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全部石沉大海。
要是,能見他一麵就好了。
另一邊,車上。
車子駛離基地一公裡左右,艾瀾忽然道:“抱歉,我肚子不舒服,想回去上個廁所。”
說話的時候,他的手在口袋裡緊緊攥著那還未送出的禮物。
“要不艾老師堅持半小時?到市區再說?”工作人員道。
“堅持不住了。”他捂著肚子,臉色蒼白。
工作人員被他這模樣嚇壞了,趕緊停車。
艾瀾下了車,扭頭往回走。
“艾老師一會兒我們派車回來接您麼?”工作人員探出車窗問道。
“不用,有通市區的巴士,我晚點到,你們不用等我。”說完,艾瀾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車子大隊開出三公裡後,另一輛車上的霍卿章忽然道:
“抱歉,停一下車,我忘記拿手機。”
“哦哦我們開車送您回去?”工作人員問道。
“不必,有直通市區的巴士,我晚點到,你們不用等我。”說完,霍卿章下了車。
工作人員心照不宣互相對視一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多麼蹩腳的借口。
溫絳低著頭望著自己的腳尖,隨著雙腿擺動推動秋千的動作忽遠忽近。
頭頂一盞吊燈,光線昏黃,微弱地照亮了狹小的一片空地。
過於安靜的環境,周圍風兒吹動枯草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
沙沙、沙沙。
倏然間,他聽到了枯草被碾壓摩攃的聲音。
當他抬起雙眼,一雙運動鞋出現在視線中,筆直的褲腿包裹著修長勻稱的雙腿。
慢慢向上看去,出現了一張熟悉但又不算熟悉的臉。
熟悉的艾瀾,不熟悉的發小。
溫絳怔怔的,忽然開始考慮,為什麼見他第一眼時沒能認出他。
大概是過去太多年,他的五官完全張開,和當年比起來褪去稚嫩變得輪廓分明硬朗。
艾瀾站在他身邊靜靜凝望著他。
溫絳笑笑:“怎麼回來了艾老師。”
艾老師,生疏的稱呼,聽的艾瀾眉間一斂。
艾瀾單手揣在兜裡,緊緊握住那隻小盒子,隨即委身在他身邊坐下。
沉默了將近一個世紀,艾瀾緩聲道:“放心不下你,找了個借口回來了。”
人都回來了,如果堅持攆他回去就顯得太刻意了,溫絳索性也不再勸他:“沒什麼可擔心的,我會用智能手機。”
艾瀾抿嘴笑笑,隨後又陷入沉默。
兩人的影子被斜斜拉長,忽明忽暗。
艾瀾再次開了口:“你是怎麼穿進書裡的。”
溫絳不想細說,敷衍道:“一睜眼就來了,你呢。”
“我來這裡已經很多年了。”艾瀾輕聲道,“原本就不是這本書中的人物。”
艾瀾又問:“既然來了,就做好一輩子回不去的準備,那麼你,有什麼想做的,或者說,想要彌補的。”
溫絳想起了車窗後那半截白皙的脖頸,以及嵌在上麵的小痣,笑笑:“想要彌補的東西,單靠自己一人努力無法實現。”
艾瀾攥緊了口袋裡的小盒子,忽然站起身:“我想要彌補,並且單靠我一人也無法實現,所以,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麼。”
他終於掏出了口袋裡的盒子。
是一隻巴掌大小的藍色絲絨飾品盒。
溫絳望著那隻盒子,心中有了答案。
“如果是以朋友的身份,樂意至極。”
艾瀾喉結滑動了下,手指在顫唞。
他逃避了這句話,忽而單膝跪地,對著溫絳打開盒子,裡麵是一對鉑金戒指,環形素圈鑲嵌一枚小小的鑽石,樸素簡單,但又不乏設計感。
“我來到這裡,想儘辦法想要離開,但是知道你也來了這邊後忽然沒了這種念頭,能和你一起安度餘生,已經成了執念,換個地方也一樣。”
“溫絳,孩子是誰的都沒關係,我們一起養大,哪怕他不願意叫我爸爸也沒關係,隻要是你的,我都可以欣然接受,付出所有的愛去養育他照顧他。”
