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還攥著五根羊肉串,殷蕙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了,扔了怪浪費的,她心煩意亂地遞給魏曕。
魏曕接了過來。
殷蕙繼續往山上走。
魏曕默默地跟著。
上山路上有各種農民小販,有賣甜水的,有賣紅薯乾的,還有賣小兔子小雞崽兒的。
殷蕙渴了,身上卻沒有帶水。
她停在賣甜水的小攤前,那甜水也不知道是怎麼配成的。
殷蕙就隻買了一碗茶水,背對行人的方向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
魏曕則將因為變冷而散發著腥氣的羊肉串送給了攤主身邊的孩子。
殷蕙去東山寺裡逛了一圈,魏曕不再出現在她的視野內,但她知道,他一直跟在她身後。
走累了,殷蕙隨便坐在了一塊兒山石上。
魏曕在她旁邊坐下,什麼也不說,就那麼默默地看著她,威嚴慣了的人,這會兒卻似乎有點怕殷蕙發作的樣子。
殷蕙又瞪了他一眼,既然要哄她回心轉意,就是這種哄法?
魏曕垂眸,頓了頓,從袖袋裡取出套圈得來的小銀豬與粉色緞麵繡雙蝶撲花的香囊。
殷蕙接了,將香囊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再把小銀豬塞進去,剛剛合適。
魏曕看看她,再看看她手裡的香囊,目光忽然溫柔起來:“我記得,每年端午,你都會繡三個香囊。”
殷蕙低著頭,視線因淚水變得模糊。
三個香囊,兩個給他們夫妻倆,另一個給衡哥兒。
她沒有刻意忍著,眼淚滴下來,正好砸在香囊上。
魏曕見了,握住她的手,看著她打濕的睫毛道:“我知道你最舍不得衡哥兒,靠衡哥兒我也能說服你回心轉意,可我不希望你是為了衡哥兒才嫁過來,我希望你,是為了我。”
就像他要娶她,也不是為了衡哥兒,隻是因為他心裡的妻子,隻她一個。
殷蕙拿荷包抵住眼睛,讓柔軟的緞麵吸走那些眼淚,然後才諷刺道:“為你什麼?那張冷臉嗎?”
魏曕抿唇,看著她道:“我在你心裡,就沒有一點好?”
他真的有那麼差嗎?
殷蕙還想氣他,瞥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並沒有那麼差,光是不納妾,就比很多人強多了,隻因為犯傻差點納妾氣了她一回。
魏曕就知道她心裡也是有他的,見四處無人,他將殷蕙攬到懷裡,低頭在她耳邊道:“這輩子我待你,不會比二哥待二嫂差,且絕不會納妾或通房。”
魏曕熟悉的夫妻隻有家裡的兄嫂們,在他看來,二哥對二嫂便十分寵溺。
殷蕙也想起有一年過年,因為除夕守夜過後太冷,紀纖纖要魏昳背她回去,魏昳真就當著眾人的麵背了。
那樣的體貼,哪個妻子不羨慕呢?
她捏了捏手裡的香囊,嘟噥道:“二哥會背二嫂,你也會背我嗎?”
這稱呼,其實已經暴露了她的心思。
魏曕沒忍住,唇蹭過她薄薄的耳垂:“嗯。”
那短暫卻熟悉無比的碰觸,讓殷蕙全身輕顫了一下,想到這是在外麵,她惱地將他推開,朝旁邊一條山路走去。
魏曕大步追了上來。
殷蕙故意挑了一條人少的路,她的本意是不想被人看見兩人在一起,這選擇卻方便了魏曕,看起來那麼清心寡欲的人,竟然將她拉進了一片小樹林。
冬天太冷,他就是想做點出格的殷蕙也不會同意,魏曕也並沒有那麼迫不及待,他隻是,太想自己的妻子,尤其是被她冷落這麼久之後。
不能出格,魏曕就隻親她的脖子,親她的臉。
殷蕙突然想起一事,推開他,目光又變凶起來,瞪著他道:“你還嫌棄我的口水,從來沒有親過我!”
