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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唯獨十九帝姬還沒死。

他知道,先生不想讓她死的太容易,可再怎麼做,都於事無補,都換不回殿下的命。

中書令郎君跪在殿前,字字誅心道:「是十九帝姬和夏周兩族殺死了殿下,可最終讓她放棄希望的人是您。

您可知,殿下最後還想見您一麵。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直騙臣說,她找到了解藥,她會登基,會改變這腐朽的王朝,會學著熱愛臣民,可殿下騙了臣,她不愛權勢地位,不愛臣民,不愛天下,她隻愛您,她對這天下失望了,對我們所有人失望了,所以累了,放手了,您也放手吧。」

他要如何放手?蘭景行低低地自嘲一笑。她死後的三個月裡,他終於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模樣,沾滿鮮血,滅夏,滅周,滅人,滅己。

「你回吧。」他滿身戾氣,疲倦地開口。

那日之後,蘭景行就帶著她的屍體回了孤雲山,還帶著了碎成兩半的鈴鐺,她就如同鈴鐺上的掛件,輕飄飄地隨他回到了孤雲山,她做夢都想回到的地方。

隻是人死後,萬念皆無,她也沒有特別的感覺,就每日看雲,蘭景行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不知道做什麼,碎裂的鈴鐺被掛在了木屋的廊下,她也就日日光腳坐在院子裡的那棵百年梨樹上,風來了就蕩鞦韆,風止了就看雲,除了無聊點,也沒什麼不好。

蘭景行依舊每日抱著她的屍體睡覺,還低聲與她說話,她都聽得到,隻是懶得應。

大約過了十幾日,她死後百日祭那日,蘭景行召見了中書令郎君。

那時他的氣色十分的不好,俊美的麵容慘白一片,眼角慢慢生出了一顆血腥的殺.戮之痣,屋內瀰漫著沖天的血氣,他關上了門,在庭院內見了中書令郎君。

「她生前可有提過我?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情,你慢慢想!」他坐在庭院的梨樹下,背影挺的筆直,姿態優雅,可眼底都是濃烈的悲傷,看的她都想流淚。

她仰頭看看天,然後聽到中書令郎君說道:「殿下性格十分的孤僻,並不愛言語,隻三月裡出了一次帝宮,說想出去走走,那時臣也伴隨左右。一路隻是閒散地遊玩,後來在茶館樓上看到了您和十九帝姬,殿下情緒十分的失落,便回宮了,回宮途中,臣見她喜歡紙鳶,做了一個蝴蝶的紙鳶給殿下。」

中書令郎君聲音哽咽:「殿下問臣,紙鳶是更喜歡天空,還是牽線的人?臣愚鈍,回答不出來,殿下便笑著說,自然更是喜歡牽線的人,隻是風箏線終究是會斷的。人也終於會分離。」

後來,她果真一人孤身遠去了。

蘭景行的背影挺的越發筆直,猶如繃緊的琴弦,隨時都可以斷裂,然後成為一堆廢墟。他垂眼,眼底都是遮掩不住的悲傷,那日他見到她了,遠遠地看著她坐在欄杆處眺望著遠方。

四月裡那一日,打破了他所有的偽裝和堅持,他如同中了世間最深的毒,渴望看見她,又無法見她。他生來就是為道門而生,師父說他是道門百年來的希望,道心不可破,紅塵不可留戀,還有命中的死劫隨時會來。

於是他推開了她,可她那樣的執著,他無法,隻能訓斥她,與她決裂,最後更是去帝宮收了另一個弟子。

收徒之後,他瘋了一樣想她,他將自己關在了木屋裡,隻要想見她的念頭一起,便在身上刻下一筆,刻的鮮血淋漓,等刻完她的名字,他便允許自己放縱一次,下山去看她。

她不出宮,就連孤雲山都不大來了。於是一開始十天才能刻完的名字,變成七天、五天、三天……他開始頻繁下山,瘋狂地想見她。

在三月裡的那一日,終於見到了她。她坐在臨街的欄杆處,清瘦了許多,烏檀色的眼眸似是春日裡的春波,冷淡的目視遠方,沒有看他。先前與她議親的中書令郎君也在,兩人十分的親暱。

聽說她要重新招婿,極有可能還是那位中書令郎君。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孤雲山,一日沒出來。

後來,她來見他,他滿心歡喜,卻見鈴鐺碎裂開來,死劫將至,他強忍著推開她,再給他一些時間,他定然能推演出死劫所在,不求多,十年,他隻想要十年。

那一次她隻冷淡地說道:「先生,我走了。」

他沒有回頭,後來無數個日夜裡總是悔恨為什麼沒有回頭,沒有回頭看她。她一個人走的時候有沒有落淚,有沒有傷心。

所以,命運給了他最深的報復,讓他永失所愛。

「沒有提到我嗎?」

「沒有。」中書令郎君低低問道,「您何時讓殿下入土為安?」

「快了。」蘭景行起身,麵色冷硬地揮袖,讓他離開。

「那朝堂?」

他冷漠說道:「這天下與我何乾?」

他隻為一人入紅塵,那人不在了,這天下俗世萬裡紅塵與他何乾?

中書令郎君走後,蘭景行打開了門。

她坐在梨花樹上看到了屋內的大陣,那陣法透著一股邪性,她看著有些害怕,後來又想自己是個小魂魄,怕什麼?

