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頁(1 / 1)

七寶姻緣 八月薇妮 4373 字 5個月前

七寶性子懶散,並不在乎底下的事,而那張家又不是等閒的人家,所以要多挑些可靠能乾的下人過去佐助。

二十五日晚上過了子時,便下了一場小雪,雪才落地,很快就給小廝仆婦們儘力掃的乾乾淨淨。

臘月二十六日這天,威國公府張燈結彩,簇然一新。

屋簷下掛著的大紅燈籠跟紮著的紅綢子同那屋簷上落著的皚皚白雪相映成趣,讓人眼前一亮。

——

眼見吉時已到,新郎官卻並沒有到場,裡頭謝老夫人跟來府內道賀的女眷們一個個望眼欲穿,老夫人已禁不住有些擔憂了。

底下,威國公府內周蔚已經派人去打聽了兩三回,那些下仆們卻都語焉不詳的。

幸而又過了一刻鐘,在所有人的翹首以盼中,張府的迎親隊伍姍姍而來。

周家上下跟滿座嘉賓這才儘數歡騰起來。

而內宅暖香樓裡,七寶在等待中幾乎都睡著了,正在打盹,聽到外頭轟轟烈烈的爆竹聲響,才驀地將她又驚醒過來。

旁邊的喜娘們忙又給她將鳳冠霞帔等整理妥當,又叮囑她正襟危坐,等待姑爺登門。

七寶聽到“姑爺”這個詞,心裡怦怦地猶如鹿撞。

這一段日子裡她過的如夢似幻,雖然知道自己要嫁給張製錦了,但因為先前那個夢,竟讓七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這所有而來的一切,隨時都可能中斷似的。

此刻爆竹轟響,鼓樂齊鳴,震得七寶耳朵嗡嗡亂響。

外頭一陣歡聲笑語,是張製錦進門。

喜娘扶著她出門,七寶原本鎮定自若,可是此時起身的時候,突然有些渾身無力。

以至於邁步過門檻的那刹那,竟給門檻絆了的往前一晃,幸而兩側的喜娘及時攙扶著。

隻不過頭頂的紅蓋頭因為這一蕩往前飄落過去。

驚得喜娘們變了臉色,七寶看著那紅蓋頭猶如一片紅雲般飄了過去,腦中竟是一昏。

還好同春就在身旁,眼疾手快地拿了起來,重新給她蓋好。

七寶定了定神,這才隨著喜娘們往外。

到了外頭堂上,吏部特派的司儀主持,讓新人牽著紅綢繡球,拜了天地,敬了長輩。

七寶恍恍惚惚,隻聽著外頭的指引行事,倒是沒出什麼紕漏。

隻是旁邊的同春跟喜娘們卻是緊緊地盯著,生恐再有個什麼閃失。

拜了謝老夫人、周蔚苗夫人後,司儀官叫道:“吉時已到,新人上轎。”

