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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閒情逸致。”

在明知道自己是誰的情況下,曉清風當著自己的麵說這種話,故意的吧?

曉清風卻笑出聲:“可不是很閒嘛!不過攬月仙君都是要成親的人了,再寫他跟我的話本不合適,以後還得換個路子咯。”

顧雲起忍不住問:“換什麼路子?”

曉清風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自然是——有緣之路。”

“我這個閒人難得有點正事,稍後便不作陪了。”曉清風起身,“兩位自便,彆拆了我的樓就行。”

曉清風施施然搖著扇子走開,謝蘭亭帶著人逃了那麼久,又得知自己中毒的大事,此時在顧雲起麵前卻跟沒事人似的:“難得有機會,那我就逛逛書局吧,聞人你呢,休息還是?”

顧雲起道:“我也看看,畢竟是聞名天下的東陽書局。”

先前不曾留意,隻覺書局內布置很巧妙,如今再看,可真是另有乾坤,顧雲起本來也是個愛書的,天文地理、心法謀略等等他都看——除了話本。東陽書局藏書之豐富,令人歎為觀止,顧雲起不知不覺就沉溺在書裡,等回過神來,醜時三刻已過,而謝蘭亭也不見人影。

東陽書局是東陽最高的建築,顧雲起在樓頂找到了對月獨酌的謝蘭亭。

說是獨酌,可他身邊卻不是空無一物,幾隻幽藍的蝴蝶翩翩飛舞,其中一隻飛到顧雲起身邊,沾上他的衣角便碎成了片,化作瑩瑩星光,散落一地。

謝蘭亭拎著個酒壇,衝他笑笑:“用靈力捏著玩的,從前可以探敵傳訊,如今我弱它們也脆,一碰就碎,隻能無聊時看著解解悶了。”

顧雲起不問為何從前強如今弱,他小心避開蝴蝶,在謝蘭亭身邊坐下,謝蘭亭身上沾了酒味,和清苦的藥氣混在一起,在月色裡釀成了醉人的滋味。

他並非看上去那般灑脫,顧雲起想,光是聞著這個味道,自己就品出了萬般愁緒,要跟著醉了。

“嘗嘗?積雪釀製的酒,就著月亮喝最好。”

顧雲起從謝蘭亭手裡接過一壇,拍開封泥,沁人心脾的香氣迫不及待鑽出,嘗一口,冷到骨頭裡,全是風雪冰涼的滋味,顧雲起初嘗這樣的酒,舌尖發麻,打了個寒顫。

但酒過喉腸,卻是在冰雪的餘韻中帶出一絲梅香,凍僵的舌尖隨著血液慢慢回暖,猶如紅梅破雪,生機盎然。

顧雲起讚道:“好酒。”

謝蘭亭屈著一條腿,懶洋洋坐在屋頂,聞言笑了笑,仰頭就著壇口再飲,顧雲起品著唇齒間的酒香:“可有名字?”

蝴蝶停在謝蘭亭肩頭,輕輕翕動翅膀,挨著自己的主人,脆弱的蝴蝶倒是沒有碎,謝蘭亭晃了晃手裡的酒壇:“酒名雪梅。”

顧雲起又嘗了口:“酒如其名。”

“曉清風算得還真準,”謝蘭亭擦了擦嘴角,“醜時三刻後,真就沒追兵了。”

坐於手可摘星辰的樓頂,追殺的人隻要不眼瞎,一下就能瞧見,可靜謐的夜裡格外安靜,紛紛擾擾仿佛都成了錯覺,過眼雲煙。

兩人拿月亮下酒,很快喝乾了一壇,顧雲起將酒壇放置身邊,擱出響聲:“你要回去了,是麼?”