“溫絳,我喜歡你,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一直喜歡。”
說完,他小心翼翼看著溫絳:“那,你的回答呢。”
事實上,溫絳對艾瀾從沒有過超越朋友的感情,對他感激為他感動也僅是作為朋友而言。
他從讀書時就已經知曉艾瀾的感情,但知道,也隻能裝不知道,秘密一旦被戳破,才是真正失去了這個朋友。
可他費儘心思規避的事,還是發生了。
可世界上最無力的拒絕,偏就是這句“我一直當你是朋友”,最沒說服力的一句話,反而也是最傷人心的一句話。
這一次,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溫絳,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我回來,倒是真見不到這麼偉大的場景。”倏然間,腳步聲響起,昏黃的燈光下投映出高大的黑影。
兩人回頭看過去,見霍卿章從黑暗中走出來,臉上的表情似冷淡,又似是意味不明的笑。
艾瀾站起身,擰眉望著這意外來客。
霍卿章沒想到艾瀾先他一步找了回來,還讓他親眼見證艾瀾向他的孩子媽求婚的場景。
人生真是有趣。
溫絳已經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無奈望天。
霍卿章凝望著那對戒指,目光森寒,隨即他冷哧一聲:“艾老師,孩子爸爸就站在這裡,你確定不把這東西收起來?”
艾瀾當然知道,書中的霍卿章擁有怎樣的財權勢力,自己不過是一介戲子,沒資格也沒能力與他抗衡。
但如果是為了溫絳,死都不怕。
或許是相識二十五年帶給他的絕對自信,他不畏懼一個隻和溫絳認識區區幾月的局外人。
他拿出一枚戒指擦了擦,旁若無人對溫絳道:“我還在等你的回答,隻要你點頭,剩下的我來想辦法,你不用擔心任何事。”
自小被眾星捧月的霍卿章第一次嘗到被無視的滋味,更是第一次有人敢覬覦他的人。
他猛然抬手握住艾瀾的手腕,一個發力將他的手腕擰向一邊。
但艾瀾已經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霍卿章明顯感受到艾瀾的反向使力,兩個身高體壯的大男人互不相讓,眼神交彙中燃燒著鍁天爍地的烈火。
周圍溫度驟然飆升。
“把東西,收回去。”霍卿章幾乎是一字一頓道,頜骨突出清晰一塊。
艾瀾眼含冷笑,視線不肯有半點退讓,抽空還要繼續追問溫絳:“溫絳,你的答案呢。”
溫絳看著二人擰巴在一起的手已經紅得厲害,他並不懷疑如果他再不回應,他們二人下一秒就要扭打在一起。
哪怕是永遠高傲的霍卿章,也會動手。
“瀾哥。”溫絳終於發了聲。
艾瀾聽到這個稱呼,心頭一軟,立馬失了力,主動抽回手。
他和溫絳在同一家保健院出生,就連待在保溫箱時也緊挨一起,後來說巧不巧,兩家人又搬到了同一胡同裡,一起從小學到高中。
他隻比溫絳早出生幾分鐘,溫絳打小便乖巧地喊他“瀾瀾哥哥”,長大後變成了“瀾哥”。
一聲“瀾哥”,是他壁壘坍塌後露出的軟肋。
艾瀾的表情不由幾分喜悅,這種喜色在霍卿章看來更是火大。
“瀾哥……”溫絳又輕輕喊了聲。
或許在霍卿章出現的那一刻,混亂的思緒難以決定的選擇便有了清楚的答案。
“你說,我聽著。”艾瀾的聲音溫柔到可以滴出水。
這是為他怒砸幾百萬的站姐都不曾有過的待遇。
溫絳攥緊手:“孩子的爸爸隻能有一個,不是麼。”
艾瀾怔住,笑容一點點褪去。
消失的笑容轉移到了霍卿章臉上。
但霍卿章的笑永遠是含蓄的,輕輕一抿唇角,了了。
溫絳抬頭,迎上艾瀾僵硬的目光,認真道:“瀾哥你不用擔心我沒人要,我粉絲還算多。”
艾瀾:……?
