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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的視線停在他麵具上,竟是不由自主朝著他麵具伸出手來,可惜到了半空,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麼,又收了回去。

謝蘭亭眼神終於完全清明,不再蒙著霧,不知是不是錯覺,顧雲起總覺得謝蘭亭看向自己的視線與以往不大一樣。

“仙君方才突然暈倒,沒能查出問題,你感覺如何?”

謝蘭亭輕輕呼出一口氣,他笑了笑,嗓子莫名發啞:“讓你擔心了,我沒事,你呢,沒受傷吧?”

顧雲起搖搖頭:“沒有。”

曉清風主動攬活兒,走上前:“我來給你診診脈。”

謝蘭亭瞧了曉清風兩眼,忽對顧雲起道:“修真界各家肯定已經開始審問蒼行山了,蒼行尊者與你有血海深仇,你不在不行,去吧,我這裡沒事,休息一會兒就過來找你。”

顧雲起默然一息後才低聲道:“好。仙君好好休息。”

他不僅依言離開,還把初七也帶走了,曉清風坐在床邊,手中折扇簌簌扇風,感慨道:“他明知你故意支走他,還是答應了,也隻有在你麵前才這麼老實。”

謝蘭亭默認,一聲不吭和曉清風對上視線,二人瞳孔沉沉,曉清風彎彎嘴角:“說吧,想起了多少?”

謝蘭亭不答反問:“你算不到?”

神棍難得說:“總有些東西不能未卜先知。”

謝蘭亭支起上半身,靠在床頭:“那現在你可以現場算。”

“好吧,好吧。”

曉清風收了折扇,撩起謝蘭亭一縷發絲捏在指尖,另一隻手掐著算決,片刻後他放謝蘭亭發絲從指尖滑落,重新握住擱在膝頭的折扇敲了敲,有些懊惱。

“原來隻想起了一小段啊,唉。不過這段很重要,總比隻念起風花雪月強,你想起這件事,我就能跟你坦白說了。”

曉清風把自己說服了,重新望向謝蘭亭:“看來你終於想起,最初的最初,死的人不是你,而是他了。”

謝蘭亭沉默,無聲也是種默認。

曉清風說的沒錯,他方才做的夢……準確來說,那是記憶。

在雷雨夜死去的不是攬月仙君謝蘭亭,而是顧雲起。

陷入夢中的謝蘭亭仿若一個旁觀者,他的身體不受自己控製,他甚至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就聽到自己嗓子裡溢出破碎的嗚咽。

“彆……雲起,雲起!”

是我在出聲?這是哪兒,為什麼……為什麼顧雲起會鮮血淋漓躺在我懷裡?

電閃雷鳴,大雨滂沱,顧雲起涼透的身子被他抱在懷裡,心臟早就不跳了,雨水和淚水混合在一起,雷鳴蓋過他撕心裂肺的呼喊,他死死摟著顧雲起,可再大的聲音也叫不醒懷中的人。

救他,救救他!

謝蘭亭茫然,要怎麼救?

他沒有對身體發出任何指令,但片刻後,察覺心口一疼,緊接著,從丹田出發,渾身筋脈都仿佛被生生撕扯了出去,比他至今體驗過的任何一次傷痛都來得慘烈,他覺得自己被活剖了。

謝蘭亭低頭一看,他看到自己的手紮進自己%e8%83%b8膛,沾滿了滾燙的血退出,捏著一團閃閃發光的東西。

這是……道心!

它凝聚在心臟,比丹田更重要,因為不僅承載著修行者畢生的修為,還包括他的天賦、氣運,一切的一切,是血肉是靈力,是他的全部。

除非自己放棄,否則沒有人能剖出彆人的道心,要取出來,得挖開自己的心臟。

謝蘭亭與這具身體感同身受的痛苦著,明明已經沒了生命之源,渾身靈力都在迅速枯竭,他居然愣是憑著血液中剩的最後一點靈力,撐著一口氣,把道心按入了顧雲起的心口。

二人雙雙倒地,謝蘭亭腦袋枕在顧雲起心口上,死咬著牙關不肯咽氣,直到他聽到耳畔清晰的一聲“咚”。

那是心臟的鼓動,是生的證明。

震耳欲聾,天籟之音。

雨水和眼淚從謝蘭亭眼角滑落,他費力抓過顧雲起的手,發現原本冰涼的手已經迅速溫暖起來,如春風破冰。

可他自己已經走進了風雪裡。

謝蘭亭終於失了力氣,最後的最後,他枕在顧雲起心口上,安靜地閉了眼,留下一聲驚雷中誰也聽不到的呢喃。

“雲起,若有來日……”

夢裡的謝蘭亭閉上眼,現實裡的謝蘭亭從夢裡醒來,直到這時,他身體似乎都還殘留著夢裡的疼痛。

生挖道心,無異於剝皮抽筋,把自小陪著自己的靈力血肉硬生生從身體裡挖出來,謝蘭亭按住被子中不停發抖的手,這手上……幾乎都還有觸?感。

他在現代社會看的那本小說,以顧雲起為主角的龍傲天故事,可原來在書中故事開始前,顧雲起就已經死過一次了。

是謝蘭亭挖了自己道心,把他救活了。

情緒控製上,謝蘭亭倒是爐火純青,他可不願在外人麵前失態,他穩住了自己的聲線:“死的也不是我,是攬月仙君。”

他是從現代社會穿過來的,為顧雲起挖心的那個人不可能是他!

曉清風歎了口氣:“你自己心裡其實有答案了,也不必再試探我,你知道,你就是貨真價實的攬月仙君。”

這一次,屋子裡迎來了比之前更久的沉默,雙方都沒有說話,久到仿佛海枯石爛地老天荒後,謝蘭亭死死盯著他,終於開了口:“那你又是什麼?”

