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寒氣被牽入她的筋脈內時——
她的《冰肌玉骨》功法,也宣告正式開始修煉!
……
同一時刻。
聞道閣的閣樓底下,山心某處修煉的洞府中。
坐在萬年冰-精上,眉毛上都覆蓋了一層冰霜的人,似乎對上頭發生的事情若有所覺。
她的眉毛動了動,覆在上頭的寒霜就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細細碎碎的聲音砸在底下如鏡般的冰麵上。
還未等睜眼,旁邊忽然出現了一道冷冰冰的,在她聽來格外熟悉的聲音,隻其中含著的不正經的調笑意味,讓她聽了很是刺耳。
“你看,便是功法第八層,也無法凍住你心頭的欲念,你修的到底是什麼呢?”
“我倒是不知,修界中人,便是師徒關係,也能如此胡來嗎?”
“當師父的,竟然對徒弟生出這樣的心思……嘖嘖。”
前麵的內容,讓星隱不想搭理,可到了最後的那句,她卻是忍無可忍地睜開了眼睛。
在她的麵前,赫然有一道人影,盤腿而坐,與她相對。
星隱麵上沒有半分驚訝,直直地看入那人的眼中……
那雙,與她一模一樣的眼中。
隻不過對方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嘲諷,神色頗有些玩世不恭,一副毫不正經的模樣。
星隱終於開口了,臉上的冰霜慢慢地脫落,連聲音的溫度都低了許多:
“我與她之間,非爾等所能置喙。”
那人穿著與她一模一樣的,天地間獨一無二的星辰而成的道袍,聽了她的話語,坐姿鬆散了許多,唇角露出點吊兒郎當的笑容,對她說道:
“爾等?”
她笑著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怎麼連自己都不敢正視呢?”
說到一半,那人歪了歪腦袋,忽地望向星隱的身後,笑著問了一句:“你說是吧?”
隻見星隱的背後不知何時又多出了一道玄色身影,那人趴在星隱的耳邊,笑語%e5%90%9f%e5%90%9f地開口道:
“是呀,我可比你誠實多了。”
“我喜歡凝光,想碰她,也想拉著她做些快樂的事情,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留下我的痕跡,看著她在我的身下呻-%e5%90%9f,求著我停下,用那張小嘴兒哀求我,說她受不了了……”
第93章 姐姐,雙修嗎(九)
盤坐在冰麵上打坐的星隱刹那間怒斥了一句:
“住嘴!”
“憑你也配?”
比起最初任由那些心魔的奇怪聲音在耳邊叨叨的放任模樣, 在這些心魔化出實體之後,星隱能感覺到她們對自己的威脅。
她張開五指, 反手就朝著自己的身後抓去, 試圖將那個膽敢在她耳邊堂而皇之肖想她心上人的家夥直接掐死。
星隱的動作迅疾如閃電, 以一種常人無法躲避的速度直接出手——
然而對方比她的動作更快。
幾乎是在星隱出手的刹那, 原先在她身後的人就化作一道輕煙消失在了原處。
而後, 室內的另一處地方,同樣的身影又驟然出現。
兩個與她一模一樣的聲音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對她笑道:
“說中你的心事, 惱羞成怒了?”
“也是,我若是你,我也要擔心,捧在手裡怕摔了、恨不能藏起來不讓所有人看的寶貝,居然被自己的心魔所覬覦,這可如何是好?”
“你以為你原先從捷徑走上的修行路一帆風順, 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嗎?不, 你每掉一個境界, 原先你避過的問心路, 就會再一次浮現出來——就像如今,你已經從大乘掉到了分-神,她是你合體期過不去的心魔, 而我, 是你分-神期的心魔。”
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 其中一個人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惡意在其中:
“現在的你, 似乎打不過我們倆吧?”
兩個人都對她笑的得意, 一人是她無法脫開的妄念,一人是她所有的欲念化身。
星隱被她們兩個說中心中所想,唇線緊抿,漆黑的眼中是一團殺氣,一副恨不能將這兩人除之而後快的神情——
哪怕她們倆,不過是她的化身。
她閉了閉眼睛,開口道:
“我道心堅定,問心無愧。”
至於這兩個心魔,她想,不過是她如今境界不穩,一跌再跌的結果而已,並不需要太在意,隻要她想到辦法再修行,隻要她想到辦法……
她們都會消失掉。
星隱神色岔了岔,又閉上了眼睛,不去管這兩個代表她七情六-欲的心-魔化-身。
未等她重修功法,那兩人便已聽見她心中的想法,嗬笑一聲:
“你的功法問題出在哪裡……旁人不知,你自己還不知嗎?”
