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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寶姻緣 八月薇妮 4415 字 5個月前

以身體為要,仍是樂觀豁達的。

正因為她如此豁然,舊症反而一直都沒有複發。

至於裴夫人那邊兒……自然不必多說了。

何況之前因得了張製錦的《穠芳詩帖》,石琉反省之下覺著自己貪執太重,心中也很過意不去,將字借花獻佛送給靜王殿下後,便飄然遠遁。

卻沒想到,藏的再深,竟也給張製錦以這種法子逼了出來。

石琉又說道:“我知道你這次逼我現身,是為了周家那七丫頭的病,但是當初我發現端倪的時候就跟三公子說過了,這種症狀最是棘手的。我當時之所以沒有深說,隻是暗暗期望這病她一輩子也不發作罷了,沒成想居然……天不從人願的。”

張製錦不語。

周承沐忙道:“先生,有一分希望好歹就試一分啊。”

石琉歎道:“三爺,這種病症要麼是在頭上,要麼是在心裡,你叫我怎麼治?是要開顱呢,開始剖心?”

承沐窒息。

張製錦淡淡說道:“你隻管儘心,彆的不必去想。我也並沒有求你就一定把人治好。治好了,功德無量。”

“治不好呢?”石琉問到了症結。

張製錦瞥他一眼:“江山圖拿來祭天。”

“你有完沒完!”石琉忍不住跳腳,“仗著你好東西多,也不能就這麼糟蹋!”

張製錦道:“知道我好東西多,就彆眼睜睜看著我糟蹋。”

石琉身為名醫,卻給氣的翻了白眼,差點兒閉過氣去。

就在張製錦於祥隆街上引石琉現身之時,威國公府,苗盛提著一包點心前來暖香樓探望。

樓中,七寶正在擺弄瓶子裡的插花,同春迎著苗盛,將點心接過。

苗盛走到桌邊打量那瓶花:“表姐,這已經極好看了,還弄個什麼?”

七寶說道:“這插花也是有玄機的,你沒學過,所以不知道。”

苗盛嘖嘖:“表姐會的東西真多……”他說了這句,忽地問道:“對了表姐,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千裡江山圖》?”

七寶仍未抬頭:“我當然知道了,這是王希孟的畫作,大名鼎鼎誰人不知,怎麼了?”

苗盛笑道:“如今有人想要把這幅畫燒毀了呢。”苗盛自然也知道七寶聽不得張製錦的名字,故而避諱不提。

“什麼?”七寶吃驚地看著他,“是什麼人,好好地做什麼要燒了它,難不成發了瘋了?”

苗盛忍笑。

七寶卻又說道:“不過不用太擔心,多半是贗品。”

苗盛忙道:“這卻不是,據我所知,那個人手中拿出來的,十有八九卻是真跡呢。至少坊間都這麼說,連我們府尹都深信不疑的。”

七寶好奇:“你說來說去,到底是誰要燒畫?”

同春將苗盛所帶的點心擺好,正捧了上來,聞言便咳嗽了聲。

苗盛也會意,因說道:“管他呢,反正跟咱們沒有關係,表姐,你嘗嘗這塊花生酥,是祥隆街上新開的糖果鋪子,許多人擠著買呢,我好不容易搶了一盒。”

七寶果然拈了一塊兒,隻覺著滿口的酥脆甜香:“好吃好吃。”

苗盛笑道:“我就猜你喜歡。之前你最喜歡吃麻糖杆,那也是酥脆香甜的。隻可惜這會兒天熱,自然是沒有的。”

七寶正吃得高興,突然聽見“麻糖杆”,心中無端一動,那本來要去拿第二塊花生酥的手指便停住了。

心底有一道高挑的影子閃出,他負手立在夜色之中,衣袂飄飄,看不清他的容貌,隻有眸子如同曉星般熠熠微光。

突然他一抬衣袖,有什麼東西破空而出。

七寶下意識地%e8%88%94了%e8%88%94嘴角。

有一點甜,也有一點酥|麻的感覺。

——

承沐領著石琉進內,一邊略帶緊張地看著七寶。

七寶本正發呆,抬頭看見承沐,又掃到他身邊的石琉,她皺皺眉,突然麵露驚喜之色:“石先生!”

承沐見她竟然連石琉都認得,真真的暗自稱奇。

七寶對誰都好,幾乎也都認得,就是見不得張製錦,卻又叫人頭疼。

石琉笑著拱手:“七姑娘,你好啊。”

七寶屈膝還禮:“向來不見,石先生又到哪裡逍遙去了?”

石琉笑道:“終究是逍遙不成的,有人硬是逼著我又乖乖地回來了。”

“咦,什麼人這樣厲害,敢逼先生?”

“七姑娘,你當著不知道嗎?”石琉含笑問罷,“這世間就算是皇上也奈何我不得,除了那一個人,他可真能耐,我本打定主意死也不肯回來,沒想到還是中了他的套。”

七寶歪頭:“是嗎?”

石琉打量她的神色,又道:“七姑娘,容我給你聽一聽脈。”說話間便在七寶的手腕上一搭,引她到桌邊落座。

石琉一邊聽著脈,一邊問七寶:“七姑娘,你可知道我方才說的人是誰?”

七寶略覺不安:“我、我不知道。”

石琉微笑道:“再想一想,七姑娘一定是知道的。大概是你不願意想起來,所以說不知道。”

七寶咬了咬唇,小聲說:“我……我不願意想,我會頭疼的。”

石琉笑道:“不打緊,我在這裡,我專會治頭疼。”

七寶有些緊張,旁邊的承沐跟同春卻更緊張。

石琉不動聲色地聽著她脈象變化:“七姑娘,你還怕什麼?我告訴你,你要是想起來就會知道……你很不用怕,因為逼我的那個人,其實對你很好。事實上他之所以死命的逼我,就是為了姑娘。”

七寶愣住:“為了我?可是……為什麼?”

