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乘風循聲扭頭。

哢嚓——

唐瑭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手裡正舉著相機，臉上洋溢著偷拍成功的小得意。

柘乘風看向他的手，認出相機是他上午擺弄過的那一台。

“哇！這張拍得好好哦。”唐瑭看完相機，語氣誇張地走過來，獻寶一般把相機遞給柘乘風看，“這是我今天拍得最好看的一張了，要留給你嗎？”

柘乘風就垂眸看了一眼。

相機裡的自己一雙腿像憑空短了一截。

柘乘風抬眼，對上唐瑭滿懷期待被誇的眼神，道：“拍得很好。”

唐瑭臉上的笑意還沒完全擴散開來，就聽柘乘風補完下一句。

——“下次彆拍了。”

將相機還給道具組，唐瑭垮著一張臉和柘乘風前後腳走進化妝間。

坐下化妝時，唐瑭還瞥著鏡子裡的柘乘風，認真跟他強調：“你那張真是我拍得最好的。”

柘乘風對此持懷疑態度。

不過等到下午中場休息時，坐在遮陽傘下翻看相機的柘乘風忽然發現，唐瑭沒有撒謊。

相機裡多了好多他沒有拍過的照片。

睡覺張嘴的董昉，聚在一起開黑的劇組工作人員，天上飄過的白雲，在樹葉縫隙間斑駁的日光，小水溝裡洗澡的不知名鳥類，屋簷下打盹的貓咪，一起玩耍的奶狗們……

很尋常的視角，未有一絲刻意的記錄，處處透著隨心。

莉莉湊過來看了一眼，吐槽道：“這誰拍的，怎麼每張都是糊的。”

柘乘風看著其中一張差點糊成異形的小狗照片，少見地勾了下嘴唇，“一個無聊的人。”

.

這一天拍攝結束後，唐瑭和柘乘風拿到了第二天的拍攝通告。

柘乘風看過一眼就遞給了助理。

唐瑭則一直盯著，滿臉凝重。

翌日一早，莉莉過來給柘乘風送衣服。

她看到唐瑭各握一個啞鈴，在客廳裡對著鏡子舉起、放下。

他滿臉苦愁大深，像誰逼著他做一樣。

“他怎麼了？”下樓時，莉莉小聲問。

柘乘風：“今天有他脫衣服的戲，他想要自己看起來強壯一點。”

從昨天晚上就開始了。

當時洗完澡的他從浴室出來，就見唐瑭不知從哪裡弄來兩個啞鈴，正在張圓的指導下練習。

莉莉看看唐瑭削薄的身板兒，噴笑，“現在才練是不是晚了點。”

柘乘風扯了下嘴角。

笑完，莉莉又說：“傻兮兮的，不過我覺得他變可愛了。”

看一眼哼哧哼哧舉啞鈴的唐瑭。

“或許。”

他說

第18章 你看著我單薄的身體再說一遍！

唐瑭進入高中後，就迅速抽條變瘦起來。在發現自己怎麼吃都吃不胖後，他就對自己的身材放任自流了。

這麼多年也沒費心管理過，對自己唯一的要求也隻是不要再胖起來。

以前不在意的點，但現在麵臨入鏡，唐瑭那點羞恥心便冒了出來。

尤其是當他暗搓搓拿自己和柘乘風比過後，他發現自己的身材真是毫無看頭。

化妝時，唐瑭偷偷撩起自己的衣服，給男化妝師看他的肚子，“我是不是太瘦了點兒，要麼你給我肚子擦點粉，畫幾條線，讓我看起來有點腹肌，行不行？”

他說得小聲，但整個化妝室裡的人基本都聽到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恰逢董昉過來看進度，聽到唐瑭這話就大喇喇撩起唐瑭衣服往他肚皮上瞅了一眼。

