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左鍵的病人說起話來吞吞吐吐,有很多地方都說的不太明白。
葛磊在外麵聽著,從他這斷斷續續的說的症狀裡判斷他的病情。
從他說的那些先生常有冷感,少腹拘急,小便不利之類的症狀來看,這人應該是腎陽不足。
腎陽不足,本身的精氣都無法保證,做旁的事兒自然就是手有心無力,看他這手腳虛弱的樣子,怕是強行掙紮了不少,所以才會是這麼一副明顯的樣子。
葛磊靠著牆開始琢磨了起來,腦子裡麵那些混沌的感覺倒是消散了不少,他仔仔細細回想了一下,終於在記憶之中找到了一副對症的方子。
金匱腎氣丸(1),對他這樣的症狀倒是正好。
這方子是治腎陽不足的祖方,由熟地黃八兩,山萸肉,淮山藥個四兩,丹皮,茯苓,澤瀉各三兩,熟附子,肉桂各一兩,共研細末,和蜜做丸,成品如梧桐子大,每服三錢,淡鹽湯送下。
這樣子的方子裡麵沒有什麼貴重藥材,每副藥的價格約摸在一塊錢左右,大約三四個療程,每次三副藥,加起來至多不超過十三塊錢,便能治了這人的病。
他這樣子的腎陽不足倒不是沒有其他的方子可使用,不過其他的方子多有人參鹿茸之類的藥材,雖然效果要比這一副好上許多,可這價格顯然也不是左鍵這樣子的莊戶人家能承受的了的。
這方劑是祖方,後來錢乙將這方子減去肉貴和熟附子,便是後來極為有名氣的六味地黃丸。
想著想著,葛磊便想的有些遠了,裡麵葛青山的聲音將他的意識給拉了回來。
“我給你開一副金匱腎氣丸的方子,你且去藥房抓藥,切記服藥期間不要行房,忌辛辣刺激食物,否則的話,你這病可就危險了。”
聽到葛青山加重那不要行房幾個字,左鍵鬨了個大紅臉,他知道葛青山必然是號出來什麼,所以才會有這麼一說,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訥訥地開口說道:“我知道了。”
見他這樣子,葛青山便又加了一句:“你還年輕,切不可貪戀一時,你以後的路還長著,你也不想以後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左鍵點了點頭,再三保證自己記下了,之後方才拿著方子離開了葛青山的辦公室,去了中藥房那邊拿藥。
等到人走了後,葛磊方才進了葛青山的辦公室之中,葛青山正忙著低頭寫病曆,他頭也沒抬地開口說道:“坐,你哪兒不舒服?”
“爹,我是二蛋。”
葛磊的話一說出來,葛青山便抬起頭看了過去,當看到葛磊坐在他對麵的時候,他愣了一下,隨即開口問道:“二蛋,你咋來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葛青山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色瞬間變了。
“是不是家裡麵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娘呢?你娘怎麼樣了?你倒是快說話啊,你這個樣子難道是要急死我不成?”
見葛青山急了,葛磊急忙開口將發生的那些事情告訴了葛青山。
在知道了白珍珍生了病之後,葛青山立馬脫了白大褂,著急忙慌地朝著辦公室外麵跑去。
“爹,你等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 金匱腎氣丸(1)藥方的描寫來自於《湯頭歌訣白話解》,中醫自有體係,我不可能虛構出來方劑,文中描繪的方劑全部來自於醫書。
第32章
葛青山著急忙慌地跑去找院長請假, 院長看到他這樣子, 還以為是他家裡麵出了什麼大事情, 結果一問, 卻得知是他老婆得了感冒這種小事兒。
院長的臉瞬間黑了,瞪著葛青山說道:“葛醫生, 現在醫院裡麵正忙著,咱們院的醫生本來就不多,現在這種時候你說你要回去看你老婆, 你自己說說你做的對不對。”
院長被葛青山氣得不輕,若不是葛青山確實是很有本事,有不少病人都是衝著他過來的,他哪裡會忍他這麼長時間。
要說這葛青山什麼地方都好,就是太在意他家裡麵那婆娘了, 旁人家的婆娘有個頭疼腦熱的忍忍也就過去了, 可偏生他卻鬨著要回去, 活像是他不回去他婆娘就會因為感冒這種小病翹屁了。
“不成, 今兒這假不能準了你, 你趕緊回辦公室裡麵給我老實上班, 等到晚上下班了你在回去。”
平日裡葛青山是個非常好說話的人, 基本上院長說什麼是什麼,然而在遇到白珍珍的事兒上,他卻完全變了一個人。
“郝院長,這可不成,我媳婦兒現在懷著孕呢, 她年紀也大了,抵抗力大不如前,你彆看是小小的感冒,稍不注意,可就會影響到孩子的,要是燒起來了,說不定就成了肺炎,這要是成了肺炎就得吃藥打針,一旦吃藥打針的話,她肚裡麵的娃娃可能就保不住了,娃娃要是保不住,她哪裡能受得了……”
葛磊站在院長室門外,聽著裡麵的葛青山和郝院長在那裡據理力爭,葛青山把病情說的越來越嚴重,不過是個小感冒,他說到最後,小感冒都快成了惡性疾病了……
郝院長被他歪纏的頭疼不已,無奈之下同意了他請假,不過同意歸同意了,今兒的工資卻要扣了他的。
這時候葛青山哪裡會在意院長扣的那點兒錢,得了假條之後便風風火火地朝著宿舍的方向跑了過去。
落在後麵沒有來得及跟上的葛磊:“……”
雖然知道自己老爹對自己老娘的事兒十分上心,可現在自己又被忽略的感覺可不咋樣。
他搖了搖頭,準備直接去醫院門口等著,結果他剛準備走,院長室的大門打開了,郝院長從辦公室裡麵走了出來,當看到門口的葛磊時,郝院長愣了一下,開口說道:“你是葛醫生家的二蛋?”
