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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她不要坐在一個麵館裡麵哭,也不要當任何人的麵哭。

她也做不到扔下他一個人在這邊吃,自己先離開。

她愛麵子,好虛榮,她自己這麼定義自己的。

人無論多虛弱,無論多難過,都不要給不相關的人看到。

她鄭綠韭,無論什麼時候,都特彆漂亮,都特彆得體,都特彆特彆的優秀。

在心裡,一句一句的跟自己講,一句一句的給自己打氣。

不用太難過,人人都很艱難,她理解。

?

第55章 應有儘有

“要走一走嗎?”

馮椿生沉默地站在門口,第一次主動去幫她推開門。

“謝謝,不用了,我要休息了。”綠韭低著頭,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裡麵,粉色的長款風衣,袖口微微的紮起,喇叭花兒一樣的張蓋在手背上,露出來一截兒帶著青色血管的手麵。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不記得自己的車子還在這邊。

秋風攜裹著桂花的香味,地上已經散落盛開後的殘香,她嘴巴張張合合,努力的閉起來,她記得夏天的堤岸邊,有兩排高大兒濃密的法國梧桐樹,等何以飛下夜班的時候,兩個人會站在樹底下,燈光捎帶著月色投射下來,說些什麼,她努力的想,一個字卻也記不得。

她不知道一個人,一個女孩子,要找到愛情需要走多遠的路,內心放多少次悲歌,可是內心終歸會有遺憾。

會有不得不去忘卻而又銘記在心裡的,那麼多的,那麼漫長歲月才能溶解的遺憾。

早知當初,她寧願在那個晚上,在那個夜深的時光裡,不如掙紮起來,不去騙警,也就不會遇見,不會有此時此刻。

此時此刻的疼,比那晚,多很多。

馮椿生慢慢的拽住她的袖子,“有車。”

綠韭跌坐在馬路邊上,天上的星光碎了,落在眼睛裡麵所有晶瑩,呼嘯而過的是最讓人討厭的汽車尾氣,馮椿生看著她指頭縫濕漉漉的,袖口濕漉漉的已經是一片。

很難過吧,他想。

如果你街頭遇見捂著臉低頭沉默的女孩子,不要去打擾她,不需要做任何事說任何話,不需要任何安慰。

她隻是想就這樣,隨便在走不動的時候坐在那裡,全世界,無論坐在哪裡都一樣,所以無所謂在街邊還是體麵的咖啡廳。

無所謂是灰塵撲麵,路人異樣眼光還是身邊熟人沉默的對待,她的雙膝緊緊並攏,臉趴在膝蓋上。

馮椿生手撐在路牙石上,看著車來車往,也沉默著。

關於那一晚,綠韭後來隻記得很冷,冷到在秋天的夜裡,蓋著厚厚的被子腳都是僵硬的,她待到足夠能站起來的時候,最後一步一步走回家。

馮椿生跟了她一路,最後陪著她走進房間裡,看著她拉著毯子坐在地上,手機不停的響著,“接一下吧。”

他知道是誰。

綠韭坐在地板上,後背靠著床腳,搖了搖頭,她看著馮椿生,拍了拍地板,馮椿生坐下來。

“你知道嗎,能有一段從頭到尾都沒有不開心過得愛情,我可以吹噓一輩子,何以飛我可以一直吹到八十歲,因為我曾經找到過一個懂我一切,明白我一切全心全意又那麼對我的人,多難得啊,對不對?”

她想,關於愛情,其實沒有那麼多遺憾,因為她擁有過,擁有的時候每一天都不曾辜負彼此,如果說跟楊金池談戀愛,談的是柴米油鹽的生活,規劃的是以後更好的生活。

但是跟何以飛談戀愛,談的全部是跟生活無關,而跟幸福有關的浪漫的一切,風花雪形容愛情原來那麼美好。

會有人早上告訴你第一片樹葉落下來了,所以多加衣服。

星星閃爍的像是你的眼睛,所以今晚很想見你,會把一片鮮花地圈進眼睛裡,告訴你雲南的鮮花餅應該帶給你吃,你可以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期待鮮花餅的到來,再有一個星期一口一口的把它慢慢吃完,然後再有一個星期去回憶香甜的味道。

人懵懵懂懂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是相愛,後來遇見不開心的人多了,才知道原來在一起最開心的人,才是相愛的人啊。

愛情,從不淺薄,也不沉重。

“可是一開始我就知道他家裡,他有個偉大的媽媽辛苦支撐許多年,要照顧他癱瘓在床植物人一樣的父親,還有沒有長成就已經成為殘疾的智障弟弟,如果不是我,他本打算回去的,他在外麵幾年,也隻是想過一下不一樣的人生。”

因為是個大男孩,所以也想逃避一下,想過一下輕鬆的人生,瞞著家裡到這邊來偷偷工作,等到時候,再回去做長男該做的一切,他笑著跟自己說這些的時候,她摁著他的嘴角的苦澀會體諒,沒有人生下來就會承擔一切的。

她知道他高考失水準,知道他大學掛很多科,知道他曾經瘋狂打遊戲,知道他從墮落裡麵走出來到今天,已經足夠辛苦。

所以他做出來今天這樣的決定,她心裡也許早有預判,“我怎麼能責怪他呢,他做的很好,做的很對,如果我是他的話,我也會選擇這麼做,我早就想到過會有這麼一天,但是還是忍不住去想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許他就不回去了,留在這邊對家庭少一點責任呢。”

