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1 / 1)

齊涉江就領頭鼓掌了,表情看著還有點驕傲。

一段唱罷,張約還要笑嘻嘻地問:“我唱得好不好?”

觀眾異口同聲地誇讚:“好!!”

張約沒理,盯著齊涉江:“問你呢。”

觀眾:“…………”

齊涉江剛才沒叫好,笑了笑,“好得很。”

張約這才一臉滿足。

觀眾:“噫——”

噓聲四起。

太能秀了,實在是太能秀了!

也有捧場的,大聲喊:“好!再來一個!”

“再來?來不了了,這玩意兒唱完快要斷氣了。”張約撫了撫自己的%e8%83%b8口,可不是開玩笑,這段真的挺要命的。

子弟書雖然唱了,流行歌曲還沒唱呢,張約人都來了,歌兒少得了麼。

大家又嚷嚷著點歌,不必說,呼聲最大的就是《何必西廂》和《秋水》了。

“……嗯,這樣吧,那就唱個《秋水》,唱我重新改詞版的,就在大街上賣藝時唱過一次。”張約一說,很多人都有印象,不就是這倆大年夜被拍到那回嘛,可以說是吹響了晝夜CP的第一聲號角。

事實上,很多CP粉後來做了很多次聽力測驗,試圖複原他的歌詞,都覺得歌詞和齊涉江沾邊,反正大大的有糖。

現在聽到張約說要再唱,不知道多激動。

沒錯了,改詞兒肯定是為了齊涉江改的,不然怎麼每次都是齊涉江在的時候唱……如果這都不算愛?

“那我給你伴奏。”齊涉江讓人把自己的三弦拿了上來,試了試音。

齊涉江抱著三弦,看一眼張約,微笑道:“張約唱歌特彆好聽,我就是在聽他唱歌的時候,喜歡上他的。”

台下的CP粉發出了幸福的嚎叫聲,我萌的CP好會營業!

還有更多觀眾的大笑聲:“哈哈哈哈哈哈!”

這個哏再玩一百遍他們也不膩啊!

唯獨張約耳朵一熱,心臟怦怦跳動。

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齊涉江剛才是真的當著眾人在大方又隱秘的告白,說了句實實在在的情話。

兩人在笑聲中對視了三秒,不言不語。

真真假假,熱鬨中,旁人分不清戲謔與真相,就像齊涉江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前一夢八十年,還是魂夢誤入了此身。

江湖太大,知音太少,希望這場相逢不負時光就是了。

齊涉江輕撥弦,張約用歌聲應和,悠揚飄蕩在場館:

秋水從春流到冬,海麵高低好像沒有任何不同。

你數過青山飛起的三十九片梧桐,隻向此夜看霜風。

暫借風花停雪月,演成覆鹿蕉邊夢不到的癡夢。

西城雁聲叫不回三十九次梅花紅,不過弦上寫相逢。

……

-正文完-

第四十一章 番外 八十年前

齊涉江一夢醒來, 就覺得不大對, 身下硬梆梆的, 眼前黑乎乎的,一絲光亮也沒有。

這感覺有些陌生, 又有些熟悉,讓齊涉江幾乎以為這是一個夢中夢。

直到下一刻,有個聲音響起來:“涉江啊, 把燈點起來。”

這分明是師父的聲音,齊涉江呆住了,直到師父踢了踢他的腿, 他才反應過來。

齊涉江從床上爬起來,心中驚駭, 難道他又回到了過去, 而且是師父還未過世的時候?

就算摸著黑, 齊涉江也知道家裡東西都放在哪兒,他在床頭摸到了取燈兒, 將燈點亮。心中有一絲懷念那方便的電燈。

現在可不是人人都用得起電燈, 師父家甚至用不上洋取燈兒,也就是火柴。手裡這個, 是用木簽、硫磺土製的。

齊涉江摸黑點好了煤油燈, 隻見昏黃的光亮下, 師父那張乾巴巴卻精神的臉出現在眼前,心裡砰砰跳,悄悄掐了一下自己。

太好了, 是真的!

現在是哪一年,如果提前避開,後來的事就不會發生,師父、師弟、師妹都能活下來。

等等,說到這個,師娘很早去世了,但留下一個女兒,也就是師妹,還有那幾個師弟,原本應該都在師父家住,怎麼這樣安靜呢?

還有,原來的時空呢,張約怎麼辦,難道在這裡努力活下去,等到張約出生嗎?齊涉江有點不知所措。

師父開口道:“洗漱一下,我們上你師哥家去。”

齊涉江:“……”

師哥??開什麼玩笑,他不就是師父最大的弟子,師門的大師哥嗎?

齊涉江稀裡糊塗去打水,卻見倒影中的自己模樣年輕,還是原來的臉,但好像才十七八歲。

他是倒倉後才學的相聲,這時候還沒出師,比一些自小學起的人要晚,但是水平可不落於人後。

師父數了些銅板裝好,口中念道:“你大師哥這病還有得養,二師哥又摔了腿,家裡弟妹還小,真是雪上加霜。往後的錢我再想辦法,咱們勒緊褲腰帶過幾天。”

還有兩個師哥?

