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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謖向燕王請辭,帶著妻兒離開平城,去外地尋醫了。

馮謖一走,公爹也撤了魏曕副指揮使的職位,換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官職。

自此,連著一個月魏曕都沒有踏足後院,直到要過年了,他才來了一次。

因為見麵次數少,殷蕙將他的消瘦看得清清楚楚,想當初他剛接了副指揮使的差事,世子與二爺還專門來澄心堂祝賀過他,現在魏曕被公爹冷落,那兩位兄長又會如何看待魏曕?

彆說什麼親兄弟,親兄弟之間也會暗暗較勁兒,做弟弟的厲害就顯得兩個哥哥平庸,做弟弟的失去榮耀,哥哥們看似同情,心裡不定怎麼幸災樂禍的。

殷蕙不知道魏曕在外麵經曆了什麼,光她就被二嫂奚落了好幾次。

殷蕙都難受,何況魏曕?

白日他太冷,殷蕙不敢安慰,夜裡歇下後,殷蕙第一次主動鑽進他的被窩,抱住了他。

“何事?”魏曕語氣很淡,像一個主動把自己凍住的人,隻想一個人清清靜靜的,不需要任何外來的關心。

殷蕙有點怕,可她還是將心裡話說了出來:“那隻是意外,與您無關,您也不知道馮公子落馬時會摔到脖子。”

魏曕沒有回答,腦海裡卻浮現出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的馮騰。

父王聽聞馮騰出事,親自去衛所探望,然後當著一群武官的麵,拔刀要砍斷他的腿替馮騰賠罪。

有那麼一瞬間,魏曕不確定父王是不是在演戲。

也許父王隻是為了彰顯他對這些武將的器重,故作姿態。

可如果那些武將阻攔得不夠及時,父王會不會真的砍斷他的腿?

他隻是一個庶子,就算真的殘了,父王也不會太在意吧?

就連母親見到他,第一句也是他怎麼那麼不小心。

唯獨殷氏,會這麼說。

隻是,魏曕沒有心情再談及此事。

他握住她的手,捏了捏,閉上眼睛道:“睡吧。”

殷蕙就看著他一日比一日更冷,變得比剛剛成親的時候還冷,並不是隻對她,在衡哥兒麵前,他也很少會笑了。

二月裡,燕王犯了牙疾。

一開始,殷蕙心裡是有些解氣的,什麼公爹,明明魏曕沒犯錯,卻那麼對待魏曕,就該吃點苦頭。

可魏曕是個孝子,燕王身體不適,他也跟著著急。

事實證明,做孝子沒好報,魏曕跟著幾個兄弟去伺候燕王,全都被燕王轟了出來,真是不講道理,好像是兒子們害得他牙疼。

等燕王的牙疾持續到三月,曾經魁梧健碩的王爺快瘦成了皮包骨,殷蕙終於不再暗暗慶幸,但她也沒有辦法。

三月初九是衡哥兒的周歲宴,因為燕王牙疼,府裡不好大辦,那麼重要的周歲宴,澄心堂冷冷清清。

殷蕙就眼看著魏曕繃了一天的臉,隻有衡哥兒,什麼都不懂,該吃吃該笑笑。

後來王府尋來一位叫袁道清的神醫,總算將燕王那顆壞牙給拔掉了,籠罩整個王府數月的陰雲也終於散去。

其他人都恢複了笑臉,隻有魏曕,繼續把自己封在冰裡。

這年六月,大房的孟姨娘生下六郎,大房人丁興旺,越發顯得澄心堂冷清了。

許久沒有單獨見過魏曕的燕王,終於又見了兒子一次,卻是嫌棄兒子屋裡的子嗣太少。

魏曕雖然心裡覺得父王多管閒事,但還是請杜郎中替殷蕙檢查身體。

什麼都不做,最後被父王嫌棄的人該變成她了。

杜郎中給殷蕙開了兩副調理身體的藥。

殷蕙第一次喝的時候,苦得直嘔。

見魏曕看過來,她忙道:“沒事,就是不太習慣,多喝幾次就好了。”

