個小家夥和媽媽一樣,都是感性人兒。

溫絳轉過身,雙手攬住霍卿章的肩膀,依偎在他懷中:“對不起,這兩年一門心思都在令儀身上,忽略了你。”

霍卿章撫摸著他的後腰,輕笑道:“聽到你這麼說我就很開心了。”

溫絳揪住他的衣襟,聲音挾帶幾分羞赧:“那,女兒有了,你想不想再要個兒子。”

“如果是我生,我希望兒女雙全,但如果是你生,不要了。”霍卿章幾乎是不假思索道,“不想你身上再多一道刀口,舍不得。”

溫絳笑容加深,臉埋進他頸間:“那我們就好好把令儀養大,你希望她將來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霍卿章陷入沉思。

父母對於子女的希冀,大多是成龍成鳳,退一步講也要永遠健康快樂。

但霍卿章卻道:“希望她成為一個善良的人,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活出自我。”

“會的。”溫絳道,“她本就是個溫柔善良的小朋友。”

燦爛星空下,廢墟與繁華交相掩映,構築了這座擁有最古老曆史的首都。

一周的時間,一家三口幾乎把整座大馬士革轉了個遍。

在這裡,令儀也見到了她從未見過的世界,他們遇到的每個人,都毫無保留的對他付出了溫柔和善意。

令儀不知收到多少陌生人送來的小禮物,她來時背的那空蕩蕩的小熊背包此時已經滿滿當當,鼓的都拉不上拉鏈。

這裡麵,有漂亮的糖果罐,有好聞的玫瑰精油,還有吃了一半的烤花生。

裝花生的時候,令儀小手一抖,花生撒了一地。

令儀顫巍巍蹲下`身子,一顆一顆撿著花生重新裝進油紙包裡。

溫絳下意識握住她的小手,告訴她:“臟臟,不要了。”

令儀頭一歪,不解:“可是媽媽,這不是小哥哥送給我的禮物麼。”

溫絳尷尬。

是禮物沒錯,但擱了這麼多天早就不能吃,現在又在地上滾了一圈,變成了徹徹底底的垃圾。

令儀撿起一顆小花生,寶貝地雙手捧起來:“如果我送給彆人禮物,彆人扔掉了,我會很傷心的。”

她堅信:“彆人是因為喜歡你才會送你禮物,對不對媽媽。”

被一個兩歲半的小孩教育了,溫絳又好笑又尷尬。○思○兔○在○線○閱○讀○

“令儀說得對,要珍視彆人相送的禮物啊。”溫絳笑著揉揉孩子的小腦袋。

可能在他人看來,小小花生不足為奇。

但對於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孩子們來說,或許這是他們寶貴的一頓晚餐,願意餓著肚子送出自己的口糧,在他們眼裡,令儀雖然陌生,但一定也是非常珍貴的陌生朋友。

雖然已經深秋,但大馬士革晝夜溫差極大,昨天令儀穿太厚,走得滿頭都是汗,晚上又冷得厲害,回來後打了好幾個噴嚏。

溫絳給她買了點小兒感冒藥吃,這一晚也沒怎麼睡好,三五不時就要醒來試試令儀的體溫生怕她感冒發燒。

好在小家夥會說話後身體素質日漸好起來,令人惴惴不安的感冒最終也隻是以幾個噴嚏化解。

溫絳不禁在想,自己的爸爸媽媽當時到底有多辛苦才把他養大。

索性今天,溫絳給令儀找出薄薄的春裝,是一條卡其色燈芯絨背帶小裙子,內襯是雪白的高領薄衫,再給她紮個漂亮的魚骨辮,妥妥的小天使寶寶。

明天就要離開了,要把最好的一麵留給這片美麗的土地。

而當地恰好有霍卿章公司的合作夥伴,他們一家人特意邀請霍卿章去他們家裡做客。

據說,大馬士革百分之八十的地區都遭遇過轟炸,但他們家所住的區域是為數不多的幸運地區。

地方也不遠,就隔了兩條街。

溫絳和霍卿章決定走過去。

儘管在大馬士革待了半個月,可小令儀就是有好不完的奇,一如剛踏入這片土地時,對周圍一切充滿新奇感,被爸爸牽著小手,小腿晃晃悠悠走得緩慢,小腦袋也到處環顧。

她甚至都沒霍卿章的小腿高,霍卿章隻能微微俯身,配合女兒的節奏,走一步停一步。

倏然,小孩奶聲奶氣叫了聲:“小哥哥。”

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個衣著襤褸的小男孩拖著比人還大的電器紙箱子,腳上穿著一雙斷了帶的女士拖鞋。

是他們第一天入住酒店時在門口賣花的小男孩。

他也認出了令儀,剛才還拖著紙箱步履艱難,但下一秒便挺直了腰板,甚至故作帥氣單手對令儀揮手,隨後瀟灑單手插兜,向這邊慢慢走來。

隨後,他像意識到什麼,把紙箱往街邊一放,趿拉著拖鞋跑回去,從自己拖來的小推車裡抽出一朵黃玫瑰,小跑到令儀麵前,臉上是友善且羞赧的笑。

他和溫絳他們打招呼:“嗨,又見麵了。”

說完,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眉尾一挑。

相較於第一次見他,今天的男孩好像特意洗了澡剪了頭發,洗去一身風塵後,原來是個五官深邃立體的大眼睛帥氣小夥子。

令儀接過黃玫瑰,仰頭看著溫絳:“媽媽,令儀收到花花惹。”

隨後熱情向小男孩道謝。

道路兩旁,不少穿著深藍色校服的小孩背著書包,三五成群蹦蹦跳跳從男孩身邊而過。

乾淨的校服,鋥亮的皮鞋,和磨損到看不出圖案的灰色長袖衫、斷了帶的女士拖鞋。

溫絳委身,儘量和他保持平視,用英文問道:“今天不是周一麼,怎麼不去上學?”

而後他立馬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多麼愚蠢的問題。

男孩撓撓腮幫子,有些害羞:“家裡被炸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