魏曕的視線便落到她的唇上,腦海裡浮現她吃過的那五根羊肉串。
殷蕙見他神色變化,有那麼點抗拒又準備克服抗拒要來親她的樣子,立即也想起了羊肉串。
她忙低下頭,拿手擋住魏曕的臉,尷尬道:“算了,我也嫌棄你。”
本也不是非要親嘴的,隻是氣不過他那嫌棄樣。
理理衣衫,殷蕙繞過他往外走。
魏曕怕她又負氣離去,拉住她的手腕道:“我背你下去。”
山上山下逛了這麼久,她應該也累了。
殷蕙想讓他背,又有點顧慮。
魏曕道:“你低著頭,旁人隻當我背著弟弟。”
也幸好她穿的男裝,換成女裝,還真不方便。
說完,魏曕蹲到了她麵前。
殷蕙笑笑,趴到了他的背上。
路上若遇到遊客,殷蕙就把臉對著沒人的一側,一路躲躲閃閃,怪不好意思的,卻又心裡歡喜。
快到山腳,魏曕回頭看看,問:“明日,我再請父王托媒提親?”
殷蕙下意識地抗拒:“急什麼,我還想多快活一段時間。”
魏曕耳根微熱,道:“不是我急,衡哥兒還等著。”
殷蕙:……
衡哥兒是明年五月左右懷上的,也就是說,兩人最晚也要五月裡成親,再加上婚事準備……
她不甘心地去咬魏曕的後頸,可惜這裡皮緊,她沒叼起肉,倒像是親了魏曕一口。
魏曕腳步一慢,前後看看,背著她去了旁邊的偏僻之處。
第199章 追妻完
冬日的樹木都是光禿禿的,實在不適合遮掩,魏曕不敢放縱,親了一會兒就把殷蕙放開了。
殷蕙低著頭就想快點離開這危險的地方。
魏曕拉住她,低聲道:“再等等。”
殷蕙誤會他還想親,更要走了。
魏曕隻好將人帶到懷裡,一手撫上她發燙的臉頰,解釋道:“太紅了。”
殷蕙:……
脖子被他親了一整圈,能不紅嗎?
她重重地踩他一腳,然後背對他坐在旁邊一片乾草地上。
魏曕也坐了下來。
殷蕙睨他一眼,揪了一根乾草轉來轉去,想起不久前撞上的燕王,殷蕙奇怪道:“父……王爺他,真的不介意我這般性情?”
今日之前,魏曕也不確定,但通過今早父王的表現,魏曕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一件事。
“父王很開明,無論子女還是女婿兒媳,隻要大事上不犯錯,性情跳脫一些也無妨。”
譬如父王欣賞大嫂的端莊賢惠,對二嫂的驕縱傲慢卻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曾過多指責。
如果殷蕙一開始出現在父王麵前便是嫻靜閨秀,過一段時間卻要頻繁出門,父王可能會不喜,覺得她恃寵生嬌。反之,如果父王一開始就認為殷蕙是個像三妹一樣活潑貪玩的姑娘, 那父王要麼不接受這樣的兒媳,要麼就會繼續縱容下去,而不是先把兒媳婦娶進門,再要求兒媳婦變副性子。
殷蕙聽了他的解釋,眸光流轉,忽然盯著他問:“萬一我嫁過去後,父王要你管教我,你會如何?”
