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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見縫,立馬就迫不及待插針。

謝蘭亭擺了殊道一通,殊道自然要也給他找點不痛快。

“顧雲起,顧家前任家主之子,聽說幼時也是個奇才,可惜父母死時生了場大病,壞了根基,至此修為一途上走得很不順,等於是廢了。”

謝蘭亭漫不經心點點頭:十歲結丹,二十元嬰,二十二大乘,二十六化神,修真界第一人,金手指大掛逼,真是好廢啊。

“還聽說他性子軟弱不成器,唯唯諾諾。”

謝蘭亭聽書:嗯嗯,行事果敢狠厲,誰敢招他,必定重拳出擊。

殊道數完顧雲起的缺點,想到謝蘭亭即將嫁給這麼個貨色,心裡總算舒坦了些,末了他莞爾一笑,總結道:“顧家主隻說他臉還不錯,與師兄你相配。”

殊道的重點在於顧雲起除了臉外一無是處,謝蘭亭也不再是橫著走的化神大能,兩個廢物剛好相配,謝蘭亭重點卻很歪:“哎知道我好看,彆誇了彆誇了。”

殊道:“……”

他按了按心口,覺得劉棄風一年有六百天都想弄死謝蘭亭不是沒道理的,什麼,你說一年隻有三百六十五天?多出來的那些日子當然是夢中歲月,也不知他做夢夢了前後多少年,好不容易做個夢,夢裡還是氣死人不償命的謝蘭亭。

謝蘭亭喝空了一盞茶,不再碰杯子:“我其實一直很納悶,你說你恨我什麼呢?”

“我不恨你啊,”殊道按著心口,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微笑著咬牙切齒,“我隻是覺得有人生來就順風順水事事如意,樣樣占儘什麼都好,實在很不公平,師兄你說呢?”

“嗬,要我說——”謝蘭亭眼皮一抬,“腦子不好,快去看病。我聞到燒鵝的香味了,小師弟你該走了,這裡可沒有你的碗筷。”

殊道立刻起身往外走:“師兄你腦子好,到時候記得告訴我,嫁給個廢人過得如何。”

謝蘭亭嗤笑一聲,對著他的背影道:“哎,你忘了東西。”

殊道腳步一停,疑惑回頭,順著謝蘭亭的視線看去,就看到了方才被他拆過的盒子,零零散散擱在地上。

殊道喉頭一哽,這回什麼話也不說了,拂袖大步離去,謝蘭亭以笑聲送客,殊道一路疾行離開雪梅峰,都覺得耳邊還充斥著那人可惡的笑聲。

謝蘭亭笑聲慢慢變小,笑夠了,從椅子上滑下來,歪倒在一旁,說聞到燒鵝香味是假,他撐不住了才是真的,殊道再不走,他就得出醜了。

謝蘭亭渾身都在顫,儘管第一道解藥緩了毒性,卻沒法立刻讓他生龍活虎,他方才其實手軟得捏不住東西,差點摔了茶杯,好在把殊道氣懵了,沒讓他注意到異樣。

想看我笑話,做夢去吧,我不死,你們就彆想得意。

屋門大開,風雪往裡一吹,方才聚起的那點熱氣又散了,修仙之人本不該怕冷,但此刻謝蘭亭隻覺得雪氣透到骨子裡,冷得不行。

他本想著趁童兒把樒汁燒鵝做好前撐起身,沒料到越躺越軟,迷迷糊糊爬不起來,居然就這麼倒在地上睡了過去。

第15章 “仙君,我來迎你。”

