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1 / 1)

這什麼道理,齊涉江會三弦,那也和嗩呐挨不上邊,京胡他倒是略知一二。

不過齊涉江也一點不急躁,蹲下來用方言跟老大爺對話:“嗩呐不會啊,給您老唱個《審青羊》好麼?”

老大爺渾濁的眼睛一亮,“你會唱這個?好多年沒人唱了!”

其他人,包括攝影師都驚了,愣沒想到齊涉江頂著一張混血的臉,還會說方言。之前聽得懂,就讓他們覺得耳力牛逼了,原來根本就會?

仔細回想一下,難不成夏一葦的老公是這兒人?

彆人不知道,光驚訝齊涉江會方言去了,不像老大爺,驚的還是那曲目。

《審青羊》原來是地方俗曲,有上百年曆史,就是本省某縣起源的,後來也傳唱到了京城,用的調子是天津調。但不屬於特彆出名那種,現在當然沒什麼人唱了。

老大爺都是老早前聽下鄉唱戲的班子唱了,後來沒這種活動,怹老人家也不會上網搜索,也就再也沒能聽過。

現在齊涉江說自己要唱,他心底是又驚喜又疑惑,真能唱麼?

說唱就唱,齊涉江隨手拿東西敲桌當板兒,唱起了來,“福州城出了事一樁,縣太爺坐堂審問青羊。審問青羊為何事,劉家女,李家郎,兩家結親未成雙,楊氏她一命見閻王。城東倒有四間房,有一個木匠叫李翔,所生一兒十七歲,天庭滿地閣方。他在南學念文章,自幼兒定親劉家的姑娘……”

用天津調的歌很多,除了《審青羊》,還有《聖人勸》《金鐘記》《高蘭香還魂》等等,《審青羊》屬於用小曲把時下新聞唱出來,整個篇幅是很長的,全篇有六十一落,一落就是一個短的小節。要全部唱完,得半個鐘頭了,齊涉江就摘了片段,唱個七八分鐘。

照顧老大爺,齊涉江刻意用上京戲功底,把調門往上升,行腔又玲瓏委婉,清而不飄,導致聽上去甚至有點模糊了性彆特征的意思。

老大爺聽得入神,本側著頭欣賞,待到齊涉江結束,他用力鼓了幾下掌,站起來道:“就是這個味兒啊!小夥子唱得好,唱得真好!”

他心情激蕩,順手就把鑰匙拿出來了,“給你,這個收割機的!”

跟鏡導演:“……大爺,不行啊,借隻能借腳踏式的,收割機不能隨便借的,要價也更高。”

老大爺:“我自己借他!我兒子家有的!不要錢!”

導演:“……”

其他人一看,都把跟鏡導演往旁邊懟,“哎這是大爺自己要借我們的,你們又沒規定,憑本事征服的大爺!”

爭執一番,跟鏡導演也無語了,根本說不過,隻好讓他們把鑰匙給帶走了。

從老大爺家出來,周動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你怎麼會說這兒的話啊,這裡該不會其實是你老家吧?”

齊涉江一笑,還學起了周動家鄉話,周動口音其實不重,但聽得出是哪裡人,他說的就是正經周動家鄉方言,“我是京城人啊。”

周動睜大眼,“這你也會?說得挺地道啊!”

齊涉江淡定地道:“我們相聲藝人,說學逗唱四門功課,學就包括了各地方言,這個叫‘倒口’,通過變換口音,能更好地塑造人物。不止是這裡,像是津、冀、晉等地方言,都要學。”

眾人:“再說一遍,你們什麼??”

齊涉江沒覺得自己哪裡說錯了,茫然看他,“我們相聲藝人啊。”

眾人:“………………噗。”

誰說齊涉江沒綜藝感的,這不挺幽默麼!

第十二章

有了農機,秋收的活兒可好乾多了,學操作機器,總比徒手收割要容易。

老大爺家的收割機還真的挺好用,收割、脫粒、打捆一體作業,速度蹭蹭蹭的,半天就把原本節目組計劃他們至少三天才能收完的田,全都給收拾完了!

對於這種老大爺強行違規操作,節目組也是拿他們沒辦法,幸好還有備用方案,臨時又調整,增加活動,否則素材都不夠了。

到了晚上,忙碌一天大家也累了,沒有熱水器,齊涉江發揮自己的特長,燒了些熱水,大家夥洗完澡就各自去睡覺了。

按照白天約定好的,張約和齊涉江睡一張床,臨睡覺前他們都聽到了,肖瀟維那幾個逗比在念叨什麼“同床異夢”。

其實這個點以張約的生物鐘也不大困,隻靠在床頭玩手機,看一看微博。

他其實挺彆扭的,不僅因為同睡者的身份,他就不太習慣和人睡同一張床。齊涉江躺在旁邊,閉著眼睛也不知睡著沒,那張漂亮但是可惡的臉露在外頭……

“您在上網嗎?”齊涉江眼睛沒睜開,卻是冷不丁開口。

張約嚇一跳,雖然他和齊涉江有過矛盾,但一天下來,農機也是齊涉江借到的,火也是齊涉江生的,不可能還黑臉,“……是。”

齊涉江:“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張約看了他半天,經過了前幾次,張約對齊涉江開口都比較防備的,免得再被玩弄,謹慎地道:“什麼?”

齊涉江字正腔圓地道:“二三三三三,是什麼意思呢?”

張約:“…………”

神他媽二三三三三啊!張約差點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又耍我。

轉念一想,房間裡還有攝像頭,齊涉江不至於吧。這家夥不是混了點西方血統,在海外生活過麼,難道不大了解國內網絡文化?