酒氣也蒸不熟謝蘭亭蒼白的臉,他輕輕吐息,在顧雲起麵前仍是笑著的:“沒辦法,不成親就要命啊。”

顧雲起偏頭,從月光下看著謝蘭亭半張麵孔,他倆都沐浴在月光裡,身上掛著同樣的孤寂,顧雲起抬手,隔空碰了碰一隻飛在他鬢邊的蝴蝶,讓它從指間飛過,並不抓住:“我以為婚姻大事,不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應有兩情相悅,相守相照。”

你不願與陌生人成婚,也是應當的。不過後半句顧雲起沒說出來,畢竟他還假扮著聞人雲,對謝蘭亭和他未婚夫的事不應該知道那麼清楚。

可謝蘭亭要回禦劍宗,他必須要回顧家,他倆的婚事豈不是逃不開了。

謝蘭亭又拍開一壇酒,銀月倒映在酒裡,他盯著看了看,歎口氣:“其實他人挺好的。”

顧雲起:“嗯?”

“說我未婚夫呢,”謝蘭亭數給他聽,“豐神俊朗儀表堂堂,年少有為修為奇才,對自己人又死心塌地好到不行,哪哪兒都很好。”

顧雲起手一抖,差點當場把酒壇摔出去。

不好意思,你在說誰???

第13章 流雲攬明月才是真的!

顧雲起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要麼就是喝多了聽錯了,但聽牆角的暗衛們紛紛點頭:沒錯說的就是我家少主!

謝蘭亭繼續感慨:“他很好。”

顧雲起差點就脫口而出“可你根本沒見過他”,但他好懸是忍住了。

顧雲起想了想,可能是婚事談妥後禦劍宗某些人在謝蘭亭耳邊胡編的,心情複雜,明知故問:“是你們相處後得出的結論?”

他意在委婉的提醒謝蘭亭,道聽途說不可信,他顧雲起不是什麼好人,但謝蘭亭搖搖頭:“沒有,我們甚至沒見過麵。”

沒錯,我在你麵前你都認不出我,顧雲起循循善誘:“那其實你也不夠了解……”

謝蘭亭斬釘截鐵:“但他就是很好。”

顧雲起:“……”

好,現在他懷疑謝蘭亭喝醉了,醉鬼的話不能當真。

“真的,”謝蘭亭自顧自道,“萬般風雪催不折,自有朗心向明朝,他那樣的人物,我以為永遠隻能在書裡見,誰知道他沒從書中走出來,是我走進了書裡。”

謝蘭亭正感慨,冷不丁手腕一沉,他回頭,發現手腕被死死拽住了,顧雲起下了大力氣,他麵頰肌肉咬緊,竭力壓抑著什麼,瞳孔震顫,以至於聲音都有些失真,他的聲音從唇縫裡擠出來:“你怎麼知道他萬般風雪催不折?”

外人就算編,也隻會編些空泛的話,畢竟在他們眼裡,顧雲起是個沒爹娘教養,渾身上下除了父輩名聲外沒半點鍍金處的混吃等死玩意兒。

謝蘭亭總不至於告訴他,我曾通過一本書看過了顧雲起的平生,彆說他乾了什麼,就是心裡想的全都一清二楚,謝蘭亭也不知道麵前的人怎麼突然情緒就不對了,跟踩了尾巴似的。

“我當然知道,”顧雲起聽見謝蘭亭說,“我還敢講,這世上沒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顧雲起隻覺得剛才喝下去的酒後知後覺燒了起來,把他腦子都要燒糊了,謝蘭亭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

反正謝蘭亭是清醒得很,他屈指在顧雲起手腕上不輕不重一彈,顧雲起下意識鬆開手,謝蘭亭好整以暇,給顧雲起的情緒找了個正當理由:“你是醉了吧?醉了就下去休息,不然我送你回客棧也行。”

顧雲起按了按手腕,他本就少年老成,方才情緒破了口子沒忍住,但要收也快,起碼能壓得麵上看不出來,他心裡驚濤翻湧,聲線卻已經恢複平常:“我沒醉。”

謝蘭亭打量他兩眼,似乎在確認小子到底清醒不清醒,嘴上繼續跟他說話:“天亮後我去一趟紫花鎮,而後就直接走了。”

顧雲起放下手:“你去紫花鎮,是為了那些被害死的鎮民?”