謝蘭亭做了個朦朧的夢,夢裡他站在湖心,夜色正好,湖邊有涼亭,裡麵正有人在喝酒。

那人麵孔隱在晦暗處看不清,隻能依稀辨彆出是個男子。明明連臉都看不清,謝蘭亭卻莫名覺得他應該很難過。

壓抑和寂寥的情緒充斥在整個夢境中,連帶他也喘不過氣,他動了動腳,想要靠近,卻發現自己根本挪不動一步,謝蘭亭低頭,湖中央隻映著一輪圓月的倒影,沒有他。

謝蘭亭雙手不可遏製顫唞起來,他猛地張嘴,急不可耐想要說點什麼,嗓子卻被無形的東西堵住,根本不能出聲,他隻是一道影子,不存在於任何地方的影子。

男子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來,謝蘭亭沒能和他對上視線,風吹過湖麵,漣漪打碎了月光,謝蘭亭腳下一空,身體驟然下墜,失重的絕望和無力壓上,謝蘭亭睜眼,頭昏腦漲地從夢裡醒來。

他喘了口氣,窒息感可算慢慢消退,謝蘭亭支起身一瞧,哭笑不得:他說怎麼夢裡喘不上氣呢,合著童兒坐床邊,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趴著睡了。

有人過來扶了他一把,讓他靠坐在床頭,謝蘭亭看著伸手的人,喚道:“掌門師兄。”

禦劍宗的掌門木慈抬手碰了碰他額頭:“不燒了。你先前昏睡還發熱,把童兒嚇壞了,急急忙忙來找我,他一直守著你。”

謝蘭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他回來時尚且是白天,此刻已經入夜,謝蘭亭睡了一覺,精神不錯,伸手接過木慈給他倒的茶,潤潤嗓後才開口:“也辛苦師兄守著我了。”

木慈能知道童兒一直守著,難道不是因為他也在嗎?

木慈收回手,半晌沒做聲,良久後才悶出一句:“師兄無能,護不住你。”

木慈是個老好人,修為平平,前掌門仙逝前選他做掌門繼承人,本意是好的,可他卻漸漸壓不住長老。謝蘭亭修為在化神期時某些人還知道收斂,等他修為一損,魑魅魍魎徹底壓不住,劉棄風等人翻身作威作福,木慈也是焦頭爛額。

“這些年師兄你也不容易。”謝蘭亭對他的情況一清二楚,“為報師父的恩,你做掌門,我護宗門。我還能走,可師兄你怎麼辦,就在這個位置上困一輩子嗎?”

木慈何嘗不知:“可要是沒個人留著,宗門儘數歸劉師弟管,還不知會成什麼樣,我能做一點是一點。”

“我本來覺得,你逃婚也是好事,誰曾想……”

當發現出宗門比自己預想的簡單時,謝蘭亭就知道木慈肯定暗中出了力,木慈好好一張臉,成天愁容滿麵,謝蘭亭十分棒槌地寬慰他:“沒事沒事,婚成了還可以離,問題不大。”

問題明明很大,那可是死亡風險極高的白月光席位!

木慈並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也知道謝蘭亭是苦中作樂,不由失笑:“你啊……”

他笑著搖搖頭:“你從小就通透,總是比旁人看得開,但總是把苦自個咽,我這個大師兄做的真是失敗。”

“彆這麼說,師父走後,就你最疼我了。”

木慈自己是越聽越難受:疼有什麼用呢,他還是隻能眼睜睜看著謝蘭亭作為棋子被嫁出去,不得自由。

謝蘭亭喝空了手裡的茶,木慈照顧人無微不至,伸手把茶杯接過去,謝蘭亭看著他忙活,忍不住問出一個憋了許久的問題:“師兄,你覺得我有什麼變化嗎?”

“嗯?你從來如此啊。”

從來如此。謝蘭亭把四個字咀嚼一遍,有些話沒能說出口:他穿過來後,服侍了謝蘭亭幾年的童兒不覺得他變了,看著謝蘭亭從小長到大的師兄不覺得他變了,這本身難道不是問題?