柘乘風就坐在旁邊，隻覺一抹白忽閃而過。

“這不挺好嘛。”董昉說，“你人年輕體態好，身上的肉緊致不鬆弛。一入鏡，介於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間的青澀與美感一下子就上來了。”

唐瑭彆扭地說：“那到時候，不會被人說瘦得太醜了嗎？”

“小夥子，我發現你偶像包袱有點重。”董昉道，“有些東西拍戲時該扔就得扔。林箋展現的脆弱感一部分就是靠他削薄的身材來堆疊，你如果比現在壯，我還得叫你減下來呢。”

走時，董昉還額外叮囑幾個化妝師，“誰都不許給他身上擦粉畫線哈。”

導演發話了，唐瑭的小算盤直接落空。

他歎歎氣，一臉憂傷。

昨天他大致問了下董昉，需要他脫衣服的戲都排在比較前麵。

還好，要是排到後麵，就算董昉同意擦粉畫線大概也挽救不了他的形象。

.

脫衣服的戲排在臨近傍晚的時候。

開拍前，劇務人員在調試室內燈光。

唐瑭和柘乘風依舊在對戲，並由化妝師往他們身上噴水，作出兩人身上被雨淋濕的樣子。

唐瑭看一眼柘乘風。

又看一眼。

英俊冷漠的男人此時正微揚下頜讓化妝師補。

劇組準備的衣服布料輕柔單薄，他%e8%83%b8`前一塊被噴得重了些，布料下顯現出明顯的線條。

唐瑭悄悄觀察自己，要努力挺起%e8%83%b8膛才能勉強看到一點輪廓。

一名工作人員拿著一條紫色T恤和褲子過來，跟柘乘風說等會兒會把衣服放在某某地。

這場戲是林箋因鑰匙遺失進不去家門，鎮上鎖匠出門未歸。他在突發的暴雨中和聞邀星相遇，聞邀星邀請他去自己家裡避雨。

聞家，聞邀星拿出自己的衣服給林箋穿，在聞邀星示意林箋去浴室換洗時，林箋先當麵把衣服脫掉，才接過衣服去浴室。

唐瑭道：“這是等會兒我要穿的？”

“對。”工作人員道。

劇本裡這次林箋會把這身衣服穿回去，明明偏大極不合身，但林箋之後穿它的次數很頻繁。

但這身衣服是聞邀星的，劇裡也會有聞邀星穿這身的鏡頭。

那不是說明……

唐瑭瞪圓了眼睛，他和柘乘風要穿同一套？！

這時，董昉在一旁喊他們：“來，我們先試一遍燈光。”

工作人員退到鏡頭之外，唐瑭也收斂心神，在桌前弓腰站好。

他身體清瘦，身上的衣衫很薄，隨著彎腰的動作，被水打濕變重的布料垂落下去。

柘乘風站在後麵不遠的地方，他聽到董昉指令一下後，屋內的光線已變得與剛才不同。

在這光線之下，他看不到唐瑭的臉，卻能看到他衣服裡麵彎折的腰線。

董昉指令再一下。

唐瑭直起身來，雙手抓住下擺，將衣服一掀。

光線變暗，又似乎變亮，柘乘風並不能完全確定。

他依舊看不清唐瑭，卻偶爾能在暗沉明亮交織的細碎斑駁裡捕捉到他看上去極為優美的背脊線，以及一片瑩白。

又是一聲指令，唐瑭朝他這個方向走來。

他的輪廓在光影裡變幻。

終於，唐瑭赤·%e8%a3%b8著上身走出昏暗。

腰身瘦長，並不像他在化妝間裡說的那般瘦弱單薄。

“好。”董昉喊了一聲。

同時間，柘乘風眉心皺起來。

光著上身站在柘乘風身前，唐瑭渾身由內而外的不自在。

他很少見柘乘風這麼明顯的表情，接過張圓遞來的衣服匆匆穿上，唐瑭有點緊張：“我剛才表現不好嗎？”