張製錦牽著紅綢領著七寶出門,走了幾步,回頭看向七寶。

原來七寶越走越慢,那紅綢已經拉的緊緊的了。

眾目睽睽之下,同春也察覺了,正在緊張,張製錦已經轉身走了回來。

他微微低頭,在七寶的耳畔說了一句什麼。

然後重又引路上前。

也不知他說了什麼,七寶好像又得了力氣一般,隨著他往外而行。

兩名喜娘跟同春巧兒等鬆了口氣,忙又跟上。

門口處,八抬大轎已經等候多時。

將七寶小心地送入轎子裡,她頭上的紅蓋頭也隨之蕩了一蕩,卻又及時地垂落,仍是擋住了那張國色天香的臉。

這一刻,張製錦竟很想掀起蓋頭仔仔細細地再看上一會兒。

——

張侍郎是久負盛名的風流才子,那些沒見過他麵兒的人,從超凡脫俗的詩詞歌賦之中,領略他的人品才學,便已經甚是傾倒。

然而若是有幸見到他,卻更是會欽服的五體投地。

畢竟這世間但凡是才學出眾的人,必定會有些彆的缺陷,或性格古怪,或相貌醜陋。

但是這些在張製錦身上統統都不存在,這個人的相貌跟他的才學竟是相得益彰的,都是同樣的出類拔萃,世間無雙。

更難得的是,他竟還是朝中首屈一指的臣子,皇上麵前的紅人。

雖然是十冬臘月,但是在迎親隊伍走過的路上,兩側卻都站滿了看熱鬨的百姓們,連路邊兒的樓上窗口邊都擠滿了人。

素日裡大家都聽說過張侍郎的大名,他在戶部不知做了多少有利於國計民生的好事,而且又是個文采斐然的人物,平日裡深居簡出,不得目睹風采,如今總算可以得償所願了,自然人人不肯放過這種機會。

這樣風華絕代的人物,自然是無數男子心之向往,所有女孩子心中的神祗。

但他居然終於成親了……

這迎親的隊伍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少女的芳心暗碎。

而跟隨在張製錦身邊的洛塵耳朵很尖,在鼓樂聲響之中,這路上他不知聽見多少女孩兒帶著哭腔的聲音,歇斯底裡地叫:“張大人,張大人……我……”

對於這些癡心女孩子們的告白,洛塵不屑一顧:“哼,能配得上我們大人的,自然隻有七姑娘,你們統統都死心吧。”

然後他又忍不住頻頻回頭往喜轎的方向張望,想多看一眼陪在轎子旁邊的同春。

突然,洛塵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叫道:“張侍郎,在下也十分心悅……”

在一陣或驚訝或驚笑的聲音中,洛塵打了個哆嗦,深深惡寒。

他滿懷怒色地轉頭看向人群,恨不得向說話的那人嘴裡塞進一串炮竹。

馬上的張製錦卻置若罔聞,仍是麵色淡然,真真清雅如神人般。

——

走了半個時辰,車駕才陸陸續續抵達了張府。

張府門口早也站滿了張家的人,喜轎落地瞬間,鼓樂齊鳴。

張製錦翻身下馬,等炮竹之聲停下,才走到喜轎前,輕輕一踢轎門,抬手掀起簾子。

裡頭七寶直直地坐在裡頭,兩隻手緊緊地攥著霞帔上的流蘇。

張製錦愣了愣,上前握住她的手。

小手溫軟微暖,讓他安心。

“彆怕,”雖看不見七寶的臉,卻仿佛察覺她的不安,張製錦道,“隨我進府。”

張製錦把七寶的手略用力握了一把才鬆開,仍是握著紅綢,輕輕引著她起身。

七寶遲疑了會兒,才邁步下地,喜娘忙又上來扶著,緩緩地從張家大門入內。

過門檻的時候,喜娘特意提醒七寶:“新娘子慢著些。”

七寶從蓋頭底下瞧見了那高高地門檻,她愣了一愣後,深深呼吸然後用力抬腳,小心翼翼地邁步入內。

到了張府的廳內,仍是有司儀指引著行事,七寶看不見人,隻握著那一截紅綢子,耳畔聽到各種各樣陌生的聲音,心裡隱隱地有些慌張。

往前拜見父母的時候,若不是喜娘攙扶著,幾乎要爬不起來。

直到一聲“送入洞房”響起。

在眾多的轟笑聲中,七寶感覺手中的綢子牽著自己,可是她卻不想往前,手上好像也沒了力氣。

那綢子輕輕地又一扯,七寶恍惚中,紅綢就從自己手中猝不及防地滑了出去。

一時間所有的笑語喧嘩都停住了。

七寶從紅蓋頭底下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知道自己又犯了錯。

她愈發有點站不住,就在七寶覺著將撐不住要暈過去的時候,有人及時地來到身邊,緊接著握住了她的手。

張製錦將七寶的手握住。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微微俯身,竟將七寶輕輕地攔腰抱起。

這一刻,人群寂靜,連那原先升浪滔天的鼓樂都隨之停了下來。

堂下鴉雀無聲。

張製錦仍是那樣波瀾不驚的,他無視呆若木雞的賓客們,以及張家老誥命發白的臉色,抱著七寶,大步流星地往內而去。

突然間,不知有誰帶著咳嗽低低笑了笑,然後又含笑說了一聲:“好!”