“我主動找了上去,總得有始有終,那些可憐人的消息總得讓人知道,他們屍骨也得有人收斂。”

謝蘭亭想起那些血肉無存的白骨,又歎了口氣,顧雲起瞧著他的側臉,覺得謝蘭亭方才說的那句“萬般風雪催不折”該用在他自己身上才對,攬月仙君跌落雲端,遭人背棄,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卻依舊滿腔誠善,還願給那些不歸人點一盞燈,即便他們從來都不認識。

不像自己,一顆心早已薄涼如水。

“如果念家已經把消息帶過去了,那我看一眼就走。”謝蘭亭懶懶往房頂上一躺,“去解毒,去成親,聞人小友,咱倆該彆過了。”

顧雲起默然,謝蘭亭笑%e5%90%9f%e5%90%9f:“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他日有緣再會。誒,你要是沒醉,說點什麼。”

“我……感謝前輩一路的照顧和指點,受益匪淺。”顧雲起道,“紫花鎮一行,我也願有始有終,天亮時帶上我吧。”說著他起身,“我大概真有點醉了,下去休息一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謝蘭亭擺擺手:“待會兒叫你。”

顧雲起心緒紛雜下了樓頂,沒走出幾步,卻碰上了說自己忙去也的曉清風,顧雲起自然而然以為他是找謝蘭亭的,側身讓路:“他在樓頂。”

曉清風腳下卻不動:“我來找你。”

顧雲起抬眸:“我?”

曉清風:“貴人成雙,我可從沒說過我的貴人隻他一個啊。”

顧雲起刺兒都藏著掖著,麵上非常溫良:“小子身無長物,怎麼可能是清風仙君的貴人。”

曉清風卻很篤定:“我平生有兩人絕不會認錯,那便是我等了許久的貴人。”

就算不提曉清風編了那麼多自己和謝蘭亭的話本,顧雲起本來就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有諸多懷疑,他淡淡道:“我恐怕幫不了仙君什麼。”

曉清風並不介意:“我真心與兩位交好,隻希望來日二位記得我的情,我也能好過些。”

顧雲起沒做聲,他知道如今自己不算什麼,但來日等他殺了顧薄,重掌顧家,分量便不可同日而語,曉清風若真有所圖也不是不可能。

但曉清風也不再多言,說完笑%e5%90%9f%e5%90%9f搖著扇子走了,好像特地走一趟,隻是為了加深一下顧雲起的印象。

越是搞得神神秘秘,顧雲起疑心越重,但如果他的目的是讓顧雲起上心,那他確實成功了。

天明後,顧雲起隨謝蘭亭去了一趟紫花鎮,正好碰見念家的人過來送信,兩人便在隱在暗處,聽得哭聲叫醒了清晨的鎮子,他們將之前借來的婚服放下,又悄無聲息離開了。

離開鎮子的小路口,紫色的小花迎風搖曳,它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在此處迎來送往,迎歸人,送客行。

他們二人相識一場,交換了傳訊印,謝蘭亭在花前停住腳步,轉身朝跟著他的顧雲起道:“我們就在此處彆過吧。”

顧雲起也停下,他依舊以後生的姿態行了禮,話說得真心實意:“祝君一路順遂。”

謝蘭亭笑了:“少年離家遊曆,應是春風得意,好好享受你的人生。”

他灑脫地轉身擺擺手:“後會有期。”

紫花輕搖,顧雲起目送著謝蘭亭離開,直到人影淹沒在景中,再也瞧不見,他還定定地站著。

風景獨好,離彆總是靜靜,好讓人醞釀一下情緒——可惜,顧雲起沒有這樣的環境。

謝蘭亭一消失,他身邊樹上立刻倒掛金鉤吊下一人,抱著手臂道:“可少主你是逃婚啊,談什麼春風得意馬蹄疾?”

顧雲起:“……閉嘴吧。”

初一在坐在樹上晃了晃腳丫子:“他回頭一過門,我們就真得叫少夫人了。”

初二倒掛在樹上,閉嘴了兩息,就忍不住接著叭叭:“您說他成親時看到您的臉,場麵該如何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