張約半信半疑,給齊涉江解釋了一下。

齊涉江恍然,原來就是笑的意思啊。他也是學習手機時看到的,百思不得其解,這種東西手機說明書上也沒有,他試著和化妝師說了一下,結果人家好像也不知這意思。

看張約經常上網的樣子,他問了問,還真得到答案了。

齊涉江嚴肅地點了點頭,“謝謝您。”

張約:“……”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轉過頭用被子蒙住冷臉,無聲地抖了幾下。

媽的,齊涉江這正兒八經的樣子,尤其剛才拿京腔問他2333的意思,越想越好笑。

……

第二天一早,張約就爬起來了,準備吊嗓子,但他發現有個人起得比自己還早,那就是齊涉江。

齊涉江也是起來練功的,他的攝影師都難以置信,本以為跟著齊涉江拍攝應該很輕鬆,誰知道他居然起那麼早。

等張約走出去時,齊涉江已經坐在屋子外邊撥弦子,他前頭練完相聲基本功了,現在輪到子弟書,三弦是子弟書的伴奏,當然一天都不能放下。

齊涉江聽到張約的動靜,回頭看他一眼,“早。”

張約挺驚訝的,走了過去,兩手揣兜裡,“……你在練習?”

“白天要乾活,趁這個時候練一下。”齊涉江平靜地道。

張約在驚訝之餘,又有點難怪的感覺,聽過齊涉江唱曲,他早該想到才是,那肯定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能出來的效果。

齊涉江又看他兩眼,忽然笑了一下,手指撥弦,隻一個小節,張約就聽出來了,這是自己的歌,就是之前晚會時,齊涉江在廁所誇過的那首,他的代表作《秋水》。

“隻聽了一遍,彈得不大準。”齊涉江還道。

張約卻有些吃驚,“你就聽過那一遍?”

要不是齊涉江臉上寫滿了真誠,張約會以為他在騙自己,他的原曲甚至不是三弦曲。而且如果齊涉江真的隻聽過那一遍,那他在廁所裡就不是故意挑釁?

張約看齊涉江,齊涉江卻是低頭在按弦。

也許張約覺得驚訝,但是對他們那些靠手藝謀生,真正演不好就要餓死的老藝人來說,他這不算什麼。

齊涉江還記得,那時候因為觀眾喜歡新奇,看各種反串戲、滑稽戲。為了招攬觀眾,他父親唱戲的園子老板嘗試把西洋戲劇改成華夏戲,找來會西洋樂器的樂師伴奏,來個大雜燴。

父親大字不識,也不會看曲譜,那樂師還說這不好排演。結果父親隻叫他演奏了兩遍,就完美地演唱了出來,令其佩服得五體投地。

齊涉江的手指在弦上輕撥,恍惚間就像時空從未變換,就連身體也存在肌肉記憶一般,與琴弦的每一次接觸,都是熟悉的手感。//思//兔//在//線//閱//讀//

張約不禁跟著齊涉江的三弦,把自己的歌低聲哼唱了一遍,他的聲音就像冰層下蕩漾的湖,既有穿透力又通透,既含著微妙複雜的情緒,又帶著距離感與空間感。

這樣的音色,和圓潤飽滿的三弦聲像在同一個高度上的互補,弦聲完全把他的歌聲托了起來。

“……秋水從春流到冬,海麵高低好像沒有任何不同……你數過青山飛起的三十九片梧桐,隻是滿麵酒借紅。”

齊涉江側頭去看張約,弦子貼著他的調。

餘音嫋嫋,張約和齊涉江對視了三秒,忽然異口同聲說道:“你長得真好!”

兩人旋即哈哈一笑。

這是什麼奇怪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齊涉江隨手把三弦放下,“我去燒點熱水,待會兒大家洗漱。”

張約“嗯”了一聲,仍蹲在原處,半晌又覺得有意思,埋頭低笑了兩聲。

他倆的攝影師暗想,剛才那即興合作倒是很不錯,可惜根據節目的設定,至少在頭幾期,他倆注定要被剪得針鋒相對,否則也對不起觀眾的期待。

這個畫麵,也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放出來。

……

謝晴爬起來,穿著拖鞋晃晃悠悠走出去,就聽齊涉江招呼他打熱水洗臉。

他走過去,看到張約也在洗臉,齊涉江在旁邊拿個水瓢,往裡麵倒熱水,還問:“好了說。”

張約過了會兒,就“嗯”一聲,“行了。”

齊涉江把剩下的水倒進另一個盆,遞給謝晴。

謝晴端著盆有點愣神,他怎麼覺得這倆人和諧了很多啊!雖然這對話也不是特彆親密!

晃了晃腦袋,謝晴覺得是自己的錯覺,明明昨天張約還有點彆扭。

等到吃飯的時候,不止謝晴,肖瀟維和周動都覺出味兒來了。他們跟張約認識那麼久,哪能看不出張約和齊涉江話不多,但張約那刺刺的勁兒沒了。

“哎,你倆怎麼回事,你認他做大哥了?”周動小聲問張約。

“去你媽的。”張約隨手把饅頭塞進周動嘴裡,走開了。

周動把饅頭拿出來,嚼了一口,“哈,我知道了,肯定是昨晚一個房間,Jesse把他睡服了。”

肖瀟維和謝晴悶笑:“哈哈哈哈哈可不是麼,網上現在管他叫張妃。”

張約:“……”

這些家夥知道他聽得到的吧??

.

這個白天,他們都是乾導演派的其他活兒,像是采收水果、牧羊之類的,這個村不少人家都放養黑山羊。

結果齊涉江又是最如魚得水的一個,放得比其他人都開,搞得導演都嘀咕了,這為了口碑夠拚的啊。

到了晚上,又到其中一組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