於是,拍掌聲,喝彩聲重又此起彼伏,而鼓樂吹奏之聲也比先前更加高亢激烈了。

喜娘們跟同春等丫頭嬤嬤一路簇擁在後,大家都是又驚又喜。⊕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在張製錦抱住七寶的那刹那,她頭上的紅蓋頭又輕輕地飄了起來。

七寶從那一片紅霞底下看見了他的臉。

那人清雅端正的容貌,近在咫尺。可七寶突然想起在夢中的時候,那自西府海棠底下走過來的人。

心跳刹那加快,她竟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張製錦即刻察覺到,他抱著七寶,邊往內走邊雲淡風輕地說道:“記得在國公府裡我跟你說過的嗎?”

七寶微怔之下,臉上發紅。

在將出國公府的時候她有些沒了力氣,大概還有一份抵觸不情願。

就在紅綢繃緊的時候他回到七寶身邊,隔著紅蓋頭跟她說:“你若力有不支……我便抱你上轎。”

他果然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此刻,張製錦望著那紅蓋頭底下露出的一抹櫻唇,低低地說道:“夫君這就帶你入洞房。”

那“入洞房”三個字細細地傳入耳中,七寶幾乎窒息。

張製錦抱著七寶來至自己房中,把她放在床邊兒坐了。

撤手的時候,他故意把手掠過七寶的肩膀,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撫過。

手底的肌膚,仍是嬌嫩如玉,這讓他的心頭微微癢了癢。

七寶察覺,便下意識地躲了躲,紅蓋頭底下露出了塗著鮮紅胭脂的唇,七寶從沒有塗過這樣鮮豔的正紅色,小小地櫻唇給細致地勾勒,紅的熱烈且又嬌豔欲滴,卻是更加誘人了。

這讓張製錦看的略有些恍神。

如不是喜娘跟丫頭們都在屋內,他很願意立即嘗一嘗這是什麼味道的。

喜娘遞過秤,張製錦握在手中,輕輕地將七寶的蓋頭揭了。

紅帕子掀開,露出底下一張美輪美奐,無可挑剔的絕色容顏,桃腮櫻唇,螓首蛾眉,天姿國色不過如此。

就連之前在威國公府見過上妝後七寶的喜娘們,突然又瞧見了這張臉,仍是情不自禁地為之震撼。

張製錦定定地看著麵前的女孩子。

七寶因為生得好,從來不在意麵上的妝容,之前女扮男裝往外的時候甚至絲毫粉黛不沾,但那樣就已足夠顛倒眾生了,何況如今正經細致地描畫起來?

隻不過這樣仔細上妝後,黛眉紅唇,勾魂奪魄,看著竟是彆有一番明%e5%aa%9a絕豔意味了。

張製錦緩緩地在七寶的左側坐了,任憑喜娘們撒些花生棗子等喜果在床上,行繁瑣的儀式。

他忍不住又握住七寶的手:“方才在轎子裡,怎麼像是受驚了似的?”

七寶的手給他攏在掌心裡,隔了會兒才說道:“我、我先前睡著了,給爆竹聲嚇了一跳。”

張製錦笑道:“好的很,迎親隊伍裡也能睡著。”

七寶低下頭,小聲道:“我也不知怎麼,隻覺著困倦。”

張製錦點頭:“我並沒有怪你,反而覺著高興。”

“為什麼高興?”她疑惑地看過來。

張製錦揉著她的小手,低低道:“你這會兒睡足了,稍後的精神多半會好些。”

“稍後?”七寶不明白。

張製錦看著她烏溜溜的眸子,仍是這般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