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在原著中壓根就沒有的人物。

曉清風一點點拉開自己的折扇,低頭看了看上麵的畫:“我的出現跟你和顧雲起有關,我是什麼,我想想,嗯……從那個雷雨夜開始說起吧,你知道自己死後,顧雲起如何了嗎?”

曉清風輕輕道:“仙君,他瘋了啊。”

第42章 人人都愛顧雲起,可他愛的人呢?

“他瘋了”三個字砸在謝蘭亭心口上, 他抬手覆上%e8%83%b8膛,覺得夢裡殘留的疼痛還在。

之所以他在夢中宛若旁觀者,那是因為他隻想起了這一段記憶, 卻沒有從前的感情, 也沒有前因後果,可當時的撕心裂肺和劇痛都切身體會, 記憶猶新。

沒有後續, 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他死後顧雲起如何了。

“他醒來, 幾乎立刻就要把道心剖出來還你,手指都在%e8%83%b8口上紮出五個血窟窿了。”

謝蘭亭心頭一緊:“他怎——他忘了身體裡已經是我的道心嗎!?”

被主人主動放棄的道心, 是不可能再度回到主人身上的。

也就是說顧雲起即便挖出來,也不可能再還給他。

“是啊。”曉清風輕歎,“所以我說他瘋了啊。”

最瘋的時候, 哪還能記得什麼常識?

或許在徹底挖出道心前他能停下, 但沒人敢賭啊, 於是當手指剛紮進%e8%83%b8口的時候, 顧雲起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

“快住手!這是他的道心,還不回去的!”

顧雲起手指頓住, 厲聲道:“誰!?”

“我的時間不多,我告訴你,謝蘭亭是本方氣運之子, 因為他將所有東西渡給你, 你才能短暫的聽到我的聲音!”

“我是天道。”

天道!

顧雲起眼睛一亮:“那你能救他, 你能救他對不對!?”

可惜那個聲音最後一句話便是那四個字,之後再沒有回音。

謝蘭亭愣了愣:“我才是氣運之子, 天道還出現了?”.思.兔.網.

“沒錯, 你修為被廢是其中一劫, 後來重新找到了修煉方法,各種秘境運氣也好到不行,本該青雲直上,卻被你自己掐死了。”

曉清風頭疼道:“氣運之子曆劫歸曆劫,但真沒人會半路夭折的,你還是第一個,連天道都驚呆了。”

謝蘭亭眼神沉沉地盯著他,曉清風一拍折扇,終於坦白:“嗯,對,如今你看到的我,就是天道意誌的化身。”

天道,難怪。

前有顧雲起暴斃在先,謝蘭亭沉在雨夜一場夢裡,已經沒有餘力為這個事實驚訝了。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曉清風卜算精準:彆人算命,越難的事準備的儀式越多,他倒好,基本就是象征性掐幾下。

曉清風看著他古井不波的眸子:“你不吃驚?”

謝蘭亭睨了他一眼:“我所有的吃驚,都在剛剛吃回肚子裡了。”

天道如今化身現人間,隻能證明後來大概又出了什麼事,謝蘭亭定了定心神:“再後來?”

“應該是我留下的最後話語刺激了他,他覺得天道定然有辦法救你。”

打那之後,顧雲起報仇結束後,從此活得如同行屍走肉,他甚至不敢自戕,因為那是謝蘭亭給他的道心給他的命。

和天道的對話成了他最後的希望,顧雲起腦子裡隻剩下找到天道,化神巔峰後,他憑著氣運之子的身份,終於再得到機會和天道溝通。

“怕隻有修為不配溝通天道,他還注重功德,那些年做了不少善事,除惡安良,好事做儘,就跟你在書中看到的那樣,顧家年輕的家主很快聲名鵲起,讚譽有加。”

“人人都愛顧雲起……可他愛的人卻不在了。”

謝蘭亭眼眶泛紅,手指攪得死緊,骨節泛白。

曉清風道:“他把氣運養得非常好,功德金光雄厚,與我溝通後,我告訴他,如果願意將氣運還於天地,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可以實現他一個願望。”

謝蘭亭聽了個稀奇話,可在眼下的氣氛中,他實在笑不出來,發紅的眼眶和哽得難受的嗓子,他能穩住聲線已經不容易了。

“你還有做不到的事?”

“天道也得講規則。”曉清風無奈一攤手,“不然事情搞那麼麻煩做什麼,我啥事都乾完不就好了?”

顧雲起許的第一個事曉清風就沒能做到,顧雲起最初的願望,是複活他父母和謝蘭亭。

“死者憑空複生有違不能碰的規則,要想複活人,隻能選擇整個世界時光逆流,但那時候離他父母去世已經太久了,超出了逆轉能到達的最遠時間點。”

謝蘭亭喃喃:“所以他的願望不得不變成隻複活我……”

曉清風點點頭肯定了他的說法:“可在逆轉時光複生你的時候,又出現了一點意外。”

謝蘭亭:“什麼?”

“最初你以為自己修為恢複無望,研究了魂魄方麵的法術,以為自己失敗了,誰能知道其實你不算完全失敗,你身體死了,道心卻還活著,加上魂法,居然硬生生在世界上強留了一縷魂識,就在道心裡。”

謝蘭亭愣住。

這個世界是沒有鬼魂的,他做了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他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做的那些夢:站在湖水中央,遙望著一個人影對月獨酌,他動不了也說不出話,隻是難過,可沒人看得見他沒人知道他,他是孤獨的,被他守著的人也是孤獨的。

“不愧是前氣運之子,連我也瞞過去了。”曉清風鼓了鼓掌,“也就是那時候我們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