齊涉江含糊應了,也不知這到底怎麼回事,他腦子裡可是空空如也。

收拾好了,師父又把麵餅熱了,和齊涉江分吃一個,剩下的包好,再一起出門。天擦亮時,就走到了一處民宅。

齊涉江認得這地方,這個應該是師弟的家啊。

師父一敲門,來開門的高高瘦瘦,一雙笑眼,分明是孟夢達,但是看著好像有點……

“師父,師弟。”孟夢達開口喊道。

齊涉江:“……”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師父和師弟都沒事,但是師弟成了他的大師兄?他就說看著師弟模樣怎麼比自己還年長了。

……

“我們真是沒用,沒孝順您也就罷了,還連累您、師伯和各位師弟照顧,我的病還沒好,老二又摔了。”孟夢達說起來就抹淚。

他家裡父母都去了,自己還有幼弟幼妹要撫養,平日和二師弟搭檔上地賣藝,累死累活也就掙個溫飽錢,不時還要挨餓。

之前自己傷了時,就是二師弟扛起來,現在二師弟摔傷了,隻能靠師門救濟,可是誰也不容易啊,師伯、師弟,都是拖家帶口的。

師父倒是獨個兒一人,但小師弟還沒出師,也是飯量大的時候。都是從牙縫裡擠出吃用給他們四人,讓孟夢達既感動又慚愧。

“好了,彆說那麼多了。你們這裡現在傷的傷,病的病,還有兩個娃娃,沒人照顧不行。我叫涉江每頓來給你們做飯。”師父這就是要負責起他們的吃食了。彆說這兩個徒弟都像自己半個兒,便是尋常同行有個大小事,還會幫襯著呢,江湖藝人都不容易,彼此照顧。

二師哥,那就是齊涉江以前另一個師弟,夢達家裡沒人,一直住在師弟兼搭檔家裡。他也傷心地道:“這樣您太辛苦了!哎,師父,我和師哥都沒法使活兒,地主要把地租給彆人了。我們這樣熬著,病好了也難活啊!活著,怎麼就那麼難呢!”

他們出去撂地賣藝,也不是隨便找塊地就能說的,地都有主人,尤其那些熱鬨地帶,都形成規矩了的。跟地主租了地,才能在這塊演出,好的地方,也是人人爭著想租的。

他們之前占的地,人就很多,也有些熟客了。要是彆人租走了,以後好了怕也難租到那樣的好地了。

而師父,和弟子們不在同一處演出,還自己有租地,沒法幫占著。其他同門也各有情況,不可能把人家拆了去說單口,就為幫他們占地。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齊涉江到現在已經差不多知道情況了,在這個顛倒的世界裡,自己是小師弟,而如今的大師哥孟夢達和二師哥都遇到了困境。

他很想安慰一下師弟,彆沮喪,活著是難,但再堅持堅持,隻要堅持到新社會,你就是老藝術家了。

……可惜這話沒法隨便說出口。

“師……師哥,不然我去你地上說吧。”齊涉江一句話,大家都看向了他。

“你這小子,胡鬨什麼。”師父皺眉道。

“那也好過就這樣啊,師父,您就給我一點租金,我去試一天!”齊涉江也看出來情況緊急,實在沒法忍耐,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師弟、師父在自己麵前再一次陷入困境啊。

師父皺眉思索,小徒弟也學了幾塊活兒,隻是沒有單獨上地使過活兒,隻是他給量了幾個小段。但小徒弟有京戲底子,墊場唱過,學一些名家,也挺受歡迎。

到這個關頭了,要不要讓他去試試呢?

也罷,就試一試吧。要是演砸了,旁人說也是說他教徒不精。

師父拿了銅子兒給齊涉江做租金,道:“那你就去試試,要能把自己的飯錢掙回來,也好。”

……

……

均城盛隆街。

這裡開著許多書館、茶社、戲院,是城內賣藝的大好去處之一。

齊涉江找到地主,道明了身份,對方掂量了一下錢,說道:“這給一日的,原是不合規矩,但是我知道你們現在什麼情況,就通融你一次吧。”

要是齊涉江沒法在這兒站住腳,過了今天,這地也就租給彆人了。

看齊涉江年紀輕輕,地主心裡是不大看好的,他兩個師哥在這裡站穩腳都花了好大功夫,他一個毛頭小子,想挺師哥守住地頭,容易麼?

街上每隔一撥兒就有買藝的,齊涉江抱著自己的三弦站在地頭上時,便有一些閒著的藝人注意到他了。

齊涉江平時都跟著師父在另一處,有人覺得臉生,正想上去用吊坎兒(行話)問一下來曆,就被眼力好的拉住了。示意這是周杆子的小徒弟,藝名夢達那哥倆的師弟。

周杆子就是師父的外號。

雖說齊涉江有師承,但這塊地其實不少人看上了,平時和孟夢達二人關係好的藝人還則罷了,那些關係不怎麼樣的,都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齊涉江。

同行喝倒彩、刨活兒不太合適,但要是齊涉江演砸了,彆說觀眾,他們就是第一批哄人的。

齊涉江自顧自準備,仿佛不知道有很多人在看著自己一般。

齊涉江一撥三弦,唱了起來,“漢室衰微至孝靈,天下荒荒不太平。山崩地震多災異,世有雌雞化作雄。溫德殿內黑煞落,玉皇殿裡現青虹。隻因寵信十常侍,盜賊紛紛起黃巾……”

對著什麼樣的觀眾,表演什麼樣的節目。

這裡是八十多年前,人人平日裡的消遣,便是聽戲聽書,電影不是人人都看得到的,曲藝才是受眾最廣的藝術形式,會欣賞的人太多了。

在現代,齊涉江唱子弟書,要節選《十問十答》中最炫技的段落,才能震住觀眾。

而現在,他卻要從《十問十答》的開頭,入曹,開始慢慢唱起。

這一出故事在大鼓中失散了後半段,齊涉江這裡唱來,路過的人聽到是《十問十答》的故事,可能不大知道子弟書,畢竟現在也沒什麼人表演了,但是他們喜歡聽關羽、貂蟬的故事啊。

什麼西遊記,三國,在這會兒就已經是流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