可是終歸是何以飛,他做了足以讓人稱讚的選擇。

所以,沒有任何好說的了,都懂,都明白,不必再糾纏,也不必再聯係。

因為再聯係,再多看一眼,綠韭把手機關機,放在床上,“會覺得很受傷,再多說一句話,會覺得把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撕開再撒上一層鹽,除了疼之外,還有什麼是能得到的呢。”

見一麵也許會舒服,可是從何以飛說出那句話開始,就已經畫上句號了,她的明天,要繼續往前走了,“我還要繼續相親,我還要美好的生活,也許過幾天我就會忘掉了,我的人生,爸媽給我的足夠美好的人生,充實努力而不斷提升自己的人生,不是用來沉浸在感情裡麵悲傷的。”

她咧著嘴笑,仰著臉,皮膚紅紅的,紙巾在旁邊堆在一起。

眼眶紅紅的一圈一圈的水文在眼睛裡麵,慢慢的旋轉出來,從眼眶裡麵滑落出來,馮椿生伸手,第一次幫她擦一下眼淚。

心裡麵木木的,澀澀的,關切的那樣的看著她,不知道是幾點鐘,也不知道明天要不要去上班,他隻是想在一邊,覺得人,怎麼能這麼勇敢,這麼堅強呢。

明明那麼難過,明明被放棄那麼委屈,明明猝不及防的炫耀自己的男朋友卻知不防備的被傷害,明明可以要死要活的哭鬨頹廢,放任自己進入失戀狀態。

卻咧著嘴一定要讓自己笑,給自己打氣要繼續尋找,繼續要為了美好的人生奮鬥。

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奇特的女孩子。

他以為她漂亮,矯情的要死,開門都要他去拉門把手,相親都要人開車要麵兒。

可是庸俗而做作的鄭綠韭,一舉一動都活潑開朗看起來永遠也沒有煩惱的鄭綠韭,從來在不熟悉的人麵前裝高冷有氣勢的鄭綠韭,在這樣的時候,沒有口出惡言罵自己的前男友,反而無比的體諒何以飛做出的選擇,且決定繼續一人前行。

這樣的人,他想陪著走一路。

今晚的一切都不合時宜,她本該跟何以飛約會,最後卻跟馮椿生,何以飛本來本不應該被馮椿生聽到的那些分手的話,綠韭卻一時情急不顧有沒有彆人講了出來,她本不該被人看到的狀態卻毫無遮擋的可憐的暴露出來。

馮椿生望著窗外,星辰似海。

綠韭大概是累了,鞋子都沒脫爬上床,拉著一床厚厚的被子,眼神落在粉色的被套上。

他想,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他扭過頭來,看著綠韭,“我覺得,我不會比他差。”

綠韭突然回神,平靜的眼神注視著他,聽著他繼續說,“我不會比他差的,我也可以很好。”

馮椿生眼神裡麵夾雜著太多東西,綠韭瞪大了眼睛,突然想起來今晚吃飯時候,她說自己有男朋友時候,他也是這樣的神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什麼意思?”她聲音乾啞,撕碎了幾個字裡麵帶著不耐,長頭發鋪在枕頭上,氣色又恢複雪白的,有發卷包裹著臉頰。

她覺得自己可以大膽揣測一下,想了想,看他久久不言,“馮椿生,你是喜歡我嗎?”

馮椿生依舊不言,如果我說是,你會答應嗎?

如果不答應,以後又該如何呢?

還是朋友嗎?

還能再有機會說喜歡你嗎?

如果說不是,那又該如何解釋這一切呢,僅僅是朋友嗎?

他隻是看著她,四目相對,綠韭又問一句,“你喜歡我嗎?”

“你那樣的眼神,是喜歡嗎?”

“如果我說是呢?”

馮椿生說完移開視線,過於緊張而專注的時候,反而感受不到任何身體的信息,因為他全部心思都在等一個答案。

他隻有耳朵有感覺,也隻能聽到這個世界鄭綠韭的聲音,“你能給我什麼呢?”

能給我愛情,還是溫暖,還是什麼呢?

“你前男友能給的一切,我都會做的比他還要好,我可能沒有他浪漫,但是我也會給生活很多驚喜,我不能保證你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但是我可以保證,在我們接觸的人當中,你比彆的女生過得都要好。”

我所能有的一切,我們身邊的女生擁有的一切,力所能及,都會給你。

綠韭無力的笑了笑,覺得這是自己聽過的最糟糕的表白語句。

太樸素過於現實而不具有美感。

馮椿生看著她桌子上的護膚品,大概是驗證自己的話,“你用神仙水嗎?”

“我不用,沒有那麼多錢。”不是很懂為什麼表白講這個東西,綠韭很正式的看著他。

馮椿生語氣帶著些微的討好,“那我可以送給你。”

這樣的話綠韭見多了,情侶送護膚品簡直是爛俗大街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我如果需要,我早就自己買了,如果因為錢的問題,我自己都舍不得買的東西,我更不可能讓男朋友買了,如果我喜歡用神仙水,那我可以早就用了,隻是錢花在這上麵現在我覺得不值得。”

送禮物也會覺得很浪費,她一直覺得想要的東西,自己爭取,自己都爭取不到的,就不要去要求彆人送給你。

“那你喜歡包吧,送你一個香奈兒的包包,香奈兒要多少錢呢?”他已經語無倫次,不喜歡護膚品,那喜歡什麼呢?

他想表現自己,可是找不到門路,想討好她,想讓她答應,想事情不要搞砸,他確實愚鈍在這方麵,不然當初不可能生拉硬扯自己有喜歡的人去跟人家分手,也不會因為不會甜言蜜語而被家裡人拿來跟哥哥比較。

他隻是很簡單的想買她喜歡的東西,綠韭明白這些,覺得他這樣也很可憐,跟自己一樣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