霍卿章:……?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噗嗤。”突兀的,艾瀾笑出了聲。
從這句話裡艾瀾聽到了三個信息:他被拒絕了;溫絳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溫絳不想他當著霍卿章的麵下不來台。
果然,喜歡他不是沒理由,因為他是溫絳,總是能輕飄飄一句話安撫他的心。
“親爸做不成,乾爸呢。”艾瀾俯下`身子,笑問道。⊿思⊿兔⊿在⊿線⊿閱⊿讀⊿
溫絳:“當然可以,你還可以給孩子想個%e4%b9%b3名。”
霍卿章拉住溫絳的手,不發一言,眼神刀之。
艾瀾笑笑,單手合上裝戒指的盒子,重新揣進口袋:“剛才求婚時神經一直緊繃著,這會兒放鬆了覺得困了,我上去補個覺。”
“晚安。”溫絳道。
艾瀾轉過身,揮揮手,邊走邊道:“哪天你要是發現孩子爸是個畜生,來我這。”
溫絳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忽然道:
“聖誕快樂,瀾哥。”
艾瀾徑直向前走著,這一次沒再回頭。
步伐越來越快,大概是想儘快穿過庭院拐進屋內,不然,再晚一點會被溫絳察覺到他眼底的淚。
雖然早已知曉結局,可親耳聽到,還是覺得心被割掉了一塊。
艾瀾一進屋子,才察覺到渾身力氣被抽乾。
他無力地倚靠著牆壁,摸出那對戒指,垂著眼睛凝望著。
盒子表麵落了水滴,暈開深色的痕跡。
如果當初沒有因為溫絳那句話怒而離開,現在一切是不是又會不同。
可惜沒如果。
艾瀾找出《小絳孕期日記》,掀開新的一頁,提筆:
12月25日,第十八周
今日飲食:清炒蔬菜、蛋羹、牛肉
無明顯孕症
國內氣溫2-7℃,注意保暖。
但可以確定的是,往後餘生,你依然是唯一。
庭院裡,馬燈將二人的影子斜斜拉長。
“代表。”溫絳緩緩開口,“艾瀾哥說,如果哪一天我發現孩子爸是個畜生,可以去找他。”
他乖巧眨眨眼:“可以麼。”
霍卿章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這個艾瀾,臨走還要踹他一腳。
“等你確定我是畜生再說。”霍卿章彆過臉,臉色實在不算好看。
溫絳偷偷抿嘴笑笑。
正笑著,庭院裡響起一陣雜亂腳步聲。
接著,景琛出現了,手裡還捏著一把仙女棒。
繼而,傅明赫也緊隨而至。
還有唐懌、陳導、所有工作人員。
後麵還跟著臉色鐵青的雲善初以及海崖。
“聖誕快樂~!”他們提著幾大袋子打包盒,晃悠著。
溫絳愕然:“你們不是去聚餐了麼。”
陳導一抹鼻子:“人太多了,我們就打包了飯菜回來了。”
MC笑道:“其實陳導總也舍不得留你一人在這,決定還是打包回來一起吃,結果……”
他看了眼霍卿章:“看來我們是多餘了哈。”
霍卿章嘴上沒說,心裡確定:很多餘。
“在這裡買不到中餐,大家將就一下,咱們就入鄉隨俗啦!”陳導向溫絳展示他帶回來的西餐。
話音剛落,一個攝像師風風火火從外麵跑進來:
“陳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