葛磊點了點頭,看著年齡不過五十多的院長,實在是喊不出來爺爺或者叔叔這樣的稱呼,便喊了一聲:“院長好。”
郝院長還有事情要做,葛青山走了,他的位置不能空下來,郝院長便隻好去頂了他的位置,先把今天支應過去了再說。
雖然對葛青山有氣兒,但是郝院長也不會將脾氣發在葛磊這個小孩子身上,和他聊了兩句之後,郝院長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葛磊也沒有多做停留,很快便從樓上來到了醫院門口,他在樓上耽擱了一會兒工夫,下來的時候便看到葛青山已經背著小包走到了馬路對麵,他的腳步極快,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走遠了,葛磊歎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無奈之色。
他歎了一口氣,邁步朝著家的方向走了過去。
過了馬路之後,葛磊撿到了一個空的玻璃瓶子,這個敞口玻璃瓶應該是盛罐頭的,裡麵還剩了點兒黃澄澄的糖水,他想了想,彎腰將那個罐頭瓶子給撿了起來。
撿起來之後葛磊四下看了看,很快便在不遠處找到了這個那個鐵質的蓋子。
這玻璃瓶子也算是個稀罕物件兒,回去之後盛紅糖白糖什麼的也不錯。
葛磊原本是這麼打算的,結果在回去的路上他在泥地裡麵見了不少扭動的蛐蟮。
這些蛐蟮的個頭很大,每個的長度幾乎都在二三十厘米左右,那紅彤彤的身體和淤泥幾乎融成了一體,若不仔細查看的話,很容易便會被忽略過去。
往日裡這些蛐蟮都是在地底下躲著,想要抓的話得翻開潮濕的泥土尋找,然而現在它們自己卻從泥土裡麵鑽了出來。
有道是【蛐蟮爬上路,雨水亂如麻】,這些蛐蟮在路上亂爬,便昭示著很快便有大雨將至。
這些蛐蟮的營養豐富,含有極高的蛋白質,抓回去喂雞喂鴨是極好的食料。
不過葛磊想的並不是這一茬子。
蛐蟮也是中藥材的一種,醫學名稱為地龍,功能清熱、平肝、止喘、通絡,主治高熱狂燥驚風抽搐風熱頭痛目赤、半身不遂等。
這東西能治療不少的疾病,單獨使用或者是添加其他的藥材各有各的功效,葛磊略微沉%e5%90%9f了一會兒,便決定抓一些回去。
徒手去抓倒不是不行,不過現在的葛磊有點兒窮講究,便從旁邊的白楊樹上掰了兩根樹枝,做成簡單的筷子來使用。
這一路回去,葛磊抓了不少的蛐蟮,那瓶子裡麵幾乎被塞滿了。
這些蛐蟮看著倒是挺多,實際上曬乾了之後分量估計不到現在這些的十分之一,不過現在他手邊也沒有什麼趁手的東西能使用,便隻能抱著這個大玻璃罐子回去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路上耽擱了不少的功夫,回到家之後時間已經不早了,出去上工的葛家兄妹們都回來了。
葛磊抱著那個玻璃瓶子進家門的時候,葛淼正好朝著門口這邊走了過來,當她看葛磊手中抱著的那個玻璃瓶子的時候,臉色瞬間扭曲了起來。
“二蛋!你都帶了些什麼東西回來!”
葛淼平日裡麵的膽子很大,然而小姑娘家最害怕的便是蟲子之類的東西,現在葛磊帶著這麼一大罐的東西回來,透過那透明的玻璃罐子,她看到裡麵的那些不停蠕動著的蛐蟮,便覺得頭皮發麻。
“這些是蛐蟮。”
葛磊老實回答道。
葛淼氣急敗壞地說道:“我當然知道這是蛐蟮,問題是你弄這麼一罐子蛐蟮回來乾什麼?咱們家又沒有喂雞!”
她嚷嚷的聲音有些大了,很快便將葛森和葛焱兩個招了過來。
葛森看著葛磊手中的那罐子蛐蟮,眉頭皺了皺,甕聲甕氣地開口問道:“二蛋,你這是咋回事?弄這麼多的蛐蟮回來做什麼?”
葛焱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二蛋,你抓這些回來該不會是要做成藥?”
葛磊點了點頭。
葛青山給人看病的時候,有些藥物會讓病人去醫院裡麵買,而有一些在在田野裡麵自己能弄到的,他就自己弄成藥材了。
平日裡葛青山要去上班,抽不出時間來弄藥材,葛焱便會幫著弄上一些。
不過葛焱在醫學方麵沒有什麼天賦,技藝也是平平,跟著葛青山學了一段時間也不過是學了個皮毛而已。
他能做的也就是簡單藥材的炮製,像是蛐蟮這樣子的藥材,他倒是並不會弄。
這麼想著,葛焱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二蛋,你弄回來這些蛐蟮誰來炮製呢?咱爹現在緊著照顧咱娘,哪裡有什麼時間來弄這些東西,你哥哥我現在還不會弄這些玩意兒,要是放的時間長了,你這些蛐蟮怕是會都被憋死了。”
葛磊直接開口說道:“我會炮製。”
聽到葛磊這麼說,葛焱滿麵狐疑地看著他。
“你會炮製?你還沒跟爹開始學?你怎麼會炮製的?”
葛磊愣了一下,臉上的微微一變,他又忘記了現在自己還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
“東屋裡麵的那些醫書上麵說的,我看著學的。”
葛焱:“……我真巧不出來你還是個能自學成才的天才。”
葛磊沒有搭理葛焱