石琉笑道:“為什麼?你自己想啊。”

七寶隻覺著口乾,忍不住又%e8%88%94了%e8%88%94嘴唇,她總覺著唇上好像沾著什麼東西,有一絲絲的微冷,還有掩不去的香甜,但是%e8%88%94來%e8%88%94去,卻又像是沒有。

“我……”七寶皺皺眉,有點著急,頭隱隱地有些突突地跳。

石琉雖麵不改色,但隻有他知道,手底的脈象,一團亂流交錯似的,起初還算平穩,隨著他一句句的問話,就仿佛水流急湍中碰到了水中的岩石,從而產生了萬種變化。

他甚至也感覺到了,手底下的肌膚,正在慢慢發熱。

承沐也發現七寶的臉色在微微泛紅,他幾乎忍不住要提醒石琉。

但石琉一邊兒按著七寶的手腕,左手卻悄悄示意他不可出聲。

“七姑娘,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七寶的眸色焦急而茫然:“我……甜。”

“什麼甜?”

雪白的貝齒又輕輕地咬了咬殷紅的櫻唇:“糖……”

那一點甜意從她的唇角漾開,慢慢地滲透到心底裡去。

在所有的黑暗之中,突然響起爆竹的聲音,長街之上,燈籠璀璨,火樹銀花。

跳躍的孩童在身畔四竄,搖曳的虎頭燈垂在他如玉的手上。

而在所有的燈火闌珊之中,那個人擁著自己,衣袂交疊……

七寶麵露笑意,喃喃道:“大人……”

此刻,在暖香樓外的門口,銀灰色袍子的一擺在風中微微揚起。

張製錦立在那棵百年的櫻花樹下,聽著風自樹間纏綿低徊而過,聽著她呢呢喃喃的那一聲輕喚,在瞬間眼眶已經潮潤。

他驀然轉身,正要拾級而上,裡頭卻傳來承沐的驚呼聲。

第168章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張製錦一怔之下,忙掠向屋內。

才進門,便見七寶坐在桌邊兒,周承沐跟同春一左一右,石琉卻背對門口在她對麵。

此時周承沐手足無措,挓挲著兩隻手:“妹妹,你怎麼了,啊?”想碰七寶又不敢的模樣。

同春則舉著帕子:“石太醫,姑娘這是怎麼了?”

原來七寶的鼻端赫然正流出赤紅的鮮血,而她兀自滿麵茫然對此一無所知。

在承沐跟同春的驚慌失措之中,七寶才有所覺般抬手在唇上抹了抹,瞧見滿手的血,眼神一變。

就在這時張製錦衝了進來,七寶驀地抬眸,正好跟門口的張製錦目光相對。

四目相對的刹那,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恍惚之色,但卻沒有先前的恐懼,驚慌以及躲閃等等。

張製錦心頭略覺異樣,正想上前一步,七寶雙眼一閉,往後倒了出去。

雖然有承沐在側,張製錦還是極快地走了過來,親自將七寶抱起。

他已經很久沒有親手抱過她了,隻是看著七寶的臉上似比昔日豐潤了許多,雖然是遠遠地偷偷看著,卻也在心酸之餘又覺欣慰。

直到這會重新將她抱入懷中,才知道自己的內心竟是何等的想念她,就算是將人帶到了床邊上,卻也舍不得將她放下,隻索性順勢擁著坐在床頭上。

同春顧不得,拿著帕子給七寶擦拭臉上的血。

承沐則問石琉到底如何。

石太醫揣著手歎道:“我說難辦吧……方才我在問話的時候,已經暗中探著七姑娘的脈了,隻想著一有不妥就即刻停下來,沒想到她的情形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難辦,不過三公子跟九郎不必擔心,之所以會突然流鼻血,是因為七姑娘過於緊張、脈動過快過烈所致,暫時不至於有其他的凶險。”

周承沐聽到最後,才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張製錦見七寶靠在自己肩頭,合著眸子昏迷不醒,便問:“那現在呢?”

石琉走上前又為七寶把了脈,說道:“不礙事,但九郎你最好把她放下,讓七姑娘平躺著較為有益。”

張製錦低頭看看七寶,著實舍不得,但也生恐對她有礙,隻好重又起身,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平。

石琉從醫囊裡拿出一枚銀針,在七寶身上各處%e7%a9%b4道一一刺過。

張製錦本想守著七寶等她醒來,不料外間苗夫人匆匆進來,對他說道:“錦哥兒,外頭有宮內的公公來了,說是皇上的旨意,傳你即刻進宮麵聖。”

張製錦略一皺眉。承沐忙問:“這時侯皇上急著召見九爺不知是為什麼?”

“不妨事,”張製錦淡淡道:“你們自管好生照看著七寶就是了。我出宮後就過來。”

苗夫人忙道:“承沐送送。”

於是周承沐忙陪著張製錦一塊兒去了,剩下苗夫人便問情形,石太醫也耐心跟她說了,又交代了一副藥方子,讓人速去抓藥。

——

且說張製錦出了國公府,隨著那太監進宮麵聖。

養心殿中,皇帝才服了藥,見了他便道:“愛卿從哪裡來?”

張製錦道:“回皇上,臣從國公府而來。”

皇帝微微一笑:“今日愛卿在祥隆街頭登高一呼的風姿,真真無人能及啊。為一人便想要葬送那千裡江山圖的魄力,也是叫人讚服的。”

張製錦當然聽出皇帝話語底下的揶揄冷意,早跪倒在地:“是臣一時妄為了。請皇上寬恕。”

皇帝道:“你是真心悔過,還是應景而已?照朕看來,你隻是有口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