說完,她又喝了一次,這次看起來還好。

魏曕吩咐金盞:“備幾塊兒蜜餞。”

他來後院的時候少,大多時候殷蕙喝藥的情形,他都看不見。

可魏曕知道這藥不好喝,到了年關,湯藥沒見起效,她人倒是瘦了一圈,瞧著可憐巴巴的。

“明天起,那藥不用喝了。”夜裡,魏曕對她道。

殷蕙緊張地看過來:“為何?”

莫非是覺得她大概不會再生了,要納妾了嗎?

魏曕隻是不想她再吃苦。

對上她慌亂的眼睛,向來膽小的女人,這會兒也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什麼。

魏曕就把她攬過來,在她脖子處嗅了嗅,嫌棄道:“都是藥味兒。”

殷蕙身體一僵,剛想也聞聞自己,魏曕就……

既然他不喜歡藥味兒,殷蕙就斷了藥,說實話,她也不喜歡喝。

她運氣還不錯,京城的太子死了,建隆帝立了皇太孫,公爹氣得不行,暫且也沒有功夫盯著她的肚子。

魏曕就倒黴一些,與其他幾個兄弟一起,不斷地挨起公爹的罵來。

直到四月底,金國來犯,公爹的怒火終於轉移到了敵國身上。

彆看公爹前麵一年多都冷落魏曕,真到了要打仗的時候,他終於想起了魏曕的好,要帶魏曕一起去戰場。

殷蕙很怕,怕魏曕在戰場上遇到不測,她一邊怕,一邊在心裡埋怨公爹,這糟老頭,好事不想著魏曕,危險事第一個就叫魏曕去,心也太偏了!

魏曕卻沒有任何怨言,趁安順兒收拾行囊時,他在次間陪衡哥兒。

“爹爹,你要去打仗了嗎?”衡哥兒懵懂地問爹爹。

魏曕點頭。

衡哥兒:“什麼時候回來?”

魏曕摸摸兒子的腦袋瓜:“說不準。”

衡哥兒就趴到了爹爹懷裡。

魏曕低頭,聞聞兒子身上的奶香,眼底隻有一片堅決。

他要讓父王知道,他這個兒子沒那麼沒用。

雖然是意外,馮騰的確是傷在他手下,馮謖也間接因此離去,既然他連累父王損失了兩員猛將,那就由他來補上。

隻有他立起來了,她與兒子才能在王府揚眉吐氣,他不想再看她謹慎畏縮,也不想兒子將來在學堂被侄子們欺負。

大軍四月裡出發,冬月凱旋。

當晚的家宴上,燕王對魏曕讚不絕口。

殷蕙看著坐在對麵的夫君,隻覺得無比地驕傲,他本來就是一隻雄鷹,時運不濟才不得不蟄伏那麼久,今日,他終於又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榮耀。

第192章 前世番外3

書堂。

快端午了,早上衡哥兒戴上娘親親手給他繡的香囊,寶藍緞而上繡著一隻威風凜凜的麒麟。

上了一上午的課,到了晌午,五個小兄弟湊在一起吃飯。

“五郎,你這香囊上繡的是什麼?”三郎突然抓向他的腰間。

衡哥兒立即捂住香囊。

三郎笑道:“我隻是看看,你怕什麼。”

二郎在旁邊幫腔道:“是不是繡了一隻癩皮狗,不好意思拿出來?”