“你分明是無情者,如何能修有情道?”
“若是你當真不在意這點,又如何有她的出現,又如何能有我的存在呢?”
兩道與她如出一轍的身影一左一右地繞到她的兩邊,各搭上了她的肩膀,左邊那人笑語%e5%90%9f%e5%90%9f,眼中的黑色在慢慢退卻,竟成為通透的紅色。
右邊那人雖也是漫不經心的模樣,臉上卻少了一分欲,卻也不是星隱那般冷淡的模樣,神色中反而戾氣深重,好像曾蒙受了什麼枉死冤屈,一心向生,不願為任何東西彎折似的,臉上的嘲諷意味十分重。
聽了兩道聲音的話,星隱微闔的眼眸稍稍睜開了些。
她之前利用了一些小手段,用比九洲這界更高的文明模仿修士的靈力運轉方式,就連動手的招式都經過了一分一毫的計算,毫厘不差。
人人都說她是天資聰穎,就連九洲其他的大乘強者,都對她的力量甘拜下風。
唯有她自己知道……
她從來沒走過問心一關。
她的大乘期,是偽大乘。
大乘後期與渡劫期之間,修士要麵度的天劫,劫雷中不僅包含修士對己身的理解,更有修士所修的道的理解。
誰也不知道,她曾試圖衝擊過渡劫期……
然而失敗了。
當時代表這個世界至高法則的天道問了她一句:
“爾非人、非怪、非鬼、非靈,凡根已斷,無來處,無去處,本是無情者,緣何修有情道?”
天道的一句話,直接問到了她的心底裡。
戳中了她最不願被提及的傷痛。
星隱心中湧現出巨大的悲愴,然而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那個問題。
滿腦子都隻剩一句話……
她為什麼就不能修有情道呢?
星隱仍未得出答案,天道卻已經知曉了她的迷茫,於是劫雷降下,在她的根骨中埋下了答案。
天道不允她成仙。
所以,她不僅不會變得更加強大,反而要在修煉的過程中時時麵對這個拷問,問自己為什麼堅持要修有情道。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明明,無情才是她要走的路。
……
星隱從回憶中趟過一遭,走神也隻是刹那,在身旁兩人看好戲的目光中,她慢條斯理地問了一句話:
“何謂有情?何謂無情?”
問出之後,她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低聲問道:
“若我以原先的人族身份來修行,是不是就會被天道所接納?”
沒人能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星隱又想起花白禾來了。
她經受天道那一問的緣由……
都與那人相關。
星隱的欲念,都因她起,執念,也全是她。
“若不是你對她的欲-念太深,哪來的我?若不是你對當年之死的執念太深,哪來的她?”
靠在她左肩上的那個眼珠子通紅的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右邊的那個家夥。
仿佛還嫌對星隱的刺激不夠似的,她又補了一句:
“你是否在想,若是你當年沒出那一場意外,你二人早已平凡相守一世,何至於淪落到如今這飄零境地?”
“承認吧,你恨不能將她揉進你的骨血裡,與你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承認吧,你恨不能將當年害你遭那一場難的人千刀萬剮,才能解你如今非人非怪非鬼非靈之苦。”
與星隱如出一轍的兩道聲音在她的耳邊出現,念咒般地不斷重複這些內容,仿佛希望下一秒就見到她墮入修羅地獄,拋卻所有的理智……
入魔。
……
是日。
聞道閣中。
花白禾從冰水中睜開眼睛,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間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在體內流淌,讓她不至於像是最初進入冰桶時那般瑟瑟發抖。
如今,哪怕係統給她將桶中那些已經融化的水重新凝成冰,讓她坐在其中,她也不覺得寒冷,反倒有些愜意。
這感覺,讓她隱約地意識到自己的《冰肌玉骨》功法入了門。
花白禾極為高興,連毛巾都懶得拿,從冰桶中起身之後,抬手就給自己掐了個法訣,直接將身上多餘的水汽給除乾淨,抬手召來旁邊的衣袍,穿的整整齊齊之後,就往星隱平日裡住的偏殿方向而去。
心底滿是雀躍。
她現在已經很能適應修行的節奏了,甚至在沒有名師教導的情況下都能夠自己學習功法,急不可耐地想要得到某人的褒獎。
都已經好幾個月過去了,星隱也該出關了吧。
花白禾強壓下自己身後那根無形中在得意搖晃的尾巴,背著手踱步到星隱的偏殿中,東看看,西看看,想等著這人出來,與她邀功。
花白禾想,自己每一次需要那人的時候,她總會出現的,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