魏曕看看她,笑了下:“學二哥,陽奉陰違。”
殷蕙被那一閃而逝的笑容晃了眼睛,十九歲的魏曕遠沒有三十歲時冷,笑起來就更好看了。
“你不怕被父王責罰嗎?”殷蕙哼著道,懷疑他隻是隨便說說。
在魏曕心裡,兩人一直都是夫妻,有些事也就不必瞞著她,道:“隻要我繼續立功,父王不會乾涉你我的小家。”┆┆思┆┆兔┆┆在┆┆線┆┆閱┆┆讀┆┆
殷蕙就想到了上輩子他立過的功,以及吃過的苦。
她忍不住囑咐道:“那個馮騰再找你比武,你不要理他。”
魏曕被她遷怒馮騰的模樣逗笑,握住她的手道:“知道,殷聞那邊,我也會替祖父除掉後患。”
殷蕙自有辦法對付殷聞:“你管王府裡麵的事就好,祖父仍然把殷聞當寶貝孫子,冒然傷了殷聞,祖父會受不了。”
魏曕掃眼周圍,覺得這裡不是說這些事的地方,看著她道:“先不說,等你嫁過來,咱們再從長計議。”
這時,一片陽光穿過雲層投了下來,恰好將兩人籠罩其中。
光暈裡的魏曕,神色與目光都變得溫和很多。
殷蕙就仿佛看到了兩人的這輩子,會像這片光一樣,再也沒有任何陰霾。
“嗯,以後無論出了什麼事,咱們都一起商量。”
魏曕不但陪殷蕙逛了廟會,還親自將她送回了殷家。
除了再向殷墉表明他求娶殷蕙的誠意,父王一句話帶走了殷家的八個護衛,魏曕也該當麵向殷墉解釋一番,方不為失禮。
他陪殷墉說話,殷蕙滿麵羞紅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殷墉送走魏曕,再來看小孫女,自然要揶揄一番:“不是說三爺在你眼裡也是平平無奇之輩,不稀罕嫁嗎,今日怎麼把人領回來了?”
殷蕙狡辯道:“我沒領,是他非要跟過來。”
殷墉:“哦,這麼說,你還是不喜歡三爺?那祖父替你拒了。”
殷蕙知道祖父在逗她,故意道:“拒吧,反正我又不愁嫁。”
這小脾氣,殷墉又憐愛又擔心:“你在家裡怎麼任性都沒關係,真嫁到王府,可不能再這樣,要多跟世子夫人學學……”
類似的話殷蕙都快會背了,上輩子她也謹遵祖父的囑咐過了十年,結果呢?
這輩子,殷蕙一定會遵循本心,再也不要白白委屈自己。
當然,這些不必告訴祖父,免得老人家擔心。
“知道啦,您就放心吧。”殷蕙笑容乖巧地應道。
燕王府那邊,魏曕一回府就來求見父王,商議再去殷家提親一事。
燕王毫不意外,老三這模樣氣度,殷蕙那丫頭沒見過還能拒絕,真見了人,能不動心?
至於兒子在山上是如何哄小姑娘的,燕王就沒多問。
次日,徐王妃安排好媒人,來了殷家。
殷家的街坊們羨慕極了,二房殷景善一家則快要氣死了,殷蓉更加認定是殷蕙搶了原本屬於她的婚事。
不過這都是燕王府的意思,隻認準殷蕙一人,如果魏曕娶不了殷蕙,寧可不娶也不會退而求其次。
殷景善一家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被殷墉敲打一番隻能認命,開始寄希望於借殷蕙的光多占點燕王府的便宜。
殷蕙並不擔心他們能闖出多大的亂子,上輩子都不行,這輩子她與魏曕都是重生之人,又怎會被二房算計。
而她與魏曕的婚期,還是定在了三月,還是上輩子的那個吉日,春暖花開時。
時間似乎有些倉促,這場婚禮的派頭卻比世子爺魏暘迎親時還足。
徐家確實有名,可在平城百姓眼中,徐家嫁女兒也沒有首富殷家嫁孫女值得圍觀。
百姓之多,魏昳、魏昡兩兄弟來陪魏曕迎親,迎親隊伍都差點被堵在外頭。
魏昳風流愛笑,曾被平城百姓讚為第一俊公子,可今日魏曕一身喜跑走在最前麵,雖然沒有像其他新郎官那般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他也是笑著的,神色溫和,與平時冷冰冰的燕王府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