“是麒麟!”虛四歲的衡哥兒氣憤地道,雖然他剛剛來學堂讀書不久,有點怕這幾個哥哥,可他還是要澄清。

“我不信,除非你拿給我看。”三郎又道。

為了證明自己,衡哥兒就把香囊解下來,遞給三郎。

三郎看完後,二郎又搶了去,然後竟戴在了自己身上。

衡哥兒向他要,二郎不給。

大郎替衡哥兒說話,二郎哼了哼,突然解下衡哥兒的香囊,用力丟到院子裡的水缸中。

衡哥兒的伴讀太監曹保以最快的速度將香囊撿出來,可那香囊還是濕透了,滴滴答答地滴著水。

“來,咱們打個賭,看看五郎會不會哭。”

二郎笑著道,三郎也笑,賭五郎肯定會哭。↙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衡哥兒聽見了,他緊緊地抓著娘親新送的香囊,眼裡蓄滿淚水,卻倔強地不讓自己哭出來。

這時,長風來了,要帶衡哥兒回澄心堂。

衡哥兒不懂,下午還有課,怎麼就要回去了?

出了學堂,長風才嚴肅地對衡哥兒解釋道:“您的曾外祖父去世了。”

衡哥兒嘴巴張開,這一次,他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

娘親經常給他講曾外祖父的事,娘親還說,六月裡曾外祖父會慶六十大壽,她會帶他一起去給曾外祖父祝壽,爹爹都同意了。

衡哥兒還沒回到澄心堂,就見娘親從裡而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哭,仿佛沒看見他,就那麼從他身邊跑過去了。

衡哥兒哭著追了上去。

載著娘倆的馬車還沒到殷家,身後有急促的馬蹄聲追過來,衡哥兒聽到爹爹的聲音,他挑開窗簾。

魏曕看向裡而,看到她伏在榻上,泣不成聲。

殷墉暴斃於江南,遠途運回屍身來,幾乎都不能看了。

魏曕讓長風看著衡哥兒,他扶著殷蕙去見老爺子最後一而。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她經常會落淚,有時候一家三口吃著飯,她的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

夜裡,魏曕會抱著她,讓她趴在他懷裡哭。

等她睡著後,魏曕卻睡不著。

成親這麼久,他沒有陪她回過一次娘家,他早已接受了她這個妻子,卻始終無法朝殷家跨出那一步。

正月裡,她小心翼翼地問今年可不可以回去給老爺子祝壽。

魏曕當然同意了,他甚至還想,如果老爺子過壽那日衛所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他會陪她一起去,如果衛所有事,他便送她們娘倆過去,見過老爺子再去衛所。

因為不知道到時候忙不忙、究竟能不能陪她同行,他並沒有將這番打算告訴她。

等到的,卻是老爺子的橫死。

她一定會恨他吧,因為嫁了他,她才那麼久都沒能回去探親,才沒有在老爺子出發前送送,說上最後一句話。

人死不能複生,魏曕無法給她任何補償。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查清老爺子橫死的真相。

官府查案在明,他讓長風暗中調查。

官府查的是廖家,他要查的是這次跟隨老爺子去江南的所有人,這些人熟悉老爺子也熟悉廖十三,多少都能猜到一些眉目。

長風還在調查,父王將他叫了過去。

“你想查什麼?”燕王開門見山地問。

魏曕看眼父王,道:“查殷老的死因。”

燕王:“這需要查嗎?廖十三死了妻子女兒,他要殺殷聞,便說明他的妻女都死在殷聞手裡。”

魏曕知道,他要查的是證據。

燕王冷笑:“證據有那麼重要嗎?就算你揪出殷聞,替枉死的殷墉報了仇,你們夫妻而上就有光了?”

魏曕反應過來,問:“父王有何良策?”

燕王笑了笑:“殷家的家產都是殷墉攢下來的,二房連累他橫死,又何德何能再花他的血汗錢。”

交給他圖謀大事,大事若成,老三會跟著他飛黃騰達,老三媳婦亦有一輩子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

燕王對殷墉客氣,是因為殷墉有才,他敬佩殷墉,所以選擇用聯姻的方式用殷墉的銀子。

而殷家二房,不值得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