隻是她忘了,那日是她的百日祭,蘭景行見完中書令郎君之後,就脫下了衣服,那具修長充滿力量的身體上滿身傷痕印跡,像是刻了什麼字,因為一筆一劃地累加,已經看不清是什麼字。

她看著隻覺得雙眼刺痛,背過身去,然後便聽見掛在屋簷下的鈴鐺發出急促的聲響,不是平時悅耳的鈴聲,而是瀕死的死亡的聲音。

她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拉進了屋內的陣法內,然後看著蘭景行以血獻.祭,紅色瀰漫了整個世界。

那一日,中書令郎君剛下山,便見山傾地沉,山頂的道觀、木屋、尋鹿先生以及十一殿下的屍身都沉進了地底深淵裡。

中書令郎君雙眼刺痛,許久低低笑出聲來,後來,他將十一殿下和尋鹿先生那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寫成了野史傳記,結尾處提筆寫道:帝崩百日後,孤雲山傾,先生殉情,與之同眠。

第71章

這一場夢, 做的極長,似乎有一生那麼長。李長思最後的記憶是漫天的血色淹沒雪白袖擺,隨後便墜入了永生的黑暗中。

她在黑暗中沉睡了不知多少年, 直到一束熾烈的光照進黑暗裡,消失的五感和鮮活的氣息湧入,重返人間。

「有些腦震盪, 目前還不知道影響多大, 隻能等她醒來。」

「甦醒的時間也不確定, 按道理她早就應該醒了。」

「陸先生,您最好去休息一下,換人來守夜……」

她眼睫輕顫,昏昏沉沉地睡去。

醒來時是深夜, 萬籟俱寂, 李長思撐開沉重的眼皮,看清伏在病床前的人, 一樣俊美清冷的臉, 眼下熬的青黑, 她動了一下,對方就醒了。

「長思?」

陸祈臉色比她還要蒼白, 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然後露出一個笑容, 沙啞說道:「醒了就好, 你已經昏迷三日了。」

她看了看四周, 是在醫院的病房裡, 所以他守了她三天三夜?

她想張口, 嗓音卻嘶啞疼痛,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別說話, 之前有發熱的跡象,嗓子會疼。我給你倒點熱水。」陸祈倒了熱水,試了試溫度,然後扶她起來,讓她靠坐在自己身上,餵她喝了點水。

溫水下肚,李長思力氣恢復了大半,很快醫生就過來,做檢查、吃藥、重新換了輸液,一番折騰,好不容易清淨下來,外麵天色已經麻麻亮。

「再睡一會兒?」男人低啞地問道,目光擔憂。

「我沒事了。」李長思眨了眨眼,劇組吊威亞有保護措施,她摔下來時摔到了保護墊上,蘇夏和保護人員也及時拉住了她,隻是腦袋不小心磕碰到了拍攝的機器上,這才導致了昏迷。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若不是這一出意外,她還不知道她竟然遺忘了那麼重要的記憶,原來她死後百日,一直都跟在蘭景行的身邊,親眼看著他屠戮千人,滅人滅己,連帶著他自己都一起葬身在了孤雲山。

最後血流盡,血祭才成。

李長思眼眸微微溼潤,低聲問道:「冬雪日,關節還疼嗎?」

他與生俱來的舊疾就是那時留下的。

陸祈微微錯愕,許久低沉說道:「不疼。你嚇到我了,長思。」

李長思眼角微微上揚,看出來了,他氣色比她還差。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也被你嚇到了。夢裡,我們都死了。」

陸祈俊臉微沉鬱,伸手抱住她,啞聲說道:「別提那個字眼。」

他承受不住。

李長思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閉眼沒有再說話,兩人相互依偎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蘇夏和宋茂就過來報道,見她醒了全都鬆了一口氣,就連丘比都趕到了影視城,還有被緊急喊來的蔚枕溪。

「醒來就能辦理出院了,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除了輕微腦震盪,竟然毫髮無傷,不得不說,你們家這位的命是真的硬。」蔚枕溪暗自生奇,可憐他一連三天告假,都快成他們陸氏的私人醫生了。

「蔚醫生,這就叫做好人有好報,福大命大,我們家長思也不是白做那麼多善事的。」丘比口中唸唸有詞,然後拜了拜四方諸神。

蘇夏:「思姐,你摔下來昏迷的事情已經上了幾天熱搜了,現在粉絲們都在為你祈福,還有劇組也停工了,都在等你甦醒的消息。要發條微博報平安嗎?」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劇組也瞞不住,何況李長思粉絲那麼多,當天就上了熱搜,現在一直掛在熱搜上。

李長思點頭,發微博報了平安。她摔倒昏迷的事情上了熱搜,手機上眾人紛紛發來信息詢問,不知不覺半年時間,她竟然也收穫了一批朋友。

發完微博,她又發了一個朋友圈。

另一邊,陸祈終於騰出手來處理這起意外事件。

「已經查清楚了,威亞意外是人為,是劇組女三號雯婷做的,她是主謀,實施的是她養的小白臉……」宋茂將調查的結果匯報出來。

雯婷嫉妒李長思已久,見劇組其他人都有後台不敢動,就將心思動到了李長思身上,一是嫉妒她美貌,二是嫉妒她拿了自己一直想要的角色,三大概就是腦子不好使,於是一邊向金主哭訴,一邊跟小情人吐槽,兩人一合計,準備製造一起子意外事件,隻要李長思意外摔傷,就無法繼續參演,那她在金主那邊吹吹枕頭風,劇組短時間內找不到救場的,沒準就真的用她了。

人是真的蠢,心思也是真的毒。

「我們審問過了,對方一五一十全交代了,人和證據都移交給了警方。」宋茂說完,大氣不敢出,事發之後,他們就控製了劇場的人,一一排查,很快就查明了真相,隻是先生這幾日沒有心思處理,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那兩人估計能把牢底坐穿,至於雯婷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