最初,謝蘭亭消化完原主的記憶後,隻覺得仙君跟他的性格不能說十分相似,隻能說一模一樣,可他也以為隻是剛好兩人性子十分相似罷了。

但在從紫花鎮趕回禦劍宗的路上,謝蘭亭碰上一件事,讓他驟然警覺,開始重新審視自己。

他遇上了一樁搶劫,山賊劫書生,那書生也是個狠角色,謝蘭亭趕到時,書生硬是從山賊手裡奪了刀,成功將山賊反殺。

謝蘭亭本以為沒自己什麼事了,誰知道他接下來還跟書生一起待了半個時辰,不為彆的,就為書生是第一次殺人,後續反應太激烈,謝蘭亭不得不陪他平複一下。

也是直到看見書生從茫然到驚恐無措,謝蘭亭才猛地意識到自己的怪異之處。

他作為一個成長在文明社會根正苗紅的好青年,從不違法亂紀,善待人們與小動物,頗有愛心,為什麼會自然地計劃除掉反派,並且在殺了百裡無恨後,一點感覺也沒有呢?

書生的反應才是普通人第一回 殺人的反應,他不是。

謝蘭亭在茫然後,莫名對自己感到了害怕。^思^兔^網^

無論是他就是這樣冷漠而不自知的人,還是他在穿越後被世界同化了,不管哪一種可能性都不是好事,也正因如此,謝蘭亭想回原本世界的念頭又急切地冒出來,那些被他強壓下去的孤獨和恐慌爭先恐後填滿了心臟。

特彆是逃婚最終失敗了……謝蘭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手心,就好像這個世界推著他往既定的路上走。

木慈探手過來,握住了他的手:“蘭亭,我知道你不好受,師兄會儘最大努力幫你,隻要我能派上用場,你儘管提。”

謝蘭亭指尖動了動,朝他露出個笑:“師兄,你真彆內疚。”

——如果命運要他走上既定的劇情,那就由他來打碎這該死的命運。

是輸是贏,是生是死,總要爭過了才知道。

*

日子過得飛快,自打謝蘭亭逃婚失敗重回禦劍宗後,劉棄風和殊道派人看得緊,毒沒解完,謝蘭亭麵上看起來老實了不少,反正嫁娶方麵的事安排什麼配合什麼,隻要他倆不上趕著來謝蘭亭麵前找罵,謝蘭亭就當沒他們這兩人。

第二道解藥送來時,謝蘭亭給了他們十個箱子,這回不再是套娃箱,箱子裡麵可都是好東西,不過跟全部的聘禮嫁妝相比也就是九牛一毛。

劉棄風倒是不急,以為已經把謝蘭亭拿捏住了,畢竟攬月仙君常年在宗門內修煉,通常出門隻負責打架,跟禦劍宗外的人少有交集,所以大家驚鴻一瞥記住他的樣貌,又因為不了解,自顧自給謝蘭亭捏了個高冷人設。

劉棄風並不認為謝蘭亭逃婚出去幾天,躲躲藏藏的時候能交到什麼朋友,而這朋友剛好還能給他解毒。哈哈,怎麼想都不可能!所以他非常放心。

過度自信要不得啊。

轉眼,終於到了成婚當天。

謝蘭亭齊齊整整穿了一身喜服,這可比在紫花鎮時披件外袍做戲繁瑣多了,劉棄風在麵子上的功夫做的足,沒讓他寒磣:廣袖繁織錦袍,上好的披香鍛,一尺千金難求,以金線繡鶴舞祥雲,寓意極好。

金絲滾邊腰封將謝蘭亭的腰束得恰到好處,可堪一握,伺候穿衣打扮的人就有一屋子,光是束發就花了一個時辰,每根發絲都透露著精致,頭戴金縷,腰佩白玉,到處都熱熱鬨鬨,金玉其外,風光無限。

來伺候的人有男有女,不少人對著謝蘭亭那張麵容,臉蛋從頭紅到尾,分明想多看幾眼,卻又不敢明目張膽,隻好含羞帶怯偷偷瞄。

待到妝成,君子如風,紅梅盛宴,饒是見慣了謝蘭亭的童兒,都忍不住看癡了。

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眉目如畫,不似塵間人。

還得謝蘭亭無奈喚他:“回神了。”

童兒忙晃晃頭,捂了捂自己的臉,滾燙,再看身邊的人,那神情比自己好不到哪兒去。

沒辦法,修真界第一美人,名不虛傳。

“我本不想帶你走,如今自身難保,不敢說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