“不是你的問題。”柘乘風看他一眼。

他對走過來的董昉道：“董導，像剛才那麼拍，林箋對聞邀星的暗示來得過於急躁與直白。”

“怎麼說？”董昉道。

柘乘風頓了一下，淡聲道：“那麼拍，畫麵色氣太明顯。”

唐瑭：“……”

你看著我單薄的身體再說一遍！

就他這身板哪裡色氣得起來啊。

董昉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剛才我也覺得感覺不對。這樣，唐瑭你不要站在桌邊脫衣服，你等會兒邊向小柘走去邊脫，動作自然隨性一些，就一點也不要透露出那種你在勾引他的信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唐瑭：“勾引聞邀星。”

“隨便隨便。”董昉走回機位前，“反正等會兒誰都不要勾引就對了。”

唐瑭：“……”

想打人。

瞥一眼好像沒聽出什麼不對的柘乘風，唐瑭重新走回桌前。

這一次，按照董昉說的，唐瑭又走了一遍。

這次董昉就說感覺對了。

柘乘風也淡淡點頭。

之後便是正式開拍。

.

暴雨驟歇，最後一絲天光穿透了雲層。

臨近傍晚，屋內明與暗交疊。

青年站在桌邊，微微弓腰，用指尖輕輕撥弄散落在桌上的照片。

男人高大的身影從臥室裡走出來，他手裡拿著一套衣服，“林箋，暫時穿我的衣服吧，浴室在右邊。”

聽到聲音，青年方才直起身。

他嗯了一聲，光著腳向男人走去。

在這個過程中，他雙手抓住衣擺一掀，便將濕了的衣服脫掉。

然後他甩甩發尾上的水珠，拿過男人手裡的衣物，再將濕衣服放進男人還微張的掌心裡。

青年聲音散漫：“我餓了，有吃的嗎？”

“有。”男人慢慢將手裡的濕衣服握住，“麵條，吃嗎？”

青年再次隨意地嗯了一聲，便提著衣服走向浴室。

鏡頭最後定格在男人視線落在青年光%e8%a3%b8背部的畫麵上。

.

拍完脫衣服這場戲，外麵的天色也徹底黑了。

但拍攝沒有結束，接下來的戲份是洗完澡後的林箋穿著聞邀星的衣褲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待在廚房裡做麵條的聞邀星出來。

依舊是先簡單地過兩遍戲，然後正式開拍。

唐瑭斜躺在矮沙發上，漂亮的小腿交疊著搭在沙發背上。身上的T恤比他本人大很多，躺下時衣服有些散開，露出大片的鎖骨。

沙發很矮，因為躺姿的關係，一頭碎發散開幾乎碰到地麵。

他睜著眼，雙眼有些空，偶爾會往廚房的方向飄去一眼。

雨後窗外屋簷的滴答，室內偏暗的光線，廚房裡廚具碰撞，旁邊空調在不停運轉……

這些交織在一起的聲音如同林箋此時的內心一樣，浮躁，並不平靜。

唐瑭將自己代入那種情緒中，然後，他提起衣服狠狠地聞了一口。

當他嗅聞時，唐瑭忽然從林箋這個角色中跳脫出來，想起他要和柘乘風共穿這一套衣服的事情。

明明這是屬於林箋的動作，身上穿的也是聞邀星的衣服，但腦海裡鬼使神差聞到的，卻是柘乘風身上沐浴%e4%b9%b3的味道。

唐瑭心裡嚇了一跳，眼睛也猛地睜開。

這時，廚房那邊傳來響動。

仰躺的姿勢讓唐瑭的視野變得有些失真，沒有方向。

他看到柘乘風端著餐盤光腳踩著地板走過來，腳掌在邁動落下時，腳背上的筋骨會略略凸起。

或許是這樣躺了太久，唐瑭覺得喉嚨有點乾渴。像張嘴呼吸太久，呼吸道慢慢變得乾澀。

他控製不住地吞咽了一下。

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